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退出了府邸，潛龍衛的衛主負手出了屋子，來到中庭踱步，臉色沉肅。
法空雙眼微微放金光，照過去。
金睛之下，這位衛主的衣裳漸漸變得透明，身體也變成了透明，只有碧玉般經脈。
經脈之中流淌着絲絲紫氣，在周身各個穴道盤旋，一共三十六處穴道。
法空盯着這三十六處穴道。
他隱隱發覺，這三十六處穴道的選取大有講究，好像彼此形成了一個奇異的整體，渾然一體，自成天地。
法空恍然明白，這便是他們的遮蔽大宗師磁場之妙法。
這並不是單獨的遮蔽之法，而是本身的身法便如此，自身的身法便帶着遮蔽氣息的妙用。
這纔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之法。
潛龍，潛龍。
法空若有所思。
恐怕這潛龍衛的名字來源便是這心法。
很可能叫潛龍訣之類的。
他金睛運轉，細細觀瞧這心法之運轉。
這潛龍訣一直自行運轉，便如自己的金剛不壞神功，否則也沒辦法做到遮蔽氣息了。
他試着在身體裡運轉這潛龍訣。
搬運丹田裡的一道精純罡氣，先進入第一處穴道。
頓時眼前金花亂冒，五臟六腑皆震動，血脈賁張，心跳怦怦的加速，像要蹦出胸腔。
他強忍痛苦與不適，頑強的催動這股罡氣進入第二處穴道。
頓時眼前一陣陣發黑。
經脈俱緊，一抽一抽好像痙攣。
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如紙，渾身汗如雨下。
他慢慢收回罡氣。
這潛龍訣有其修煉之秘法，不能這般強練，否則能把自己練死。
當真是神妙之訣。
法空搖搖頭。
朝廷畢竟是朝廷，一國之力所獲之秘笈與神功秘法，絕非尋常人能夠想象得到。
他決定先緩一緩，先找到潛龍衛的住處，然後再看看他們怎麼練功。
他一閃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潛龍衛所在的府邸其實便在他心眼籠罩範圍，一直能看到他們。
又兩個中年男子來到府邸，直趨入中庭，抱拳行禮：“衛主。”
“可查清楚了？”
“是，靜北王爺那邊倒是很配合，說靜北王妃得的是寒蜇之症，可法空大師判斷是中毒，斷定是坤山聖教的兩個丫環下的毒。”
“兩個丫環……”
“是。”兩個普通中年點點頭：“坤山聖教的手段夠卑鄙，很多丫環都是坤山聖教弟子，混於王府之中，現在只查到了王府一些丫環有問題，還沒有細細排查朝臣家，估計問題更多。”
“丫環……”
此時，另兩個普通中年也進來，抱拳一禮後，沉聲道：“衛主，丫環確實諸多問題，逸王爺府，英王府，還有諸多王府都有問題。”
“法空呢？”
“法空大師提醒了他們，才避免了他們的全家被滅。”一個普通中年沉聲道：“如果不是法空大師，現在英王與逸王一家子恐怕……”
他臉色沉肅的搖搖頭：“這是坤山聖教的手段無疑。”
“法空爲何知道？”
“據說是法空大師有天眼通。”
“天眼通……”老者發出一聲莫名的笑聲，搖搖頭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法空也是坤山聖教的？”
“這個……”四個中年面面相覷。
他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一個方正臉龐的中年男子遲疑道：“衛主，恐怕不太可能，坤山聖教與法空的仇怨極大，刺殺了數次，皆被法空大師所破……”
“苦肉計呢？”
“這個……”四個中年無奈。
看來衛主是認定了這個法空大師有問題。
這卻是麻煩了。
老者緩緩道：“這一切都是爲了掩護法空的安排呢？這算是成功了吧？”
“衛主，如果這麼算的話，恐怕所有人都有嫌疑的，沒有被辨別出來之前，很難說哪一個不是坤山聖教的弟子，他們實在太過神出鬼沒了。”
“所以說，不能排除法空的可能。”
“……是。”
“如果他不展示他的神通，那還沒那麼顯眼。”老者負手淡淡一笑：“可他偏偏要展示自己的神通，呵呵，古往今來，哪有什麼神通！”
四人無可奈何，知道說得再多也是無用。
下一刻，紫金影子一閃，法空出現在他身前。
四人頓時臉色一變。
老者臉色更變，死死瞪着法空。
法空所有修爲皆斂於藥師佛像內，身體空蕩蕩好像一絲修爲也無。
但他們五人的心法殊異，所以直覺異常敏銳，感覺到了法空身上傳來的威脅。
“你是……？”
“貧僧法空。”法空合什微笑。
紫金袈裟飄飄，神情沉靜。
“法空！”老者旁觀者馮超凌沉聲道：“好大的膽子，擅闖我潛龍衛所在！”
法空微笑道：“衛主息怒，貧僧來此，是爲了證明一件事，便是神通的存在。”
“呵呵！”馮超凌發出一聲輕笑，撫掌道：“好一個法空和尚，果然膽大包天！”
法空道：“衛主是覺得神通不存在吧？這一下，便是神足通。”
“不過是高明一點的身法罷了。”馮超凌淡淡道。
法空微笑：“那貧僧便用他心通，看一看衛主心中所想如何？”
“……也罷。”馮超凌微眯眼睛，緊盯着法空。
法空微笑道：“我知道衛主的觀念堅固，一時之間很難轉過彎來。”
“如何試？”
“衛主在心中想一個字，或者十個字吧，貧僧然後寫出來，如何？”
“……好！”馮超凌道：“且要看看所謂的神通到底如何！”
縱使法空忽然闖入，底氣十足，他還是不相信真有神通的存在。
他曾爲普慶寺的俗家弟子，見識過高僧是什麼樣子的，所謂的佛咒，所謂的神通，不過是內世界的具想罷了，是在內世界起用，而不是在外世界。
一切唯心所造，這是佛家的基本觀念，而最具這個特點的便是內世界。
心起則相生，則際合，則具體。
法空伸手一招。
牆根下的一根枯枝輕飄飄飛過來，落到他手上。
他拿着樹枝在地上輕輕划動，寫下了九個字。
“衛主，如何？”法空微笑看着馮超凌。
馮超凌臉色肅然的盯着這九個字，擡頭看看法空。
其餘四人看到他的神色，便知道法空寫對了，頓時大開眼界。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事實在前，如果還硬說沒有神通，那確實就是昧着良心說話了。
“這是一種讀心之術吧？”馮超凌沉聲道。
法空輕笑道：“看來衛主就是打定主意，不承認神通的存在。”
“沒有神通，神通不過是妄想。”馮超凌冷冷道：“神通就是修行之大礙。”
法空道：“神通是存在的，只不過罕之又罕，人們覺得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所以認爲是虛構的罷了，要不然，我看看衛主的前世今生？”
“說來聽聽。”馮超凌沉聲道。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迷茫，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眼睛已經沒有了焦距。
片刻後，他恢復如常，輕輕點頭：“馮衛主際遇頗奇，有如今修爲是因爲服用過一顆奇果，……生機盎然，老來得子，可惜卻被武林廝殺所波及，被殃及無辜而重傷，至今昏迷不醒已經三年了吧？……馮衛主找到了仇人，卻沒能殺死他。”
“唔，他身形高瘦如竹竿，一身修爲卻登峰造極，雙掌如蒲扇，快如閃電，……馮衛主現在的傷還沒好吧？”
“還有呢？”馮超凌冷冷道。
法空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張回春咒，輕輕一彈。
回春咒悠悠緩緩落到了馮超凌身前，懸浮在他身前，彷彿隨風在輕輕飄動。
“這一張是我親自書寫的回春咒，令公子可惜不能言語，所以想誦讀有困難。”法空搖頭道：“只能將其貼在他眉心處，然後摟緊他，你來誦讀，自有奇效。”
“呵！”馮超凌發出一聲輕笑：“這是糊弄到我頭上來了？”
法空微笑：“參加祈福大典的人都被我騙了？衛主應該不是這般頑固之人吧？別被偏見迷住了眼，先試試吧，貧僧告辭。”
他一閃消失無蹤。
“衛主……”四人遲疑看着他。
馮超凌冷冷道：“還真是膽大包天！”
“衛主，這位法空大師的身法確實玄妙，無聲無息，瞬間消失不見。”
再快的輕功，也有一個逐漸靠近或者遠離的過程，法空卻一下消失在他們感應範圍，一下又出現。
身法再快也做不到這一點，他斂息之能再強也做不到。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確實有神足通。
“衛主，不如一試。”一個瘦小中年輕聲道：“現在一張回春咒的價錢已經炒到一萬兩銀子，有價無市，還是可以一試的。”
“……行吧。”
法空已然出現在自己的院子，心眼所見，搖頭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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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馮超凌一心想扳倒自己，是揣摩聖意呢，還是自作主張？
自己這也算是以德報怨了吧？
他們會理解成自己寬厚慈悲呢，還是會理解成賄賂呢？
不過，自己的德可不是那麼無害的，就看他有沒有福氣消受了。
這張回春咒足以讓他的兒子成爲自己的信衆，他如果轉變立場則罷了，如果繼續對付自己，那便要父子反目。
被這張回春咒的力量一沾，無異於在他身上裝了定位器，自己隨時可以看到他，聽到他所想思所想，窺得潛龍訣的玄妙。
想殺他的話，瞬息而至，一劍殺之，再消失無蹤，可謂方便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