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張遼的婚事在曹嵩和張老夫人的商議中就這麼定了下來。
中國從周朝開始就規定了婚禮的嚴格程序,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因爲婚禮需要六個程序,簡稱“六禮”。古人云:“六禮備,謂之聘,六禮不備,謂之奔。”即:完成了婚禮的,是合法婚姻,受法律保護,沒有完成婚禮的,是非法同居,不受法律保護。其實若非曹家是大漢開國功臣曹參之後,也完全沒必要進行如此繁瑣的婚禮程序。
而六禮中除了納徵之外,皆須活雁,因爲從周代起,在按六禮而行的婚姻中,除了納徵禮以外,其餘五禮均需男方使者執雁爲禮送與女家。因爲雁是候鳥,隨氣候變化南北遷徒並有定時,且配偶固定,一隻亡,另一隻不再擇偶。古人認爲,雁南往北來順乎陰陽,配偶固定合乎義禮,婚姻以雁爲禮,象徵一對男女的陰陽和順,也象徵婚姻的忠貞專一。又稱奠雁禮。
首先就是納采,納采,即男家請媒人到女方家提親。若女家同意議婚,則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時須據話雁爲禮,于吉日黃昏之時稈往,使人納其採擇之意。
當然,張遼家於曹家地位相差較大,爲表示尊重,張遼是和自己的母親親自登門提親的,而這活雁則是張遼早就準備好的,他早早的就向曹操借出了典韋,在典韋這個曾經的好獵手的陪同下活捉了數十隻大雁,就養在自家的後院中,此時就派上了用場。
而男方的媒人則被程昱這個老頭兒聽到張母親自上曹家提親後毛遂自薦了,雖然沒趕上提親,不過後面的事情他老人家拍着胸脯說全包了。
至於婚書,則是荀文若所寫,“興平元年夏四月……幷州張遼頓首。”一篇駢四儷六的文字讓張遼這古文還沒學好的傢伙聽得不着四六的,反正到時候也用不着他自己來念,所以也就聽之任之了。倒是最後讓荀彧從張遼這裡搜刮走了一幅用正楷書寫的《上林賦》,讓張遼腹誹不已。
至於曹家是如何準備的答婚書,張遼就更不知道了,反正這事兒已經被雙方的兩位老人家(張遼母親和曹嵩)全權包辦了,兩位平日事情不多的老人家此時能有事情忙碌,正是精神百倍,只是可憐的曹操被老父親拉了壯丁,讓張遼在一旁暗暗爲他祈禱。
好不容易,納采、問名、納吉這三關過了,然後,或者說是兩天後,納徵,這更累。
好在兩家都沒什麼根底,這納徵之禮也早就商量好了,按照六禮納徵。納徵又稱爲納幣,也就是咱們後世所說的下聘。玄纁、羊、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葦、卷柏、嘉禾、長命縷、五色絲等等若干。
一隻漂亮的大白雁拿個竹籠裝起,三寸版子繫着籠口,謂之雲禮雁,然後是純白的羊羔,同樣稱雲禮羊接着各種美酒,然後就是穀子,稻米,慄等穀物,謂之黃白米,在宗族長輩的指揮之下,金銀那些俗物一概不許用,玄纁則是赤黃色和純黑的帛三匹,然後鄭重地同捆在一起,紮好。咱不懂這是啥子意思,問了大哥,大哥搖頭晃腦地道:“玄法夭象,男也;纁仿地象,女也。陰陽之禮合,故男女交通也”。其包裝是:玄纁二物同束一所,三寸版子繫着附(腰),題雲‘禮玄纁’,安在轝中。還有上好的聯珠對禽對獸變形紋錦、蜀錦、花緞、絳、絹等,張老夫人還將張遼和典韋前段時間捉大雁時順手在山中打到的老虎的虎皮也特意放在了裡邊,另有不少制錢,還有些玉器等等……以眼花繚繞來形容亦不爲過。這次可是讓張遼家裡大出血了。
一大早,這納徵禮就出了門兒,在張家家丁和張遼的親兵的護衛下送到了曹府,一路上熱鬧非凡。其實曹操也正是藉着張遼和自家小妹的這件婚事來沖淡前段時間充斥於兗州百姓心中的戰爭陰影,隨意特意大張旗鼓的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很快,納徵、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全部都搞定了,婚禮便到了“親迎”的序列,這也是整個兒六禮中的高潮部分。
張遼順着簇擁着他的人羣走出大門,跨上早已被洗刷的乾乾淨淨、渾身披紅掛綵的黑色戰馬,這匹馬今天估計也感覺到了主人的喜氣,當張遼上馬後就搖頭晃腦興奮的不得了。
張遼的身後是擔任男方儐相的郭嘉,還有樂進和李典這兩個酸棗大營時就認識的同僚作陪。李典是將防務交給了毛玠,趕回來爲張遼助陣的,反正劉備三兄弟已經離開了剡城,剡城方向的徐州軍也不敢出擊。張遼這裡還有文官的陪同陣容,荀彧是主婚人早早的就去了曹府,程昱作爲男方的大媒要和張遼一起行動,棗祗、任峻等和張遼交好的官員則依然跟着張遼的大隊向曹府進發。這套陣容對上曹家和夏侯家那清一色的武將,倒也毫不遜色。
張遼回頭看看身後前來捧場的同僚好友,還有那長長的迎親隊伍,心中感慨萬千:我兩世爲人,如今終於要娶妻了,雖然上一世就已經嘗過滋味,但這一世卻還是實實在在的童男子,今天也要甩掉這頂帽子了。
想到這裡,張遼長出一口氣,揮手揚鞭,就像率軍出征一樣,提起丹田一口中氣喝道:“出發!”伴着張遼的命令,張新等親兵接着就是一齊發喊,歡快的鼓樂炸響起來,儀仗、彩典等也紛紛地在隊伍中現身。
郭嘉催馬趕上張遼說:“文遠,你今日頗有豪氣啊!”
“哼……什麼豪氣?不過是告別單身貴族的吶喊!”張遼這時又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單身貴族?有點意思!”郭嘉雖然從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詞,但他那聰明的腦袋略微一轉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作爲朋友,可不想看到張遼此時還在發呆。
“文遠,看我這身一副怎麼樣?”郭嘉在馬背上晃動着上身,左轉轉,右轉轉,然後又湊到張遼身邊洋洋得意道。
張遼扭頭一看,看到郭嘉在那裡做出一副顧盼自憐的樣子,一個忍俊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傢伙……唉!看你燒包哪兒樣兒!”張遼沒好氣的看了郭嘉一眼,隨口回道。
又是一個新名詞!雖然並不確切的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郭嘉還是準確的把握住了這個詞的含義。“嫉妒!雖然我沒你健壯,但如此打扮卻比你瀟灑。文遠,你這絕對是嫉妒了!哈哈哈!”郭嘉扯着嗓子發出一串得意的笑聲。
被郭嘉這麼一打岔,張遼也從低迷中振奮起來,一催戰馬,緊跟着開道的親兵向前行去。郭嘉看着前面的張遼,臉上露出了微笑。
一羣煥然一新的彪悍的士兵,身後是數名打扮得體的文臣武將,簇擁着一個身着喜服的新郎,身後還有一輛裝飾一新的雙馬軒車。在一羣吹鼓手的喜氣洋洋的吹打之聲的伴奏下,在滿街百姓看熱鬧的眼神中,逶迤着朝曹府而來。
張遼的住所離曹府並不遠,這是因爲張遼知道曹操最終要帶着皇帝在許縣定都,所以他目前根本就不考慮自己的住所,每次都是在曹操定下暫時的駐地後隨便就在曹府附近挑一個大些的院子住進去了,還美其名曰:主公大業未定,遼豈能貪圖享受。如此反倒深得曹操和一干好友的敬佩。就這短短的一段路,平時走路也不過半刻鐘,今日卻因爲擁擠,花費了整整半個時辰。
當張遼等人來到曹府時,曹府上下也早已用鮮紅的錦緞裝飾一新,數十盞大號的鴛鴦花燈將曹府門前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吸引的無數看熱鬧的百姓擁擠這上前觀看。還好曹操早早的就讓曹洪派出大批的士兵在此處維持秩序,所以這場面倒並不混亂。
隨着張遼這爲主角和若干配角的到來,原本就熱鬧非凡的曹府外就更加的喧囂了。看熱鬧的人羣中,震天的響聲四面而來。
“瞧!好一個英俊的新郎!”
“一表人才啊!看這位新姑爺樣子,肯定是一個將軍!”
“嗨,你算說對了!這位新姑爺可是曹公麾下第一大將,張遼張文遠!”
“哦!這就是張文遠將軍啊?就是那個匹馬衝西涼,單槍戰溫侯的張文遠將軍?”
“當然了!我三嬸的表叔的孫子的結拜兄弟的親弟弟就是張將軍的親衛,我也曾有幸見過凱旋而歸的張將軍呢!”
“呵呵呵!好一個英武過人的將軍。曹家小姐好福氣啊!”
………………
“見鬼!咱們有點兒被人觀賞的猴子了。”雖然張遼早就習慣了被無數道目光盯着看,但郭嘉卻沒有這種適應性,誰叫他當年結婚的時候家道中落,婚禮當天除了老婆的孃家人就沒什麼人了呢。而且他是謀士,不想張遼他們這羣武將一樣基本上天天都要在成千上萬的士兵面前訓話,這膽子小的人也會被練出來的。
張遼此時正面帶微笑對着四周的百姓揮手致意,聽到郭嘉的抱怨後張遼表情不變的輕聲說道:“別亂動,四周的百姓可都看着你呢。你不想讓別人說風liu倜儻、英俊瀟灑的郭奉孝在看熱鬧的百姓面前膽怯了吧?”
“哼!我就不信我會不如你!”在張遼刺激下的郭嘉心裡一發狠,索性學着張遼的樣子,帶着一臉淡淡的笑容,眼神向人羣左右掃視之間,輕輕的向衆人點頭爲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