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罵小寡婦是渁水裡的女鬼投胎,要麼就是水蛇成了精。死活不讓她進門。
小寡婦哭啊哭啊哭啊,只讓董其成給她做主。她爲了董其成,可是與原婆家和離了乾乾淨淨跟了他的。
沒錯,遭遇背叛出賣這一遭,小寡婦要走時,小姑子痛快遞上族裡和官府過了眼的和離書,從此一別兩寬再無干系。
小寡婦說,大人你若是不要我,我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
這邊正妻鬧,那邊小寡婦哭。董其成被吵得頭疼,一時沒安撫住。
小寡婦就撞了柱子,當然她那個速度與力道,董其成完全來得及把肚子擱柱子前擋着。
正妻豎了眼,果然是個精怪,以往老爺哪爲個女人做到以身犯險的地步了?理智一失,嘴裡嚷着斬妖除魔,舉起旁邊一尺多高的花瓶朝小寡婦腦袋砸。
小寡婦正被董其成抱着肩膀梨花帶雨呢,見花瓶砸來,吃了一驚,下意識往旁邊躲。可她手還攥着董其成呢,董其成就被她帶到了花瓶正面,病體還被帶了個趔趄。
哐噹一聲——
渁競天捂臉,她好同情啊。
“董其成沒被砸死?”
小祥子聳聳肩:“哪能死呀,頭破血流罷了,沒臉出來見人。”
這傷不光榮,所以,他一直沒能進宮告狀。
“這小寡婦真不錯哈。”
“應該挺厲害,已經成了過了明面的妾了。”小祥子很不屑,在他看來,那小寡婦就是個叛徒。
渁競天卻沒多大感觸,別說那只是一個小地方的小寡婦,便是京裡有多少大戶人家的女兒,若是能有機會進入高門做妾,也是當仁不讓的。不過有所求必有所失罷了,拼運道更要拼努力。
渁競天問他:“沈家那邊,有什麼發現?”
小祥子精神一振:“正待要跟寨主回覆。”
“哦?”
“也是這兩天才發現的。那位沈大人有五個兒子,三嫡兩庶。之前,我讓人只留意沈大人和那仨嫡子的行蹤了,竟忽視了庶子,險些被蒙了去。”
渁競天微微吃驚:“庶子?竟然是庶子?”
小祥子一擊掌,可不是嘛,他知道大戶人家嫡庶有別,一般都是重嫡子承家業,庶子早晚打發出去而已,哪知沈家卻有些不同。
“庶子裡的沈三郎,沒有出仕也沒有營生,閒在家裡沒事做那個。”
拜沈煙霞所賜,渁競天對沈家人瞭解不少,想了想,沈三郎卻是無所事事,不過也是有緣由的,據說是先天不足身體羸弱,有個咳嗽的病根。一時不咳便會喘不上氣,這樣的人當然不能上殿堂,便是處理庶務也精神不濟,只能日日養着。記憶裡,是個很少露面幾無存在感的人。
“沈三郎前幾日出了門,去筆墨鋪子裡取東西,是他家自己的鋪子。正巧有個男人來買紙,都挑好了,付錢時一摸錢袋被人摸了,沒得付錢,窘得臉都紅了。店裡夥計笑了幾句,那男人氣哄哄走了。”
渁競天詫異:“跟沈三郎什麼關係?”
小祥子笑:“那男人出門時撞了沈三郎,把人給撞倒了。沈三郎竟沒生氣,那男人似乎也吃了一驚,親自把他扶起來的。之後,說了幾句話,沈三郎把那男人要的紙送給了他,夥計被掌櫃罵了一頓。”
渁競天笑:“你正瞧見了?說的這樣仔細。”
“可不是正瞧見嗎。沈三郎少出門,我去認人呢,正趕上。寨主,那男人穿戴不差,可看着就是個下人,沈三郎對他如此客氣禮遇,這裡頭有道道啊。”
渁競天點頭:“你必定跟下去了,繼續說。”
“我跟着那男人走了,還聽他隱隱嘀咕句什麼‘妹婿’什麼的,最後跟着他回了家。寨主,你猜,他是誰?”
渁競天笑罵:“我哪知道?趕緊說。”
“那男人的爹叫鍾春,是淳王府的管事,常跟在淳王身邊的。”
“後來,我費了好幾串錢,纔打聽到鍾春有個女兒,嫁出去幾年了,但左右鄰居竟不知嫁到誰家去了。又去沈家那邊打聽,沈三郎小妾裡有個姓鐘的,卻是孃家不詳的。這不,對上了。”
渁競天沉思。
小祥子晶亮着眼:“不過就是個管事的女兒,嫁到大戶人家當妾,也是風光榮耀了,他家藏着掖着幹嘛?”
“那沈家與其他幾個皇子來往如何?”
“面上寧王他們幾個都一樣,有上門做客的也有外出赴宴的,跟別家大人差不多。”
“那與淳王呢?”
小祥子搔搔頭:“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我查着各家馬車來往,次數都差不多。”
渁競天細思了會兒:“沈三郎那邊格外留心些。”
小祥子走後,渁競天沉吟,沈家,淳王,莫非他們有什麼聯繫?如果沒有特殊關係,那鍾春的女兒,沈三郎的小妾,何必遮了去向來頭?況且,沈三郎本就不是引人注目的,還特別做這種掩飾,不是欲蓋彌彰嗎?
沈家,沈煙霞的爹,如今不過四品,沈煙霞的爺爺倒是曾官居一品,可惜,去的早了些。不過,沈家多年經營門生故舊,手裡的人脈網,卻是龐大靈通。而且,沈煙霞的爹是御史,是能直接與皇帝諫言的。
渁競天推測,有人脈情分尚在,還有燕平侯府相助,御史臺尚書一職,對沈煙霞的爹不是挑戰。
若是淳王掌握了御史臺,呵呵,不要太得意哦。
沈家!
渁競天明眸一暗,我怎麼可能放過你。
回到家,換了衣裳,黎鐵華來敲門,憂心問她:“董其成那孫子怎麼告的狀?”
渁競天一時不解:“告狀?”
黎鐵華比她還疑惑:“你去上朝回來跟要吃人似的,我也沒來得及問,不是董其成?那是誰惹了你?”
黎鐵華是外官,不用去上朝。
渁競天頓時嘆了聲,示意黎鐵華到後頭屋子裡,讓水匪們團團圍起來守護。
“那裕王也不是個好東西。”
渁競天便將所有對裕王的瞭解和在宮裡時對他的觀察道了來。還有寧王淳王兩人。
黎鐵華聽得直咋舌:“這裕王竟然對寨主…還真是葷素不忌啊。”
渁競天無語:“我是葷的還是素的?”
有這樣說自家人的嗎?
黎鐵華忙自打圓場:“我是說,他還真有那個膽子。”
渁競天嘆了聲,條條分析:“如今寧王已經視我如無物,咱們投靠他,也得不到重用,他又氣量小,未必容得下咱野路子軍。淳王清高,爲了文官們的擁護,必不會接納咱們。而且他心太黑,竟敢私開賭坊,若是用咱們,也是暗地裡給他攏財不能見天日,等一朝得勢,第一批被清洗的就是咱們。至於裕王…”
黎鐵華冷笑:“他都把齷蹉心思打到你身上了,能對咱蒼牙山好?仍是落一個慘死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