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的消息傳來隨即劉擎來請見阿樑。請見?周寧一怔。
怡娘笑道:殿下不在,可不正是大郎君做主?
是了,我只是想着阿樑還這般小····—周寧笑道:快去把阿樑找來。稍後,阿樑換了衣裳,在前院接見了劉擎。
大捷的消息傳來,北疆軍民歡欣雀躍。值此時,本該賞賜軍民酒食,可殿下不在劉擎擡頭,見阿樑沉穩的跪坐在上首,心中不禁暗贊:果然是殿下的種。
賞賜軍民酒食?
阿樑啓蒙後,先生教授過不少歷史知識,他知曉賞賜軍民酒食基本上就一種情況:大喜之事!也就足國家或是皇室有大喜之事,於足帝王賞賜軍民酒食。
他開口道:阿耶擊敗石逆,收復關中,天下爲之歡呼。這是基調。
嘖!
劉擎在想,殿下平日裡是怎麼教授的,大郎君竟然這般穩沉。阿耶不在,但喜氣卻要鼓舞。
這個同樣是基調。是。
阿樑說道:可用阿耶的名義賞賜城中軍民酒食。另外,賞賜六十以上老人布匹。是!
劉擎回到節度使府,把阿樑的處置意見說了。果然是有天授啊!宋震讚道。
殿下乃英主,更是明主。大郎君如此睿智,老夫看,這盛世啊!怕是真的不遠了。羅才欣慰的道。三人大笑。
外面的官吏也在笑。
這個節度使府歡樂無比。
我就是這般說的。
阿樑回去給自家老孃說了自己的處置方式。
用你阿耶的名義,你是如何想的?周寧問道。
怡娘微微蹙眉,知曉王妃這是要未雨綢繆,不肯讓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但依舊有些不適。畢竟,孝敬皇帝當年的遭遇太慘了。
而僞帝祖孫三代泯滅親情,恍若獸類的殘忍更是令人無法容忍。以後阿樑要如何與殿下相處?
這是個問題。
阿樑卻不知這些,說道:阿耶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做事,不可越俎代庖。
阿耶的是阿耶的,我不僭越。
嘖!這孩子!
周寧看了怡娘一眼,見她眼角含笑,就知曉極爲滿意。那賞賜六十以上的老人呢?周寧問道。
阿耶說老吾老及人之老。
周寧心滿意足的道:去玩吧!
等阿樑走後,她對怡娘笑道:這孩子,真是純良。
阿樑去了自己的院子。
富貴在前,劍客優雅的在後。他進了書房,跪坐下來。
有侍女進來,大郎君可要茶水?不要,別讓人打擾我。
是。侍女告退。
理論上來說,秦王南下後,北疆做主的便是阿樑。在府中,僕從們對他的態度也越發恭謹了。富貴走到阿樑的左側趴下。
劍客走到他的右側趴下。
阿樑摸着兩條愛寵的脊背,說道:
明明可以請示阿孃的劉公卻說來求見我。先生常說上位者唯威福不容侵犯······就算是在百姓家中,一家之主的威嚴也不容挑釁不是。
他撓撓富貴的脊背,富貴翻身,把腹部露出來。阿樑一邊撓着富貴的腹部,一邊自言自語。
阿耶大捷了,還收復了關中,那日我看地圖,長安就在關中之中。阿耶這是要做帝王了嗎?劍客。劍客趴着不動。
阿耶若是做帝王,我以後難道就會是太子?他的手停下了,富貴不滿的蹬蹬腿。
阿樑繼續抓撓
。
阿翁便是在太子位上被弄死的,僞帝的太子也被他弄死了。富貴,你說,我以後和阿耶會如何?富貴努力勾起上半身,舔舐着他的手背。
癢!
阿樑嘆息,掌教曾說,行事莫要想太多,秉承本心而行,至於結果,反而不重要。我也不知對錯,不過,阿耶對我真是好啊!
李玄和當世的父親不同,他對自己的孩子極爲寬容,許多時候更像是朋友,願意把自己的一些事兒和孩子分享,也肯安靜的聽着孩子的心事,然後站在他的角度去分析。
就是不爲孩子做決斷。哎!都是權力的罪啊!
阿樑撓撓劍客,劍客,若是我不做這個太子呢?
劍客伸出舌頭舔了幾下爪子。我不做,怕是要出事吧!
掌教當初在值房裡和司業悄悄說,我以後若是不做太子,來做玄學的掌教也不錯,好歹,能避開父子之間的矛盾。
寧雅韻說想收阿樑爲弟子,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他看慣了那些皇室傾軋,又心疼阿樑,故而想爲他尋一條退路。
若是以後李玄變成了那等權力怪物,那麼阿樑就果斷抽身而退,去執掌玄學。二郎性子莽撞,若足他做太子,怕是會和阿耶鬧起來。
哎!阿樑嘆息,單手托腮,頭痛的道:他們都把我當做是孩子,其實,我都知曉。大兄!
聽到這個喊聲,阿樑面色劇變。大兄!
矮壯的李老二小炮彈般的衝了進來,大兄,帶我出去玩!
不答應的話,老二怕是要發脾氣······阿樑眼珠子一轉,你去問阿孃,阿孃答應了,我便帶你出去!好!
沒多久,就傳來了周寧的咆哮。
玩玩玩!就知曉玩!再閒騰,回頭就給你請先生!阿孃,哇!
李老二在嚎哭。
阿樑嘆息,雞飛狗跳,很是熱鬧。下午,他繼續上課。
先生施正然見到他拱手道:倒是要恭喜大郎君了。同喜。阿樑回禮,阿耶大勝,太平之日可期。這是普天同慶的事兒。
施正然點頭,聽聞是衛王獻了夾谷關,大郎君以爲此人如何?衛王和秦王的關係大家都知曉。
可當下衛王的身份卻有些尷尬。僞帝冊封的太子。
施正然也是刻意想考校自己的學生。
阿耶說過,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施正然一怔。
····
秦王南下,依舊留了些虯龍衛在府中,護衛喪兒。
隼鳥往來的點早已轉移到了秦王府中,有專門的虯龍衛看護。這日清晨,負責看護隼鳥的虯龍衛去查看。
一到地方,就見一隻隼鳥正站在杆子上吃食。
腳杆上綁着一個小竹筒。
有消息了!
竹簡隨即被送到了後院。
周寧正準備去吃早飯,接過竹筒後,查驗了一下封口,確定沒被人打開,這纔開封。解開蠟封後,裡面是一張捲起來的紙。
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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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熱悉的字跡令周寧不禁一喜。
—關中已下,北疆令宋震留守,劉擎,羅才率大部官員趕赴長安。這是······要組建朝堂官僚架子了嗎?
周寧沒想到那麼快,她再往下看。
—王妃和孩子們,舅父一家,淑妃與衛王妻兒,一併南下!阿孃,吃早飯了。
阿樑久候母親不至,就來查看。一來就看到母親手中拿着一張皺巴巴的紙在發呆。阿孃!?
周寧擡頭。
我們要去長安了。
這般快?
紙條被送到了劉擎那裡。也不算快。羅才知曉這些門道。
殿下南下,一路收復了大唐北地,接着擊潰石逆,此次更是收復了東疆,大唐大半疆域都在殿下的手中,可如何治理?
羅才說道:當下乃是亂局,若是置之不理,各地的豪強會如同山大王般的,成爲土皇帝,後續清理會很麻煩。名正言順,殿下以討逆之名入主長安,當有天下。宋震有些遺憾自己不能去長安,見證那一刻。
北疆乃是殿下的龍興之地,也是根基,你坐鎮桃縣責任不小。劉擎告誡道:還有北遼故地最近老夫可聽聞不少地方在蠢蠢欲動。
老夫許久未曾殺人了。宋震淡淡的道。
殿下收復天下後,百廢待興,需要許多勞力。劉擎蹙眉道:不要殺光,留下大半去做苦力。
老夫知曉。宋震看着彷彿年輕了十歲,紅光滿面的道:你等見到殿下,記得提醒殿下,早日尋了人來替代老夫。
你啊!劉擎搖頭,長安不是好地方。
聽聞你有個老情人在長安?宋震揭他的老底,你這是不敢去吧?卿有此事。劉擎嘴裡說着,反手捶打了一下後腰。
老夫的腰喲!越發的不行了。
羅才說道:若是驟然而去,北地軍民怕是心中不安。
是。劉擎覺得自己疏忽了這個,如此,可先放話,就說殿下思念妻兒久矣!再有,殿下那邊需要人手幫襯。
秦王對於北疆而言便是定海神針,是北疆軍民心中的依靠。他率軍南下是正事兒,但有妻兒留在桃縣,在衆人眼中,這就代表着秦王依舊還在。
等周寧帶着孩子們去了長安,北疆軍民那種失落的心態不好安撫。消息隨即散播了出去。
嶽二在家嘆息,妻子問道:你愁什麼?
老夫在想,長安那些棒槌,是否如當年般的好騙。
一場秋雨令桃縣的氣溫降低了不少。天色依舊昏暗。
巷子口的丁氏卻已經開始擺攤了。擺好攤子就開始生火。
煙霧嫋嫋中,柴火燃燒的味道爲這個清晨增添了許多煙火氣。一如當年季玄和趙三福站在長安城頭看到的那樣。
丁氏聽到了馬車的聲音。很輕,但卻很熟悉。好像是王妃的馬車。這是王妃要出遊嗎?
她擡頭,揉揉被煙火薰的有些發酸的眼睛。就看到十餘護衛走來,接着是馬車······好多輛馬車!
這是······
秦王妃的馬車緩緩駛來,車簾掀開,周寧含笑道:保重。丁氏行禮,腦海裡懵的,王妃保重。
直至馬車遠去,她才追了出去。這是,要走了嗎?
車隊緩緩而行。
街道上不多的行人聞聲回頭。是王妃!
很快,城中的百姓就被驚動了。街道兩側多了不少人。
節度使府的官員們和車隊會和。百姓沉默的看着他們。
保重!一個老人行禮。
劉擎捂着臉,淚水滑落。
他在北福多年,最好的歲月都留在了這裡。這一刻,就像是和親人離別般的不捨。
一輛馬車停下。
護衛掀開車簾。
阿樑下來,看着百姓,行禮。保重!
保重!
大乾十五年十月,北疆節度使府官員遷徙。秦王妻兒遷徙。
目標。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