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於心死,對鬼魂來說並非誇大之詞。
關搏讓長舌鬼兩位帶着女鬼投胎,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之前想着將凡間的事情交給凡人處理,但現在卻做不到如此冷靜。
“說到底,我這人還是個爛好人。”關搏感慨一聲。
帶靈秀與那小黑犬,關搏來到了一處大宅院前。這大院似乎守衛森嚴,光門口就站着不少衛兵。而這座大宅院以氣勢不凡的字體寫着“楊府”二字。
楊府,此楊乃是隋朝的楊,關搏要來找的就是這隋朝皇室的最後一個血脈傳人楊政道。
要不是長舌鬼查閱生死簿,就算讓關搏去查,估計也查不到這楊政道身來。此人身份特殊,乃是隋煬帝楊廣之孫,幼年時宇文化及造反,將他兩個哥哥都殺了,他就被人帶着遁走突厥。
後來還在突厥搞了個後隋,但貞觀四年,突厥被唐朝打到撲街,這貨就投降了唐朝,被送到長安來。李世民威力彰顯自家風度,並未對這位斬草除根,便給些無權無勢的官位養着。楊政道當過員外散騎侍郎,乃是皇帝近身侍衛,非心腹不能擔任。
但要說李世民真的將楊政道當成心腹,那未免當天下人都是傻子。這個所謂心腹,大概跟心腹之患更近一些。
到了如今,楊政道好像當了尚衣奉御,也就是幫皇帝管理衣服的官。沒什麼權勢,但也是與皇帝親近之人才能擔任。這兩個官位,很顯然是警告楊政道,你丫別作死我就當你是親近之人,但這輩子別想掌權了,乖乖當個紈絝便是了。
楊政道怕死,懂了李世民的意思,自然便安心當一個紈絝。
只是這一次,他撞倒了關搏手。
玩弄區區一個民女,對於楊政道來說不是什麼新鮮事。只不過悟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李世民,對於長安官員和富貴之家的管束力大了不少。
貞觀十年,大唐建立南北衙,設立十二衛和太子東宮六率,俱爲大唐的官宦子弟擔任要職。分封功臣後裔,這是國力日增,盛世之朝的應有之義。
大唐盛世已經走到了堪稱鼎盛的時候,後世曾有記載:“官吏多自清謹,王公妃主之家,大姓豪猾之伍,無敢侵欺細人。”
這種情況下,要是鬧出騙奸民女之事,楊政道怕也要吃不少苦頭。因此,他便略施小計,將那女子弄死了。就連那民女的家人都不願追究,原以爲此時便算是解決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人因此打門來,而且還打得那麼徹底。
轟隆一聲,楊府牌匾被關搏一掌拍成碎木片。
而那些守門的棍子剛落在關搏身,便已經斷成十七八截,只剩巴掌長一塊拿在手。
關搏懶得理會這些凡人的兵丁,拉着靈秀的手就往裡走。也不走尋常路,正門不開一巴掌拍飛,遇到屏風,也是一巴掌拍出個洞來。
反正就這麼筆直地走,遇牆拆牆,遇柱毀柱,反正房子倒了也壓不着他。直到整個楊府塌了一半,楊政道纔算是跟關搏打了個照面。
“你是何人,敢來我楊府鬧事?”楊政道快要氣瘋了,怎麼說也是前朝皇族,即使李世民也要給他一個體面。就算在最落魄,投奔突厥之時,也是帶着隋朝皇孫的身份,未曾試過有人如此冒犯。
關搏看到了楊政道,倒也不着急了,開口問道:“前不久投井的沈家小姐,是你害死的?”
楊政道一聽這沈家小姐,心裡便咯噔一下,臉色也變得有點驚慌。不過他很快便冷靜下來,大聲道:“什麼沈家黃家,我不知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冥頑不靈。”關搏搖搖頭,不明白這些壞人怎麼總有僥倖心理。自己都已經打家門,還報出了受害人的身份,他竟然還以爲不承認就能揭過去?
想不通,不過關搏也不用多想,如意神兵化作鎖鏈就往楊政道身纏繞過去。
區區一個凡人,即使關搏法力被封禁了九成,但也應該是手到擒來。沒想到,這斜刺裡衝出一個渾身下都是紋身的怪人來。、這傢伙原來一直躲在楊政道身後,關搏當時也沒注意。但當他看到關搏動手,便咆哮一聲,雙拳向着如意神兵所化鎖鏈打來。
拳出如雷霆,這位也是有修爲在身的人。而且是非常罕見的,專修肉身的修士。這一雙拳頭,有千斤之力,而且堅如鋼鐵,尋常刀劍也傷不了分毫。
只可惜,他面對的可是如意神兵,光是基礎重量就已經重達萬斤。而在關搏法力催動下,如意神兵重量還要暴漲幾倍。
就像是兩個小秤砣想要擋住李雲龍的意大利炮,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東西。
如意神兵傳來的可怕力量直接粉碎了這人的雙手,順便將他砸飛出去。要不是關搏最後一刻收回了些許力氣,恐怕他整個人都要化爲血肉碎末。
楊政道何曾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兩眼一翻,竟然就這麼嚇暈了。
關搏也懶得弄醒,只將他捆了起來,便大模廝樣離開了楊府。
當天夜晚,楊政道被捆成糉子,連同一份認罪書被扔到了大理寺衙門。三月之後,經過幾番反覆審理,李世民最終下令將楊政道斬首。
關搏並未去看殺頭,但楊政道死後,那女鬼絕望的容顏似乎在腦海裡淡了一些。
等到嚴侍郎爲他準備的數千工匠都齊全了,關搏便架起一道席捲天地的妖風,將這些工匠們都送到了平頂山。
一衆凡人只覺得眼前飛沙走石,站立不穩,沒想到再睜開眼睛之時就已經到了荒山野嶺之外。要不是嚴侍郎派遣的幾個小吏早被朱方舟提醒過,怕是也要下癱。
一衆工匠在山風中瑟瑟發抖,臉全是恐懼之色。
關搏也不廢話,彈指之間揮出無數光芒,落在這些工匠身。
融融暖意,讓這些工匠如同飛在雲端。等這股暖意消失,不少人就驚呼起來。
這些木匠石匠泥水匠,勞作多年,多半有些明傷暗傷在身。關搏這一趟治療術下來,幫他們將這些傷勢全都治好了。
有這一手,工匠們便稍安了心思。
如果是妖邪,抓了人吃了也就是了,哪裡需要爲他們治傷。這麼簡單的道理,工匠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夠想得通透。
關搏看到大家情緒穩定下來,便開口道:“這次請你們來,是爲我建造一座城市。吃喝用度和工錢都不用擔心,我自會準備好。反正什麼時候建好了這座城,我就什麼時候送你們回家。而且,還會贈你們一門功法,修煉了能延年益壽,百病不生。”
數千工匠齊齊拜謝,聽得有吃有喝還有工錢,最後還有仙術贈送,雖然有點不敢相信,但眼下還是要先跪拜一番。
嚴侍郎派來的幾個小吏倒也是精明能幹之士,三兩人去給工匠們安排工作,先在這荒山之中搭建些建議的木頭房子,作爲工匠們的容身之所。爲首的一個小吏,則跑到了關搏身邊,詢問道:“不知道仙要在什麼地方建城?容納多少居民,是依山勢而居,還是臨水造城?”
“就在這裡,既依山又傍水如何?”關搏伸手指了指這小平原似的空地問道。
“這個……”這小吏頭子似乎有點爲難,卻不敢出言反駁。
平頂山本來是一個山勢頗爲陡峭的地方,但被關搏硬生生將山頂砍下來一大塊,因此多出一塊平地來。要說這塊地建城也已經足夠,只是光禿禿一塊平地想要做成依山傍水根本沒可能。
關搏也不解釋,從地抓了一把泥土,對着吹了一口氣。這些泥土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開始緩緩凝聚變形。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座迷你的平頂山,正是那被砍了山巔的形狀。
“你看,這就是我們所在的位置。你看這樣改變一下行不行。”關搏伸出手指,往這平頂山那麼一捏,直接捏出一個小山尖來,然後又用指甲一扣,劃出一條像是護城河的溝來。
“這不就能依山傍水建城了麼?”關搏笑道。
這位小吏頭子吞了一口唾沫,要是真像關搏說的那樣,先不說這百丈高山能不能像泥巴一樣任人揉捏,光是捏出來這麼個形狀,他們這些凡人都得被碾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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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住心神,這小吏頭子仔細斟酌用詞道:“既然仙想在這平地建城,那就不需要依山傍水了。所謂依山而建,其實不過是因爲開山難,凡人又怎能像仙一樣直接將山頭給削平了呢。而且城市,當然是建在平地最好,誰也不願意整日坡下坡,那凡人不得累死麼?”
關搏一聽,便知道自己搞錯了。
想想也對,城市當然是平的最好,像後世重慶那樣的山城,踩個單車能累死人,而且立體感太強,連導航都用不了。
“既然如此,便不用改變這山尖的地形了。要是在這平地建城,還需要什麼,你一一說來。”關搏問道。
小吏頭子鬆了一口氣,看來眼前這位神仙是能講道理的。
“想要建城,最關鍵還是水源。但這是高山之,沒有山溪也沒有河流,取水不易,怕是多有不便啊。”這小吏頭目建議道。
“水源嗎?”關搏看着這光禿禿的山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