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據荊襄,只是一個比較大的軍事目標。
除了定下這個大目標之外,自然還有很多細節方面的東西需要敲定,趙蘇兩個將軍,一直在李雲的書房裡待到深夜,才離開李園,各自回家歇息。
第二天一早,李雲先是去看了看陸嬛,又去看了一眼他剛出生沒幾天的女兒,一直到太陽高起,他這才帶着幾個護衛出門。
剛走出李園沒有多久,卓光瑞便迎面走了過來,對着李雲欠身低頭行禮:“上位。”
昨天李雲就派人去跟卓光瑞打了招呼,今天要去看一看金陵新城的進度,卓光瑞一早,就到了李園門口等候。
李雲回金陵之後,這才見到卓光瑞,他打量了一遍後者,微微搖頭道:“怎麼卓兄,瘦了這許多?”
卓光瑞低頭苦笑道:“事太多,事太多。”
“有時候忙的飯都沒法吃。”
李雲想了想,開口笑道:“今年文會不是錄了三百人麼,讓杜兄分給你幾個,由你帶着,就當是…”
李雲想了想,繼續說道:“就當是給明年的金陵府衙班底,遴選一些人手。”
他的話已經很明顯了。
金陵新城建成,並且投用之後,金陵現在的行政模式就要發生改變,到時候杜謙,姚仲這些人,要從金陵府的行政班子之中剝離出來,成爲類似於政事堂的更高一級衙門。
但是金陵府,總是要人來負責的,杜謙從這個位置上卸下來之後,比較合適的人選,就是卓光瑞了。
卓光瑞自然也聽出來了李雲話裡的意思,他對着李雲欠身行禮,頗有些激動:“多謝上位拔擢,多謝上位拔擢!”
“太客氣了。”
李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認識好幾年了,卓兄出力不小,不必這麼客氣,正好,今天去看新城,一會兒帶上幾個文會錄取的考生,一起去看一看。”
他摸了摸下巴,開口道:“不要明說我的身份,我就跟着你們一起走一走看一看,你就當是跟他們介紹新城。”
李雲今年,才二十六歲,雖然身材高大壯實了一些,不怎麼像是讀書人,但是相比較來說,他一眼望去,更不像是東南之主。
這會兒,他又穿着簡單的單衣,還真能冒充冒充文會的錄取考生。
卓光瑞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低頭應是。
…………
就在李雲巡視新城的時候,另一邊的蘇晟,也已經在金陵城裡,尋到了自己的兄弟蘇展。
此時,蘇展正住在周府,與周必在一塊,見到自家兄長尋過來,他連忙一路小跑上前,對着蘇晟欠身抱拳行禮:“大兄!”
本來正在同蘇展說話的周必,也連忙上前,欠身抱拳行禮:“見過蘇將軍!”
蘇晟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兄弟,然後又看向周必,上前把周必扶了起來,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周賢弟太客氣了。”
說完這句話,他又看向蘇展,皺眉道:“讓你給上位做隨從,怎麼在李園不見你,家裡也不見你,跑到這裡來了?”
蘇展縮着頭不說話,周必笑着說道:“將軍誤會了,上位給我們放了幾天假,我就讓他到我家裡來住幾天,我帶他在金陵轉一轉。”
蘇晟這才左右看了看這座宅邸,問道:“這是周將軍的宅子?”
周必點頭,開口道:“家父事情忙,有時候要到各地奔走,不常在家,這會兒家父就不在金陵。”
“我知道,我知道。”
蘇晟笑着說道:“周將軍現在主事稽查司了,事情的確很多,我那軍中也被稽查司折騰得不輕。”
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這是好事情,軍規軍紀,有人監管着,至少咱們這一代人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周必只是笑着說是,沒有接話。
蘇晟看了看他,問道:“周兄弟以後,要去哪裡任事?”
周必想了想,然後看向蘇晟,開口道:“上位的意思是,讓我跟蘇展再待幾個月,然後再下去任事,大概也是進稽查司,應該是先到各個軍中,到時候說不定,會跟蘇將軍共事。”
作爲李雲的心腹,周必很清楚這幾個將軍,跟李雲都是親近的,因此也沒有必要太藏着掖着。
蘇晟笑着說道:“將來若真是共事了,還要兄弟你高擡貴手纔是。”
周必低頭,連道不敢。
蘇晟拍了拍周必的肩膀,笑着說道:“周將軍不在家,這宅子清清冷冷的,沒什麼意思,走走走,我帶你們兩兄弟喝酒去,喝完了酒,下午去我們蘇家轉轉。”
蘇晟一家,是安家在金陵的。
不止是他,趙成趙將軍,家也在金陵,只不過他剛成婚半年時間,現在還沒有兒女,只有一個新婚妻子。
昨天夜裡,這位趙將軍就是趕回了家裡,估計是回家,爲趙家開枝散葉去了。
說完這句話,蘇晟看了看周必,忽然笑着說道:“我家還有兩個不曾出閣的妹妹,周兄弟到了我家之後,可以見一見,若是有了緣分,咱們兩家說不定還能結個親。”
周必畢竟年紀還不大,聞言臉色立刻發紅,擺手道:“這怎麼行,這怎麼行…”
“這怎麼不行?”
蘇晟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說道:“咱們都追隨上位,就都是自己人。”
“就這麼說定了,下午,我帶你去寒舍轉轉。”
周必回頭看了看蘇展,蘇展嘿嘿一笑,開口道:“兄長若是成了我姐夫,那也是好事情,咱們將來,就可以一直走動了。”
蘇晟拉着兩個年輕人的衣袖,笑聲暢快:“走走走,吃酒去,吃酒去,等到了酒桌上,我還要跟你們好好問一問,契丹人是個什麼模樣。”
“范陽軍,又是個什麼模樣。”
周必有些好奇,問道:“將軍不去軍中了?”
蘇晟嘿嘿一笑:“不去了,不去了,我要在金陵住上個十天半個月,等我的寶貝回來。”
周必蘇展,立刻聽明白了他口中的寶貝是何物,蘇展眼睛一亮,開口道:“大兄,那些馬我見過,都是好馬,你得了戰馬,得分我一匹!”
“小孩子要什麼戰馬?”
蘇晟毫不猶豫的擺手拒絕。
“等你將來從軍之後。再來跟我討要,再說了,你跟在上位身邊,不是給你配馬了嗎?”
蘇展嘆了口氣。
“那馬不夠威風。”
蘇晟敲了敲他的腦袋,笑罵道:“渾小子。”
“走。”
他一隻手一個,拽着周必跟蘇展。
“吃酒去!”
…………
京城,崇德殿。
皇帝陛下看着手中的文書,皺眉不已。
他思索了許久,也沒有能下定決心,下意識喊了一句:“請裴…”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皇帝就反應過來,住口不提,過了好一會兒,他直接站了起來,開口道:“準備擡轎,朕要出宮。”
“去崔相家裡。”
此時,關中的禁軍,已經恢復了一些,中原各州郡的夏稅,也在恢復之中。
皇帝陛下,重新掌握了一些權柄,也多了幾分底氣。
不過這會兒,他跟裴璜之間,出了一些嫌隙,因此先前幾乎天天伴駕的裴三郎,此時已經不在宮中。
皇帝重新掌握權柄,想要出宮,就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很快,換了一身常服的皇帝陛下便一路出宮,來到了崔宅門口。
片刻之後,一身粗布衣裳的崔垣,帶着家裡人迎了出來,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對着皇帝低頭行禮。
“老臣崔垣,叩見陛下。”
崔垣身後,整整齊齊跪了一片崔家人。
擡轎上的天子,並沒有說話,而是看着崔垣,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這些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感受了一下權力的美妙。
幾個呼吸之後,他纔回過神來。下了擡轎之後,上前攙扶起崔垣,輕聲道:“崔相快快請起。”
崔相公站了起來,皇帝又看向他身後的崔家人,開口道:“都平身。”
等衆人平身之後,皇帝纔看向崔垣,開口嘆道:“朕有事情,想問崔相。”
崔垣惶恐道:“陛下一紙文書,臣便是爬,也會爬進宮裡見駕。”
“崔相年邁,又生了病。”
皇帝笑着說道:“咱們進去說罷。”
崔垣心裡清楚,皇帝親自登門,絕不是體諒自己這麼簡單,背後一定還有更深層的含義,不過這個時候,他來不及多想,只能欠身低頭:“陛下請進。”
崔府中門大開,迎接皇帝光臨。
片刻之後,皇帝坐在了主位上,崔相坐在他下首,看着自己手上的文書,忍不住失聲道。
“樑溫上書,要從河東軍跟朔方軍手中…”
他擡頭看着皇帝,震驚不已。
“奪回兩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