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新議(十七)

隔着一重並不厚重的帷幕,外面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來。

對話停了。

議會大樓的門廳高有五丈,八根石柱矗立,兩側有樓梯直通大會議堂的二樓坐席。樓梯下的狹窄空間改造成的小憩廳中,田腴將布簾拉開了一點,外面慷慨激昂的聲音立刻變得更加清晰。

“這年輕人有前途。”田腴望着被簇擁在人羣中的唐梓明,在許多人面前,罔顧事實地胡說八道,尋常人可沒這麼厚的臉皮,也沒這麼強大的心臟,“不做官太可惜了。”

幾位神情嚴肅的中老年人以沉默應對。京師排名前五的報社的總編、副總編,此刻臉上都不見一絲笑容,他們齊集於此,不是來聽田腴胡說八道的。小報姑且不論,京師中的大報與都堂與官府與議會都有一份默契在,如此纔有了衙門裡的常駐記者和記者團,在此之前攻擊議會的風潮中,幾家大報社都保持沉默,還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他們頂着巨大的壓力,局勢則變得讓他們無法再沉默下去。本是準備尋找一個解決方案,至少不要殃及池魚,可會商對象的態度,卻是讓人無話可說。

田腴不把他們沉默的抗議放在心上,回過頭來,“廬翁,是你們家的嗎?”

被田腴點名的老者瞥了一眼鄰座,苦笑道,“不,我家的小子都沒這麼好的口才,一個比一個木訥,真想讓他們來好好學一學。是李兄家的。”

“哦,原來是齊雲社的。”田腴再次向唐梓明望過去,依稀眼熟,“似乎打過照面,是議會記者團裡的人?”

齊雲快報社的副主編沒搭腔,臉都是黑的,心中把外面那個胡說八道的小記者開革了一遍又一遍,卻不妨身旁一根手指伸過來,冷不丁地戳了一下他的腰眼:“啊!……咳咳……”他本欲發作,卻見田腴已轉身過來,就低聲說,“唐梓明,入行沒多久,不過在社中挺受看重。前日青州知州受責的那樁案子,就是他先查出來的。”

“哦?是他?”田腴一副驚訝的模樣,又大笑,“只那三篇報道,李簡之少說得耽擱五年,布衣御史不辱其名!”

“誡伯先生。”齊雲社的李副主編憤然作色,他自從成爲天下頂尖大報的副主編,從來都是貴人家的座上賓,即使是權貴如議政,對他說話時也會和顏悅色,而田腴對他們的態度,念及今日的處境,一時間聲線竟有幾分嘶啞,“記者若有此番能耐,也不至於今日求到先生座前。”

國會議員總計八百二十人。有來自於東西京府,千萬人中拔萃而出,權傾一方,名重當代,至交無數,家世煊赫;也有來自邊陲荒州,籍籍無名之輩,瑣瑣凡庸之徒;更有來自普通郡州,小有名望,略有聲氣。有貴胄,有世家,有寒門,有歸化之民,將門之子,商賈之徒。

儘管皆僅只一票,表決時舉不出能算票數的第二隻手,但聲望、影響,都截然不同,權力也自迥然有別,從直通都堂,與宰輔對談亦不落下風,到連在京百司的司閽都使喚不動,再到被報紙當成了笑料,議員之中,自有着三六九等的區別。而田腴不管用什麼標準,都是八百議員中地位最高的那幾人之一。

如今被天下蒙學用爲識字課本的三字經,便是出自田腴手。每本三字經的封面和書脊上,都印着田腴二字。真要計較起來,天下數百萬莘莘學子,都與他有幾分受業之誼。

所以田腴一說要在京兆府參選,長安城中世家大族全都讓他一頭,沒有誰敢跟爭上一爭。

而到了大議會中,田腴也因其聲望、身份,以及韓岡的信任,成爲了韓岡一系的首腦。

以韓岡門下、氣學門徒爲核心的小團體,在議會中佔了五分之一還多。關西、河東的議員爲主,南疆次之,還有零零散散出於其他地界。這一百七十八名議員,是擺明車馬支持韓岡,打了鐵券的韓黨。自大議會召開至今,議案五六十份,這些議員在田腴的統領下共進共退,一否俱否,一同俱同,在議會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還有畏於韓岡權勢,或認同韓岡治政,或立場偏近韓岡的議員,又有一兩百人,他們對於韓岡一系的立場,要麼附和,要麼棄權,極少有敢於反對的例子。

加上大部分時候跟韓岡同進退的章惇門下的議員,總計已經佔據了議員總數的一半以上。

佔據了議會中的多數席位,普通議案輕易就能夠得到解決,而重點議案,雖然說要三分之二才能通過,但那剩下的不到一半的議員,只是一盤散沙,缺乏一個足夠堅強的核心來統括,同樣是會依照韓、章的心意而決定結果。

決定議案命運的力量,就掌握在田腴的手中。各大報社所關注和畏懼的新聞審查法案,也毫不例外地掌握在田腴手中。

但田腴的態度呢?

“其實叫我說呢,我們這些議員啊,受你們欺負也夠了。放個屁都能給你們說成是京中霧霾又多了三五分。”

儘管面前的這幾位報社大佬都是京中民間數得着的人物,有兩位還是早年就在士林中闖出名堂,常年與士大夫們交往唱和,爲貴人家遮掩過不少丟人現眼的新聞,留下的偌大的人情,兩大快報社更是與韓岡、章惇有着幾位緊密的聯繫,但田腴絲毫不顧及一干他們的臉面。

田腴受韓岡所託,與人合著《三字經》,又著《童蒙訓》,並主編《幼學千問》,在蒙學教育上是泰斗一級的人物,但世人所稱到的安丘先生田誡伯卻從來不是好脾氣的人。他對小孩子耐心有加,對成年人卻往往眼中揉不得沙子。

田腴的脾氣,幾人還是隻能忍耐。齊雲社的李副主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耐下性子說,“誡伯先生,你可是冤枉我們了,別的不敢說,我們這幾家可是一點都沒有報道議會的反面消息。”

田腴呵呵兩聲笑,“天高地厚不問,懵懂愚氓可知。季申兄,你說這是出自哪位大才子的手筆啊?”

李副主編立刻側目而視,他身邊開封日報社的總編輯臉色就是一變,“這是秦封的報道……”

開封日報社有一位記者,文風犀利,寫出來的報道直刺人心,雖沒有多少花巧,卻他偏偏能得讀者喜歡,在京師報業頗有幾分名氣。

且此人最是愛寫一些犯忌的報道,多次直指都堂,甚至韓岡和章惇都有被隱晦的譏刺。開封日報社受到“不明來源”的警告之後,立刻對這位記者加大了約束,對都堂的指責少了,但有幾家膽子大的小報上,卻多了同樣風格的報道。

田腴嘿然冷笑:“化名在其他報紙上寫報道,真以爲世人都是瞎子嗎?”

他冷眼看了一圈,“議員我本來也不想做,但玉昆相公特地寫信與我,我纔來做的。韓相公把這件事看得有多重,我最清楚不過。”

幾人的臉微微泛白,眼中臉上卻有幾分不服氣的神情閃過。

“德順軍的陳良才當真不是奉了相公鈞令?”一位主編問道。

田腴回以冷笑。

如果只是普通的議案,韓岡從來不會直接指示內容,最多提點一二。

一開始韓岡對大議會就選擇放手。把大議會跟他本人勾連得太緊密,就等於給自己身上套了一個靶子。議會裡面出了什麼事,都可以牽扯到他本人。

天下悠悠衆口,即使是設了大議會,依然是堵不上,議員之中,有批評韓岡御下無方,有批評韓岡攬權,也有批評韓岡罔顧君恩,這些雜音根本避免不了,真是有許多議員就想着罵幾句宰輔,爲自己搏一搏名聲,但要維護天下安穩,維繫太平盛世,就少不了議會的存在。

但也僅此而已,韓岡不會牽涉太多。田腴很明白韓岡對大議會的態度,大議會應該是幫忙解決麻煩的,而不是給他添麻煩的。

可是在外人眼中卻不是如此。

眼前的這幾位主編也正懷疑陳良纔不過是韓岡的傳聲筒。也正是因爲這個懷疑,讓他們很不服氣。

眼下的局面能怪得了他們嗎,明明是韓岡的問題。

眼下大宋朝堂內通行的選舉制度,本於何時何事且不論,最早還是韓岡創立。從一開始的廷推宰輔,到如今的各州各縣選舉議員,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來推動。每個人一開始都認爲韓岡對這大議會看到十分重要,因而當有人用大議會挑釁韓岡的時候,許多人都在等韓岡的反擊。從來沒有人在韓岡重視的問題上挑釁他之後,能夠安然無恙,甚至幾乎沒有人能多安穩兩天,韓岡的反撲總是來得迅疾又暴烈,如同狂風驟雨冰雹瀑布一般劈頭蓋臉地砸回去。

可他們什麼都沒有等到,韓岡彷彿沉入了水底的木箱,他的反應,他的心情,他的態度,全都掩蓋在了黑暗裡。多日下來,越來越多的人覺得韓岡根本就沒把大議會放在心上,他已經放棄了對議會的干涉,心思已經放在了卸任出外之後的安排上了。

雖然京師的幾大報社被約束不要報道議會的負面新聞,知道韓岡並不是全然拋棄了大議會,但他們也沒有收到爲大議會正名辯駁的指示,若是幾大報社同時爲大議會鼓吹,要擋下那些髒水,甚至掩蓋過去,並不是太過困難的一件事。

多少年來,各家報社已經做過太多類似的事情。

要幫議政壓下自己兒子當街奔馬驚倒行人的傳言,那就上一篇郡王殺妾案,用一篇新的熱點報道,引走民衆對之前的注意力,不用說謊,卻有足夠的成效。

若是遇上大相國寺警察掀翻小販的攤位,那就上攤販過多堵塞交通,人流稠密導致竊案頻出,正話反說,反話正說,換一個角度去報道,負面新聞也會變成正面。

可韓岡方面完全沒有指示,並不只是韓岡,他那一系的宰輔議政,還有章惇那邊,以及都堂中的其他派系,都沒有有關遮掩大議會負面報道的指示。

這讓幾位資深的報人如何服氣。他們並不是不想做事,但沒有直接的指示,自把自爲造成的後果,誰都免不了要考慮一下。

“我知道你們不服氣。”田腴眼神沒有漏掉幾位報社主編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也毫不客氣地說了出來,“但什麼事都要相公親口告訴你們怎麼做,要你們這些主編何用?直接召集門客寫出來登報不行嗎?相公不想約束你們,相公一向都很欣賞報社能夠仗義執言,布衣御史的名號,不是相公先喊出來的嗎?不是相公一力主張,這京師裡面哪有你們說話的地方。”

田腴擡起手,伸出食指,一二三四五的一個個主編指過去,“議會之制,是好是壞,你們難道不清楚?天下士人多了一個暢所直言之地,更有了參政議政之權,縣議會州議會能輔佐賢守安治,也能阻攔貪官污吏禍亂一鄉,大議會甚至可以約束天子、宰輔,這哪點不好?偏偏要揪住少少幾人的錯失不放,硬要把大議會栽上一個無用無能可笑之輩充斥其間的印象,日後局勢變了好撤是不是?”

五人人人噤口,一個個都不敢吱聲,見田腴正在氣頭上,誰敢出聲反駁?說到底,他們對自己的重要性並沒有太大的信心,也弄不清兩位宰相的心思,是不是想要順水推舟,多設置一個衙門控制報社,以策安全。

“該說不說就是錯。不立場鮮明地站出來,在旁想看風色,這就是罪過。平日裡得意地到處顯擺,到事頭上就脖子一縮做烏龜,”田腴聲色越發尖銳,報社主編們的表情也越發的難看,“要是你們一以貫之,對所有人都用同樣的標準來約束那倒也罷了。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米元章雖說是古怪脾氣……”

田腴自嘲地笑了一下,米芾的脾氣不止是古怪了。帶着古風的高冠,坐在慢吞吞的牛車裡招搖過市,因爲冠冕太高,不得不把牛車頂棚去掉,路人看時,倒像是被抓回來的罪犯關在囚車被遊街,這只是他很普通的日常了。常自詡楷書天下第二,草書天下第一,有好事人問他,宰相筆墨如何——韓岡的楷書因爲其宰相身份如今還是被一些人追捧——米芾回了一句何不去問我鄰家小兒筆墨如何?

“但只要他心思純正,卻也是好相識。”田腴如此說着,他與米芾的確關係不錯。雖然沒有那份狂氣,但米芾天性直率坦蕩,喜愛小兒天真爛漫,對成年人複雜心思多有不喜的田腴,跟米芾一見如故。同在京中時,經常一起說話喝酒。

五位報人相互打了眼色,田腴的態度如此,自然不能再抗着頭。各自心中的想法掩蓋得嚴嚴實實,臉上倒是不約而同地現出謙卑認錯的表情。

“先生說的是,今日局面,的確有我等處置失措和放任的結果。”李副主編一副坦誠誠懇的口吻,另外四人與他一起,誠懇向田腴表達自己的態度,“這一事,我們不敢推脫。今日回去,便動員全社上下,洗心革面,端正態度。”

田腴也不說好,也不說話,看着五人一個個指天誓日,要重新做人。

“不過……誡伯先生,我等還是有一點冤屈要說一聲。”另一位主編順暢地接上去,“我等布衣,能爲御史之事,實賴報紙之力。所謂報道,非止我報人之聲,實乃萬民之聲。黎庶與都堂有九重之隔,欲下情達於天聽,非報紙無以爲之,欲上意能傳於民間,非報紙無以爲之。百姓求安穩,求公道,宰執求通達,求清明,上下有所求,故而有報紙。報紙,乃是宰相耳目,百姓喉舌,若報社爲朝廷左右,那就又是一衙門,官吏居其間,欺上瞞下,誰再爲百姓鼓與呼?中樞又從何處瞭解民生疾苦?而且誡伯先生……”他的眼中有光芒閃動,“今日報紙要被審查,那麼明日,《自然》是不是也要被審查?”

相比起報紙在韓岡那邊隔了一層的關係,幾位報人更清楚《自然》在韓岡那邊得到的親兒子的待遇。能夠讓平章和宰相做主編的期刊,這天下也只有《自然》一本,而報紙,能夠得到宰相的些許蔭庇就很了不得了。

即便韓岡可以坐視天下報業頭上多一道新聞審查的頭箍,但韓岡絕不會同意,《自然》的脖子上也被套上繩索。

幾位主編的說辭,不出田腴的意料之外,“爾等所言甚是,報社最大的益處就是爲民聲張,採風也罷,行人也罷,都是官子口。易爲人左右。報社立足民間,不涉朝堂。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還是得你們能夠秉公直言,而不是像之前推牆倒戶一般,抓住皮毛小事大做文章。”田腴瞅着幾人,冷笑,“照我說,大議會的議員,更是規規矩矩從千萬人中選舉出來的,爲民喉舌四個字,議員們更加貼切,你們說對不對?”

終究還是利益之爭。誰纔是百姓代言之人?議員還是報紙。

田腴這幾天覺得自己看得越發清楚,報紙正是想要打壓下議會的聲勢,維持報社在民間輿論上的權威。雖然面前的幾人,還有那些小報,並不一定有如此明確的認知,但他們的潛意識中——這個詞是出自某本小說,田腴覺得還是很形象和貼切——卻已經按照對敵人的態度去做事了。

幾位大權在握的報人,在田腴挑明之後,他們一時失語。報社要爲民聲張,議會是萬民代表,誰更代表百姓的呼聲,誰的話更能讓朝廷信服。

所以這些人的見識就僅止於此了。明明可以相互配合發出更大的聲音,明明可以相輔相成去制約朝堂,掌握更大的權力,偏偏認爲議會是來搶食的敵人而狺狺做聲。

“相公還是不想看到萬馬齊喑的局面,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否則也不會在報紙之外,設立議會了。天處高而聽卑,正是想要天下人能參政議政,能夠讓萬民的聲音能傳達於上,才先後有了報紙和議會。本應相呼應和,共……共爲朝廷耳目,”田腴磕絆了一下,他更想說共制朝廷,但他現在不可能明着說出口,“孰料現狀竟與相公的想法截然相背,此事誠可嘆矣。”

田腴的口氣稍稍軟化了一點,其餘五人頓時精神一振。他們聽了田腴半日的訓斥,正是想要聽到他說出現在的話語。

田腴願意跟他們長談,這姿態就表明了他和他身後韓岡沒有太強烈的給報社勒繩上鎖的打算。挨一陣罵就能免了日後的後患,在個人雖說是憋屈,但只是一時,總比日後日日憋屈要強上億萬倍。

“誡伯先生放心,我等報社,日後定然會好好配合議會,爲民聲張。”

“誡伯先生之意,我等已明,對這幾日的事,定然會日日反省,戒之慎之。”

田腴言外之意,不難明瞭,幾位主編自然知道該如何表態。更有開封日報社的主編,“爲大議會解說的文章,早已經在印刷了,眼下多半在分報點中,待會兒就呈遞給先生。”

當他們的反應一如所料落在田腴眼中,田腴心中只有冷笑。恐怕不能如他們所願了。

韓岡不在京師的時候,如何能控制住京師輿論不爲他人左右?可以設立一個衙門——這也是幾家報社所畏懼的——但也有其他解決的辦法。但終究,報業的鼻子上肯定要穿上一根繩子,免得其亂衝亂撞,更要防備其反噬。

門廳正門處喧譁聲傳來。田腴分神張望了一下,隨即起身,幾位主編一看,也立刻跟着站起。

曲珍的孫女婿,德順軍的陳良才陳議員,先一步到了。

“法案聲勢已張,撤回徒惹人笑。”見幾位主編就要說話,田腴擡手攔住,“議員還是要臉面的。但結果,你們稍可安心。”

說罷,田腴就掀簾而出,走到被人衆圍起的陳良才面前。

“陳議員。”田腴道。

一見田腴,陳良才身子一震,忙排開衆人。衆人的喧譁也一起安靜下來,在旁看着。

衆目睽睽之下,這一位犯下大錯,但一夜之間又鬧出偌大聲勢的年輕議員,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良才見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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