風雪如刀劍,從峰頂刮下。
慕芊芊見到胡天宇遠去的身影,終於一屁股坐倒在地,籟籟發抖,牙齒在打戰,不知是恐懼,還是覺得無比寒冷。
一道青衣身影從天而降,一把將慕芊芊抱住,憐惜道:“我命苦的孩子,你沒有事就好,姥姥這就帶你下山。這裡很冷吧。他便是殺了求盛的人?嗯,明日便是你的生辰吧,姥姥今日上山,將那豎子斬了頭顱,送你做生辰賀禮如何?”
慕芊芊展顏一笑,重重點頭,喜極而泣,不過眼淚還沒流出眼眶,但結冰了,眼眶上結了一層冰渣,看上去倒有幾次悽美。
這祖孫二人談人生死,如此歡愉,都透出一股病態來。
青衣婦人長孫姬一把抱着外孫,痛惜道:“不過你得先下山,這裡冷。”說着抱着慕芊芊沖天而起,朝雲月閣山門飛去。
北風如刀,雪花如箭,胡天宇冒寒上山,速度沒半點慢,他每接近峰頂一次,便覺冷上一分,心中便是沉上一分。
如此寒冷,豈是常人能熬得住的?
可想而知白蘭在那天山雪狄,受的究竟是怎樣的苦頭。
“不遠了,根據小娟兒所說,天山雪獄,建在天山峰頂,那是一處洞口。”
胡天宇目光在那白雪皚皚的一片巡視過去,不見什麼洞口,身影一閃,去往下一處地方。
這裡是天山中上段,地勢每拔高一丈,冷意便增一倍,雪花也下更大,能夠在此地生存的植物,皆擁有冰性質,在別處這些植物無法生長,在此地卻尤其長得茂盛。
入眼處只有白色。
這裡除了風與雪會動,就像是一片死地。
胡天宇剛剛這樣想時,便有巨大白毛碧瞳的兇猛蠻獸從一處冰樹林沖出處,一個巨大的拳頭砸了過來。
是頭冰猿。
胡天宇不知遇到這種情況多少次了,沒半點驚慌,築建玄鐵大手,直接將那冰猿拍成肉泥。他沒時間在此地耽擱,若是長孫姬找上來可就麻煩了,當下便取出一塊靈石,恢復靈力,一路朝上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胡天宇感覺那股冰寒冷到了骨頭了,他也已感覺到一陣冷意。
然後胡天宇不經意間一瞥,但見不遠處,出現一個洞口。
“是那裡了。”
胡天宇朝那處洞口飛了過去。洞口上布有陣法,一塊佈滿線紋的光幕像是扇門,通過這扇門,他在洞裡見到了一個躺在冰面上的絕美少女,衣衫單薄,臉色比雪還白。
天山雪獄是個極其嚴酷的地方,被困在這裡,無須服食,因爲大陣會源源不斷的爲囚犯提供靈力,但不多,只夠生存,時常會捱餓,然後這裡極冷,若是普通凡人便會直接凍死,靈士雖然不會被凍死,但會覺得冷。
白蘭在此地受盡俗世間的餓與冷兩種折磨。其實這兩種折磨對於一名靈士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只是連續幾個月,天天如此又有誰能抵抗得住?
白蘭有好幾次都有種想要死去的衝動,但這處大陣一旦感應到她的死志,但會自行阻止。她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美美的睡上一覺了,記得很多次都是被凍昏過去的,然後一不知不覺間又餓得醒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她不餓醒過來的,耳畔不知怎麼的,響起了轟轟的聲音,整座山洞都發出震動。
“難道那些該死的冰
猿蠻獸又來打門了?哼,最好能將門打爛,然後進來將本小姐救走了,就算不是救走,吃了我也好,不過在死前,最好能飽餐一頓,不錯,等它將門打開,得跟它商量商量才行。”
迷迷糊糊白蘭忽然呢喃一聲:“還沒打爛嗎?”
山洞只是劇烈的發出震動,過了很久,還沒有停下來,反而震動越來越密集。白蘭閉着雙眼,捷毛輕顫,正在幻想中美美的飽餐一頓,耳聽得這聲音久久未息,不禁奇怪,心想這是哪裡來的冰猿啊,好生執着啊,打了這麼久的門,竟還沒放棄,啊!一定是本小姐天生麗質,將它吸引住了。
白蘭睜開眼來,想看看這是哪裡來的冰猿,但待她見到洞外那條身影時,不由得吃了一驚,只見那洞外的並不是一頭冰猿,而是一個少年,這少年不知多少次出現在她的夢裡,沒想到此刻竟真的出現在她眼前,不禁神情恍惚。
“我一定是眼花了。”
白蘭揉了揉有眼睛,忽然又看過去,那身影不變還是那個少年,不由得啊了一聲,心中有些竊喜,吶吶的道:“你……你怎麼來了?你是怎麼上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驚喜之下,站了起來,不料身子發軟無力,一交坐倒在地,額頭磕在地下的冰面上,紅腫了一塊,但她也沒在意,困難朝洞口爬了過去。
胡天宇呼呼喘氣,終於停了下來,笑道:“我來救你了。”
“我來救你了。”
白蘭眼神有些迷離,傻傻的道:“啊,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詞語……你說,你說你來救我……”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頓時之間臉頰上結了一條條冰渣,臉都花了。
她重複說道:“你來救我?真的嗎?”
胡天宇道:“你這不是廢話嘛,我都來到這裡了,只是這陣法卻怎麼也打不開。”
白蘭語氣有些虛弱,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胡天宇笑道:“我遇到小娟兒,她告訴我的,然後我就來了。”
白蘭一聽此言,心中又驚又喜,又有些悽苦,想到此地危險,而這處大陣又是太上長老佈置,又豈是胡天宇能夠破開,不由得展顏一笑,說道:“你能來,我好高興吶。不過,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若是這太上長老發現,那可就,那可就……”心下一急,便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胡天宇冷聲道:“那個老東西我纔跟她扯虎皮來着,要不然我也上不來這裡。”
白蘭啊了一聲,說道:“那你……趕快走吧,我不要你救了。”
胡天宇笑道:“我做事有始有終,不喜歡半途而廢,你等着,這破陣我一下子就能打爛。”說着一道道黃金彎刃劈在光幕之上,光幕劇震,但就是不破。
然後山上厚厚的積雪一層層震落,彷彿雪崩。
白蘭着急,喊道:“夠了,這大陣你打不破,只會徒送了性命,我不讓你救了,你走。”
胡天宇拼命擊打着光幕,就是不停。他向來理智,但此次他不知自己怎麼了,見到白蘭被困此地,吃盡苦頭,心中便冷靜不下來,若是以往,他會坐地下,以冰撫額,冷靜考量得失,選擇最穩妥的方法。這處大陣憑他如今實力,絕計無法突破,然後他會冒險上到絕巔,去尋找天山雪蓮,突破境界。到時再回來救人。
不過現下胡天宇腦中一片漿糊,怎想
得這麼多,腦中所想,都只有如何轟開大陣,而不懂迂迴思考。
打了好一陣,胡天宇頹然坐下。
白蘭忽然冷笑道:“就憑你也想救本小姐,不自量力,還是怪怪的滾下山去吧,別在這丟人現眼……”說着說着不知怎地,心下一酸,流下淚來。她原是想着說些難聽的話,激得胡天宇下山,但說着說着還沒能將胡天宇激得氣昏了頭,她自己倒先心酸,覺得話語甚是難聽,自己如般說他,就像是個壞女人。
胡天宇先是愕然,隨即見她哭得跟個孩子似的,不由得啞然失笑,然後是大笑。
白蘭聽他大笑,羞窘難當,怒道:“你笑什麼笑,不許笑。”
胡天宇停下笑聲,看着她道:“我說過會救你出去的,無論你說些什麼,都沒有用,我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不會輕易改變想法。”
白蘭臉上飛紅,手指絞纏在一起,心喜不已,真覺得哪怕此刻讓她馬上死去也無怨無悔了。
“你還是走吧,留在此地又沒什麼用……”
“這種話不要再說了。”
胡天宇瞪了她一眼,隨即陷入沉思,他也明白憑他如今實力還無法打破這處大陣,只有上那絕巔冒一冒險,摘走天山雪蓮,提升修爲,然後再回來破陣救人,說道:“你知道天山雪蓮嗎?”
白蘭道:“天山雪蓮,生長天長絕巔,聽說是朵極美的蓮花。”
胡天宇道:“天山雪蓮長在絕巔什麼位置?”
白蘭想了想,道:“聽說是絕巔中心,也就是巔頂,不過聽說那裡就連山上一些可怕蠻獸都上不去,所以萬年來都沒聽說過有人將那雪蓮摘取下來。”
胡天宇道:“峰頂?此地離天山絕巔還有多遠?”
白蘭沉吟道:“一里左右,你問這個來做什麼?”
胡天宇笑道:“我想去摘那朵雪蓮。”
白蘭吃了一驚,忙道:“不行,不行,那個地方,就連我雲月閣太上長老也去不得,你去了無疑是送死?”
胡天宇哦了一聲,道:“那裡難道有什麼危險?”
白蘭生怕胡天宇又再生起這樣可怕的念想,想要胡天宇知難而退,連忙清清楚楚的將絕巔中的驚險一一說了。
原來天山絕巔中生存着不少強橫的蠻獸,這些蠻獸就連雲月閣太上長老都不敢招惹,遠遠的聽到那絕巔中蠻獸吼叫,往往都嚇得遠遠逃開。據云月閣一位進入過絕巔,而唯一能出來的前輩說過,天山絕巔之中,最可怕的並不是蠻獸,而是那一處處兇險之極的惡劣環境,那些地方,哪怕是其中最強的蠻獸,也不敢輕易涉足。
至於天生雪蓮,更是生長在最惡劣的環境中,從沒有蠻獸敢妄圖摘取。
聽完白蘭講述,胡天宇不由沉默。
白蘭說道:“天山雪蓮所在環境,極其惡劣,上面最強的幾頭蠻獸都不敢踏入一步,你就更不可能去摘取了,可別白送了性命……”
胡天宇自然不可能讓其一席話給嚇倒,剛想說些什麼,便在此時身後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原來你上來這裡,是爲了這個小賤人。”
白蘭心神一顫。
胡天宇猛然一驚,回過頭來,但見山下正有兩條身影極速衝來,一黃一青,在這白色世界裡顯得格外顯眼。見到那兩條身影,他如臨大敵,身形一躍,便朝山上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