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順勢而爲
在聽取了斯波義朝的建議後不久,我再次召見了村井貞勝、增田長盛和長束正家三個人,向他們宣佈了我新的命令:通過最快的渠道向各國宣佈,由下個月起到各家金融店鋪裡用新幣換成舊式金銀的人匯率不變,而以舊幣換成新幣的人將加收百分之五的手續費!
他們三個聽到這個指示先是吃驚,等到明白過來就是一個勁兒的勸阻。
新幣現在已經是舉步唯艱了,再實行這樣的政策難道是想把發出去的都收回來嗎?無奈我是心意已決,他們最後只能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下去實施。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在幾天之內傳遍了日本列島,一時間關於這件事的內幕是衆說紛紜,有人說是我在作孤注一擲的最後努力,也有人說我是認識到了自己的失敗在選擇體面的退場,不管怎樣大多不是什麼好話!
新幣畢竟沒有公開退出市場,而且我也發出要各地大名以實際行動支持新幣的號召,再不有所表示就不好看了,所以在匯率改變之前各家大名都多少換入了一些新幣。
在之前兩年的推廣之中,有些大名已經兌換了一些新式的銀幣,只是因爲在地方上很難花出去,結果就是通過堺町、石山等地的交易慢慢流回到了我的手裡。這次的動作自然還是我分封出去的那些部下較爲積極,但是現在作爲獨立的家主,自然考慮的事情也會多些,所以基本也就是兌出了手中金銀的一半左右。
德川、毛利那些傢伙就不必說了,能夠兌出一兩成就算給了面子,而且哭窮一毛不拔的也有。不過我並沒有發佈強制命令,怎麼作都是他們自己的事。
只有六個人把他們家族的金銀全部兌成了新幣,就是義清、半兵衛、村井貞勝、增田長盛、長束正家和尼子義久。當然,我這都是暗中收集來的情報,當面我沒有要求過他們當中任何人這樣作。
義清喜歡新奇的事物,對我的這個行動自然是非常熱心;半兵衛這兩年有點兒殫精竭慮地意思。好像追求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至於村井貞勝他們三個,可能是出於對新幣制推行不利而有所愧疚;只有尼子義久令我大吃一驚,要知道就連秀清、氏鄉和慶次都只是兌出了百分之八十。
尼子義久肯定不會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因爲就連我的兒子都沒有交代自然不會告訴他,可他就是這麼本能且執着地緊跟了“領袖”的腳步,搞得我都忍不住有些感動。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我的命令被毫不含糊地執行了,剛剛發出的大量新幣再次回籠。許多人認爲到了看笑話的時候,可這個笑話他們並沒能看多久。
又過了一個月我的新命令再次下達,各地金融店鋪不得再對金銀及各種舊式貨幣進行匯劃!換而言之,哪怕是是在涵館想到堺町買東西,沒有新幣的話就只能千里迢迢地帶上現金。此時有些人已經意識到了風向地不對,但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第三個月的公佈的措施是堺町、石山、平戶、博多和對南蠻貿易的稅收統一於新幣,商人們如果再收金銀和舊幣的話,就得自己貼進去百分之五的兌換損失。利益的引導作用優於任何行政命令,市場上使用新舊幣種交易時產生了兩種不同的價格。
第四個月我向朝廷上表,鑑於各藩每年向朝廷貢獻米糧途資耗費。因而奏請從明年開始用錢來代替。所要用的自然還是新幣!天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批覆了這個奏摺,並且傳旨天下褒揚諸星大將軍地“德政”。反正各藩名義上對朝廷地貢賦都是運進幕府的庫房,朝廷在意的只是我每年交到他們手裡地是什麼。現金自然是比糧食方便些。
整個日本像是發生了一場地震,爲了避免損失一些大名也開始要求農民以新幣代替糧食繳納田賦,由此導致各地的農民在出售糧食和小商人打交道時,也主動尋求新幣來進行交易。新幣的影響一下子就擴散了開去,雖然還沒有波及到那些最偏僻的鄉村,但是相信那只是個時間問題。
利益的衝擊被限制在了一個可控制的範圍,雖然在各國震動很大,但是卻沒有什麼激烈的反彈,不管是那些大名主動還是被迫的,在經濟上的“軟骨病”是無法避免了。
幕府這種體制靠的就是權威地維持。而過去那種單純依靠武力確立的權威,往往隨着道路的延伸而不可避免的衰減。而我今天的這種經濟滲透雖然表面上不見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但是卻更緊地扼住了這些人的咽喉。
“嘿、嘿……”看着手上的一份報告,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纔剛過了多長時間,就發生瞭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幾個月前,就是在這間屋子裡我坐在現在這個位置上,村井貞勝向我提交了一份令我頭疼的報告,幾乎是一籌莫展看不到任何出路。不想這麼短地時間一切就全都扭轉了過來,變成了他們頭疼。
在這份報告裡說。近畿的大名許多迫於形勢,已經開始給中下級武士發放部分新幣作爲俸祿。在東北那樣邊遠地區雖然暫時不至於,但是像德川、伊達那樣的人也不得不定時籌些新幣來應付京都、大阪留守人員的開銷。
“父親,我進來了!”信清在外面先通報了一聲,然後拉開門走了進來。
“你來得正好,看看這份東西!”我指指面前的位置讓他坐下,然後將這份令我愉快的報告遞了過去。
“哦……父親果然承受天命,居然如此輕鬆地就化解了這場危局!”信清大致地看了一遍,然後又摺好放回到了桌子上。雖然之前他沒有看過這份東西,但是大致情況卻已經知道了。
“運氣是有些但談不上什麼天命,這些都是斯波提出的建議!”我畢竟是幕府的大將軍,自然要有些大家風度。
“我正是想向您說一說這件事,關於斯波義朝的!”信清見我主動提到了這個話題,就立刻接上來說到。
“哦!”看來他是有備而來,我倒是真想聽聽看。“你有什麼意見只管說出來,畢竟將來這些人都要在你手下工作!”
“我並不是想置疑您的決定,而且這次斯波義朝確實立了很大的功勞!”見我絲毫也沒有見怪的意思,他就放心大膽地說了起來。“您這次安排的檢地是天下的大事,負責主持這件事的人在事實上就是在代替您來行事,所以不得不慎之又慎。如果是竹中或者蒲生兩位殿下倒還合適,村井、增田、長束他們幾個資歷都略嫌不足,提出斯波來恐怕就沒人會服氣了!”
“真的是這樣嗎?”我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今天有意思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是,下面已經有些議論了!”信清立刻點頭,看來他自己也有這樣的看法。“主持這件事的人少不得要代替您巡視天下,接受各地大名的遠接近迎,甚至有時候訓斥那些人也說不定。斯波義朝纔算是個什麼身份,他哪裡有這樣的資格!”
我再次仔細看着兒子,他看來很受到下面家臣們的信任而且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看得還非常準。不過對於某些事情還有待我點撥,要讓他知道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用法。
“全國六十六藩國那麼大地方,要想完全查清楚幾乎是不可能的!”我的目光飄向一邊的櫃子,那裡面堆積着如山的文件。“所以所有大名都會藏些‘私產’,這一點也不奇怪,甚至不管他們忠誠與否!”
“是,我明白!”信清點了點頭。
“檢地的程序也已經安排好了,由近及遠分層次的進行!”我又說到。
“是!”他又點了點頭,這只是嘗試問題。
“但你又知不知道,就在幾天前我對他秘密進行了特殊的交代!”我微笑着盯住了他,語速放得很慢。“我給他說了一些人的名字,大約有十幾個,開頭的幾個是岡本禪哲、真壁氏幹、水野忠重。雖然檢地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他們一定會被找出毛病,接着就都會被砍掉腦袋!”
“啊~!”信清聽到這個結果有些發呆。
“他們都是當初出言反對我當徵夷大將軍的人,今天爲了表明我們諸星家的強勢他們就必須去死!”我苦口婆心地對他解釋道:“我知道他們都是背後有人指示,但既然有勇氣跳出來,就也要有承受懲罰的覺悟。德川和佐竹現在已經不可能出面替這些人全力扛下來,所以他們的聲望也會一落千丈!”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信清這時才恍然大悟,但是好像還不完全清醒。
“要把這些事做得不着痕跡,那就只有斯波義朝這樣的人,其他就是連竹中和蒲生都不行!”我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後說道:“我並不在乎可能檢查出來的幾十萬石土地,現在那些東西對我已經是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進一步確立諸星家的強勢地位,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纔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
“我明白了,父親您真的很了不起!”信清興奮地說到。
“明白了?你真的明白了?”我追問了一句,然後又搖了搖頭。“不,你還是沒有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