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誰纔是真正的苟道中人?
宋辭晚悄步退到了衆人視線所未及之處,一邊遠遠觀察“永恆閣”那邊正在進行的詭異賭局。
她懷中,三枚祖龍鑄錢的溫度越發灼燙,宋辭晚心中隱約有所覺,忽然,她轉過身,手掐指訣,攝氣術一動,便化作一隻無形之手,擡起了身後一塊斜壓在地上的破爛木板。
木板擡起的一瞬間,木板下方有一顆頭顱也隨之擡起。
“辛……”木板下方的人只吐出了一個驚喜的氣音,這人就連忙又伸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宋辭晚在尋找的謝雲祥!
該說這是巧合,還是祖龍鑄錢占卜之能果然強大?
謝雲祥見到宋辭晚,那簡直就如同是迷途的羔羊見到了羊羣的首領,這一瞬間驚喜得險些都要喜極而泣。
洶涌的情緒撲面而來,天地秤浮現:【人慾,化氣期修仙者的喜、驚、憂,三斤一兩,可抵賣。】
這一次,謝雲祥提供的情緒氣團,居然足足有三斤一兩!
他歡喜得嘴脣接連顫動了幾下,纔像是下定決心般,忽然一咬牙道:“辛道兄,快,你也與我一同進來罷!這些破木板雖然瞧着不好看,但用來遮掩氣息卻是十分方便。”
宋辭晚擡手打出一張辟邪符到謝雲祥身上,驅散了周邊一些零碎的暗紅色冥氣光點。
她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給謝雲祥留了面子道:“謝兄這……可是在閃躲這些冥氣光點?”
一邊說着,宋辭晚又遞了兩張辟邪符給謝雲祥,並說:“謝兄隨身帶符,冥氣光點自然便不能近身。”
謝雲祥連忙接了符,他小心將符塞進衣襟內,這才掀開身上蓋着的木板,輕手輕腳爬起來。
雖是爬起來了,他卻並不站起身,只是蹲在那塊木板邊上。
他自己蹲着還不夠,又悄悄拉扯宋辭晚的衣角,催促她說:“辛道兄,咱們還是藏着些,前邊那亭子你看見沒?那東西邪氣得很,就剛剛半個時辰,已經摺進去六個人了!”
宋辭晚後退一步,也在謝雲祥身邊蹲下道:“謝兄,你在這裡藏了很久嗎?”
這一問,卻是將謝雲祥的情緒又給問上了頭。
謝雲祥面露羞赧,斟酌措辭說:“辛道兄,不瞞你說,小弟我,小弟我不見你在身旁,着實慌得很,因此、因此……”
他期期艾艾地,到底是忍着羞愧,將自己先前的經歷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謝雲祥又何止是在這裡藏了很久?他根本就是……打從被傳送到幻冥城起,他就一直藏在原地,除了找了塊破木板將自己蓋住外,他此外硬是一動也沒動!
謝雲祥,居然是這樣的謝雲祥!
宋辭晚聽得啞然了片刻,啼笑皆非之餘,又覺得這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謝雲祥卻帶着後怕道:“辛道兄,小弟幸虧是一直躲着,這幻冥城裡頭,處處都是危險,便例如說咱們這隔壁……”
他指向離自己約有五尺遠的一家破店道:“一個時辰前,有一名先天武者走入了這家店鋪。我聽聞,店內傳出聲音說,叉燒包兩文錢一個。”
“那武者沒錢,他進店,便是存了心思,奔着誅殺店中詭異,奪取元壽珠的念頭去的。”
“先天武者,他不是一轉,他是二轉開竅境。我認得他,他是七星門出身,如今在懸燈司擔任除妖使,上一回衡水龍王作法,他也登上了城頭參戰。”
“一口七星刀,星羅縱橫,好生厲害。”
“他已經練出了刀氣,雖然開竅不多,但戰力之強甚至能夠超過一般的煉氣初期修士!”
“結果,他拿刀砍詭異,詭異未曾受傷,受傷的卻反而是他自己!” “每一刀,刀氣伸展,全都應驗在了他自己身上。”
“最後,他是活生生的,自己將自己砍死的!”
說到這裡,謝雲祥似是回憶起對方死去時的恐怖畫面,當下竟是打了個哆嗦。
天地秤又採集到一團氣:【人慾,化氣期修士的驚、恐、憂,二斤五兩,可抵賣。】
宋辭晚:……
她聽着謝雲祥的訴說,忽然感覺到,自己進這幻冥城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去拼殺爭奪什麼資源,她只要守在謝雲祥身邊,保證這位不死,彷彿便能源源不斷地收穫各種情緒氣團。
幻冥城,真是一處荒唐妙地。
謝雲祥說起了興,雖然他的心情似乎還沉浸在先前的驚恐與駭怕之中,但越是驚恐駭怕,他的話匣子就似乎越是無法控制。
他滔滔不絕地將自己先前觀察到的各種要點逐一往外傾倒:
“辛道兄,小弟發現,這城中雖然處處是詭異,但這些詭異都被關在各種店鋪房屋之中,你我只需加倍謹慎小心,不隨便進店,不貪念元壽珠,只在城池街道中行走的話,屋中的詭異也拿咱們毫無辦法。”
“你看,那叉燒包店是一家,前頭的永恆閣,也是一家。”
“還有這裡、這裡、這裡……”
謝雲祥挨個指點,說出了自己觀察到的幻冥城規則。
是的,幻冥城雖然是混亂之城,但其實它也是有規則的。
更甚至,它的規則還偏向於一切活着的生靈。
活人來到幻冥城中,最大的危機一則是來自於那些漂浮的靈氣光點,另一個卻是來自於自身的貪念。
詭異都被困守在屋中,活人如果不是強行闖進去,詭異又不能跑出來抓捕他們。
所以才說,幻冥城中最大的危機反而是人的貪念。
謝雲祥感慨說:“可是咱們這些人,千辛萬苦進入幻冥城,求的又是什麼呢?還不是更多的元壽珠,更多的幽冥靈材……否則,只是保命而已,咱們又何必進入幻冥城?”
說到這裡,他情緒低落下來。
他就是那個哪怕進了幻冥城,依舊只想着保命的庸人。
現如今,哪怕是“辛免”這位煉氣修士來到了他的身邊,他的第一反應也還是保命爲先。
謝雲祥蹲在地上,渾然沒有半分世家子弟的風采,他反而像個市井小民,縮着肩膀,又看向前方永恆閣,忽而嗤笑一聲說:
“辛道兄你看,我那好侄兒謝璋,打着我的名號訛人元壽珠,如今竟還敢與詭異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