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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爲了蒙仲此次的婚事,蒙氏、樂氏兩個家族可謂是付出了許多財力與精力。
單說爲了賓客的住宿問題,早在二月下旬時,蒙氏與樂氏便從蒙城、商丘、虞城等附近的縣城,請來許多工匠,在蒙邑東側的空地上建造了一座又一座不失體面的屋舍,足足新建了二十座。
原以爲這些屋舍已足夠招待前來赴宴的賓客,卻沒想到,在太子戴武親自趕來赴宴後,這些屋舍就已經幾乎快住滿了。
原來,當得知太子戴武親自來到蒙邑祝賀蒙仲成婚之事後,像蒙城、商丘、虞城內的官員以及家族的族長或少族長,紛紛帶着賀禮前來祝賀——其實其中有大部分此前與蒙氏、樂氏,包括與蒙仲都沒有什麼交情,甚至於都沒有受到邀請。
但即便人家帶着賀禮前來祝賀,蒙氏、樂氏也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好臨時再建造新的屋舍。
“多謝太子殿下蒞臨蒙邑,趕赴族子(小婿)的婚事,老朽感激不盡。”
在太子戴武面前,老族長蒙簞與樂氏族長樂郭恭敬地行禮道。
“哪裡哪裡,兩位言重了。”
如蒙仲印象中那般,太子戴武溫文爾雅的回禮着,旋即招招手將蒙仲召到身邊,拍拍蒙仲的後背稱讚道:“蒙卿實乃戴武所見過的最出色的年輕人……”
此時蒙仲的義兄惠盎亦在旁邊,聞言笑着說道:“太子,您亦正值壯年……”
“哈哈哈……”太子戴武聞言哈哈大笑。
總而言之,因爲太子戴武平易近人,迎賓時的氣氛很是融洽。
說起太子戴武此番帶來的賀禮,這位太子殿下當初從郯城啓程時,其實是帶了裝滿三輛馬車的賀禮,結果當經過彭城時,突然得知他父王宋王偃委託惠盎贈予了蒙仲三車賀禮,於是戴武便重新整理了一下他隨行所帶的賀禮,將一些相對不值錢的東西通通捨棄,其餘只用兩輛馬車裝載——總之他不能超過他的父王對吧?
不過,雖然只剩下了兩車賀禮,但這些賀禮的分量可不輕,比如青銅鼎、漆器、玉馬、翡翠、寶珠、布匹,縱使比較宋王偃贈予的那些賀禮,亦不會遜色幾分。
可見,太子戴武對蒙仲是相當器重。
在帶着太子戴武暫住於族內新建的那些屋舍的途中,蒙仲問太子戴武道:“太子,郯城那邊不礙事麼?齊國今年可有何異動?”
太子戴武笑着寬慰道:“齊人還在修繕「莒城」,顯然是上回我國軍隊反攻至齊國境內,叫齊王甚爲忌憚。至於其他,不勝叔曾打聽到,齊人在莒城一帶聚集了許多軍隊,正在加緊操練,可能去年那一場仗,齊王並不甘心,仍打算嘗試侵犯我宋國。不過你放心,經你去年的指點,我等也已懂得了對付齊國的辦法:他若不打,我方亦秋毫無犯;他若要來進攻,則乾脆魚死網破。”
蒙仲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齊國與宋國的關係,如今可謂是麻桿打狼兩頭怕,宋國固然畏懼齊國大舉進攻,但齊國也畏懼宋國不惜代價地實施兩敗俱傷的戰術,因此,齊宋兩國現如今分別陳兵於「莒城」、「郯城」兩地,局勢看上去非常緊張,但卻至今都沒有開戰的跡象——顯然齊王田地因爲去年的戰敗,已不敢再小覷宋國。
“就怕齊國拉趙國與燕國下場。”
蒙仲想了想對太子戴武與惠盎說道。
聽聞此言,太子戴武與惠盎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單獨一個齊國,現如今宋國勉強還能抗衡,但要是趙國與燕國出兵幫助齊國,那局勢對宋國可就大大不妙了。
想到這裡,蒙仲問惠盎道:“義兄,與魏國締結盟約之事如何了?”
“並不樂觀。”
惠盎捋着鬍鬚說道:“你也知道,魏國如今的國相乃是薛公田文,此人恨我宋國襲他封邑(薛邑),幾番阻礙我國的使者……”
“若是將薛邑還給他呢?”蒙仲問道。
惠盎聞言笑道:“你以爲大王就沒有想到麼?”說着,他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捋着鬍鬚沉聲說道:“對此我已有一計,已派人去實施,若是此事成功,當可離間齊王與田文……介時,我宋國再將薛邑送還田文,當可說服田文相助於我宋國,使魏國與我宋國結盟。”
聽聞此言,蒙仲好奇問道:“義兄有何計策?”
“哈哈。”惠盎瞥了一眼四周的人羣,神秘的說道:“此地人多嘴雜,不好透露,待日後愚兄再細細與你述說。”
蒙仲看了一眼四周,點了點頭。
太子戴武抵達蒙邑後的當日與次日,附近的蒙城、商丘、虞城等地,縱使本來與蒙氏、樂氏以及蒙仲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員與各家族,亦紛紛前來祝賀,以至於此時蒙邑已人滿爲患。
又過一兩日,宋國軍司馬戴不勝率百名宋兵,帶着三車賀禮來到了蒙邑,一車是他的賀禮,還有一車則是戴盈之的賀禮,至於剩下那一車,則是蕭戧、向愷、曹嘗等人零碎的賀禮。
這使得震驚於太子戴武前來賀喜一事的賓客們更爲震驚。
得知此事,蒙仲帶着蒙氏、樂氏族人以及以太子戴武、惠盎爲首的賓客前往迎接,只見戴不勝在向太子戴武、惠盎行禮後,拍拍蒙仲的肩膀笑着說道:“哈哈,老夫可是從邊境千里迢迢趕來爲你祝賀,怎麼樣,小子,老夫夠仗義吧?”
蒙仲此時還能說什麼呢,唯有點頭稱是。
不得不說,戴不勝雖然爲人魯莽甚至有時有些粗魯,但性格着實直爽、仗義,也屬於那種只要看你順眼便能不顧身份差距結交的類型。
不過考慮到齊宋兩國邊境的安全,蒙仲還是忍不住問道:“我聽說齊國陳兵於莒縣,軍司馬離開邊境,齊國那邊……”
“無妨。”戴不勝擺了擺手,旋即在看了一眼四周後,小聲對蒙仲、太子戴武、惠盎三人說道:“臨行前,我收到了田章的書信,他在信中說,他也要來我宋國爲你慶賀成婚之事,與我私下約定,彼此不許趁機用兵……”
據戴不勝所言,當日他收到田章的書信後亦是愣了一下,隨即,便歡歡喜喜地回信,與田章約定互不侵犯,畢竟他對蒙仲的印象極好,只要齊宋兩國不開戰,此番蒙仲成婚,他絕對要到場。
至於戴盈之,雖然也有些趕赴蒙仲的婚事,但他還是擔憂邊境,擔憂田章耍詐,因此二人在商量過後,由戴不勝帶着彼此的賀禮前來祝賀,至於戴盈之,則仍駐守在齊宋邊境,防備齊軍。
『竟然還有這種事?』
在聽罷戴不勝的話後,太子戴武與惠盎面面相覷。
雖說他宋國其實並沒有進攻齊國的心思,但田章身爲齊國的大司馬,竟私底下與宋國的將領協商,約定彼此互不侵犯,這未免也太離奇了。
“想不到赫赫威名的匡章,亦是如此真性情……真不知若齊王得知此事會作何想。”惠盎表情古怪地說道。
“作何想?”戴不勝撇撇嘴說道:“去年吃了那麼大的虧,在莒城修好前,齊王豈敢再進攻我宋國?”說着,他四周瞧了瞧,隨口問道:“怎麼?田章還沒到?……喂喂喂,他總不至於借他義弟成婚一事使詐吧?”
蒙仲聞言笑着寬慰道:“軍司馬且寬心,我想田章義兄想必是先前往鄒國,順便接孟子一同前來……假如孟子肯來的話。”
他並不擔心戴不勝那隨口的猜測,畢竟以田章的爲人,是絕對不會在這種事上使詐的——若他當真借這件事使詐,非但蒙仲將會徹底與他反目,想來就連他的老師孟子都不會原諒他。
果不其然,在戴不勝抵達蒙邑後僅過兩日,田章便帶着老師孟子以及萬章、公孫丑、公都、樂正等親近的儒家子弟,一同來到了蒙邑。
不得不說,當蒙仲帶着太子戴武、戴不勝、惠盎以及其餘一干人前往迎接田章等人的時候,其實氣氛還是有些尷尬的。
畢竟田章可是齊國的將領,而且還是大司馬級別的主將,在其率軍進攻宋國那會兒,似宋王偃、戴不勝、戴盈之等人,皆恨不得要將其先除之而後快,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還有迎接田章的這一日。
可能是瞧見戴武、戴不勝、惠盎等人表情古怪,田章率先笑着說道:“國事歸國事,私交歸私交,今日在諸位面前的僅只是田章,非齊國大司馬匡章也!”
聽聞此言,戴武、戴不勝、惠盎等人紛紛點頭稱善,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公私之事還是看得很開的,更別說旁邊還有儒家的聖人孟子與他一干弟子。
“孟夫子。”
在跟田章簡單聊了幾句後,蒙仲連忙來到孟子的座駕前,親自攙扶着孟子走下馬車,旋即拱手施禮,滿臉歉意地說道:“勞煩孟夫子千里迢迢趕來奔赴小子的婚宴,小子實在過意不去。”
“無妨。”只見孟子接過大弟子萬章遞來的柺杖,捋着髯須笑着說道:“這些年老夫久在鄒國教授諸弟子,亦覺得沉悶,奈何雖天下之大,卻無老夫欲往之處,此番小友成婚,老夫正好外出散散心,順便……”說着,他環視了一眼四周,表情有些異樣地說道:“莊夫子還未到麼?老夫還想順便與他交流一下……學術。”
蒙仲連忙說道:“小子待會立刻告知我老師。”
“好好好。”孟子捋着髯須笑道:“告訴他,我孟軻在蒙邑等他。”
『這話怎麼聽上去這麼奇怪呢?』
蒙仲暗自琢磨了一下,奈何眼下來不及細想,轉而與萬章、公孫丑、樂正、公都等儒家弟子行禮打招呼。
諸儒家弟子紛紛還禮。
值得一提的,在衆多賓客當中,唯獨孟子與弟子的賀禮最爲特殊,贈送的皆是書籍——當然,大部分都是儒家的書籍。
“阿遂、阿虎。”
在招呼完諸儒家弟子後,蒙仲喚來蒙遂與蒙虎,囑咐二人代爲招待賓客,而他則立刻駕馭着戰車前往莊子居,將孟子已經抵達蒙邑的消息告知老師。
“什麼?孟軻已經到蒙邑了?還說其在蒙邑等我?”
當莊子從蒙仲口中得知了孟子的原話後,心中大怒,當即帶着其實歲數跟他差不多大的僕人莊伯,乘坐着蒙仲的戰車,風風火火地殺到了蒙邑。
說起來,蒙仲的婚期其實定在六月十二日,而眼下卻仍只是六月初二,但前來祝賀的賓客已經到了七七八八,甚至於就連其實並未邀請的人亦到場了不少,以至於蒙邑此刻已人滿爲患,考慮到不能晾着這些賓客,尤其是其中那些貴客,蒙氏、樂氏兩族族長、長老決定提前設宴,從當日就開始大擺設宴,直到六月十二日。
細數蒙仲名單上那些邀請的對象,就只剩下趙國那批人尚未傳來回應,其餘要麼是親自赴宴,要麼是託人送來了賀禮。
當晚,也就是六月初二的晚上,蒙氏、樂氏兩族開始大擺筵席,鑑於前來祝賀的賓客實在太多,以至於蒙氏、樂氏兩族放棄了一人獨坐的矮桌,採用長桌,大抵每桌可坐六人,可即便如此,兩族還是從蒙氏的祖屋內一直襬到了露天。
細說當晚的筵席,能入座於蒙氏祖屋內的,當然是身份最尊貴的賓客,比如說蒙仲的老師莊夫子,以及孟子,太子戴武、田章、惠盎、戴不勝,與萬章、公孫丑等儒家弟子。
在這等賓客陣容面前,縱使蒙簞、樂郭、蒙薦等蒙氏、樂氏的老人們,亦難免感覺有些戰戰兢兢,更別說蒙鶩、樂曾、樂猛等人。
樂猛乃是樂曾的弟弟,樂嬿的次兄,他此前對蒙仲可謂是憋着一肚子火,甚至於曾經還說,待蒙仲這小子日後回到蒙邑時,他定要好好揍這小子一頓,給他妹妹樂嬿出出氣,然而此刻看着在場那些身份誇張的賓客,縱使是平日裡很勇猛的樂猛,此刻心中亦是有些忐忑,拍拍蒙仲的肩膀,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日後請善待家妹。”
蒙仲可不知他僥倖逃過一劫,亦招呼着這位內兄入座。
按照身份以及輩分,樂猛被安排在公都、樂正、陳臻等儒家弟子的那張桌,同桌的還有他的族弟樂進與樂續。
於是乎在很大一段時間,樂猛目瞪口呆地看着樂進與樂續二人,看着他們與公都、樂正、陳臻等諸儒家弟子談論道、儒兩家學術,根本插不上一句嘴。
他有心想跟他兄長樂曾換換座位,卻發現他兄長樂曾的處境跟他差不多,亦處在公孫丑、蒙遂、向繚等人間。
“我……我去如廁,幾位接着聊。”
逃也似的離開了坐席,樂猛隨後不久便碰到了兄長樂曾,兄弟二人都感覺與同席的賓客格格不入,別說招待了,根本插不上一句嘴。
然而偷偷張望了幾眼屋內後,兄弟二人這才發現,其實他們這兩桌算是最融洽的,氣氛最尷尬的,莫不過於田章與戴不勝那一桌,以及莊夫子與孟子那一桌。
先說田章與戴不勝那一桌,一個是齊國的大司馬,一個是宋國的軍司馬,且在去年的齊宋兩國戰爭中,這兩位還是敵人,縱然國事歸國事、私交歸私交,讓這兩位坐在一起,也着實不是什麼好主意。
這不,田章笑稱戴不勝麾下的宋兵太羸弱,以至於當初在薛邑時不堪一擊,而戴不勝則嗤笑齊國外強中乾,以至於去年被他率軍襲了腹地,說到最後,兩人越說越激烈,若非同席的還有樂毅、惠盎,怕是這兩人都要打起來了。
好不容易說服了這兩位,惠盎趁機到屋外喘了口氣,結果剛好碰到太子戴武。
當時惠盎對太子戴武說道:“太子,不如臣與您換一換坐席吧,您乃我宋國太子,戴軍司馬與田章都會給你幾分顏面。”
他原以爲太子戴武不會答應,可結果,太子戴武卻欣然接受,並在進屋前提醒惠盎:“惠大夫,可這是您要求換的,換了之後就不許再反悔!”
說罷,太子戴武逃也似地跑到惠盎那桌去了。
『??』
看着太子戴武離去的背影,惠盎一臉不解。
畢竟據他所知,太子戴武所在的那一桌,坐的可是莊子、孟子這兩位當世的聖賢,這兩位,總不至於會像田章、戴不勝那般吧?
百思不得其解地搖了搖頭,惠盎來到了莊子、孟子那張桌,只見這張桌旁坐着莊子、莊伯、孟子、萬章四人。
“打擾四位了,在下與太子換了座。”
在做出解釋之後,惠盎在太子戴武原先的座位坐了下來。
見此,莊子、孟子二人皆朝着惠盎善意地點了點頭,旋即,面對面對坐的這兩位,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彼此。
“莊子學究天人,俗人所不能及,然可知人事乎?”
“儒學巧僞,矇蔽世人,我觀之有如這醪中的酒滓也,不知孟子何以覺得應當盛行儒學?”
『唔?』
惠盎驚愕地擡起頭來。
他纔剛剛坐下,就感覺情況與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似乎這兩位聖賢之間亦不和睦。
“非也非也。”
只見在惠盎驚愕的目光下,孟子端起酒碗笑道:“醪者,汁滓並存,且皆可食用,此正順應道法自然,莊子竟言棄滓存汁,豈非是違背天道?”
“儒生亦敢妄言天道?可笑!”莊子撫掌笑道。
“莊子幾時能代天道言?”孟子笑眯眯地說道。
“哼!老夫有一根柺杖,甚沉,輕易可使大葫蘆四分五裂!”
“老夫亦有柺杖一根,平日裡使得甚是順手!”
“……莊伯,將我那根柺杖給我!”
“萬章,將爲師的柺杖遞來!”
“夫子……”
“老師不可……”
莊伯與萬章趕忙小聲地勸阻,期間滿臉尷尬地朝着目瞪口呆的惠盎笑了笑,二人的目光中皆透露出一個訊息:你這是何苦來這桌?
『……』
惠盎張了張嘴,心中回想起方纔太子戴武逃也似的背影,心中頓時恍然。
他轉過頭看向隔壁那座的太子戴武,卻見後者更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看向這裡,在看到他的目光後,後者立刻轉回頭,裝作與田章、戴不勝閒聊的樣子。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在田章、戴不勝那一桌,好歹他們倆動起手來,我還敢上前,甚至於還可以還手,可這兩位……』
看了眼面前正彼此瞪視冷笑的莊子與孟子,惠盎嚥了嚥唾沫。
忽然間,惠盎感覺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幻,莊子與孟子又其樂融融地交談起來。
『怎麼回事?』
還沒等惠盎反應過來,就見身背後傳來了他義弟蒙仲的聲音:“老師,孟夫子,見您兩位交談甚歡,小子倍感高興。”
“哈哈哈哈……”
莊子與孟子對視一眼,在莊伯、萬章、惠盎三人古怪的表情下,頗有默契地笑着點頭。
忽然,蒙仲愣了愣,不解地問道:“老師,你手中攥着柺杖做什麼?……唔?孟夫子也是?”
“呃……”
莊子愣了愣,旋即不動聲色地說道:“老夫正欲邀請孟子到屋外走走,彼此探討一下……學術。”
“是極是極!”孟子亦捋着髯須點頭道。
聽聞此言,莊伯與萬章對視一眼,前者忍不住說道:“我覺得兩位還是再坐片刻吧,阿仲,不如你來這桌坐着吧。”
在旁,萬章亦鄭重說道:“請務必來這桌!”
不解地看了一眼莊伯與萬章,蒙仲點點頭說道:“好,不過且容我先招待下賓客……對了。”
說着,他將身後一名男子拉到面前,向莊子與孟子介紹道:“老師、孟子,請容我向您兩位介紹一下,這位是趙國已故的國相肥義之子,肥幼,他乃小子此前在趙國的好友,此次特地從趙國趕來向小子慶賀……肥幼兄,這位乃是我的老師莊子,這位乃是儒家聖人孟子……”
聽了蒙仲的話,肥幼面色動容,連忙拱手行禮道:“不曾想此行竟有緣得見兩位當世聖人,幸哉、幸哉。”
話音剛落,就見惠盎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原來是趙國賢相肥相之子,在下惠盎,乃是阿仲的義兄。”
“原來是宋王重臣惠大夫,久仰久仰。”
“肥幼兄過譽了。”惠盎一邊笑着,一邊不動聲色地對蒙仲說道:“肥幼兄千里迢迢從趙國而來,不得怠慢,當高坐於貴席。”說着,他熱情地將肥幼拉到了自己的坐席。
肥幼雖說心中也希望與莊子、孟子這兩位聖賢親近些,但怎麼好意思搶了惠盎的坐席,連忙推辭:“惠大夫,這怎麼好意思呢?在下豈敢奪您的坐席?”
“不不不,此刻在下僅僅是阿仲的義兄而已,理當讓位於尊客,肥幼兄若再推辭,那可就是您的不是了。”
“這……那就多謝了。”
“哪裡哪裡……”惠盎滿臉笑容地離開了。
『素聞宋國的惠盎乃世上難得的賢臣,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心中暗贊之餘,肥幼滿心欣喜地在惠盎的座位坐了下來。
坐下後剛擡起頭,便瞧見莊伯、萬章二人皆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欸?』
肥幼臉上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本能地感覺情況似乎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