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櫻,其實……我真的很想留下來。”氏康忽然回頭,眼眶中流動着依依不捨的眷戀。
天啊!樑小櫻心頭頓時涌起一股難以言明的激動,可很快的,她忍住了那句答應的話。她緩步走上前,雙手環住氏康的頸項,像蜻蜓點水般,在他臉上印下一吻。她不能再讓氏康成全她的自私,他是一個領國的當主,至少,她這時該保持一個新時代女性的作風,在武館擴大名氣的過程中,靜靜期待下一次浪漫約會的到來。
氏康溫柔地摟她入懷,低聲說:“我想留下來,但我必須斟酌你的立場,雖然這種時代,男人和女人都不會特別在意那件事,我卻仍然不能影響到你的名節,因爲我明白,你和我們日本人不一樣。我今天這一走,應該會過久一點的時日,才能重新來看你,也許到那時,我會努力使自己讓你覺得更幸福吧。”
那個夜晚,離別前的一幕,過上數日,樑小櫻仍記憶猶新。她感到自己是幸運的,而能在古代的日本嚐到現代人戀愛的滋味,她竟然求到了,她同樣是奢侈的。氏康給她的愛情,是和煦的陽光,沒有渾濁,沒有慾望,可往往是這種愛情,會令她迷失方向,美夢被塗上黑色,就在彈指之間。
“師傅,師傅,北條家來人了!”弟子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後院。
“北條家?是氏康來了?”等了十天半月,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樑小櫻不禁興奮,她連忙洗乾淨了手,就要自己跑到門前去迎接。
誰知弟子在後叫住她:“師傅,不是氏康大人,是他家的家老清水吉政大人。”
清水吉政?他怎麼來了?樑小櫻猛地停住腳步,心中驚奇,是氏康讓他前來帶話的嗎?
“清水大人說,請師傅您借一步說話。”弟子又多了句嘴。
樑小櫻換上會客時穿的櫻花和服,來到應接室,果然看見清水吉政坐在那裡,按日本的規矩向他施了一禮,屏退左右。
“清水大人還真是詠春堂的稀客,您是想跟小櫻談武館的事,還是氏康大人有任務吩咐小櫻呢?”她試探着詢問了兩句。
清水冷冷一笑:“很抱歉,小櫻姑娘,我此次前來詠春堂,並非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是自己想要過來,順道給你幾個忠告。”
“忠告?”從對方帶刺的話語中,樑小櫻立時感到不對勁。
“沒錯,當日河越一戰,你爲北條家立過功,我清水與北條衆家臣跟主公一樣,對你小櫻姑娘頗有欽佩之意。但姑娘須得弄清楚,那件事跟你如今和我家主公的關係絕不能混爲一談,我家主公迄今爲止沒有娶過側室,即使將來會有那麼一日,他的側室也必須是周邊領國大名家的小姐。”
“清水大人的忠告,聽着似乎是在警告我吧。”
他是在以北條家重臣的身份,讓她離開氏康嗎?現在,他能平靜地對着她說話,要是下次氏康和她再見面,他是不是就要棒打鴛鴦了?樑小櫻將衝到嗓子眼的火狠狠嚥下肚子,她方纔注意到,自己所處的時代,依舊是亂世的戰國。她不該怪清水,這個世界,絕非每個老人家都是板垣信方,也絕非每個領國的當主都是北條氏康。
“小櫻姑娘,別說成是警告那麼難聽,每個人都有身份跟地位,尤其是女人,更應好自爲之。如今吉原、河越兩城的重建已幾近完畢,主公很快便會返回小田原城館,今後你只管開你的武館便罷。我再好心提醒你,這武館該如何開辦,你最好少讓你手下的一幫弟子到處宣揚,否則,主公也保不住你。”
“大人的話,小櫻記下了。來人,送客!”
樑小櫻根本顧不得理會清水的反應,等他把該說的話全都說完,就讓弟子把他送出了門。說說她和氏康的關係,她能忍,可跟着還提武館,那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清水是認爲她的武館是個對抗大名家族的秘密組織,在打着習武的旗號招攬人馬,要奪北條家的權?真要有這種打算,她大可不必來相模開武館,早粘着豬頭晴信提前給打上“風林火山”的旗號了。
“在生氣嗎?是不是才覺得我當日說的計劃沒錯?”卓翼飛站在她身旁,冷眼望着清水遠去的背影。
“不,就算是之後還有類似今天發生的事,我也不會對北條家不利。”
“小櫻!”
“我對清水吉政的作爲不屑,但我相信氏康,他不是那種人。”
“你真的就那麼喜歡北條氏康?”
“即使我和氏康沒有感情,我也不會和他作對。不因爲他是日本人,也不因爲他的財富和權勢,他是個真正的英雄,阿飛,你明白嗎?”
“去吧。”短短的兩個字出口,卓翼飛仰天長嘆,閉上了雙眼。
“阿飛,你……”
“你不是要去找北條氏康麼?我剛從外面聽到消息,他這幾天都在吉原城留宿,等天黑了再去,免得惹來不該惹出的事端。”卓翼飛說罷,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去了賬房。
阿飛,我該對你說聲感謝吧,爲什麼還來不及說出口,你就這樣走了,除了那三個字,換了任何三個字,對你來說都那麼殘忍嗎?樑小櫻的眼圈紅了,淚水在眼底打轉,她想象着,自己要是真對卓翼飛說句“謝謝你的成全”,恐怕連她自己的心都會疼痛。
天色漸漸昏暗,她慢慢走回臥室,褪下和服,換上一身漆黑的夜行裝。她要去吉原城找氏康,不管這樣做是對是錯,她都不會爲今夜的行動反悔。
“爲了我們兩個人的未來,氏康,別改變主意,一定要在城中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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