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嗣是在夢中被叫醒,當他聽說信都城已被侄兒拿下、李納被斬首的消息,頓時把他驚得目瞪口呆,白天只是隨口答應,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驚愕之餘,田承嗣不禁喜出望外,連忙披掛盔甲前來信都城。
城內一萬四千騎兵全部投降,更是讓田承嗣高興得合不攏嘴,平白得了一支精銳的騎兵。
田承嗣進城後,下令停止對百姓的屠殺和搶掠,雖然李納是針對他搞事情,但武都縣不是他的地盤,是李寶臣的地盤,肆意屠殺李寶臣的臣民,恐怕會觸怒李寶臣。
田承嗣隨即安撫了李再希,承諾兌現給他的十萬兩白銀,又封他爲大將軍,成爲侄兒田悅的副將。
現在田承嗣面臨的問題是攻打唐軍,還是撤到滄州,他一時難以決斷,便派了一支探子去貝州打探消息。
魏州,一支萬人的軍隊正疾速向西北方向的洺州疾速行軍,基本上都是步兵,但他們帶了三千頭健騾,每頭健騾揹負着兩口大箱子。
這支軍隊正是田維統領的一萬軍隊,他已經得知一支五萬餘人的唐軍正從博州殺來,頓時讓他惶恐不安,就在這個關鍵時刻,田維接到了父親派人送來緊急命令,命令他立刻借道洺州和邢州撤往冀州。
這個命令來得太及時了,田維當即收拾了庫房內的金銀和綢緞,率領一萬軍隊連夜撤軍,帶着三千頭健騾沿着西北官道疾速趕路。
從元城到洺州其實並不遠,只有一百五十里左右,一萬軍隊三天就能進入洺州,而且一路都平原,一眼望不盡邊際的大平原。
這就是著名的華北大平原,除了民居和樹木外,大平原上沒有任何遮擋。
如果在晴朗的天氣下,甚至一眼可以看到三四十里外。
不過這幾天河北大平原入春了,天空經常下着細細密密的雨絲,空氣溫暖而溼潤。
次日中午時分,一萬軍隊正在樹林旁的小河邊休息,田維坐在一塊大石上,手中拿着麪餅卷醬羊肉,一邊吃一邊喝水。
就在這時,一棵大樹上的探哨忽然大喊起來,“西面有敵情!”
田維大吃一驚,也顧不上吃東西了,手忙腳亂問道:“什麼敵情?距離多遠?”
親兵跑去詢問,片刻回來稟報,“是騎兵,大概約一萬餘人,在二十里外,似乎發現了我們,正向我們這邊奔來!”
居然有一萬騎兵,田維頓時急了,喝令道:“全軍加速行軍!”
他翻身上馬,催馬就逃,士兵們也顧不上拿東西,催促騾子跟隨狂奔。
他們遭遇的這支軍隊正是從相州殺來的雷萬春四萬大軍,原本對抗合縱軍的雷萬春發現相州空虛,合縱軍不知去向,他立刻出兵佔領了相州,緊接着又得到魏州只有田維統領的一萬人。
雷萬春坐不住了,留一萬人守相州,他當即率領四萬大軍殺向魏州。
就在一個時辰前,雷萬春接到斥候稟報,前面三十里外發現一支魏博軍,大約有萬餘人,正向西北方向行軍。
雷萬春立刻意識到,這就說田維的一萬軍隊,雷萬春果斷下令,包圍攔截這支軍隊。
田維沿着官道一里狂奔,奔出十餘里,前面忽然出現了一支黑壓壓的軍隊。
他嚇得勒住戰馬,渾身發抖,前面也有軍隊,怎麼辦?
親兵校尉果斷道:“主公,換衣服!”
一句話提醒了田維,他連忙摘下頭上的金盔。
親兵們七手八腳,給他換上小兵的衣服,又將臉塗黑,眉毛畫濃,文弱書生一下子變成了毛糙小兵,再換了一匹普通馬。
後面數千士兵也跑來了,他們也看到了前面數裡外的唐軍,紛紛停下腳步。
“大家各自逃命吧!”田維大喊一聲,縱馬衝下田埂,向西面一望無際的麥田裡奔去。
他的一萬士兵也如決堤的洪水,紛紛跳下麥田,向東西兩邊狂奔逃命,三千頭健騾也不要了,扔在官道上,士兵們丟盔卸甲,丟掉兵器和一起妨礙逃跑的累贅。
但並沒有用,四萬唐軍從四面八方把他們包圍了。
“嗚——”
號角聲連續吹響,唐軍發作了,從四面八方殺來,不投降就直接殺死。
魏博軍士兵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地投降。
田維是文官,壓根就沒有殺出重圍這個想法,他只想着逃跑,眼看着逃不掉了,他翻身下馬,完全變成一個普通小兵,只有幾名親兵跟隨他。
又跑了不到一里,一隊數百人的唐軍騎兵疾奔而來,攔住了逃兵的去路,爲首校尉大喊:“投降者免死,頑抗者格殺勿論!”
三百多名魏博士兵紛紛跪地投降,田維也混雜在其中,跪在地上,低下頭,他身材中等,也不夠魁梧,相貌完全變了,除了幾名跟隨他的親兵,其他人也不認識他。
一萬人都沒有逃掉,也沒有抵抗,全部都成了唐軍的俘虜,這時,雷萬春已經得知,這支軍隊正是田維的一萬人,田維也在其中。
但唐軍士兵只發現了他的戰馬,卻沒有見人、
“該死的!”
雷萬春狠狠罵了一句,不用說,田維肯定混跡在降兵之中,一萬人啊!讓他怎麼找?
副將張雲催馬上前道:“大將軍,繳獲了三千頭騾子和六千口大箱子,都是金銀和綢緞等細軟。”
張雲現在已經不是斥候首領了,被封爲縣公,雲麾將軍,出任都統將軍,這次作爲雷萬春的副將出徵。
雷萬春望着降兵道:“田維就藏在降兵之中,張將軍是斥候出身,有沒有辦法把他找出來!”
張雲微微笑道:“這個容易,交給卑職了!”
田維身高一米七左右,長一張長臉,體格瘦弱,所以身材高大,體格強壯的士兵先挑出來,讓到一邊去,這樣就只剩下五千人。
五千人中,體格強壯的士兵再挑走,剩下了三千人。
張雲再從三千人繼續排查,圓臉和方臉挑走,最後只剩下不到一千人長臉,身材中等,體型瘦弱的士兵。
這一千人排着隊,每個人舉着雙手,從張雲面前走過,手掌細白,沒有老繭的人都拉出來。
一下子就只剩下三十人了。
張雲笑眯眯道:“誰是田維,自己站出來吧!我們不會殺你。”
這時,一名身材精瘦的男子站出來,嘆口氣道:“我就是田維!”
張雲走上前,卻一把將他旁邊另一個年輕男子拉出來,冷笑道:”我沒猜錯的話,你纔是田維!“
男子腿一軟,‘噗通!’坐倒在地上。
張雲抓得很準,男子正是田維,剛纔主動站出來承認的,是他的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