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山道兩旁散發着草木的清香。
徐馳嘴裡叨着一根草,使命的往上奔去,停下的時候氣喘如牛。
“啊,啊,啊!”徐馳放開嗓子,大聲喊了起來。
羣山迴應着徐馳的喊叫,一聲聲傳開去,無數之聲叫喊,越來越小聲,好像把他心中所有的煩悶都帶走了。
休息了一會兒,徐馳接着往上爬去。他認爲,既然來了,就要到達山頂。在那裡,看看一雲海。
徐馳記得,自己大約十三歲的時候,跟陳博逸每週末都會在天矇矇亮的時候偷偷起牀,牽上各自的狗爬到這上面來看初升的太陽與雲海。
只可惜徐馳的那隻小黑被車撞死了,陳博逸的那隻小白被人用藥給毒死了。從那以後,他們再也不養狗了。因爲,他們不想再次體會失去心愛狗狗的感覺。
“呼!”
“呼!”
“呼!”
在邁上山頂的那一刻,徐馳有一種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感覺。他,實在是太久沒有這樣爬過山了,根本不像小時候那樣輕鬆。沒有到,人長大了反而沒有小時候的那股勁頭。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幽幽揚揚的聲音,千迴百轉,在羣山之間響起無數回聲。
有那麼一瞬間,徐馳以爲自己回到了古代。
這一句,是用半喝半唱的方式,讓人感覺十分清新又古樸。總之,有那種古時的感覺。
徐馳不禁有些納悶,能來這八仙宮的無非是村裡的老人家,他們可沒有幾個識文斷字的,更加不可能把這千古名句唱喝的讓人有些神醉。
徐馳想像着,一個衣着古樸,騎着白鶴的道人手拿着拂塵,望着滿目翠山回憶往惜的樣子。
只是,這時那聲音再次響起,唱道:“黃帝鑄鼎於荊山,煉丹砂。丹砂成黃金,騎龍飛上太清家。雲愁海思令人嗟,宮中彩女顏如花。飄然揮手凌紫霞,從風縱體登鸞車。登鸞車,侍軒轅,遨遊青天中,其樂不可言。不可言……”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李白的飛龍引。
李白,乃唐時大家,有詩仙之稱,號青蓮居士,又號“謫仙人”。不少明間傳聞,都說李白是天上神仙下凡。不過,這謫仙卻是賀知章誇那李白的。只是沒有想到,卻將的命運如此神奇的定格了下來。(謫,是貶的意思。謫仙是指謫居在世間的仙人。)
徐馳越發的好奇起來,到底是何人在吟唱古詩呢?
揣着滿腹的疑問與好奇,徐馳慢慢的朝着八仙宮的後方走去。如果自己辨位沒錯的話,聲音的來源應該是在八仙宮的後方傳來。
隨着徐馳越來越接近,心跳就越來越快,好像隨時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
“滿心疑惑藏不住,少年虎氣震山顛,想看就過來吧!”那吟詩之人好像早已經料到徐馳來了一般。
徐馳停下了腳步,眼睛閃爍了一下,然後才邁着步子接着走過去。
八仙宮的後方是一面平地,但不足十平方的樣子。
一個穿着白色唐裝的老者,站在石臺的邊緣,目光注視着遠方。他的手裡託着一個銅色的盤子,徐馳一眼就認出那是一面風水羅盤。
只是,這老者的膽子也忒大了點,竟然站在山涯的邊緣。
“小夥子,我這模樣讓你失望了?”說着,那老者緩緩回過身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掃了一眼徐馳。
“老……老先生。”徐馳差點喊了一聲老前輩,但又覺得不合宜,便改稱先生。
“難得遇上個人,過來陪我坐會吧!”說着,那老者就在石臺邊緣坐了下來,手上一翻,羅盤頓時沒了身影。
在這麼一個人煙稀少的山頂遇到這麼一個怪人,徐馳心中難免有些想像:這人,不會是仙人吧?
如果突然一個裝着古裝,長扮又像古時的人站在你的面前,滿嘴還是知乎則也,興許你也會覺得自己要麼突然回到了哪個古時的朝代,要麼就遇到傳說中的“仙人”了。
坐在懸崖邊上,這個徐馳是從來沒有償試過的。可是既然對方邀請了,徐馳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只是,他的心裡七上八下的,眼睛怎麼也不敢往下瞧去。
好不容易坐定,卻被那老者反搭了一下肩,嚇的徐馳一身冷汗。
“你這小娃兒,就這麼點膽識?”說着,那老者有些不悅的看了一眼徐馳。
徐馳臉上有些尷尬,沒有想到竟然被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給鄙夷了一把。只是,坐在懸崖邊上的確是心驚膽顫的。要是一個不小心掉下去,鐵定粉身碎骨的。
“老先生膽識過人,哪是我這小毛孩能比的。”努力控制內心的恐懼,徐馳把注意力移到老者身上。
這麼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讓徐馳滿心好奇。
“少說這半調子古文,老人家我還能學樣子你,你嘛……簡直是在糟蹋。”這個老者似乎說話向來不怎麼客氣,也不管他與徐馳相不相識。
“老,老先生,你似乎不是本地人?”徐馳沒話找話。
“當然不是,難道你這本村土生土長的人還看不出來?”說着,老者瞪了一眼徐馳。
聽着老者有些嚴厲的語氣,徐馳不禁又縮了縮頭,暗道:這老頭氣場也太強了,怎麼在他面前我連擡頭都不敢?
“你看這山,有何感覺?”老者沉默了半響,突然問道。
看山?
徐馳想起之前老者手中拿着羅盤,猜想對方可能是個風水師,來此地看風水的。不然,哪會沒事往這上面跑?像這種事,他三伯也常做。徐馳畢業回來後,也跟了好幾回,每次都是往大山深處跑。
所以,對於老者出現在這裡,徐馳潛意識裡認爲沒有什麼多大的問題。
“我感覺,像許多龍趴在那裡。”徐馳嘴中的龍,並不是傳說中的龍,而是風水師口中的龍。
“龍你的腦殼,我說的心裡的感覺,沒讓你說像什麼。用心去感受,別用那雙被塵世沾染過的眼睛!”說着,老者沒有由來的敲了一下徐馳的腦門,像是他家裡的長輩一樣。
【你倒是自來熟。】徐馳在心裡嘀咕了一句,然後又看了看遠處的羣山。
被塵世沾染的豈止是眼睛,連心不也一併沾染了嗎?
徐馳慢慢的把心靜下來,試着像那老者說的用心去感受。
“我感覺,是靜,寧靜。”徐馳憋了良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
老者搖了搖頭,好像十分失望的樣子,看着徐馳的時候十足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扯着破嗓子道:“沒前途,沒前途。竟然感覺不到靈動的氣息,竟然無視那股洗滌心靈的氣息。可惜了,可惜了。”
徐馳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老者,心中有些疑惑。那些山不就安安靜靜的座落在那裡嗎,有什麼不對的呢?再說了,這山頂又聽不到別的聲音,不是安靜還能是什麼?
“也罷了,只能湊合着了。”老者又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從兜裡摸出一塊東西來。
“老先生,你說什麼我沒聽懂,能給我講講什麼是靈動,什麼是洗滌心靈的氣息嗎?”徐馳看到老者臉上失望的神色,心中有些觸動。這種感覺,就像幼時望着自己的爺爺在說自己幾個不中用的兒子時的情形相似。
他記得,他的爺爺常常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小叔,說他如何如何不是,如何如何不孝順。可是徐馳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爺爺最疼的兒子就是自己的那個小叔,那個混混小叔。也許,自己的爺爺常常跟自己唸叨,是因爲恨鐵不成鋼吧。
而今天,他竟然在老者的身上再次看到了這種表情,不由的想起了他死去的爺爺。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徐馳以爲自己的爺爺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說起他那個讓他傷心的兒子。
“說了你現在也不明白,你的心已經靜不下來了。這裡有塊石頭,你留着好好玩,等玩透了我再來找你。”說着,那老者將手中一塊碧綠色的石頭塞到了徐馳手中,站起身來也不管徐馳便自顧的走了。
“老先生,老先生。”徐馳趕忙站起來,渾然忘了自己剛纔坐的是懸崖邊。
“你還有事嗎?”聽到徐馳急切的叫聲,老者停了下來,看着徐馳的時候眼神有些恍惚。
徐馳頓了頓,問道:“老先生,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說吧,可以回答你的我自然會回答你。”老者語氣之中並沒有不耐煩的樣子,讓徐馳鬆了口氣。
“我想請教一下老先生,我的好兄弟因爲與我命犯不識而暈倒了,請問有什麼解救的辦法嗎?”徐馳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突然會向一個陌生的老者求助。但是他心裡感覺,這老者肯定比自己的二伯跟三伯要厲害,說不定會知道。
“取三錢燈心草放在杯中燒盡,然後將杯子蓋住你那兄弟的胸口,過幾日自然就會醒來。若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你在這裡好好感受感受大自然吧。”說着,那老者負着手,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燈心草,就這麼簡單?”徐馳喃喃自語說了一句,擡起頭時那老者已不見了蹤跡。
“喂,老先生,你的石頭!”說着,徐馳便要追上去,可是哪裡料到腳底一個不穩,竟然摔了出去,手上的石頭也跌了出去,不知道落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