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五皇子的勢力不容小覷,皇帝爲掌控全局,當夜發下旨意:五皇子謀害太子、意圖弒君,貶爲庶人,無旨意不允進京。
打了五皇子勢力一個措手不及,太子一黨看出皇帝真正放逐五皇子,派人追殺,後傳來五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而這時候,皇帝已經生龍活虎的一連上朝半個月攖。
朝堂風雲變幻,皇帝一改綿軟不作爲的態度,雷霆手段收攏勢力,將五皇子黨與太子丨黨重新規整了一回,短短時間內閣大臣的位置就有兩處變動,朝臣噤若寒蟬。
再說寶藏遺失之事,雖無確切消息證實寶藏在禮親王手裡,皇帝卻不會容許禮親王這類亂岑賊子存在,整頓朝堂後,劍鋒直指禮親王作亂,派老將出兵平亂。
然而皇帝最想做的事是封玄素爲國師,玄素堅決不受,與皇帝道:“貧道此間事已了,要回崑崙去。償”
皇帝十分不捨,強留玄素在宮裡,因玄素說大還丹吃一丸不能昇仙,頂多延年益壽,皇帝如今精神與體力都恢復了巔峰狀態,怎麼也不肯就此罷休,要玄素在宮中參研,煉出大還丹來,也好日後服用,保住現狀。
而宮裡另外半監禁的龔炎則與福泉,都有些看不懂玄素的所作所爲,難道真是玄素口中說的,“爲了天下安穩,永葆吾皇青春。”?
一個月後,禮親王封地附近的郡縣糧食被強收,地裡顆粒無存,百姓絕望的四處逃散,惶惶昭告天下,戰爭一觸即發。
又半個月,禮親王舉事,皇帝派老將出兵鎮丨壓,到年底,歷時三個月,禮親王兵敗,內有投誠者開城門放人進來,城內百姓得以保存,只開城門的人卻被禮親王心腹殺害,皇帝后期曾追封此人爲上國柱將軍。
年底,宮裡舉行盛大祭祀,皇帝領衆文武大臣,啓告先祖大周朝一年來的功績,當說道:“有忤逆子孫成德謀反,起戰亂塗炭百姓,孤派兵鎮丨壓,將其正法……”
下面烏鴉鴉站了數百大臣,神色肅穆的聽皇帝宣讀祭文,忽然就聽聲音噎斷,緊跟着撲通一聲響,有人尖叫:“陛下……陛下暈倒了……”
衆臣紛紛擡頭,就見皇帝直挺挺的躺在祭祀高臺上,眼耳口鼻淌出血線。
這哪裡只是昏倒了,只怕有性命之憂!
衆臣驚惶,御醫上前診治,卻是哆哆嗦嗦的後退叩頭,仰天哀鳴:“吾皇駕崩了!”
早傳聞皇帝吃了大還丹,壽與天齊,怎麼突然……?後又想,太子與人施毒都死了,原本就是毒藥,不過是早發後發的區別罷了。
這段日子衆臣沒一天不提心吊膽,之前皇帝病體纏綿,大勢所趨自然是擁護後續儲君,是以鮮少有不站隊的,太子丨黨與五皇子黨,還有中立派,只有部分老臣忠於皇帝,皇帝吃大還丹好了以後,出手又快又狠,衆臣無不膽寒。
皇帝突然去世,這些人心裡竟歡喜比悲慼要多的多,雖跪地哀呼,身子卻鬆弛了下來。
國不可一日無君,可皇帝子嗣最大的過了年才八歲,衆臣愁眉苦臉,立小君主,要弱冠才能執政,只怕朝堂內又是一番形勢,老臣憂心忡忡,太子丨黨又不願擁護一個貴人的兒子,特別是個貴人還與皇后有罅隙。
就在這時,有位老內監顫巍巍的站出來說:“早年被賜死的陳貴人有一子,轉年十六,聰敏慧仁,品端德尚。”
不說旁人,皇后先動了心思,太子已死,與其與八歲皇子還在世的生母同爲太后,不如將已死的陳貴人的兒子納入羽翼,獨享太后之尊。
太子丨黨與衆位老臣覺得可行,只五皇子黨餘孽想要助小皇子登基,方便把持朝政。
如此嚴峻的時刻,皇后親自去接陳貴人之子回宮,但見那少年面如冠玉,眼角細長,高鼻翼下微薄的脣,七分似陳貴人,三分似皇帝,不用誰作證即不會認錯。
皇后威嚴卻不是慈和的問,“叫什麼名兒?”
少年恭順的答:“玄素。”
皇后皺眉,竟與那宮裡的妖道一個名字,不喜道:“以後這名字就留在民間吧,進了宮,上了宗譜,名字便有太傅來取。”
少年微微笑着,並不說話。
臘月二十七,改年號宗春,新帝登基。
宗春元年,龔炎則擢升兵部尚書,福泉離宮。
……
連綿幾日的細雨,吸一口氣都是溼漉漉的,一所宅院的遊廊裡,身着綠意的丫頭急匆匆的往西苑跑,有旁的丫頭攔她要問一問,丫頭只是擺手,來不及說就跑了過去。
到了西苑,一進垂花門便嚷道:“姑爺來了!姑爺來了!……”
但見一個容顏清秀的丫頭掀開竹簾迎上來,“什麼時候到的?這會兒在哪呢?”
“方到了沒一刻鐘,在前頭與老爺說話呢。”那丫頭邊朝裡走邊回話。
竹簾子撲簌落下,丫頭回身,與西屋書房正描圖的女子道:“姑娘,姑爺來了,提前了三天,這一回是作準去江西麼?我昨兒夢裡還夢見思嵐,不知思嵐變樣兒沒有。”
女子擡頭,穿着胭脂蘭花八團綢衫,下身着淺杏紅挑線襴裙兒,頭上慵懶的梳着歪髻,插着赤金並蒂蓮金步搖、瑪瑙簪子小鳳釵,耳朵上墜嵌瑪瑙蕊花兒,微微擡頭,花容月貌。
身旁立着的婦人笑道:“思晨都定親了還這樣跳脫,姑娘也不說說她。”
女子笑道:“只她夫君喜歡就好,旁人沒什麼可說的。”
思晨兩頰泛紅,一雙眼睛嬌嗔的瞪圓,“登雲姐姐的嘴巴就沒饒過誰!哼,等姐夫回來我定要告上一狀,讓姐夫好好治你!”
婦人妝扮的正是登雲,而執筆描圖的貌美女子正是春曉,如今登雲成親才半年,面皮薄的很,但聽思晨調侃,也紅了臉,過去就要撕思晨的嘴,周圍的丫頭見狀笑的樂不可支。
春曉也抿嘴樂,看着眼前嬉鬧的情景,誰能想到半年前京城府邸裡的人都抱着手臂,整日如驚弓之鳥,時刻準備從挖開的密道逃走。
三爺進宮五個月沒能回來,所有人度日如年,後來皇帝駕崩,新地登基,某日午後突然傳來三爺擢升兵部尚書,丫頭們竟是抱在一起哭,那樣的日子,只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當時春曉就已經回了瀝鎮,成了俞老的女兒,改名俞意曉,上了俞氏族譜。
雖不在京城,卻更見煎熬,那些等待的時光裡,她不住的回想龔炎則臨走前說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最多此後隱姓埋名,怎麼也丟不了性命,且安心,等爺回來。”
龔炎則被監禁在宮中一百三十二天,她後來竟覺得,只要沒傳來龔炎則被賜死的消息,即便在宮裡一輩子出不來,他們就此不能再見也是好的結局。
再一次體會到天涯海角,只要知道你還在,我的心就會安然。
幸好一切出現了轉機,一天傍晚,她在後花園見到了玄素。
玄素卸掉了臉上的易容,露出清秀中帶着與生俱來的峻冷,驀然轉身,看向她,道:“師姐,我們一起回崑崙,回玉霞宮,再也不入凡塵,好不好?”
春曉正滿心惦記龔炎則,是決計不肯回崑崙去的。
玄素眼睛泛紅,又道:“我想師傅了。”而後淚如雨下。
花園裡,奼紫嫣紅,少年就立在花叢前,肩膀顫抖,緊緊抿着嘴角,下巴滴滴答答盡是淚水。
春曉上前抱住他,拍着他的後背,輕聲說着:“都會好的,等以後師姐陪你回去。”
玄素離開後第三日,大周更換年號,新帝登基。
春曉聽說新帝的名字也叫玄素,後來龔炎則安全歸來,她只顧着問他安危,把這事兒忘在了九霄雲外,直到龔炎則升官,她才偷偷的問:“玄素是不是玄素?”
當時龔炎則摟着她笑的狡詐:“玄素自然是玄素。”
又一天,春曉接到玉霞宮的書信,才知道玄素的身世。
玄素乃早年宮裡陳貴人的孩子,陳貴人中邪,在宮中燒蠱,當時皇帝新寵的妃子流丨產,矛頭直指陳貴人,皇帝聽信讒言,且也厭惡了半年來癡癡顛顛的陳貴人,便將人打入冷宮,後來陳貴人有孕也無人得知,後來肚子大了才被給冷宮送飯的老太監發覺,稟明內務府,卻迎來一場冷宮大火。
陳貴人由四個忠心護主的奴僕救出,在宮外旦下一子,即是玄素。但當時有人追殺,陳貴人不幸身亡,四個忠僕便抱着孩子分開跑,後遇緊急狀況被迫分開,孩子留在了一戶農家的柴跺裡,躲過這一劫再回去找卻沒了。
玄素是被玉霞真人路過時帶走的,而那四個忠僕,兩個進入太師府,一個入了黃天教成了黃天娘娘,還有一個嫁給春曉爹,生了春曉。
春曉得知玄素身世的同時也知道了原主的身世,十分驚歎世事奇巧。
她這裡想了許多,也不夠是一瞬的事兒,外頭有下丫頭道:“姑爺來了。”
春曉忙把筆放下,邁步到門口去迎,龔炎則來的卻快,她才撩簾子,龔炎則已經立在臺階下,兩人對望,龔炎則俊顏舒展,一笑,“這麼急?去哪?”
春曉興匆匆的出來,還沒站穩,就被他調侃的臉紅,嬌嗔道:“管我?”
四下裡丫頭紛紛掩嘴兒偷樂。
“下來,陪爺園子裡逛逛。”龔炎則伸手過去,春曉哼了聲,卻還是把手交了出去。
龔炎則吩咐丫頭不用跟着,只牽着春曉悠閒的往外去。
登雲見人走遠了,與思晨幾個道:“我家去一趟。”話音才落,就見垂花門現出一人,翩翩風度以爲是誰家公子爺,那人並不往裡來,只在門口招手,“登雲。”
登雲回頭,忙應道:“來了。”小步跑過去,與來人對視一笑,一同離開。
有丫頭擠在迴廊裡看他們,其中一個一臉激動,羨慕道:“雲來哥哥好俊俏啊,登雲姐姐大福氣,將來主子若是給我指一個雲來哥哥這樣的配了,我死也甘願!”
丫頭們鬨笑,但大多是真羨慕登雲的。雲來原是七爺的隨從,如今七爺雲遊,將仙芝樓交給雲來打理,還爲雲來與登雲主婚,再美好不過,一般人哪有這樣大的福氣呢。
丫頭們說說笑笑,一時好不熱鬧。
而花園裡,龔炎則卻將春曉抵在假山,低着頭,尋着她的香氣狠狠的親吻她的小嘴兒。
春曉嬌喘着輕拍着他的肩膀頭,“來人見了怎麼好?”
“誰能這麼不開眼?”龔炎則才說完就聽樹枝搖晃的聲音,嚇的春曉臉兒都白了,龔炎則只好把欲羞遁的春曉摟着進了山洞,低聲哄着:“再不會有人看見。”說着嘴脣貼着她的耳垂向下滑。
春曉急了,卻又推不開,龔炎則緊緊摟抱着,一面親一面道:“爺兩個月不曾見你,想的心都疼了,你給爺揉揉。”
---題外話---未完待續,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