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在鄭玄的家中得到了他想要的支持,而且是鄭玄和管寧的支持,這對於他在軍制改革中擺平士林的反對意見是壓倒性的幫助。但是鄭玄此時的身體狀態卻讓張遼感到一絲不安,他並不知道鄭玄是哪一年去世的,可就從現在鄭玄表面的起色來看,健康狀況已經不是很好了。當鄭玄說要給張遼講課的時候,張遼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而且要立刻出去尋找郎中來爲鄭玄檢查身體。可是鄭玄卻笑着制止了張遼的舉動,他以一種樂觀的態度直面自己的生死,甚至笑着對張遼和管寧說:餘一生向學,所願不過能集衆家之所長,創一派之先河。今鄭學已成,餘願已了,何懼生死乎!
老人的話讓張遼和管寧也不再堅持,他們全都安靜下來,聽着這位博學的老人講述着他近年來的鑽研成果。
“文遠,爲師知汝算學精深,僅以算學而論,即是爲師亦不如也。汝是武將出身,於經學典籍功底淺薄,然汝思路開闊,所提之觀點頗爲新穎,爲師不求汝將來能承襲爲師所學,卻望汝亦能開派立宗啊!”講學結束後,鄭玄用他那蒼老的聲音期待的對張遼說道。
“老師……”張遼未曾料到鄭玄竟然會對他有如此高的期許,這讓他很是不自在。畢竟這是一位名聞天下的大學者,也已經是大漢朝碩果僅存的一代學宗。就是這樣一位學術界的巨匠大師,卻希望一個未曾接受過自己多長時間的教導的學生也成爲一代大師,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文遠,鄭公之意很明確,你平日的那些言論確有開一派先河的氣度,若是整理集節,深入詮釋,另開一派並非難事。”管寧也對此感到了震驚。可他明白鄭玄爲何如此說,這是因爲鄭玄的弟子中爲有張遼沒有受到鄭玄太多地影響,只要他能繼承鄭玄的鑽研的精神,開宗立派確實不是難事。
張遼沒想到是他平日那些後世已經變成常識的論點讓鄭玄和管寧都認爲他有了自成一家的潛能,但這些後世的常識放到一千八百年前卻實實在在是有着開宗立派地資本地。張遼卻也不能告訴他們真像,畢竟這真相實在很嚇人。所以。他也只能認了。
“喵喵的。不就是自成一派嘛,哥哥我就不信做不到,就算是將小學到高中的數學知識整理出來就足夠成爲當代的算學大家了,何況還有那些基礎的物理、化學知識。還有以前看過的什麼哲學類地書籍,再加上那本被西方軍人奉爲經典的《戰爭論》,無一不是可以用來抄襲的。到時候結合漢代是實際情況展開來忽悠就是了。”張遼如是想,完全沒注意到他若是真地這麼做會造成什麼結果。(其結果就是張遼這廝得變成一個全科地通才,中國將出現一個早於達芬奇一千多年的全科通才。)
被鄭玄這麼一“鼓勵”的張遼以後究竟能夠取得什麼樣的成就我們暫且不說。張遼此行的目的確實是達到了。
“文遠。爲師知汝不喜儒家典籍,不過爲師這裡有本書倒是應該合汝胃口。”當張遼在第二日準備向鄭玄告辭的時候,鄭玄對張遼說。
“書?”張遼一愣,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這位老師想給他一卷自己註解過地經書典籍。
鄭玄從身後地童子手中取過一個包裹,交到張遼手裡,這個包裹很沉,隔着包袱皮,張遼能感覺出裡面應該是一卷一卷的竹簡。
“老師。這究竟是……”
鄭玄看着這個包裹。欣慰地笑道:“這裡面說的竹簡是當年吾師馬融保存的一份朋友的手稿,那人叫王符。字節信,是吾師的好友,也是當時的大家。這包裹中就是節信先生的著作《潛夫論》。”
張遼後世是喜歡歷史,但也沒到那種對歷史上稍有些名氣的人都能夠完全知曉的地步,就像現在鄭玄說的王符和《潛夫論》張遼就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師,您知道弟子我讀書不多,這節信先生的《潛夫論》弟子實在是沒有聽過,還請老師指教。”張遼有的是辦法,既然鄭玄說王符是和馬融齊名的學者,那他就將話說的含含糊糊,直接將話題引向《潛夫論》,畢竟這部書確實未曾流行於世,否則曹操、郭嘉、管寧等人早就會向他提起。
“呵呵,這沒什麼。節信先生是涼州安定人氏,爲家中庶子,舅家無親,故幼時倍受歧視;青年時不苟於俗,不求引薦,故遊宦而不獲升遷,於是憤而隱居著書,終生不仕。先生立意以譏當時失得,不欲章顯其名,並自號潛夫,故先生之書作亦稱《潛夫論》。吾師季長(馬融字)公得其贈書,並與爲師學成離開前贈予爲師……今日爲師將它轉增與汝,往汝善體節信先生之意,造福青州百姓啊。”鄭玄對張遼的小心眼是心知肚明,但他卻沒有說破,只是向張遼提出了自己的希望。
“老師期許,弟子謹記於心!”張遼聞言,一改原本的笑意,一臉肅容的向鄭玄躬身施禮,開口應道。
隨即,張遼又向一旁的管寧拱手道別,上馬而去。
看着張遼遠去的身影,管寧轉身對鄭玄說道:“康成公,文遠他……”
鄭玄不待管寧講話說完就揮揮手止住管寧的話頭,“幼安,我老了,也看明白了。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這將來的路究竟如何走也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了。我今生最大的成就也就只是著書立說,或許還收了一個前途遠大的便宜弟子。”說到這裡,鄭玄也忍不住說了一句俏皮話。
管寧也笑了,他說:“康成公是確定文遠能青出於藍嘍?”
鄭玄扭頭看了管寧一眼,笑着轉身向回走去,邊走邊說:“或許連文遠自己也不敢想象他的將來,然老朽隨老,卻能比年輕人看的更遠。文遠有才,我們只需拭目以待,必有所得。哈哈哈!”
大海之上,一支由六艘大海船,十餘艘中型海船組成的船隊正向着西北方向航行,託老天爺的福,這一天的天氣都十分不錯,就是風向不好,讓船速根本就提不起來,只能偏着帆,藉着一點點的風力向前航行。
這六艘大船中最前面的一艘船的甲板上,有兩個身着皮甲,裹着披風的軍人正在那裡閒聊着。其中一人正是甘寧水軍中的司馬,被張遼和甘寧同時看好的丁奉。
“承淵,你說老大他爲啥不先回來?反正這些野人咱們也抓到了不少,就算是船都沒有裝滿,那讓手下人去做就是了,老大是堂堂的將軍,何必親力親爲?”說話的是一個甘寧長時間的追隨者,如今在水軍中也是一個軍候,統領着一艘大型戰船。
丁奉擡起眉毛,無奈的說道:“爲何?還能爲何。咱們是水軍,雖然老大如今是三萬水軍的統領,官居中郎將,可老是憋着沒仗打,老大如何能不難受?上次襲擊幽州,那也不過是我們水軍將趙將軍的騎兵送上岸,泉州、雍奴的奪城之戰老大均未參與。若非張將軍嚴令,老大早就憋不住了。就這,最後不還是死賴在泉州和吳敦一起襲擊了袁軍,纔算是稍解了老大心頭的鬱悶。可是一回來,張將軍卻讓水軍遠赴東瀛爲青州建設抓捕奴隸,老大如何不喜。這次張將軍可是給老大送了口,說是隻要老大認爲有威脅的野人部落,都可以便宜行事。雖然那些野人的實力實在是很差,不過也聊勝於無,讓老大解解饞吧!”
“也是啊。咱們水軍確實憋得夠嗆。就說咱們的戰艦,最大的一種遠不是南方的水軍能夠相比的,只要咱們下去三、五艘,就能將南方的水軍徹底掀翻。可如此實力,卻始終撈不着仗打,別說老大鬱悶,咱們兄弟又幾個不鬱悶的!”
“現在這種戰艦已經不造了,張將軍說現在的規模要輪流控制黃河和長江已經不成問題,需要的只是中小型的輔助戰艦和大型的運輸船,可以配合我們的大型戰艦作戰並將軍隊送到對岸。而且經過幽州一役,我相信將來我軍北上南下之時,都會用水軍運送軍隊在敵後登陸的戰法,那時候,我們水軍豈會無仗可打?噝!好冷!”丁奉將身上的披風裹裹緊。
“哦?承淵,張將軍可是很看重你的,你是否聽到過什麼內幕消息,說來聽聽。”
“內幕?我這裡可沒有內幕消息,曹公欲掃平天下已不是秘密,北上南下也是預料之中,唯一保密的不過是時間問題。你想想,北上南下,哪一樣能少得了我們水軍?”
“也是,黃河,長江,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過去的。”
“我還聽張將軍說過,沿着大陸線南下可到達日南郡,然後繞過陸地西進,還有廣闊的海洋和陸地,那裡也有建立了千年的國度,聽說有甘英抵達過的安息國和他未曾到過的大秦帝國,不過張將軍說那應該叫羅馬帝國。將來曹公掃平天下後,我就想駕船向西,去看看張將軍說的這些個地方,我要比甘英走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