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出宮,幾個人就加入了我的隊伍中,隨意掃了一眼,發現是已經打扮成管家模樣的葵公公和幾個神情肅穆的傢伙,很想街頭常見的家奴打手之流,其中有一個年輕人讓我看不出深淺,不自覺的多看了幾眼,反到無意發現修紫暄也正在看這個人。
葵公公不等我詢問就低聲說道:“他叫向無雙,是冷牙總管推薦的,在那些年輕人中,他是最傑出的。”
聽到這種稱讚,我對這個年輕人也感到很好奇,此人到底有些什麼本事,連葵公公都會讚揚他。
就在我再次打量他的時候,他突然擡起頭和我目光對上,還微微躬身表示行禮。
我也含笑點點頭,然後轉過頭去繼續前行,直奔嶽雨府邸的後門處。
一到嶽府後門,我就讓人通知嶽府管家,讓嶽雨穿上普通衣服後再出來。
沒多久,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嶽雨滿臉疑惑的從後門出來,看到我,不自覺的愣了愣,低聲問道:“殿下這是要到那裡去!”
我壓低聲音,神秘中帶着興奮的說道:“今天我帶你去開開眼界,你先不要問,去了就知道,還有,你現在應該叫我沈公子,我叫你,嗯,對了,雨公子,你們等會兒也要這麼稱呼。”
就在嶽雨的滿頭霧水中,滿心興奮的我一把拉住嶽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將他拽走,過了一會兒才放開他,使得一臉問號的他無可奈何的跟在我身邊。
我也沒去管他,自顧自的不斷打量着街上的風景。有些日子沒出宮閒逛,自我感覺建康又似乎不同了。
寬闊整齊的街道上,穿梭的行人身穿樣式繁多的服飾,不時還可見身穿奇異服裝的外族胡人,特別是那些穿着夏裝的年輕姑娘少婦,更是表現的花花綠綠,滿眼青翠,真個是爭奇鬥豔,可以互比短長。
此時大道兩旁已經種上高大粗壯的梧桐樹,在枝葉交錯的下面,不時可見造型十分精緻的垃圾筒。展目望去,紅瓦青磚的房屋層層疊疊,還不時可見造型相當新穎的樓房。極目遠處,還可以發現一片片不大,但恰到好處點綴着城市的花圃園林,顯得非常富有創意。
穿過這條街,景色又是一變,行人突然變少,而且街道上不時可見身着官服的官員,和一些看上去就很有來頭的傢伙,甚至我還看到幾輛非公共部門的馬車,上面的標記顯示出馬車來自外交院。
而且這裡的建築也和方纔不一樣,不僅精緻造型更勝一籌,在樹木掩映中,多是一棟棟獨立的建築,此地不僅沒有見到建康街頭很常見的捕快,反到都是些全副武裝的士兵,甚至還有好幾隊在兩邊巡邏的軍士,而他們手中的武器赫然竟是連環弩,這種近戰威力無窮的利器,整個看上去好像此地像軍事禁區多過像一個街道。
“怎麼到這裡來了?”我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人,希望有人能給我一個解釋。
雖然此地以前我沒有步行來過,但光看也知道,這裡就是建康使館和外省來京官員的住宿地,被稱爲‘使館街’的所在。
聽到我的問題,不論是嶽雨還是修紫暄,看我的目光都顯得很古怪,只差沒有說出來:還不是你帶我們來的。
輕輕咳嗽了兩聲,裝做掩飾的說道:“剛纔我想起一件事情,需要和一個人談談,所以就先到這裡來看看。咦,那些軍士好像注意我們了,去個人和他們說說,免得造成誤會!”
借用這個藉口過關之後,我又帶隊繼續前進,既然話說出口,那就必需要做點什麼事情纔好,也罷,本來打算明天再說,今天說了也一樣,至少可以讓金國注意一下,免得被人所趁,妨礙我的計劃。
想好主意之後,我低聲吩咐道:“去金國使館,不要太張揚!”聽到我這話,修紫暄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不少的疑問。
一行人有了目標,前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不過途經一處院落的時候,嶽雨卻注視了好幾眼,雖然動作幅度很小,但卻被我無意看見。
看了看那個院落外停靠的馬車,我疑惑的說了一句:“是西夏的馬車,怎麼會在這裡?那個地方是誰住的?”
我身邊一個人馬上回答道:“回公子的話,利州行省總督墨如蘭墨大人住在這裡!”
我的目光轉向嶽雨,很古怪的問道:“原來如此,你還是很不捨嗎?”
嶽雨似乎被嚇了一跳,連忙撇清似的說道:“殿下言重,屬下只是好奇,別無其他心思。”
沒想到嶽雨的反應會這麼大,反到讓我吃了一驚,疑惑的看着他,擺擺手道:“不用解釋,我沒別的意思,你方纔的稱呼錯了,下次不要這樣!”
嶽雨有些尷尬的笑笑,回答道:“我知道了!”
點點頭,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默默的考慮西夏和墨門的關係來。
照我的情報,西夏只有武雲公主和雲先生墨如蘭兩人有深交,但和墨門卻沒什麼交往,而且就雲先生和墨如蘭本身來說,除了對武雲公主外,和西夏朝廷也不是很好,看來問題的關鍵還是在武雲公主李婉清身上。
不過依照目前的情形,李婉清的作用有限,就是能否代表西夏對一些問題表態都很成問題。現在西夏當權的是太子李德旺,真正能主導西夏動向的也是此人。現今聽說此人頗不安穩,或許可以在他身上設法,讓西夏和蒙古再次衝突,這樣,或許可以將西夏爭取到這邊來,如此一來,高麗投靠蒙古的影響也將會被減低不少。
幾番思量下,我決定了對西夏的打算,不過如果能夠獲得金國在這個問題上的配合,或許更有把握一些。
還沒有走到金國使館門口,我就看見完顏雲花已經等在門口了,不過從人卻不多,只有四五個人而已。
看樣子,完顏雲花的情報工作做的實在是很棒!
見到我,完顏雲花沒有多少驚奇的表情,只是有些意外的說道:“殿下和大將軍竟然微服至此,實在是讓雲花感到既喜又驚。”
我笑了笑:“那裡,只是有些事情想和公主討論一下,沒什麼別的意思。公主不是想站在這裡說話吧!”
完顏雲花歉然一笑,然後迅速的和嶽雨修紫暄打了個招呼,目光掠過我身邊的幾人後才又收回來道:“是雲花疏忽,殿下,請!”
我也不客氣,舉步就走了進去。
不知什麼用意,完顏雲花沒有將我帶到客廳,反到了後花園中的一處涼亭中,並且還讓人給我送上最喜歡的清茶!嶽雨看了一下,然後站到我身後,和葵公公並列。
也許是看出的我的疑惑,完顏雲花笑着解釋道:“雲花猜測殿下微服此來一定有什麼重大事情,這裡清靜,而且外人也不容易聽到。不知殿下可滿意?”說完,她還看了嶽雨一眼,不知想到什麼。
看到涼亭四周都被我帶來的護衛控制住,我對她的話也感到很贊同,雖然我這次是因爲走錯路而來到這裡,不過我要說的事情現在確實需要保密。
完顏雲花這個人的心思的確夠縝密!
有些佩服的看了她兩眼,我淡然自若的說道:“本王近日聽到一個壞消息,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讓公主知道,所以這次就不請自來了!”
完顏雲花神情微微有些動容,看了我一眼,沉聲回答道:“能夠讓殿下稱爲壞消息,看來事情的確不小,不知到底是何事?”
我故意吊她胃口的笑而不答,反到問道:“在說這個消息前,公主可否先告訴本王,公主的皇兄會派什麼人主持對蒙古的作戰?”
完顏雲花的眼中閃過警惕的神色,有些狐疑的看了我兩眼,還將目光放到我身後的嶽雨身上,好半晌才說道:“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可惜雲花對於軍務一向很疏遠,實在是不能回答殿下,或許雲花可以代殿下問問皇兄!”
她的拒絕並不讓我感到半點意外,仍然笑呵呵的說道:“不用,不用,本王只是隨便問問,不過誰人都好,最好貴皇兄不要用那個移刺蒲阿,不然貴國的情況實在是讓人難看好!”
完顏雲花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寒光,神情肅然的說道:“蒲阿將軍忠勇無雙,是我大金一等一的戰將,曾經還取得抗擊蒙古的勝利,爲何我大金不能用這等將軍?”
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說,因爲歷史上就是因爲這個笨蛋將軍將金國十萬最精銳的大軍玩完,但我不想辯駁,移刺蒲阿現在在金國的地位和嶽雨在宋國的地位相差不多,就算我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考慮一下,我轉而改口道:“既然公主這麼說,本王再說什麼可能會被公主懷疑別有用心,既然如此,本王只好說正事。在來公主這裡前,本王得到一個消息,原本在東北牽制蒙古的高麗已經和蒙古達成和解,而且據說還有了同盟的協議。
如此一來,北方的局勢又將不同,蒙古可以動用的兵力又增加了三分之一,相對而言,彩雲在山東的勝利成果被抵消不少,而你們金國的壓力卻至少要增加一倍,不知在這種情況下,貴國是否還會堅持北伐?”說完,我的目光死死的盯住完顏雲花,想從她的臉上查出一點端倪。
讓我很失望,完顏雲花對這個消息沒有露出半分表情,甚至連眼睛都沒多眨幾下,呼吸的頻率也很正常,完全一幅無動於衷的樣子。
如果她不是早就知道,那她的沉着實在是讓人很佩服。
就在我猜測是那種可能的時候,完顏雲花猛然擡起頭,看向我,眼神中透露出希望的光彩:“殿下今日告訴雲花這些,是否殿下已經決定和我金國結盟?”
我先是一愣,接着大感有趣的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本王只是覺得這個消息應該讓公主知道而已,並無其他意思!”
完顏雲花直視着我,眼中透露着一種猜疑,過了一會兒,她又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開心。
就在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時候,完顏雲花開口道:“雲花果然沒有看錯殿下,在某些事情上,殿下看的比貴國有些人要遠的多,雲花對此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我有些領悟她背後的意思,沉吟一下,我才說道:“能夠和公主這樣的人結識,本王也甚感欣慰。不論敵我,本王對公主的才智都只感到佩服,如果有一天,你我能並肩作戰,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完顏雲花笑容突然一收,有些落寞的說道:“雲花卻盼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否則雲花到時不知會如何對殿下!”
我也笑了出來,擺擺手道:“算了,現在說這些事情還爲時過早,今天本王只是想告訴公主這個消息,至於其他的,公主自己看着辦吧!”
完顏雲花聽出我有些想走,連聲說道:“殿下且慢,雲花想問殿下一聲,殿下對此可有什麼建議可供雲花思考!”
我盯着她,語氣深重的說道:“只有八個字送給你,做好準備,應對變化。公主,本王要說的已經說完,該告辭了!”
在完顏雲花意欲挽留的目光中,我和嶽雨等人頭也不回的離開金國使館,從一條岔道離開使館街。
一走出使館街,嶽雨就開口問道:“公子爲何要告訴她這些?難道公子真的打算就此和金國結盟嗎?”
我掃了一眼街道上的人羣,微微一笑:“不不不,現在談結盟還爲時過早,等他們吃虧後再談也不遲,至於其他的,你應該想的到!”
嶽雨沒有再問什麼,低下頭,陷入沉思之中,眼中不時閃過一些瞭然的神色。
我沒有打攪他,只是將目光放到街頭形形色色的人羣上去,不住的東看西看,對任何東西都有一種久違的新鮮感,讓我感到連呼吸都似乎暢快了許多。
在皇宮呆久了,整個人都似乎要生鏽,真是太難過了!
時間就在我的興致勃勃中流逝了過去,一直要到晚飯時分,看到我還沒有去玄武湖的意思,修紫暄看不過去,只好輕聲提醒道:“公子,今天去玄武湖的人想必很多,如果去晚了,只怕佔不到好位置!”
我這才猛然醒覺自己出宮的目的,連忙說道:“對對,我們馬上去,這就走,這就走,不過最近的道路應該怎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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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公子,從兵街過去最近!”我護衛羣中有一人回了話。
“你帶路,我們走!”
在此人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腳步的速度加快,終於在晚飯的時候趕到兵街在新城這邊的入口。
就在我想招呼嶽雨就在此地用過晚飯再走的時候,發現他愣愣的看着一處雕像發呆,好像很有感觸!
我目光移過去,赫然發現那處有一個涼亭,涼亭中有兩個石雕的人像正聳立其中,在石像身邊還有一塊白色的石碑。
看到涼亭上寫着‘鄂王亭’,我心有所悟,輕聲對嶽雨說道:“這是梅主持建設的兵街,我今天也纔是第一次來,過去看看吧!”
原本我以爲嶽雨會高興,沒想到他搖搖頭,有些感嘆的說道:“先人的榮耀只是用以鞭策後人,如果後人將這種榮耀當成炫耀緬懷的資本,那就是愧對先人。公子,我們還是進去吧!”
我拍拍他,沒多說什麼,帶頭進入兵街。
這個兵街果然名不虛傳,整座街道都是仿照要塞風格建造的,厚重古樸的青石磚充滿着一種威嚴的肅穆,兩旁街道上除了一些歷代名將的雕像外,就是一些從古到今的兵器雕塑,刀槍弓炮等等都有,而且旁邊還有相應的功用說明。就是每條街道上都有的垃圾箱,在這裡也被做成戰車的模樣,如果不是旁邊的標示說明,猛看之下,還真難辨認這就是垃圾箱。
兩旁的房子也被建設成標準的城堡要塞外型,不僅樣式上一樣,連有實際用途的箭孔防火牆等設施都有,特別城樓造型的樓房,更是讓人有一種身臨城門的感受。
不過也許是爲了照顧實際用途,在某些地方上還是做了一些改動,並沒有完全照搬城牆的設計,但總體而言,整條街道不僅僅具有觀賞的價值,如果發生戰爭,此地完全可以作爲防禦工事存在,只要讓士兵在上面佈防,這裡就是一處由各種造型的城堡組成的堅固防線。
最讓我感到有興趣的是,在這些城堡樣式的房屋牆壁上還有不少大型的戰爭浮雕,大多數是神州神話或歷史上的有名戰爭,比如炎黃大戰,春秋戰國,秦滅六國,楚漢爭雄,攻打匈奴等等等等,從上古一直到現在,浮雕連綿起伏,每組戰爭的都被刻畫的很傳神,或局部特寫,或整體描繪,無不讓人感受到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細看之下,心中只覺心情激憤,恨不得自己也投身其中大殺一場來舒緩心中的沸騰熱血。
走在街道上,我完全被各種描繪戰爭的浮雕給迷住,心情也隨之起伏不定,只覺心中似有萬千豪情,只欲引喉高歌。至此,對於梅的巧妙設計構思,工匠們巧奪天工的技藝,我只感到由衷的欽佩,兵街之名,確實是名副其實。
兵街已經如此讓人難忘,不知其他幾條和兵街齊名的街道相比之下又如何?
一邊走,一邊看,在這些浮雕的影響下,不知不覺中下定決心要拋開一切,好好的在建康遊玩一番,看看我治理下的都會到底還有那些迷人的地方。
走着,走着,我突然眼前一亮,腳步不自覺的停下來,指着一幅名叫淮王北伐的浮雕喃喃道:“這個,這個是我嗎?”
看着趙字帥旗下的那個年輕人,我有些不能置信,這個人無論身材相貌都和我有些相似,特別是那種神情,更是有讓我看到自己的感覺,還有那幅盔甲的樣子,和我皇宮中的那幅一模一樣,當時,我就是穿着那幅盔甲上戰場的。
“絕對是公子,這個工匠對公子神韻的把握比對相貌的把握要好的多,實在是讓人佩服!”修紫暄罕有的讚歎語氣讓我神智一清。
我轉動了一下目光,看向這組浮雕的其他場景人物,嶽雨,嶽風,趙範,雲鋒,孟珙,餘介,彩雲,龍成等,凡是當時獨當一面的將軍都有所表現,而且都是神情氣度比相貌更符合本人,看樣子,這個工匠表達這個歷史場景的時候,一定偷偷的觀察過浮雕上的本人,不然何能如此傳神?
這也是這座浮雕最與衆不同的地方,其他戰爭浮雕雖然也是妙絕無比,但浮雕上的人物有氣勢,卻缺乏一種人物精神,或者說是人物獨特精神的表現,只能在想像的相貌上加於區分,這多少讓人有些遺憾,不過這組浮雕上,這個遺憾卻不復存在,每一個主幹人物都有獨立的精神風貌,就算不看相貌,也知道每個人的不同,顯示出獨立的個體。
雖然表現出這點,是因爲浮雕中的當事人都在,但也足以說明,這組浮雕的創作人是巧匠中的巧匠,是雕刻行業中的大師級人物,因爲他雕刻出最難被把握的人物精神,這是雕刻手段巔峰化後的結果。
真的很想見見這個人,看來我應該去找梅問問了。
“咦,這不是大將軍奇襲長安的故事的嗎?不過比方纔那幅好像差了些,大將軍有些不像!”
“我看看!”看到那個叫向無雙的年輕人正在一邊嘀咕着,我也湊熱鬧的過去看了看。
的確是奇襲長安,浮雕中的嶽雨正被一羣將領簇擁着,站在一組城牆前觀望,而城牆下面卻是數目衆多的士兵在攻城,看他們的鋼盔就知道他們是現在的宋軍戰士,浮雕中紅龍軍團的軍旗和戰旗,被表現的高高飄揚,而金國的旗幟已經要倒了下來,不多表現的幾個金人士兵張着大嘴,似乎一臉恐慌。
如果沒有方纔那組浮雕給我的震撼,或許眼前這組石雕仍然會被我當做佳品,但看了那幅再看這一幅,讓人怎麼說了,就好像吃了一個特級廚師做的佳餚後,又吃到一個二流廚師做的同樣的菜,雖然味道仍然很好,但卻始終感到好像缺少一點什麼,有種遺憾。
雖然這裡所有浮雕都有自己鮮明的風格,表明他們的創作人不是庸俗之輩,但在相互對比之下,高下還是有了分別,讓人不得不服氣。
“的確不像,攻打長安都是將士們的功勞,何況朝廷中諸多將軍立下的功勳比嶽雨不知大了多少,嶽雨何德何能,敢在這裡如此招搖?”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嶽雨突然淡淡的說道,語氣有種不以爲然。
看了他一眼,我勸慰道:“功勞就是功勞,這是激勵我大宋將士的一個絕好手段。青史留名,刻石以記,誰人不想?你看看,對面不是還有趙範,餘介等人指揮的戰役浮雕嗎?那面平定摩尼教的浮雕就在那裡,至於彩雲的,估計也快有了,不知會被放到什麼地方?”
嶽雨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改口道:“這次回來,建康有很多地方都變了,我都快有些不認得了。”
我呵呵笑起來,安慰道:“看開些,世間一切無不在變化,我們只有適應這個變化才能更好的生存。今天出來是開心的,不要這麼愁眉苦臉的,找一個地方先歇息一下,晚上有更好的節目!”
帶着一臉疑問的嶽雨,我走進一家叫做‘火炮酒樓’的城樓酒館。
一進門我就樂了,還真有兩尊小火炮的模型雕塑放在門口的玄關處,看那黑黝黝的炮口,確實還挺嚇人的。
接着發生的事情更讓我覺得好玩,一個穿着似乎是前秦軍服的夥計跑了過來,連聲招呼我們,還一個勁對我們推薦樓上的雅座,還說了種種好處。
一邊看這個夥計,一邊掃視了酒館內的佈局,發現這裡也和城樓很相似,只不過原本用來擺放地圖兵器的場所,擺了一些吃飯的桌椅。
收回目光,我對葵公公點點頭,葵公公用他那特有的尖利聲音說道:“馬上給我們公子準備一處最好的單間,另外,安排五十個人的飯食!”
他的話不僅讓那個夥計一下愣住了,就是我也呆楞了一下,跟在我身邊的這些人竟然連護衛總數的三分之一都不到,真是讓人想不到。
看到我發愣,修紫暄卻誤解了我發呆的原因,還對我低聲說道:“殿下,五十人的飯菜只是給有心人看的,這次出宮紫暄和花勝總管這邊動用了五百三十六人,至於這位葵公公帶來的人有七十多人,不過無一不是高手,殿下的安全可以放心,如果真的有人想對殿下意圖不軌,我們還可以馬上反擊!”
真是一驚未平,一驚又起,本來我以爲出宮最多也就百八十個護衛跟隨,沒想到這次竟然動用了六百多人,而且都是皇宮護衛中的精華。也就是去看個表演而已,用不着這麼誇張吧?難道是白女提醒過他們?
一邊嘀咕,一邊帶着一臉沉思的嶽雨走上樓去。
剛一上樓,我就察覺到有幾道目光落到我們身上,其中有幾道看了我們幾眼後就收了回去,一直打量我們的只有三道。
順着這些目光看回去,左手邊第三張桌子處有一個穿着訓練軍服的中年人,他有些驚詫的目光讓我有些熟悉,看到我在看他,此人左手突然疊放在右手上,中指非常有規律的點擊起來。
是聯絡密碼!
我馬上認出此人是誰,奶奶的,竟然是武天啓,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真的會這麼巧,拖雷也在這裡?
答案很快就出現在我眼前,另外兩個打量着我的目光主人讓我肯定了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
他們一共有四個人,坐在中間的是一個二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個子不高,但膀闊腰粗,古銅色的肌膚被掩蓋在一身華麗名貴的服飾之下,不過光看衣服上的種種突起,就知道他的肌體絕對是強悍有力,頭上戴着一頂富貴人家常見的鑲金頭冠,冠周還均勻鑲嵌着六顆熠熠生輝的寶石,顯得華麗至極。
此人長相也是不同凡俗,天庭飽滿,菱角分明,只是下顎稍微顯得短了些,讓他有些陰騖的氣息。粗濃的劍眉下有一雙光芒四射的眼睛,看上去就如同雄鷹一般,不時有一絲銳利的光芒流露。筆直的鼻樑,微微顯得有些削薄的嘴脣正緊緊閉着,嘴角似乎還有一絲不將一切放在眼中的傲慢之意,又似乎有着能夠將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就憑這個第一印象,我馬上感覺到此人是一個梟雄人物,只要他想要獲得,就會想盡一切方法得到,是個相當有能力有手段的傢伙,也沒有上位者那種常見的刻薄寡恩,但卻有一些心高氣傲,有點輕視天下人的跡象。總而言之,是一個非常難纏的敵人。
雖然沒有人介紹,但我還是認定他就是拖雷,不然何人能有這種氣度?不過既然碰上了,不給這個驕傲的傢伙一個教訓,還真讓他以爲自己可以大搖大擺的在建康城中橫衝直撞了。
坐在拖雷身後的那個人雖然長的比拖雷還要粗壯,而且粗大的手指也顯示出一種極強的爆發力,但整個格局上比拖雷差了許多,一看就是一個護衛之流,雖然不能讓人輕視,可論起光芒,卻比這個拖雷要弱了不少。
另外兩個人長的有些像,一個四十多,一個三十多,都是普通人打扮,長相比較粗曠,有些像僕人之流。只是落在我的眼睛中,還是看出他們都是軍人出身,而且他們現在還是將領。
看來這兩人就是史天祥和史天澤兩個堂兄弟,最受蒙古人信任的兩個漢人將領,聽說他們還有一個弟弟叫史天安,也在蒙古軍中效力。
對於史家兄弟,我這邊的情報很多,總體而言,史家兄弟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特別是這個年輕些的史天澤,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過他……
望着史家兄弟微微一笑,然後快步走向拖雷,他的目光驀然變的警惕起來,不住的打量着我們這些人,特別是對於我,更是尤爲注意。
我一邊走,一邊笑着說道:“這位公子神采飛揚,讓我一看就非常心折,不如我們聊聊天怎麼樣?”
看到我的接近,拖雷身邊那個壯漢就想站起來,不過沒等他有所行動,葵公公就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他身邊,一隻手已經放到他的肩膀上,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家公子要找人聊天,你湊什麼熱鬧?”
這個壯漢渾身一震,似乎想掙脫控制,但是向無雙卻微笑着在他身上如同拍灰般的掠過,這個壯漢的身軀一下就僵硬起來,不再動彈,雙眼流露出駭然憤怒的神色,拖雷也對我們投來震驚的眼神。
拖雷眼中的震驚還沒有收回,史家兄弟的後面也站了幾個護衛,兩個人的左肩膀上也被放了一隻手,而且還被強行的從坐位上給拖到旁邊,看這兩兄弟一臉憤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也被制住了。
“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我很討厭和人說話時被不相干的人打攪,這位公子,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不等拖雷回答,我就坐在方纔史家兄弟的位置上。
“這位公子,我們認識嗎?”到了這個時候,一直坐着的拖雷,面部表情還是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語氣也十分鎮定,不過說話的口音上還是帶着絲絲奇特的腔調,有些類似北方音。
我淡淡的說道:“應該不認識吧!”
拖雷語氣有些變化的說道:“既然不認識,那公子爲何要如此對待我的隨從?難道公子是想來挑釁的嗎?”
我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建康乃是文明的都會,本公子更是提倡文明的先行者,不會像那些未開化的野蠻人一般,動不動就殺啊打的,更不會下達什麼將高過車軸的男子殺死這樣殘酷野蠻的命令,所以了,公子完全可以放心和我好好交談,無論交談是否有結果,本公子都會是以禮相待。”
拖雷的臉色終於忍不住變了,眼光也充滿驚疑不定的看着我,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不知你說的是什麼,不過我是來建康做生意的,不想招惹是非,所以,這位公子,如果是無相關的話請不要對我說,請吧!”
對於他的逐客我根本毫無所動,還是笑容滿面的說道:“公子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家好好談談,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什麼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公子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哎呀,忘了公子姓甚名誰,小生姓沈名雲,還請公子相告姓名!”
拖雷灼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才冷哼一聲:“我叫陳吉,是北方過來的商人。問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裝做沒有聽到他後半句的說道:“陳吉,這個名字怎麼聽的有些熟悉?哦,想起來了,聽說北邊有一個野蠻部族叫什麼蒙人古的強盜部落,從北邊來的人都說他們經常打家劫舍,爲首的老大好像叫什麼,叫什麼來着,喂,你知道嗎?”
被我問的一個護衛隨口說道:“回公子的話,那個人叫成吉思汗,是蒙古人的頭領!”
“對了對了,不是蒙人古,而是蒙古人,哎,瞧我這記性,真是的,連成吉思汗這個強盜頭子的名字都忘記了!”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看到憤怒無比的拖雷想站起來,又被修紫暄用劍鞘給點了下去後,那種只欲將我吞了的表情,讓我驚覺到這個玩笑有些過火。
收了臉上的笑容,我望着拖雷的眼睛,冷冷的,一字一句的道:“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覺,明明有請帖,卻要偷偷摸摸的進入主人家,這種舉動只有小偷纔會幹。千萬不要以爲自己做的高明,主人就不會發現,這樣只能讓你出更大的醜。告辭了,陳吉公子,我們將來會再見面的。”說完,我又笑着對他點點頭,然後看也不看一臉震驚的拖雷,走下樓梯,和一臉驚愕的夥計錯身而過,離開了飯店。
一出飯店,我就對身邊的人吩咐道:“讓人通知梅,以後這些夥計不準穿軍服,像什麼樣子!”說完又轉過頭看着嶽雨,無奈的說道:“看來要另外找一處地方吃飯了!”
嶽雨一臉平和的說道:“一切都聽公子的意思!”
我淡淡一笑,然後離開這裡。
不知是今天的運氣好,還是運氣實在太背,本來只想好好的去玩一次,卻屢次發生一些意外,真是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就在我看上一家叫‘強弩居’的要塞酒樓時,同時也發現了一羣軍人正在前方發生爭執,而且好像還吵了起來。
既然叫兵街,軍人來這裡是非常正常的,喝多了鬧點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我開始是不想管的,只想讓人將軍法處的士兵找來,沒想到我前腳剛送進酒樓的門檻,耳朵中就聽到一聲異常雄渾的聲音:“不要以爲你這小子是驃騎大將軍的人就可以無法無天,胡作非爲,想讓這些女人跟你回去,行,問問老子的刀答不答應。兄弟們,這個傢伙再敢糾纏的話,給老子剁了他,出了事,老子一個人到軍法處去。”
伴隨着這聲喊話的還有一陣刀槍出鞘的響聲。
他們竟然都帶有兵器?看樣子他們不是放假的士兵,械鬥起來可夠瞧的。
我先是一驚,然後目光轉向嶽雨,調笑道:“看不出你還喜歡這個調調,在街上強搶民女可是重罪!”擁有驃騎大將軍軍銜的將軍現在整個大宋都只有一人,就是我身邊這位嶽雨大將軍。
嶽雨的神情變的有些不自然,看了那邊一眼,沉聲說道:“公子,讓我去那邊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膽大妄爲!”
我微笑着示意一個護衛過去,然後對嶽雨道:“不急,弄清楚情況再說,說不定是有人冒充的,你這時過去只會將情況弄的更糟。”
嶽雨沒有反駁,不過似乎是想到什麼,眼中竟然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沒多久,那個護衛就帶着一個將領過來了。
“回公子,鬧事的將領已經被帶來,請公子問話!”
我頷首後,就將那個將領放到身邊來。
不知這個護衛用了什麼手段,這個一臉粗橫的將領來到我面前顯得很老實,看了看我,行了一個軍禮道:“山東軍團,火鳳將軍麾下先鋒副將金強見過這位大人!”
他就是金強?我記得金強是李明全的副將,金鳳柔孃家的族弟,這個人在戰場上可是員衝鋒陷陣的猛將,以兇猛暴烈而在將領中有些名氣。
我上下打量了金強幾眼,淡淡的說道:“你是李明全的副將吧,爲什麼在這裡鬧事?還想械鬥?難道不知在建康械鬥是重罪嗎?”
這個金強先是眼睛一瞪,想要發火,但似乎又有什麼顧忌,看了那個叫他來的護衛一眼,有些不服氣的說道:“不是我們挑起的,是那個驃騎大將軍府上的人太過張狂,我們已經躲着他走了,沒想到他還追了過來,硬要將我們中的一個女人拉走,我是忍無可忍纔想剁了這小子的!”
女人?難道是李明全帶回來的那些女人?還是這些人自己找來的女人?如果是後者,那可能是爭風吃醋的事件,而且嚴重違反軍規,交給公孫興正好。
我沉吟了一下,然後繼續問道:“你們都是軍人,難道不知當值的時候是不準帶女人上街玩的?還有,你們憑什麼認定對方是驃騎大將軍府上的?”
金強語氣變的有些憤憤然,聲音也大了不少:“我們什麼時候帶女人上街玩了?是李將軍讓我護送這些女人買一些東西,不是帶她們上街玩。至於那個傢伙,他拿着驃騎大將軍的信物牌,我驗過,的確是軍部通告的樣式,難道這還不能證明對方是驃騎大將軍府上的嗎?”
聽到這裡,我將事情經過大致整理出來,估計是李明全在安置這些女人的時候,發現缺了一些東西,然後就讓這個金強帶一些女人出來選購。結果卻有一個拿着嶽雨信物牌的人前來騷擾他們,進而發生衝突。
嶽雨的信物牌是在他回到建康,在軍部報到後纔給他的,好像這個信物牌發到嶽雨手中也就是一兩天的事情,一共只有五面,模具在信物牌被造好就銷燬了。先不說一般人是否可以仿造,就算別人想仿造也不會這麼快,看來此事應該和嶽雨有所聯繫。
“公子,這個其中可能有所誤會,而且,我想到是什麼人了,可否讓我過去看看!”嶽雨看到我詢問的目光,連聲解釋道。
我點頭道:“金強,這個人可以辨認對方信物牌的真僞,你帶他過去看看!”
金強懷疑的上下打量了嶽雨幾眼,似乎猛然想起什麼來,眼中掠過意外驚奇的神色,接着他的目光又放到我身上,狐疑的神色似乎更濃,嘴角動了動,正要開口的時候,那個叫他過來的護衛已經先一步開口道:“金強將軍,大人已經說話,請執行吧!”
金強有些惱怒的看了這個護衛一眼,然後轉身帶着嶽雨離開。
暗贊這個護衛機靈,滿意的看了他幾眼,我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名護衛行禮道:“回公子的話,我叫唐玉,是最近才被修總管調過來的。”
唐玉,想起來了,是唐門中的人,上次隨武林盟送來當護衛的那批人之一,這個人不錯,比唐威唐猛兄弟強一些,可以培養培養。
“唐玉,你今天表現的不多,葵公公,唐玉回宮後到你那邊去,告訴楚分天一聲,他可以進入武庫!”
葵公公低頭道:“遵公子的話!”
唐玉也緊跟着說道:“多謝公子!”不過神情上沒有明顯的變化。
我淡淡的點點頭,掃視了一圈,看到好幾個護衛都對唐玉流露出羨慕的神色,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爲什麼有些傢伙跟了我這麼長時間,還是不能做到寵辱不驚,真是讓人有些失望。
感嘆中,對面那羣軍人中也發出一陣喧譁,沒多久,他們竟然離去了。
這些軍人散去之後,一臉平靜的嶽雨走了過來,對我低聲說道:“剛纔是楊大哥,他和那個女子認識,我現在讓他先回去了!”
我眼中光芒一閃,重複了一句:“楊沃衍?是他?”
得到嶽雨的肯定後,我想了想,還是忍住沒有問,輕淡的說道:“今天真是夠掃興的,快上去吧,不然等會就趕不及了!”
顯得心事重重的嶽雨沒有反對,然後一行人終於進入了強弩居。
後面幸好沒有發生什麼不良的插曲,酒足飯飽之後,我拿出姿兒給我的零花錢付了帳,大有面子的帶着這幫人又向玄武湖奔去。
等我們到了玄武湖邊,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但看到面前的景象仍然感到一陣吃驚。此時玄武湖邊,絕對可稱的上人山人海,到處都是人,放眼望去都是一片人頭洶涌,湖岸邊已經是水泄不通,不少人甚至還坐到樓頂上,真可謂盛況空前。
數量衆多的捕快正在維持秩序,不斷的高聲讓人們不要擠,不過至於有多少約束力,就只有天知道了。
玄武湖本來佔地甚廣,除了東邊因爲靠近行宮而被劃歸爲禁區外,其餘三面都甚爲寬大,但看樣子,似乎所有人都集中到西面,雖然西面是玄武湖最開闊的地方,但還是被至少有八萬多的人羣給擠的滿滿的,估計至少建康有十分之一的人都參加了這場盛會。
好熱鬧的確是神州人的天性。
此時湖岸邊高高掛着的大燈籠已經被點燃,而且玄武湖中也點上了一片燈火,將黑暗的夜空映照的亮堂堂的,不時還隱約可以聽到一陣陣的絲竹之聲,似乎有人正在演奏。
“公子,這裡人太多,我們不如去東面,那裡有畫舫,我們可以划過來,這樣看的更清楚些!”修紫暄望着眼前擁擠的人羣,好看的眉毛又有些蹙了起來。
“不用這麼麻煩,我可以這樣……”就在他們的注意力被我吸引過來的時候,我突然發力,猛的竄入人羣中,使出渾身的勁道就向裡面擠,還對後面大喊一聲:“跟的上我,有賞!”
仗着內力雄渾,我不顧一切的強行向前擠去。可是越前進,越感覺壓力變大,只覺得前後左右都有力量壓迫過來,而且這種壓迫似乎無窮無盡,不斷的前進,可是壓力仍然有增無減。雖然知道壓力終歸有消失的時候,可是當你身處其中的時候,卻無法想到這些,似乎壓力永遠不會停止一樣,真是對心志的殘酷考驗。
這到是個驗明實力的好辦法!
我一邊想,一邊看着時時跟在我身邊一些人,如果不是他們,也許我受的壓力更大吧,或許我可以不用擠,讓他們幫我開路。
在我剛興起這種懶惰的思想時,我就覺得壓力似乎更大了,而且身體也有些懶洋洋的,不想多動。
猛然一驚,連忙收斂心神,一門心思的望前擠,而且還不斷的和那些護衛搶位,爭取擠到他們前面。
在競爭下,我越擠越興奮,越擠越高興,到了後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在人堆中擠,只是一門心思向前擠,至於要達到什麼目的,我也暫時忘記了。
就在我擠的興高采烈的時候,突然從我對面也有一個人擠了出來,當面前的人被我擠開的時候,她也正好將他們推開,不可避免的我們兩人迎頭撞上,而我此時低着頭,用來開道的雙手無巧不巧的向她遞了過去。
看到我前伸的雙手,她突然大聲喝罵道:“拿開你的手!”一邊說,一邊還有東西向我招呼,但我身邊卻有兩人對她的雙手迎了上去。
沒等我明白什麼事情,我就感覺到我的雙手似乎按着一個東西了,軟中帶硬,非常有彈性,摸上去感覺很舒服。
這個感覺好像很熟悉,不會是……
當我擡起頭,一張因爲羞憤而變的漲紅的俏臉呈現在我眼前,憤怒的眼睛正發射出足以讓我穿洞的寒芒,一身紅黃相間的服裝表明她的身份,是一個捕快。
“沈雲是你!還不放開!”沒等我完全看清她的長相,她卻突然喊出我的化名來,反到讓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手一收,從她柔軟的胸脯上將雙手收了回來,定神看起面前這個莫名其妙的被我佔了便宜的女捕快。
凝神一瞧,我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了,竟然是鐵楓,刑部副總捕的女兒,一個因爲沒有將沈雲帶到捕快局,而一直耿耿於懷的冤家對頭,而且因爲冷家姐妹的案子,我們還可以說有不小的過節。
不過她此時的樣子卻很夠瞧,雙手被兩個不知什麼時候跟在我身邊的護衛給控制住,右手上的捕快鐵尺也被護衛奪了過去,連雙腳都被兩個護衛一左一右給壓住,整個人已經動彈不得,看上去,她似乎正張開雙臂歡迎我對她非禮一樣,而她此時能表達她心情的除了眼睛,已經沒有別的手段了。
我有些尷尬的望着她已經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睛,連忙說道:“誤會,誤會,這絕對是誤會,我還有事,先走了!”話音未落,我看也不敢看她,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擠了過去,迅速的離開現場。
不過經這麼一鬧,跟在我身邊的護衛驀然多了起來,沒用太大的力氣,我就順利的在人羣中前進,很快,又不時可以聽到人羣中的叫罵聲和詛咒聲,隨着繼續的深入,遇到鐵楓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拋到腦後,專心致志的在人羣中分波逐浪,享受着其中的樂趣。
當我感覺到渾身一鬆的時候,我才發現已經擠到前方,全身已經大汗淋漓,如同和別人大戰一場似的,整個人有種虛弱的疲累,但又覺得痛快異常。
不過幸好此時比賽還沒有開始,湖中先到的畫舫還隱沒在黑暗中。
四下張望了一下,我突然發現岸邊還有一處高臺,而且這個高臺所在的位置是最好的,估計是給評審人員坐的,不過現在還沒什麼人。
沒多想什麼,我就自然的向高臺擠了過去。
還沒接近高臺,我就看到高臺四周被圍上一圈粗壯的木柵欄,有一丈多高,隔開了周圍熱情的觀衆。柵欄裡面很寬闊,還有數十個膀粗腰圓的大漢以及四五個捕快正在巡視,將一些意圖翻越柵欄的不軌之徒趕走,看樣子,警戒還是挺嚴格的。
當我走到柵欄前,看了看,正在尋思用什麼辦法進去的時候,我的眼角突然看到一個人,皇宮護衛總管花勝,此時他就站在柵欄裡面,正一臉愕然的看着我,眼中透露出古怪的情緒。
我聳聳肩,拍拍木柵欄,讓他將我們放進去。
花勝在這裡顯然很有威信,對幾個壯漢吩咐了一聲,我們就被放了進去,連問都沒人問一聲。
進入木柵欄後,我回頭看看身邊的護衛,發現仍然有三十多個人跟隨,修紫暄和葵公公兩人就站在我身後,嶽雨站在他們兩人後面,至於其他人,呈扇形分佈着保護着我。
不等他們開口,我點點頭,低聲說道:“這次試驗,你們表現的非常不錯,回宮後都有獎勵,掉隊的人就放到外圍去鍛鍊一段時間。花勝,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花勝看了看有些沸騰的觀衆,低聲對我道:“公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來!”
等我跟着他來到高臺底下的時候,發現這裡竟然是別有天地。
高臺底下十分空闊,支撐高臺的柱子有一半都是聳立在水中,而且還有一個簡易碼頭,看樣子,是供人通過玄武湖進入這裡的。
靠岸的這邊,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擺放着一些桌椅,上面還有水果茶點,似乎是供人休息的所在,此時已經有幾個人坐在那裡,看到我們一大羣人進來,他們都望了過來。
在燈光的映照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些人都是身着儒服,頭戴高冠的儒者,年紀大有五六十的,小有二三十的都有,觀其神情就知道他們都是些知名文人之類人物,這樣的人,我見過的不少。
“公子怎麼到這邊來了,不是說好先到東面的嗎?”花勝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我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當然不能告訴他我是臨時想這麼幹的,隨口說道:“沒什麼,事事都按照常理去做也太無趣了,對了,你怎麼在這裡?這個花魁大賽是誰舉辦的?”
花勝聽到這個問題,臉部的表情更加精彩,先看了修紫暄兩眼,然後纔回答道:“回公子的話,我是過來看看佈置的情況,順便觀察一下評審人員有什麼礙眼的人物,至於大賽的舉辦人,其實就是春風樓的十三娘和倚紅院的雲老闆,在金人入侵以前,建康也有過同樣的大賽,建康四大花魁就是那個時候選出來的。”
竟然是春十三娘和雲倚虹兩人一起舉辦的,有意思,仔細想想也有道理,舉辦一個這樣的活動雖然花費不少,但今後的收益也更大,看樣子,她們兩人經營的不錯,是應該儘快將那些官妓院交給她們打理,這樣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不過說起來我好像有很長時間沒有和她們見面了,雲倚虹是因爲事情太忙,沒顧的上出宮去找她,至於春十三娘,因爲和她接洽的事情都是梅在處理,不用我插什麼手,自然沒什麼理由讓我見她。
只是建康舉辦這麼熱鬧的盛會,菊竟然沒有對我說,就算我要登基了,也不用這樣吧,實在是讓人不可容忍,回去後要好好的說說她。
這些念頭一閃而過,看了花勝一眼,我徑直吩咐道:“先給我找個好位置吧,如果雲倚虹來了,讓她過來吧!”
花勝點點頭,然後將我安排在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沒多久,連先前一直看着我們的那幾個儒生也收回目光。
“你怎麼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們今天是來開心的,無關的事情先不要想了,等會兒你好好看看畫舫上的佳麗,如果有中意的,我讓人給你安排!”我看到嶽雨始終興致不高的樣子,實在感到有些掃興。
嶽雨苦笑着搖搖頭:“多謝沈公子好意,不過我實在不好此道,而且此地也太氣悶了些,我想到湖中去看看。”
看了看那邊停靠的幾艘小船,我直覺嶽雨有事瞞着我,不過我沒有問,只是吩咐花勝道:“你去安排一下,雨公子,不要玩的太久了,我還等你一起看花魁了。”
嶽雨臉上的苦笑更深了,不過還是點點頭,隨花勝離開。
等他一走,我就對修紫暄說道:“這個傢伙,一談到女人就是這幅死樣子,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這次的花魁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不知和紫暄你比起來,誰更漂亮些。”
剛說完,我驀然有了一個新主意,眼射奇光的上下打量着修紫暄,讓正要開口說話的她感到莫名其妙,迅即臉上浮現出一種警惕的神色。
不等我開口,修紫暄已經毫不客氣的說道:“公子不用打紫暄的主意,紫暄不會去的!”
我不死心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幹什麼?別這麼快拒絕,大不了好處我們兩個人均攤怎樣?”
修紫暄根本不爲所動,臉上浮現出淡雅的笑容,好整以暇的說道:“紫暄跟隨公子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對於公子有時喜歡任性胡爲的舉動也非常瞭解,難道非要紫暄當場拒絕,公子才甘心嗎?”
看到她堅持的樣子,我只好放棄讓她去參加花魁競選。這樣一個無比誘人的想法不能實行,我暗自在心頭可惜不已!
修紫暄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着一種無奈,顯然也對我的想法十分清楚,這個如同仙子一般的女人,真是蘭心慧質,能夠將她留在身邊,真是一個男人巨大的成就。
沒讓我自我陶醉多久,花勝就又匆匆而返,在他身邊還帶着兩個女人,一個就是久違的雲倚虹,另外一個就是春十三娘。
雲倚虹的風情自不必說,連一直很少見面的春十三娘,這次見面之下也發現她在性感,成熟的風情中還多了幾分幹練的氣質,有點女強人的意思,看起來,最近一段時間,她過的還不錯。
和那邊幾個儒生匆匆的打了幾聲招呼,雲倚虹和春十三娘兩人就快速的向我這邊走過來,臉上有不能掩飾的驚訝,特別是雲倚虹,眉角都似乎帶着一種興奮的喜悅,當看到我後,嬌媚的眼睛更是放出勾魂攝魄的挑逗,讓我的心一下就熱乎起來。
聯想起她在牀上的委婉承歡,更是讓我有種急不可待的燥熱,幸好本人定力一向良好,神情沒有露出半分異樣,不然,真是會被旁人笑話。
被護衛放到身前,春十三娘一時還沒想到如何稱呼我,雲倚虹就已經柔順無比的行禮道:“原來是沈公子駕臨,奴家有失遠迎。不過沈公子既然要來,通知奴家一聲即可,何必還要從人羣中擠過來,真是讓奴家過意不去!”這話說的嬌滴滴的,聽在耳朵中非常受用舒服。
一邊歎服這個女人機靈,一邊溫和的對春十三娘說道:“本公子姓沈名雲,是臨安人氏,這次聞得建康花魁大賽的盛名,特來一觀,不知小子是否有幸,可以在評審中佔有一席之地?”
春十三娘盈盈而拜:“這次花魁大賽能得公子的點評,真是千古少有,十三娘實在是感到不勝惶恐,公子但有所命,十三娘無不遵從!”
我呵呵笑道:“不用,不用,說起來,十三娘這年來的功績十分顯著,本公子因爲事情忙,一直都沒好好的謝謝十三娘,這次既然來了,不知十三娘有什麼要對我說的沒有?”
十三娘淡然一笑:“不敢有勞公子,些許小事,十三娘和雲老闆都可以處理,再說,公子派來的人也十分得力,現在一直都還順利,就算有些問題,公子派來的人也可以幫助十三娘打理。”
“這就好,對了,你們都坐吧!”
雲倚虹很聽話的坐了下來,眼角飛快的掃了一眼我身後的修紫暄,然後就臉帶笑容的看着我,如果不是顧忌其他人,想必早就坐到我懷中來了。
反到是春十三娘猶豫了一下,才歉然的說道:“沈公子的邀請,十三娘本不敢拒絕,只是那邊還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十三娘處理,不如就請雲老闆在這裡陪公子如何?”
我不以爲意的笑笑,連聲說道:“無妨,你去忙你的,開始的時候通知我一聲就成。”
春十三娘聞言道了謝,然後眼光落到雲倚虹身上,有一種思索的表情在內,不過她很快就收回目光,行禮後離去。
她一走,我就對雲倚虹說道:“這些天事情忙,有些地方沒顧的上,你最近還好嗎?”
雲倚虹有些幽怨的說道:“公子原來還記得奴家,能得公子這句話,奴家就是死了也記得公子的好,前段時間,奴家還以爲公子忘了奴家了。”還沒說完,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含淚欲悲,讓人心生憐憫。
就算我明白這是她討好我的手段,但我還是全盤收下,輕輕的拍拍她,淡淡的說道:“你今天就陪陪我吧!”
這話真是比什麼都管用,雲倚虹馬上就破涕爲笑,聲音越發迷人的道:“今天公子有空嗎?真是太好了,奴家這裡有好多的事情要告訴公子了,公子不知道,最近奴家發現了好些可疑的事情。”
我對她這話卻沒放到心上,點點頭,隨口說道:“哦,是這樣嗎?等會兒你再告訴我好了。對了,最近冷家姐妹的情況怎麼樣?”
雲倚虹似乎想告訴我什麼,但卻被這突然一問弄的呆了呆,有些不知怎麼開口的說道:“這個,這個,其實奴家早就要告訴公子,可是公子一直沒出來見奴家,奴家也拿不準這個事情該怎麼辦,所以奴家就由了那個冷家二丫頭,讓她在夢丫頭身邊當了個舞姬。公子不知道,這丫頭的天分非常好,奴家看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闖出名號,到時風月場上定然也有一席之地。公子,公子,你怎麼了,難道不高興奴家這麼安排嗎?”
我搖搖頭,奇怪的問道:“你是說冷若雨跟在白夢身邊?那冷若雲和她們的姑姑那裡去了?”
雲倚虹反被我弄的不明所以,反問道:“冷若雲那個丫頭不是跟她姑姑離開建康了嗎?當時是冷若雨這個丫頭死活不願意離開,奴家這才受了她姐姐託付照顧她。”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才接着說道:“其實奴家看冷家這個二丫頭是因爲公子纔要留下來的,她人雖然在夢丫頭身邊,可心裡卻一直記掛着公子,每次都喜歡旁敲側擊的向奴家問公子的事情,可是奴家最近也沒有見公子,所以那裡有什麼消息給她,真是可憐這個小姑娘了!”說完,她還偷偷的看了我幾眼,似乎在觀察我的表情。
不過我此時卻沒有心思猜測她說這些話的目的,反到不斷的思考,冷若雲離開了,爲什麼我會不知道?菊什麼要將此事隱瞞?而且現在建康民間發生的一些事情她也很少對我說,她這個舉動到底是爲什麼?
越思考,心中的疑惑就越大,而且冷家那兩個丫頭的樣子也浮現在我心頭,特別是冷若雨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更是讓我心情一陣動搖。看了看面前的雲倚虹,我轉移了話題:“這次奪花魁的熱門人選有那些?你這裡有資料嗎?”
雲倚虹也識趣的拿出一本非常精美的畫冊,遞給我說道:“這次奴家和春姐姐商議,上次選出的建康四大花魁,如今有三人都是一家,除去飄然不合再出場,我們這邊還有弄蝶和夢丫頭兩個頭牌,如果這個時候另外再擡別人起來,反到讓她們弱了身價。
所以奴家和春姐姐商議,如今還是主推這兩人,另外,再選出一批花妃,做爲春風樓,風月閣,以及倚紅院的當家倌人,這樣獲取的利益也更大些,而且在影響上也更深廣一些。這個畫冊上就是此次春姐姐和奴家這邊選出來的人選,少數幾個散家的人沒有入內。”
我翻開畫冊,裡面都是一些女子的肖像畫,執筆人顯然是個高手,畫中女子的風情各異,各個不同。就我見過的白夢而言,神態上也有七分相似,只是比之真人,還是差了一些。
不過按照冊子中的排列來看,讓我一直很念念不忘的白夢只是位居第二,在她前面還另外有一人,一個正拿着一管碧玉簫在吹奏的絕色女子。
從畫上看,這個女子烏髮蟬鬢,娥眉青黛,有種淡雅自如的風情,但卻體態撩人,十指纖纖,惹人遐想,不過很可惜的是,不知是否畫工的原因,她眼睛的神態沒有很好的表露出來,有種呆板流露,讓她看上去比白夢要遜色多了,實在是很可惜。
她應該是曲弄蝶了!
曲蝶弄簫風然琴,白夢天舞明月歌!
這句在建康風月場中所流傳的詩句,一直縈繞在我心頭,雖然機緣巧合下,我分別和風飄然和白夢見過面,而且還有很深的聯繫,但對一直無緣見面的曲弄蝶和明月,還是有些男人的遐想,就算沒什麼野心,也想和她們見見面,聽聽她們的技藝到底如何動人。
看過曲弄蝶和白夢之後,後面那些花妃人選雖然也是一時之選,但明顯的還是比她們遜色了一些,這也正常,沒道理讓陪襯的壓過主角。
放下畫冊,我閉目思考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現在你們是否完全控制住建康的風月場所?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考慮將教坊司也交給你們經營,而且也可以採取步驟取消朝廷管理教坊司,讓你們有更多的資源可用,以最短的時間控制住大宋所有的風月場,然後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教坊司就是朝廷的官辦妓院,一般都是有專門的官員管理,其規章制度比之一般的私人妓院還有些過分。我早就想動手解決此事,只是春十三娘在建康的進度還是有些緩慢,所以就暫時先放下來。
現在建康對於春十三娘最有威脅的風月閣和倚紅院已經都被收編,其他的想必不成氣候。雖然現在春十三娘一直是和梅直線聯繫,但照我的估計,春十三娘應該已經獲得建康風月場的主導權,畢竟沒有誰的實力比她更雄厚的。
看到我興奮的目光,雲倚虹卻突然躲了一下,低着頭,語氣有些懦弱的說道:“其實,春姐姐和奴家現在還沒有控制住建康的大小勾欄,奴家覺得,現在還不到殿下大展拳腳的時候!”
“你說什麼?”感到意外下,我的語氣自然變的有些冷峻,“這麼長時間,又有我的鼎力支持,到如今卻告訴我沒有達到目的?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剛纔不是還說發展順利嗎?難道是糊弄我的嗎?我現在缺的就是時間,朝廷的計劃也是迫在眉睫,如果你們這邊不能如期進行,你知道會耽擱多大的事情嗎?梅難道沒有告訴你們利害關係嗎?”
也許是被我語氣嚇到,雲倚虹媚態盡消,柔順委屈的解釋道:“其實奴家和春姐姐也盡力了,只是現在建康還有一人在和我們作對,奴家和春姐姐已經想了很多辦法,可是收效都不大,對方好像也有人支持似的,一直和我們對着幹。而且這個人也和朝廷中不少官員有來往,梅大人並不同意我們動用公子的力量,因此,這個事情的進度就被緩了下來。”
“是這樣?”我皺起眉頭,“何人如此厲害?難道建康前三家風月場聯手都不能壓制她?”
雲倚虹聽到我語氣緩和,臉上又露出惑人的笑容,輕聲說道:“說起這個人,可真是非常有名,她就是明月舫的主人明月。本來我們一直沒注意她,可是前些日子我們才發現,她竟然暗地裡控制了建康十分之一的勾欄瓦舍,而且剩下那些不願意和我們合作的花樓也以她馬首是瞻,阻礙了我們的擴張。
這次春姐姐和奴家舉辦花魁大賽,除了提高名氣外,也有打破僵局的意思,如果宣佈弄蝶和夢丫頭是一家的話,那我們可以獲取的利益將更大,到時也可以借勢壓服那些頑固的傢伙!”
“明月?有意思,她一個人就能阻止你們,看來她還有些本事。她這次會來嗎?”
“我們送了請帖,應該會來吧!不過這個人很神秘,雖然人人都知道有這麼個人,但卻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平常和人見面也是蒙着面,其詳細情況傳說紛雲。就奴家得到消息推論,這個明月非常有可能會武功,而且還會類似於迷心一類的精神密技,就是不知她選擇和我們作對,到底是爲什麼!”
“你們嘗試過和她談談嗎”
“試過,但對方拒絕見面,奴家有次還想用強,可是卻沒成功,派去的人稀裡糊塗的就被人給打發了,到現在都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對方如此神秘,我的興致反到高漲起來,沉吟一番,我詭秘的一笑:“反正今天我有時間,就看看這個明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月歌,我到要看看她到底如何迷人!大賽什麼時候開始?”
雲倚虹看了遠處一下,突然站了起來低聲說道:“奴家去看看,只要人都來了,也許可以馬上開始!”
我頷首同意她離開,回頭掃了一眼修紫暄,淡然說道:“你不用看我,如果你想知道詳情,就去問梅吧,她會告訴你的!”
明顯感到站在背後的修紫暄原本順暢的呼吸停滯了一下,然後才又恢復那種平和綿長的頻率。面臨重大疑問,竟然可以一言不發,耐心確實不錯。
春十三娘進行的事情,對我大計影響也很大,所以我不能聽之任之,如果這次和明月不能達成認識的話,就算對不起,也要做一次了,因爲敵人給我的時間並不算充裕。
就在我決定了自己的態度後,雲倚虹也帶着一臉迷人的笑容走了過來:“公子,花魁大賽可以開始了,請公子到臺上去!”
我馬上站起來,連聲說道:“好,你帶路!”
見我動身,修紫暄讓葵公公一人陪着我上高臺,自己和其他護衛散佈到一邊,隱隱將高臺控制起來。
隨着雲倚虹來到高臺之上的時候,我舉目向玄武湖中看去,發現停靠在這裡的畫舫影影綽綽,不知有了多少,看樣子,數量不下於四五十艘,估計玄武湖上的畫舫十之**都來了。
我被雲倚虹安排在最中間的位置上,剛一坐下,就聽到遠處的觀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其聲真如排山倒海,勢不可擋,看樣子,他們等的也很心急。
不過很快,其他的幾個評委也陸續走了上來,不過當看到當中的位置竟然坐的是我後,不少人都流露出疑惑的表情,顯然不知我是什麼人。有兩個傢伙還想來探我的底,被我胡扯了一通,弄的他們滿頭霧水,還一個勁的說久仰,久仰,讓我冷笑不已。
這些傢伙都是春十三娘和雲倚虹重金禮聘來的,也算是建康中比較有名的文人學士,只不過我對這些人一向不怎麼有好感,因爲在朝廷的那些官員中,這樣的傢伙十有**是要和做對的,只要是涉及到改革的政令,他們都會反對一番,很少有人能真正理會我頒佈政令的本來意圖。
這些人很多人都認識,上來後竟然在那裡沒完沒了的互相恭維謙虛,弄的下面不少人都不耐煩的呼喝起來,我也頗感不耐,敲敲桌子,讓他們趕快入座。
雲倚虹也走上前去邀請他們,大部分的人都在她的勸告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但還是有兩個傢伙沒理睬雲倚虹,自顧自的在那裡互相吹捧。
一個說對方纔學冠古今,一個說對方詩詞驚天下,這樣一來二往的,兩人好像越說越興奮,似乎連來幹什麼的都忘了,連雲倚虹也一臉無奈的看着他們,不知該怎樣結束他們的這種恭維。
“哼,酸儒愚生,要說給我下去說!”我惱火的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這兩個傢伙身邊,一手一個的揪住他們,雙手一使勁就將他們從高臺之上扔了下去。
“撲通”兩聲,在一片目瞪口呆中,這兩個討厭的傢伙就掉到玄武湖中,幾個護臺的壯漢連忙去打撈救護,而剩下的評委則一臉愕然的看着我,不知我到底是什麼來路。
“可以開始了!”對着雲倚虹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走回坐位上,還對幾個老傢伙笑了笑,不過卻引的他們對我怒目而視。
幸好此時雲倚虹宣佈“花魁大賽”開始,在一片高聲歡呼聲中,評委席上的爭執沒多少人注意到。
隨着一聲激揚的銅鑼聲,玄武湖上驀然出現了一大片的火光,將整個玄武湖照的是纖毫畢現,映照出船頭上或站或坐的女子身影,接着每艘畫舫的船頭上又亮起四個大燈籠,上面書寫着這艘畫舫上的女子花名。
然後畫舫紛紛移動起來,先從左邊觀衆那裡通過,接着從評審臺通過,然後又從右邊觀衆那邊通過,環行一週後再度前來評審臺,在此途中,每個參選女子都要表演自己最拿手的東西,比如唱歌,跳舞,演奏樂器等等,凡是可以刺激羣衆觀感的都可以。這也是對這些女子才藝最大的考驗,沒點斤兩的要想混下去,的確不是很容易。
如此一來,可以讓人很容易的找出自己要支持的人,而且兩邊的觀衆也可以藉此表達出自己要支持的女子,擴大她們的影響力,設想的挺周到。
看着這麼多妙齡女子在眼前擺出種種美妙的姿態,表演着平常難於見到技藝,聽着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叫喊聲,我的些許不快早就丟到一邊,雙眼不斷的梭巡着,對每一個女子都在心中進行評比,點評,找出她們最與衆不同的地方。
這些女子論起姿色,大多也就中上而已,就是我皇宮中的宮女比她們強的就不知有多少,只是俗話說‘三分相貌,七分打扮’,她們在經過精心的打扮後,給人的觀感又是不同,特別是舉手投足,含笑帶羞都有一種嫵媚誘人的風情,皇宮那些衣着單調的少女真是很難和她們相比。
怪不得別人都說家花難及野花香,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
“水仙,水仙,水仙!”
就在我暗自將一些女子定爲花妃候選人的時候,左邊的觀衆突然高聲歡呼起來,而且呼聲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比之方纔你喊你的,我喊我的有些不一樣,看樣子,已經有一個大衆情人產生了。
此時懸掛着‘水仙’二字的畫舫已經行進到評審臺前,一個女子正在船頭表演着水袖舞,超長的水袖在她的手中如同兩手的延伸,演繹出種種美妙的弧線,吸引着衆人的眼球。
她那柔軟的身姿也隨着水袖的飄舞而輕輕舞動着,如柳迎風飄,似荷隨波搖,柔美的少女體態被她表露無遺,讓人見之不能忘,這個女子本身的長相到成了次要的,幾乎所有人都被她的舞姿吸引住。
這個女子看來還是有些本錢的!
提筆在紙上重重寫上水仙二字,將她列爲重點人物,其他幾個評委也各有支持,不過大致上和我出入不大。
接下來,還有幾個女子也獲得觀衆和評委的肯定,她們或表演古琴,或表演舞蹈,或表演雜技,都表現的很傑出,特別是有一個叫玉蘭的,她表演的是一套幾近失傳的編鐘舞,更是折服了全場的觀衆,甚至讓我都有心將她招入宮中教導那些宮中舞姬表演。
當這些女子表演完畢之後,隨着一聲極爲古怪的鳴叫聲,一艘特大畫舫開始緩緩的移動,上面的燈籠赫然印着“白夢”二字。
當畫舫開動的時候,無論是觀衆和評委,都有剎那的安靜,接着爆發出震天的喊聲,比方纔高過數倍,顯然,此刻,也是他們盼望已久的。
這艘畫舫沒有和其他畫舫一樣繞行,而是停靠在一個可以讓大多數人都看到的位置上,然後升起八個燈籠,將原本已經很亮堂的船頭更映照的如同白晝,無論遠近,只要不是近視都可以看到。
大家一下就被吊起胃口,剛纔那些陪襯的表演已經很精彩了,如果這個白夢不能拿出一些出人意表的東西來,那對於她肯定不利,在這場花魁大賽中可能會落在下風。
沒讓人猜測多久,畫舫上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音樂,不同於那些常聽的,這個音樂的節奏感很強,曲調很活潑,甚至帶點輕佻,和現在流行的高雅莊重音樂大相徑庭,而且無論是宮廷,還是民間,我都沒有聽到過這種音樂,但偏偏我卻感覺到一絲熟悉的味道,好像這種音樂應該是我聽過的。
沒讓我想明白,在一陣突然拔高的音樂聲中,一個不斷舞動着身軀的女人緩緩的出現在船頭,雙手合十高舉過頂,像蛇一樣的扭動着軀體,充滿着一種難於表述的詭異和神秘。
此女面帶輕紗,上身只穿了一件露臍無袖短裝,高高挺起的胸部上被掛着一些不斷呈現流光異彩的七彩珠片,反射着耀目的燈光,一條輕盈半透明的燈籠褲僅僅只及臀部,將肚臍一帶的肌膚暴露在衆人的視線內,雪白晶瑩,性感迷人,在肚臍上還被安放了一顆絢麗的寶石,隨着身體的舞動,不時拽出一條移動的熒光,讓人看了只想吞口水。
在堅實俏挺的臀部上還有一條被綴滿發亮物的飄帶,斜斜的落在她的腳踝邊,除這些外,在她渾身上下,還有各種樣式的戒指,手鍊、項鍊、腰鏈、腳鏈等陪飾品,雖然種類繁多,但在她身上卻不顯得累贅,反到隨着她的舞動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另外增添了一層動人的魅力。
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她要表演什麼。
肚皮舞,就是肚皮舞,這種盛行於阿拉伯世界的奇異舞蹈,沒想到已經傳過來了。
當她隨着音樂緩緩的舞動到船頭的中心位置後,音樂突然又是一變,變的急促而強烈,而原本緩緩舞動的她也如甦醒的女神一般,在誇張的腰部擺動中,渾身上下一陣急劇的搖轉,做出種種讓人眼花繚亂的舞蹈動作,身上的配物也在她的這種舞蹈下拽出各自的光芒和聲響,讓她看上去就如同一個搖曳生光的性感女神,正在唱出自己獨特的歌聲。
靈活的雙手配合着身體的動作,或如波浪,或如流水,或如蝴蝶,或如佛女,雖然沒有一個字的言語,但卻可以讓人清楚的明白她要表達的意境,以及這種意境帶來的那種直撼精神的美感,讓人感動莫名,有種只想拜服於地的衝動,或者加入其中,和她一同共舞,共同感受對生命的祈禱,對幸福的渴望。
很久以前聽說肚皮舞的起源是來源於一種祭祀的舞蹈,是用來祈求生育之神賜給女子後代,繁衍人類,是一種對生命由衷的渴望和乞求,是人類至高願望的一種肢體表現。
本來還不信,可是如今,我相信,這種舞蹈的確是一種很神聖的舞蹈,並不是常人慣常認爲的豔舞,它誕生於真誠的渴望和誠心的祈禱,它是人類對生命後代不滅的企盼,是人類崇尚自然生育的美好願望。
靜靜的,我被眼前的舞蹈所吸引,所感動,什麼人世間的算計和陰謀都從我腦海中消失,剩下的只有感動後的感動。
一陣鼓聲突然響起,場中舞動的她,身軀美妙無比的一轉,隨着突然變化的節奏,瘋狂的扭腰舞腹,將肚皮舞最精彩的部分呈現出來,雙足雙手不斷的變化,錯綜複雜,讓人看看就覺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充滿着性感柔美的肢體語言,將女性的陰柔華美表現的淋漓盡致。
嫵媚嬌柔和優雅感性,傲酷神秘和熱情大方,這種種極端的特質被她的舞動糅合到了一起,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覺衝擊和精神震撼,使得場中數萬人都安靜了下來,默默的看着這人間美麗的一幕。
在所有人的屏息靜止中,舞動着的她以腰帶動着全身,單足立地,做出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轉,然後似若力盡一般的斜斜向甲板上倒了下去,就在大家的心被揪起的一剎那,一道瑰奇燦爛的焰火突然沖天而起,在猛然的爆炸聲中,一道神奇的火焰從她身上冒出,此時音樂也突然一停,讓大家的目光都放到那道火焰上,當火焰消失,那具帶來無比震撼的性感女神,已經從甲板上離奇失蹤。
整個人好像已經隨着那道焰火離開世間,又如同她本來就是天上的精靈,如今只是回到家中,幾乎讓人懷疑她是否在這個世間上存在過。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清脆的掌聲響起,此舉帶動了其他人,浪推山傾一般的掌聲狂涌而來,高呼白夢之名的狂喊幾乎要將一切吞沒,連玄武湖的湖水都似乎被這種狂熱的喊聲給掀動,使得上面的畫舫左右搖晃起來。
白夢果然就是白夢,她的靈思,她對舞蹈本意的把握,她對肢體語言的運用,都已經到了一個出類拔萃,開宗立派的大家境界,那些同樣將舞蹈表現十分優美的女子和她比起來,只能算是剛剛入門,要和她並肩,至少還需要更多的努力,或許終身也達不到。
她的確是人間舞蹈的精靈。
當直沖霄漢的歡呼聲落下後,高臺上的一些評委也互相議論起來。
其中有一個老頭子摸着他的鬍鬚,倚老賣老的說道:“此女的表演雖然可謂絕佳,但卻過於輕佻,甚有淫褻之意,實在和聖人教導,以歌舞教人的本意不符,而且此舞顯然是胡舞,胡風**,不合我中原禮法,此風不可長。老夫以爲此女不可選當花魁,以免有誤導他人之嫌。”
“對,對,陳老說的對極!”幾個纔將口水抹掉的傢伙也連聲附和,一時又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言論出來。
“去你媽的,剛纔你這老頭子看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現在卻他媽的這麼說,這是選花魁,又不是選貞節烈女,你他們媽的又將那套聖人學說拿來,真是個老不死的!”聽的火大之下,一邊說,一邊抓起這個叫陳老的老傢伙扔了下去,乾癟的身體在臺前劃過一條美妙的弧線,然後重重的落入湖中,發出沉重的聲響。
“你這人怎麼如此野蠻?雲老闆,雲老闆,啊,救命啊,救命啊……”
“撲通”“撲通”“撲通”三聲,幾個剛纔附和陳老發言的傢伙又被扔了出去。
拍拍手,大呼道:“痛快,痛快,好久沒這麼痛快了!”一邊說,一邊還斜眼看着剩下的四個評委。
一個傢伙連忙出言道:“我看這個白夢的表演可謂衆女之冠,擔當花魁絕對是當之無愧,諸位意見……啊,小生沒反對公子,公子爲何要如此對……啊!”
將這個傢伙扔下去之後,我才冷冷說道:“還有兩個沒表演,你就敢這麼說,擺明是敷衍我。幾位,不用害怕,繼續看,等會兒曲弄蝶就要出場了,大家好好的點評點評!”
看到我的目光,剩下的三個傢伙明顯的有一絲恐懼的表情流露,一個評委突然將肚子一捂,故作痛苦的道:“這位公子,我身體突然不適,想要提前退席,啊,救命啊……”
“撲通”這個傢伙也被葵公公扔到湖中洗澡去了。
讚賞的看了葵公公一眼,我纔對剩下的兩個評委說道:“不要害怕,我是講道理的,坐下,坐下,好像要開始!”
不理這兩個膽戰心驚的傢伙,我的目光放到剛剛從湖中暗影處駛來的一艘大船上,船頭懸掛的燈籠上印着“弄蝶”二字,想就是曲弄蝶的花名。
剛纔被白夢的那場表演弄的先入爲主,就在所有人以爲這艘畫舫會停下後再表演的時候,一絲若有若無的簫音從船上傳了過來,開始很輕微,就在大家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問題的時候,簫音突然變的清晰起來,就如同有人在耳邊吹響一樣。
此簫音很是奇妙,樂音好像帶着一種奇異的魔力,通過耳朵直貫入心底,撫摸着心底種種難於對人言的痛苦,猶如母親對孩子的呢喃祝福,女人對愛人的低語安慰,不引起人的半分反感,反到甘願沉醉其中,不想離開這美妙的感覺。
簫音若斷若續,忽如高山仰止,忽如流水低迴,奧妙無窮,無論或高或低,始終打動着人心最美好的部分,一切嫉妒,猜疑,自私,任性等等負面情緒都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那種心神皆醉的入迷,天地獨行的灑脫,整個身心甚至靈魂都感到一陣顫動,感到一種如同醍醐灌頂的明悟。
原來自己在無意中已經錯過了這麼多的美好事物!
簫音突然轉柔變細,變的似乎縹緲無方,或飛揚於夜空,或揚起於湖水,或滿盈於畫舫,或缺失於心間,無論如何變化,自己的內心始終跟隨着簫音而舞動,如同跋涉在茫茫的雪山之峰,或如行進在無垠的曠野之地,又如泛舟湖上,和三五知己好友把酒言歡,指點天下。
蕭聲勾起了人心最美好的渴望情緒,讓原本只放於內心,不敢奢望的東西在心中活過來,吸引着人們去追求它,彷彿它本來就是觸手可及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歌聲加入了進來,和着蕭聲,不斷的在天際徘徊,猶如夜靈的低語,讓神秘的夜空突然在眼前無限放大,變的迷人無比,讓人恨不得投身其中,盡情抒發自己的情懷。
此時心中的景象又是一變,彷彿看到一個豔麗無雙的少女正歡快的奔行在海灘之上,碧藍的天空,碧藍的海水,美麗的少女踏在柔軟的沙灘上,興奮的跳躍着,播撒下一竄竄銀鈴般的歡快笑聲,讓人沒來由的心生柔和,偏執和狹隘似乎都不存在,單純的就只爲美麗的景象而感到由衷的欣賞。
沒有人聽的清歌聲的歌詞,或許這根本不重要,歌聲本身就已經說明她是獨一無二的,是無人能比的。蕭聲可以安撫人心中的創傷,激發他們追尋夢想的勇氣,而歌聲就能引導人們的心情,讓他們感動於美麗,學會愛護美麗,關心於美麗的延存。
無所謂誰高誰低,只能說兩者相得益彰,互相輝映,使得整個曲調更加完美,更加無缺,也讓人的內心接受了一次更深遠的洗禮,直覺精神靈覺猶如脫胎換骨一般的通透迷人,渾身只覺一種舒服到極點的爽快,使人不能言語。
白夢天舞明月歌,曲蝶弄簫風然琴。
除了明月,沒有人能唱出如此動人的歌聲。
這四個人的絕技實在是難分高下,同樣的動人,同樣的已經進入影響人精神的至高境界,強行要分出勝負,實在是對絕技本身的侮辱,是不能容忍的行爲。
她們是神州藝術的代言人,也是世間最值得珍惜的寶物。
如果能夠讓她們一起表演一次,真是死而無憾!
原本徘徊低語的簫音和着歌聲慢慢的變高,在音量的最高處突然一頓,然後又慢慢的轉柔下滑,就在人們的心情被簫音引回身體之後,一聲極度柔美的樂音同時在心中響起。
如同在經歷了一場永生難忘的故事之後,又回到原點,讓人心生惆悵之餘又有了無限的希望。
簫音至此而斷,再無聲息,而歌聲也漸漸消失在湖中,不可再聞!
當所有人還沒有從簫歌合奏中回味過來的時候,一聲清越的聲音穿過重重距離,出現在衆人的耳朵邊。
“明月姐姐既然來了,何不出來和弄蝶一見!”
隨着聲音,曲弄蝶的畫舫船頭上人影一閃,一個淡妝素雅的窈窕女子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在高挑的燈籠下,她的形象清晰的出現在衆人的眼睛中。
就在這一刻,我才明白爲什麼畫師無法表現曲弄蝶的眼睛,那的確是一雙不可能被任何人所描繪的眼睛,在這雙眼睛中你可以看到對生命無限的讚美,可以看到對世事的天真無邪,可以看到對悲苦感同身受的同情,可以看到讓你靈魂發生顫抖的善良,甚至還可以看到對現實無奈的理解和接受。
實事求是的說,曲弄蝶的相貌並不算很美,雖然她的體態誘人,但說起長相最多也就中上,就是那些花妃候選人也有不少人勝過她,可是加上那雙魔幻般的眼睛,你只能感到她是無比的動人,甚至比白夢和風飄然都要美麗,看着她,猶如看着一個動人的美夢出現在眼前,讓人不能自拔,心甘情願的迷醉其中。
而她此時的衣着也是建康街頭最常見的衣服,是非常廉價的布裙,原本是不可能給她增色,但穿在她身上就是給人與衆不同的感覺,比之華服美裙,又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風情。還有那雙手,十指纖纖,猶如一雙最完美的藝術品,讓人有種想從心裡呵護的願望。
此時她橫提碧玉的長簫,站在船頭四顧張望,似乎在尋找和她共同演繹了生命絕唱的明月,建康風月場中另外一位讓人發狂的人物。
而我現在的心情卻不知是如何,當我當初聽到風飄然的琴聲,我覺得已經是天下無雙,但當我看到白夢的舞蹈,卻又覺得是舉世難尋,現在當我聽到曲弄蝶和明月的簫歌合奏,我竟然發現一生難以追求的美夢就在眼前,就在自己觸手可及之處,或許只能以感動莫名來形容我此時喜悅的心情。
“明月姐姐這次還是不願意現身相見嗎?”曲弄蝶沒有等到回答,語氣失落的對着玄武湖說了出來,動人的眼睛掠過陣陣失望,讓所有人都似乎感同身受,體會到她失望無奈的心情。
“弄蝶妹子還是如此執着,如果臺上的評委願意答應小女子一個條件,小女子出來和妹妹相見又何妨!”就在大家感到失望的時候,一道悠揚好聽的聲音緩緩從四面飄來,充滿着一種吸引人的磁性。
“是明月姑娘!”不知是誰高聲喊了出來,這一下使得整個會場都沸騰了起來,不少人高聲呼喊着,有喊明月的,有喊曲弄蝶,還有喊白夢的,人聲鼎沸,聲蕩夜空,將整個會場的氣氛推到最熱烈的**。
“請大家安靜一下,明月姐姐的要求,不知諸位評委能否答應?”就在大家要失去控制的時候,曲弄蝶清越無比的聲音直接向我飄來,而我也感覺到,她那雙動人的眼睛也向我望過來,讓我清晰的可以讀到裡面懇求的意思。
“我看可以答應明月姑娘的請求!”
“對啊,對啊!我們沒意見,明月姑娘儘管提就是。”
“啊,你幹什麼,救命啊!”
“撲通”“撲通”
不等我說話就搶着答應,找死!
看着正在水中掙扎的兩個傢伙,我拍拍手,望着正一臉驚異看着評審臺的曲弄蝶道:“如果明月姑娘的要求可以做到,我答應當然無妨,可是如若明月姑娘要我去摘天上的月亮,那我如何可以做到?所以嘛,還請明月姑娘將要求說出來,這樣我才能決定是否答應。大夥說是不是!”
“對啊,明月姑娘將要求說出來就是!”
“只要做的到,我們建康府的男人都會去做!”
“就算做不到,我們也會去做!”
“是啊,明月姑娘快出來吧!”
“……”
在一陣紛亂的叫囂之後,那道先前出現的磁性聲音又緩緩的飄揚過來:“其實明月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請臺上的這位公子答應放過和明月相關的諸般人等,不要強迫明月做一些不願意的事情,如此明月才能和妹妹相見!”
“快答應,快答應!”還沒等我回味這個要求的含義,那些等不及的觀衆已經高聲呼喝起來,簡直是羣情激憤。
“如果他們沒有作奸犯科,當然不會有人找他們的麻煩,至於明月姑娘,只要你現身,就一定不會有人爲難你。我答應你的條件就是!”巧妙的留了一點話尾,我爽快的應承了下來,能這樣和神秘的明月見面,或許可以有另外一些收穫,就是不知她的這個要求到底蘊涵着什麼味道,難道知道我要對她下手了嗎?
這也太聰明瞭吧?
在周圍羣衆的歡呼聲中,曲弄蝶看向我的目光已經充滿驚疑不定,好像在懷疑我是什麼人。她的這雙眼睛的確不容易隱藏心思,這也讓人對她好感大增,在心理防線上降低不少。
“既然如此,明月就放心了!”伴隨着這道話音,一艘晃悠悠的小畫舫從一片華麗的畫舫羣中行駛了出來,當船頭滑過畫舫間的陰影,出現在燈火明亮之處後,大家的目光自然聚焦在船頭。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俏立船頭,一襲綵衣隨風舞動,不帶痕跡的勾勒出窈窕修長的嬌軀上面,那充滿無限美麗的峰巒起伏。
可惜的是,不知什麼原因,她帶着一條面紗,只露出一雙閃動靈活的雙眼,亮晶晶的,似若兩顆璀璨的星辰,帶着神秘,帶着誘人。
一頭烏黑飄逸的長髮似若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亮澤光潤,被夜風輕輕吹動,根根髮絲不住的向空中飄動,描畫出一條條飛揚的痕跡,讓她充滿一種輕盈飛揚的風情。
她的氣質,不同於曲弄蝶如同月光鋪水般的靈動,也不同於白夢豔麗性感的誘人,更不類似於風飄然帶點飄然物外的出塵,她是屬於世間,她是那種可以望見,可以想見的塵世柔美,但卻又帶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秘,讓人不自覺的想接近她,去了解她,探詢她身上種種的隱秘。
她就向一支燭火,引誘着人內心中的渴望,呼喚他們做那投火的飛蛾,在渾身焦灼中,感受那剎那的光熱。
真是一個人間尤物!
全場的聲音在她出現的開始就又安靜了下來,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表明這裡還存在相當數量的人羣,甚或就連呼吸聲也比平時慢了一般,而且放的很輕,似乎生怕驚動了這位突然現身於人間的美麗精靈,使她從視線中又消失而去。
“此女生就媚態,實在是青樓不可多得的女子!”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雲倚虹在我耳邊幽幽的說道,原本媚態逼人的眼睛正露出羨慕甚至嫉妒的光彩。能讓她這個見多識廣的美女都感到嫉妒,這個明月的確有過人的風姿。
“我看明月姑娘就是今年的花魁!”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沉默,猶如一顆小石子丟進水中,帶起漣漪的同時,順便引發了一場波及全場的風波,讓整個人羣一下就活過來,各種聲音又開始響了起來。
“對啊,對啊!”
“弄蝶姑娘更好,我看她纔是今年的花魁!”
“對啊,對啊!”
“白夢姑娘表演的最好,她當之無愧的是花魁!”
“對啊,對啊!”
此時周圍的觀衆又開始叫囂起來,不過此時已經演變成對各自支持者的表態,只是我覺得這個裡面好像大部分人都是和稀泥的,他們根本就無法在三個同樣傑出的女人中選出最好的。
難不成今年又是要並列的?不過如今好像只有我一個評委了?
看了看空蕩蕩的評委席,我這才發現傷腦筋,這下連個商量的人都找不到了。
“公子,你怎麼了?明月此女突然現身,而且還鬧出這麼大的聲勢,逼使公子答應她的條件,只怕所圖非淺,倚虹擔心她已經知道公子的身份了!”就在我思考選出誰當花魁的時候,雲倚虹擔憂的聲音卻在我耳邊響起。
“無妨,本公子是什麼人,豈會害怕她的挑戰?不過,接下來該怎麼辦,你好像還沒告訴我?”我拿眼看着雲倚虹,讓她說出下面進行的步驟。
雲倚虹沒有繼續她的擔心,又露出那種嬌媚的笑容,柔聲說道:“本來才藝表演結束之後就是入圍者的文采表演,只是如今評委僅僅剩下公子一人,奴家看,公子可以先到畫舫上去對她們進行考驗,過後公子就可以對她們的詩文進行點評,然後從中找出優勝者。如果才藝文采都絕佳者,就是今年的花魁!不過奴家看,如果公子不偏心,今年只怕也不好分出勝負來!”
我沉吟一會兒,掃了一眼還在瘋狂喊叫的觀衆,點點頭:“我看就到曲弄蝶的那艘船上去,你將紙上的人都叫來,我在船艙中等她們!”
雲倚虹接過我寫滿花名的宣紙,然後將我引到臺下,修紫暄等人不知從什麼地方又來到我身邊,同時我貼身的兩個女護衛,瑤紅和春籮也來了。
對她們一點頭,我走向早已停靠好的小船,此時春十三娘正站在船邊。
恭敬的將我引進小船之後,一大羣的小船晃悠悠的駛出臺下,向着曲弄蝶的畫舫開去,在路過畫舫船頭的時候,我發現曲弄蝶和明月二人正言談甚歡,曲弄蝶似乎正要邀請她到船艙中去。
驚鴻一瞥中,我偶然發現明月那雙滴水的雙眸有意無意的看了我這艘船一眼,而對其他和我並行的小船卻沒有多加註意!
有意思,這個蒙面女人的秘密還真是多啊!
從畫舫的船尾進入畫舫的時候,整艘畫舫已經被我的護衛全盤接管了,也不知他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反正等我上船的時候,整艘船就只看得到那些便裝的護衛,至於其他閒雜人,卻是一個不見。
當我帶着十多個人來到船上的客廳時,我發現明月和曲弄蝶兩人正坐一邊聊着天,見到我們一羣人進來,曲弄蝶的眼中很明顯的掠過不快,似乎對我的打擾十分不滿。
真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近距離的看到這兩個美麗的女子,觀感又是不同,曲弄蝶至情的精神,明月毫不做作的媚態,真是一時之選,無非高下,只是明月尚未露出臉容都已和曲弄蝶無非高下,如果除下面紗後又將是何等動人?
不過光看面紗後的美麗輪廓,也可知道這個女人的相貌不會差!
想到這裡,我竟然有種想撕開她面紗的衝動,在這裡,似乎沒人可以阻止我做任何事情!
“不告而進謂之強,強闖而進謂之盜,這位公子,你帶這些人就這樣闖進來,不覺得很失禮嗎?”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動手的關鍵時刻,那道熟悉的清越之聲在客廳中響起,將主人不悅的心情表露無遺。
“小蝶,你怎麼這麼說話?這位公子是評委,是來進行最後選拔的,你還不過來拜見?”沒等我說什麼,一旁的春十三娘已經開了口,而且還一個勁的給曲弄蝶打眼色。
曲弄蝶會說話的眼睛又露出深深的迷惑,紅脣正欲張開,一旁的明月已經用她那可比天籟的聲音說道:“弄蝶妹妹,我早就說過你太執着,一遇到開心的事情就將別的事情放到一邊,難道你還看不出,這位公子是大有來頭的人嗎?”
“哈哈哈,明月姑娘說笑,小生那裡有什麼來頭,只不過一個喜歡留戀煙花之地的無德浪子而已。只是唯有若弄蝶姑娘這樣執着於生命追求的女子,才能演奏出生命的讚歌,在小生心中,弄蝶姑娘對生命美好事物的無盡熱愛,比之明月姑娘對美麗的不懈追求,都是世間執着之人的體現,都是人世間最美好,最值得珍貴的寶物。這是小生的心裡話!”我將目光最後停在曲弄蝶的臉上,神情語氣一片真誠。
曲弄蝶靈動的目光閃過驚心動魄的喜悅之情,語氣變的歡快的說道:“原來公子果真是一個知音人,方纔小女子失禮了!”
“無妨的,不過,小生職責所在,必需在三位姑娘中選出高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兩位不要見怪!”醜話先說出來,等會兒纔好辦事。
明月對此笑而不答,曲弄蝶卻神情真摯的說道:“公子能夠聽出小女子和明月姐姐的心聲,自然也能品位白夢姐姐的舞蹈,只是可惜,今年再也沒有飄然妹妹的琴聲了!”
我看到她眼中流露出遺憾,心有不忍的說道:“風飄然姑娘的天音古琴也的確不在三位之下,每次演奏,都可以讓聽者如沐春風,如飲甘泉,心神迷醉而不可自拔。而且風飄然姑娘崇尚自然之道,以人心表達天音的追求,和幾位也是殊途同歸,如果四位能夠同臺獻藝,想必世間美妙盡在於斯!”
曲弄蝶眼中閃過驚詫,大感意外的道:“公子竟然還聽過飄然妹妹的琴聲,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一時沒留意,隨口就道:“就在最近幾日!”這是實話,前些日子我因爲對政事感到煩悶,就去了樂師宮,在那裡,我聽到了風飄然的演奏。
“公子到底是什麼人?飄然妹妹現在貴爲大內樂師,一般人是不可能聽的到她的演奏,就連小女子也有好些時日沒見到她了,公子怎麼可以聽到她的琴聲!”曲弄蝶的眼睛很自然的流露出懷疑。
被她這樣一問,我才驚覺自己的失言,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支吾着道:“這個,只是機緣巧合而已,對了,十三娘,我們不是還要評選嗎?我看可以開始了!”
曲弄蝶還想再問什麼,不過她旁邊的明月拉了她一下,似笑非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這個女人,到底打着什麼主意?
就在這個時候,修紫暄一腳踏了進來,雙眼一掃,在明月身上停了停,然後淡然自若的走到我身後,不過我感覺她的目光仍然看着明月。
“這位姐姐好美!”曲弄蝶喃喃自語,雙眼透射出由衷的讚賞和興奮,似乎如同看到一件夢寐以求的事物一樣。
“如果公子身後這位姑娘能夠參與此次花魁競選,那今年的花魁當無任何懸念之處!”明月不知想幹什麼,話鋒一下就轉到修紫暄身上,甚有咄咄逼人的趨勢,不過就算如此,她那美妙的聲音仍然讓人聽的舒服。
我在心中雖然對此事也是大表贊同,但現在我還是得開口維護自己的屬下,因爲沒有我的允許,我身邊的人是不能隨意開口說話的,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規矩,修紫暄也不例外。
乾咳一聲,我大聲說道:“小生這次是來參加諸位姑娘的花魁競選,至於小生身邊的人,那是另外一回事情,和此事不相干,兩位,如今時間很緊,兩位是否可以抓緊,做出幾首拿手的詩詞,也好讓小生綜合評定!外面的觀衆可是對此緊迫的很。”
明月微微頷首,轉而對正呆呆看着修紫暄的曲弄蝶說道:“弄蝶妹妹,別發呆了,快做出你最拿手的詩詞來,這樣也好讓這位公子滿意!別怪做姐姐的沒提醒你,這位公子可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
看到曲弄蝶驚醒過來的目光又加深了懷疑,我也只有苦笑,對於這樣一個至真至情的女人,春十三娘選擇對她隱瞞,的確是有很有道理。不過這個明月卻句句帶音,字字帶意,看來十有**她是知道什麼了。
不過她是怎麼知道的?
看着二人走到書桌邊奮筆疾書的樣子,我的目光中充滿着疑惑。
沒過多久,曲弄蝶就先做好,春十三娘接過後就遞到手上。
看着紙上一手秀麗的蠅頭小楷,我不住的點頭,不錯,光看這字就比我強多了。不過說起來,現在要想當個風月場的紅人還真不容易,不僅品位要高,相貌要美,才學要好,而且個人的素質修養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要有特有的獨特風情,在挑客方面也有一些特別的講究,不是光錢就可以擺平。
相比之下,後世的要差多了,那些從業人員基本上是抓到籃裡就是菜,出得起錢的是大爺,不知這是不是後世快節奏帶來的附加影響。
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輕聲念出紙上名叫‘逝水’的詩句:
冷月無聲易愁憂,鏡花水霧難覓君。
時水逝去卿既沒,淡淡塵思淚已盈。
世間知己已難尋,唯有流水帶遠情。
慧劍斷情緣爲何,明心見性憶尚存!
“好,真是好,弄蝶姑娘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如此美妙的詩文,才女一詞,是當之無愧!”我滿意的大聲喊了出來,使的衆人側目。
“公子過獎,小女子不過是看詩文簡單,有意取巧罷了,實在是耐不得公子如此稱讚,請公子看了明月姐姐的再說也不遲!”曲弄蝶淡雅的話音沒有半分得意,對我的稱讚似乎並無半句放到心上去。
我還是頭次碰到這樣的事情,看了她一眼,接過明月送上來作品。
她是填的一首‘摸魚兒’的詞牌,似乎是講一個哀怨纏綿的故事:
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爲誰苦?雙花脈脈嬌相向,只是舊家女兒、天已許。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夕陽無語,算謝客煙中,湘妃江上,未是斷腸處。
香閨夢、好似靈芝瑞露,人間俯仰今古。海枯石爛情緣在,幽恨不埋黃土、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西風誤,蘭舟少住。怕載酒重來,紅衣半落,狼籍臥風雨。
整首詞,上闕表達的是一種哀怨纏綿,相愛之人卻不得在一起的無奈,充滿着深深的哀悼之情,更有一種鬱積難解的惜痛,悲苦無處可吐。
下闋的筆鋒卻又一轉,改對人間真情進行歌頌和褒揚,稱讚真正的愛情是不會隨着時間流逝而消失的,稱讚愛情的美妙偉大,叮嚀世人永遠記着這人間的美好情感,莫要輕易拋去。
讀此詞,只覺心中迴腸蕩氣,盤旋多折,似有滔滔千言,但終歸難發一言,一切盡在詞中矣。
描寫情態,意遠情深!
“好,真是好,明月姑娘這首詞可謂人間絕響,道盡男女相思之苦,但又百轉千回,充滿對人間真情的謳歌,的確是妙,妙啊,你幹什麼?”正當我一個勁的稱讚時,我發現有人在背後拉我的衣角,沉淪在詞意妙境中的我竟然連想都沒想的回頭問了一句,此舉使得周圍的人大譁,愣愣的看着我和修紫暄。
修紫暄估計也想到我會來這麼一手,不過她的反應卻十分迅速,連聲道:“這首摸魚兒本是金國元好問所寫,傳到大宋也是近年之事,這位明月姑娘竟然能默寫出來,看來對於此詞一定是熟記於心!”
“這是別人寫的詞牌,爲何你要拿來充數?你竟然如此糊弄於我,可惡!”修紫暄這麼一提醒,我當然明白自己方纔差點出了醜,這個明月,看來還真是存心和我過不去。
聽到我的怒聲責問,明月並無驚慌,沉着自信的說道:“明月非常喜歡此詞,而且明月以爲公子既然被邀請爲這個花魁大賽的評審,對於這些詩詞應該是爛熟於心的,沒想到公子竟然還需別人的提醒,實在是讓明月失望,明月覺得公子的這個評委資格實在有問題,看來公子並不適合當這個大賽的評委!”
這話說的嚴重,不過沒等我反駁,一道優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誰說這位沈雲公子不能擔當這個大賽的評委?可說當今天下,如果連這位沈公子都沒資格,那世間將無人可以擔任此大賽的評委,那些庸夫酸儒之流豈能和沈公子相提並論。
沈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不僅對於行軍打仗,安邦定國,救治黎民,扶助孤寡這樣的國家大事瞭若指掌,這些詩詞歌賦,文章典籍更是不在話下。明月你拿一些生僻的問題,以偏概全,想借此來否定沈公子的才華,如果說,沈公子也出一題,你也答不上來,是否就可說你明月虛有其名,不配在這建康煙花之地佔有一席之地?沈雲公子,好久不見,可讓奴家真是想念!”
此時進來的白夢仍然是那身舞蹈的裝束,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風,沒有半點多餘贅肉的雪白肚腹仍然**在外,憑添了幾許難言的野性迷人,也將此女大膽的作風表露無遺。經過她的打岔,原本因爲我發怒而帶來的一些緊張氣氛也消散不少。
雖然我對她仗義幫忙感到高興,但此時見到她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過她現在對我的神情,比以前可熱情多了,特別是她一邊回敬着明月,一邊向我這邊走了過來,更是表明她想接近我。
這多少讓我有些不快,清談的說道:“是啊,有段時間了。今天我是評委,白夢姑娘還是請先站到那邊去,等事情完了再敘舊!”
我的目光落到此時不再說話的明月身上,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她顯然對白夢的到來並無什麼不快,如同沒有聽出白夢的諷刺之言一樣,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而白夢卻先是一愣,然後才嫣然一笑,轉過方向走到曲弄蝶旁邊,溫和憐惜的說道:“弄蝶妹妹,你今次可是撞到寶來,你的心願在這個世上唯有這個公子才能解答,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啊!”曲弄蝶不能剋制的叫出來,然後靈動的眼睛又轉了過來,驚喜,懷疑,疑惑,不解,種種的情緒都在她眼中一閃而過,然後她纔對白夢說道:“白夢姐姐,你說的那個人就是這位公子!”
“是的,這個公子的本事可是大着了!”白夢大有深意的目光在我身上梭巡着,似乎想要重新認識我一樣。
我不高興的回望她一眼,提醒道:“我現在是評委,和大賽無關的事情以後再說。明月姑娘將他人詞做充數,當視爲棄權,白夢姑娘,該你了!”
“啊!”聽到我宣佈明月棄權,不少人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反到是才進來的雲倚虹一臉燦爛的笑容,不知她是高興還是別的。
“公子裁斷的是,明月的確是有違規則!”當事人明月此時到顯得很平靜,文雅的一行禮,然後退到一旁。
曲弄蝶的眼中先是愕然,然後流露出惋惜,遺憾的神色,讓我看的非常心動,這個小妮子,真是讓人憐愛。
“奴家的詩詞遠不如弄蝶妹妹,奴家也棄權好了!”白夢不知爲什麼,竟然也宣佈棄權,這讓大家的神態多少有些異樣。
搞什麼,一個用抄的,一個乾脆就不寫了,當我是混乾飯的?
很不滿意的掃視了白夢和明月兩眼,冷冷的說道:“既然白夢和明月二位姑娘都棄權,那今年的花魁人選就是曲弄蝶姑娘,白夢和明月二位姑娘因爲才藝表演各有千秋,無謂高下,則並列第二名!諸位可有意見!”
“恭喜了妹子,得這位公子親封花魁,可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不過以公子這般的人物,既然封了弄蝶妹妹做花魁,何不索性大方些,給妹子一個心願,我家的小月可是對公子給她的心願感恩的很啊!”白夢巧笑倩兮的樣子讓我感覺她這次是在算計我,而且好像還有對我以前所做所爲不滿的調笑。
我的眼光迅速的從她身上移開,剛放到曲弄蝶身上,就發現她那雙好看的眼睛正直直的注視着我,目光中有種渴望請求,似乎她真有什麼爲難的事情需要我幫助似的。
明知不應該,但我就是不想讓這雙眼睛失望,無奈的搖搖頭:“弄蝶姑娘,如果你真有疑難,可在大賽結束後去東面找我,想必會有讓姑娘滿意的答案!十三娘,這裡交給你了,雲老闆,你跟我出來!”話音未落我就匆匆而去,不給任何人攔住我說話的機會。
白夢和明月兩人不知在想些什麼,相比之下,心思單純的曲弄蝶就可愛多了,和她在一起,想必會很輕鬆。
出了船艙,我就對身後跟隨的雲倚虹說道:“那幾個花妃就按照我紙上寫的選出來。我今夜會在行宮畫舫上過夜,你將這邊事情處理後讓曲弄蝶過來。那個明月居心難明,我懷疑她心中另外有圖謀,你要小心應對!”
雲倚虹沒有多問什麼,點點頭就輕聲說道:“公子放心,奴家會將一切打點好的,不過公子,奴家前些日子在院中發現一批不明人物,聽他們的口音好像是川中一帶的,言語中多有對公子不敬的議論,奴家懷疑他們另有所圖,公子還請當心!”
我沉吟一會兒道:“我知道了,你去做事吧!”
雲倚虹嬌媚如故的一笑,盈盈行禮後才轉身離去,搖曳多姿的背影讓我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口水。
真是個愛勾引人的妖精!
乘坐小船離開後不久,後面就爆發出一陣直掀蒼穹的歡呼,呼喊“花魁”之聲不絕於耳。
我回頭望了一眼,淡然一笑:不管怎麼說,今年的花魁還是按照己方的設想,落在曲弄蝶身上,這對我們的發展想必幫助很大吧!
快要靠近行宮畫舫的時候,我才醒覺嶽雨自從離開後就一直沒出現過,這個傢伙不會是自己偷偷溜了吧?
讓花勝去找他之後,我一邊猜測這個傢伙的動向,一邊爬上巨大的畫舫。
行宮這邊的畫舫比這次花魁大賽中最大的畫舫還要大,還要華麗,而且舒適奢華之處也是那些畫舫不能比。原本這艘畫舫是給我父皇準備的,不過他沒福分享受,到是便宜了我。
此時畫舫上的燈籠已經掛起,五光十色,在黑暗的湖面十分顯眼,不過隨着後來幾艘護衛畫舫的加入,這艘畫舫就不是那麼特別,反到像一個被保護的臃腫巨人。
沒過多久,花勝就將嶽雨找來了,此時嶽雨的身邊竟然還帶着配給他的護衛,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似的。
原本我是想問他幹什麼去了,但看他心事沉重的樣子就改口說道:“你是不是累了?如果是的話,就先去休息。”
嶽雨似乎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先是無意識的點點頭,然後才猛然醒覺道:“對不起公子,我剛纔想到一些事情,請公子見諒!”
“你今天是怎麼了?自從來到這裡就心事重重,到底是什麼事情?”
“這個,其實有一件事情一直沒和公子說,當初我回建康的時候,曾經和川中十八峒的人有過接觸,她們來到建康後,我也一直派人跟着她們,可是今天卻失去了她們的消息,我擔心事情有變,所以公子還是儘快離開這裡纔是。”
“就這事?這有什麼好擔心的,無妨,無妨,幾個異族小兒而已。今天的花魁等會兒就要來,你見見,的確是個內外具美的女子,保管讓你覺得不虛此行!”
“公子,我一向對此不甚喜好,如果公子不願意離開的話,可否給我安排一個房間?”
我看了他兩眼,點點頭,無奈的說道:“那好吧,你去左邊那艘畫舫上歇息,等明天我走的時候再叫你!”
嶽雨沒有多言,微微一恭身就離去了。
見他離去的背影,我沉吟片刻,然後轉身對身後的修紫暄說道:“嶽雨這個人做事極爲穩妥,他認爲有問題,十之**不會差到那裡去。你說如果真有人要圖謀不軌,會否和這次花魁大賽上的人有關?”
修紫暄秀麗的眉毛輕輕挑了挑,好半晌纔有些猶豫的說道:“其實紫暄發現了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只是不能肯定,所以不好對殿下說!”
“你發現了什麼?”
“就是那個明月,她未現身前和曲弄蝶對話的那種功夫很像我隱谷的一門絕技,這種絕技的效用就是讓人不能發現說話者的方位,這是本門獨有的一種功夫,但紫暄卻不記得有這樣一位同門。
另外,紫暄有幾次都注意到,那個明月一直在偷偷的觀察殿下,在畫舫船艙中的時候,她看殿下的眼神很怪,甚至還做出了某種似乎是試探的動作,不過當時葵公公退了一步,她就停止了這種動作。整個過程極爲短暫,而且不注意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了。”
修紫暄說完,她的目光就轉向葵公公,顯然想要他來回答。
和我詢問的目光對了一下,葵公公恭敬的彎下腰道:“老奴其實沒有任何發現,只是當時覺得殿下防護上出了一點漏洞,所以才退了那麼一步,當時老奴只顧着殿下,沒有留意這個女子,或許其他人有看到!”
我點點頭,讓他去問問,不久,那個向無雙就被找來。
“剛纔屬下確實看到那個明月腳步微微動了一下,如果此女會武功的話,那她就可以藉此發力,藉着屬下等人剛進船艙的空隙,從船艙東面攻入屬下等人的護衛圈內,當時屬下注意到了這一點的時候,葵公公就已經將對方的進路堵死,而對方並無任何異常,所以屬下就認爲可能是巧合!”
聽到向無雙的證實,我想了想明月提出的露面條件,以及她戴着面紗和我們見面,結果包括我在內,所有人竟然沒要求她解掉面紗,這個事情現在想起來的確是不可思議。
估計當時我是被她們的表演弄的精神興奮,竟然就這樣讓她過去了,而其他人就是想到,但看到我沒有說話,估計也不會說,真是有些失策!
就在我爲沒有要求明月除下面紗的要求感到後悔的時候,從前方突然傳來那道熟悉的,帶着無比磁性的聲音:“那邊是否是沈雲公子,明月有事要和公子商議!”
此時玄武湖的花魁大賽現場還是一片紅光,不時還可以聽見興奮的叫喊聲,如此說來,明月是沒等大會結束就跑來了,而且還這麼說,難道事情真的不是那麼簡單?
明月她是有爲而來!
就在我沉吟不決的時候,那道美妙的聲音似乎從另外一個方向繼續飄來:“沈雲公子身邊高手如雲,放之整個江湖都無人能比,難道還會怕了小女子不成,況且小女子此來,還給公子帶了一件禮物,公子一定會感興趣的!”
我神情一動,掃了一眼正看着我的花勝,他馬上心領神會,高聲說道:“我是此船的總管,來人可是明月姑娘,公子此時有事情,如果東西很重要的話,你可以將禮物交給我,然後由我交給公子決定是否見你,你看這樣可好?”
“呵呵呵……!”突然從四周傳來一竄銀鈴般的笑聲,飄忽無比,根本不能讓人判斷出來人的方位,只感覺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中傳來,玄妙無比。
“沈雲公子何時變的如此縮頭縮尾?你明明就在船頭,何必還讓手下人來敷衍小女子?小女子是誠心給公子送禮物來的,請公子先看這封信物!”笑聲消失後,那道聲音又出言嘲諷了我幾句,然後就無聲息!
不久,前方負責警戒的護衛就送來一封書信,花勝接過檢查之後就轉交給我。
我一接過書信,赫然發現上面竟然寫着“賢德王妃親啓”署名的竟然是四川制置使桂如淵。
這個桂如淵本是安丙的舊人,但因爲他一早表示投靠於我,而且其本身在四川還有不小的勢力,再加上我對四川另外有打算,所以我一直沒有怎麼動他。此時在四川論及實權,他還在名義上的總督張世年之上。
抽出裡面的信紙,我看起上面的內容,說的並非什麼隱秘的事情,無非就是說四川這次遭遇水災,請姿兒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對我進行說項,一來免除一點賦稅,二來要求朝廷給予賑濟。不過他在信中卻大力抨擊四川總督張世年,說都是因爲他,所以才導致這次四川受災等等,不過卻沒有提及罷免張世年的話,看樣子,他也知道過猶不及。
桂如淵這個人一直和張世年不怎麼對路,屢次上折向我告發張世年濫用官威,引得川中三路震動,要求撤換他。當時我以爲他是看上四川總督的官位纔會這樣,所以只是安撫了幾句就沒理他了,不久,他也許是明白過來,也就沒再上折了,怎麼這次會給姿兒來這一封信?
此信到底是真是假?而且聽信中的語氣兩人很早以前就認識,這又是怎麼回事?四川遭遇水災的事情並沒有信上說的這麼嚴重,張世年也採取了非常有效的措施,前些日子我還表彰了他,這次桂如淵來這麼一手,到底是什麼目的?他真的只僅僅要求姿兒的幫助嗎?他又憑什麼認爲姿兒會幫他?他和姿兒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而且越想弄明白這個裡面的奧妙,不說其他,就光涉及到姿兒,我就不能不弄個水落石出。
“明月姑娘,你這封信本王很感興趣,你如果還有其他的東西,請一併交給護衛送來,如果真的對本王有用,本王一定會重賞於你!”既然對方將這封信都送來,就無謂再藏頭縮尾的,索性公開說出來,至少在氣勢上就勝了對方一籌。
我的聲音在夜空中傳開不久,那道熟悉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殿下既然不再決定隱藏身份,明月怎好不答應殿下,請殿下讓前方的畫舫讓開,明月要親手將這些東西交到殿下手上!”
我對花勝一點頭,命令馬上就被傳達出去,不久,在我方一艘畫舫,幾艘巡邏船的護送下,那艘我見過的畫舫又晃悠悠的出現在我視野中。
明月還是一身綵衣的站在船頭,如同豔麗的女神,正在向世人展示她的美麗的風姿和體態。
在離我的畫舫大約一丈的時候,一艘我方畫舫攔住了明月的畫舫。
“請將東西交給你對面那艘船上的人!”我的聲音有着不容置疑的語氣,就向我平常發佈命令一般。
明月似乎怔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笑着說道:“明月差點忘了,現在沈雲公子又變成淮王殿下了,不過淮王的口氣就是與衆不同,明月好像出了聽從,沒有別的選擇了!”她巧笑倩兮的說出這番話,將原本變的嚴肅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本王不喜歡和人說東道西,將東西拿過來,只要有用,你的合理要求本王都會答應!”如果她真是抱着善意而來,她此時就應該知道取捨。
“不行,我手中的東西必需親自交到殿下手上,其餘人不能從我手中得到任何東西!”明月輕柔但堅決的語調在夜空中迴盪,雖然現在看不到她的人,但我也可以知道,她對此是不可能妥協,因爲這纔是她最終的目的,看來她是覺得將一切準備好了!
可惜,爲什麼這樣一個色藝雙絕的女人一定要是本王的敵人。
“如果是這樣,東西你拿回去,本王不想要了!”我的語氣充滿着調侃,而且顯得漫不經心,給對方一種我並不在乎的感覺。
“殿下果真厲害,但不知殿下對西夏在西北兩路的佈防圖是否有興趣?明月這裡就有一份!”
我聽完,露出苦笑,看來對方真的是要死抗到底了。
“沒興趣!”我的話語毫不客氣。
“既然如此,明月只好出最後一招了,明月這裡還有一份關於殿下的賢德王妃不守婦道的證據,如果殿下拒絕了明月,明月在羞惱之下,說不定就會泄露出去,到時對殿下的影響不知會如何?不知殿下現在還肯不肯見明月一面?”
我聽完面色大變,胸中只覺氣憤無比,徑直說道:“好,既然明月姑娘如此堅持,本王豈能不遂了姑娘的願,不過世事難說,明月姑娘就算費盡心機,只怕結果仍然一樣!”說完,我不顧修紫暄等人勸阻的目光,讓前方的畫舫讓開,然後走上畫舫頂樓甲板,使得我可以居高臨下的看着前面的明月!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就讓本王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不過你膽敢誣衊姿兒,本王一定會讓你知道後果!
當明月和我雙目相對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她似乎在苦笑,似乎充滿着遺憾,不過沒等我弄清楚,她那極爲好聽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殿下真是膽大,難道就不怕明月是圖謀不軌嗎?”
我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覺得本王會相信你到這裡來的原因是因爲仰慕本王嗎?”
“呵呵呵……和殿下說話真是很有趣,不過我確實很仰慕殿下的!”明月發出清脆的笑聲,然後突然向我扔來一物,“這個裡面就是殿下想看的證據!”
“碎了它!”
“錚”的一聲,一個護衛出了刀,一片銀光閃過之後,夜空中飛出片片碎紙,飄散在玄武湖上,猶如一隻只蝴蝶,落入水中,消散於世間。
“你,還,有,什,麼,手,段?”我盯着明月流露出意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慢慢的說道,不到最後一刻,我並不願意讓這麼美麗的生命毀滅在自己的手中,那會讓我覺得很難過。
“殿下的手段果然出人意表,不過殿下猜到小女子下面的手段嗎?”明月突然掃了一眼圍着她的衆多護衛,語氣顯得從容不迫,似乎並不爲剛纔那件事情感到任何意外。
“本王很希望能看到姑娘懸崖勒馬,不要做那飛蛾投火的蠢事,別人答應你的事情,本王也可以給你!”我此時的語氣中,有種少見的真誠。
明月聽後突然默然下來,然後微微一搖頭,一聲輕輕的嘆息出現在我耳旁,就在我以爲她要動手的時候,她臉上的面紗突然落了下來,一幅讓我驚訝感嘆的美麗面容出現在我眼前。
本來我以爲修紫暄已經是美麗的代表,但明月露出她的面容後,竟然和修紫暄無分高低,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修紫暄還要動人,還要迷人。
在一幅清秀細膩的臉容上,有着猶如上天的神靈親自雕刻的五官,精緻到極點,沒有任何瑕疵,配上細膩潔白的肌膚,似如凝脂溫玉纖塵不染,雖然此時她原本神采動人的雙眼變的冷峻冰冷,但這並沒有絲毫影響她的美麗,反到更增添了幾分冷豔神秘的優雅。
玲瓏浮凸的健美身材加上豔麗無比的臉容,完全可稱的上是上天的傑作,是人世間最美麗,最動人的一件藝術品,而且,不同於修紫暄讓人難於接近的淡雅美麗,她的美麗是誘惑的,是迷人的,是讓人想入非非的,是讓人甘心當那撲火的飛蛾的。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就是說她這樣的女人,在猶如仙女般的美麗中帶着魔女引人下地獄的誘惑,讓人心動,讓人不可自拔,讓人心甘情願。
她的動人處並不僅僅是那豔麗無比的容貌,也不是那讓人呼吸頓止的身材,她還有一種從骨子中透出的,一種堅強糅合着軟弱的奇異氣質,讓她渾身上下充滿着楚楚動人,引人無限欣賞愛憐的美麗神韻。
你可以看到,可以感受到這種神韻,可是讓你描繪,讓你說出,你就會發現自己竟然無從開口,因爲她的神韻你根本無法形容,只能被動的被她吸引,被她迷住,不由自主,也容不得旁人褻瀆,這是獨一無二的美麗,是讓人瘋狂的誘惑。
她驚人的美麗讓你找不出任何一點瑕疵,那雙冷峻黝黑的雙眸,透露着點點智慧和決斷,使人可以輕易的瞭解到這個女人那同樣精彩的內在,同樣是無比的動人,同樣的讓人不可自拔。
她那獨特的聲音,更是上天對她的最大恩賜,只要她願意,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就是最厲害的武器,會讓鐵石心腸的男人都變成繞指柔,如果再加上一點媚惑,那更是不得了,絕對可以讓人瘋狂,讓人心神動搖。
無論我遐想過多少次,我都沒想到過明月她的面容露出來後,竟然如斯美麗,真是猶如夜空中的明月那樣明耀迷人,那樣讓人遐想無窮,那樣既充滿聖潔又滿是誘惑,冷豔中帶着無限的嬌柔和媚惑。
如果說修紫暄是白晝中的仙子,那她就是暗夜中的精靈,在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中,多了幾分任人採摘的誘惑,吸引着人做出身不由己的行動來。
她絕對是絕色中的絕色,極品中的極品,這樣的女子真是上天對人間最大的恩惠,因爲她的美麗會讓你覺得生命有更多的意義存在。
就在我失神的剎那,明月突然雙手前伸,一對碧玉的鐲子出現在我的眼前,翠綠的玉石配上潔白的皓腕,這種強烈的對比讓我雙目差點失神,只懂得呆呆的看着她的鐲子,看着這對鐲子在她的有意的碰撞下斷裂開來,發出清脆無比的響聲,傳出老遠老遠。
這個舉動一時讓我心神充滿着惆悵和遺憾,似乎面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只是一個局外人。
“大膽!”就在我失神的瞬間,一聲怒聲嬌喝入我耳朵,讓我神智一清的同時,也看清目前的局面。
一道白亮的劍影帶着嘶嘶的破空聲,越過重重距離,以讓人目眩神移的速度向我衝來,其目標赫然是我項上人頭。
與此同時,原本一片安靜的明月畫舫中,玄武湖的水面下,甚至我們自己畫舫中的船舷上都突然涌出了大量的黑影,這些黑影一現身,或攔住我的護衛,或捨身向我這個方向撲來,甚或乾脆將手中的兵器做爲暗器投擲了過來。
一時呼呼之聲不絕,夾雜着鋪天蓋地的氣勢兇猛無比的撲了過來,猶如一隻猛虎,想要將我吞噬掉。
雖然心神有剎那的被分,但我身邊的護衛無一不是心志堅定之輩,在刺客一動手的時候,他們就驚醒過來,不用任何思考,身體就按照平常的訓練,或圍住我,或迎戰刺客,或走到一邊準備狙擊對方,沒有任何慌亂,有的只是有條不紊的佈置。
在這些刺客中,對我最有威脅的還是明月的劍光,在我們所有人驚覺前,這道劍光已經離我不過數個護衛的距離,這也是對方刺殺核心的所在,但也是最難完成的任務。
迎着明月的劍光,向無雙首先動了,握掌成拳,如山的拳勁衝向了明月,舍劍取人,直攻對方的核心所在。
修紫暄的反應也不慢,面上淡然無波,一片平靜中背上的長劍出鞘,一道分毫不比對方遜色的劍光在我身前舞動起來,激烈的劍氣發出嘶嘶的低吼,在我面前佈下層層的防禦,只要阻的對方一下,我身邊的高手就會將她團團圍住,到了那時,就算她的武功可比四大宗師,也將無可作爲。
修紫暄的劍氣後發先至,和明月的劍光首先接觸上,一陣刺耳的尖嘯之後,雙劍交錯,發出令人心神一沉的碰撞聲,與此同時,向無雙浩然莫御的狂猛拳勁也狠狠的攻入明月的防護之內,將她飄飛的綵衣硬行的壓了下去,拳勁及體的時刻,正是明月全力攻擊修紫暄的防護時刻,時間拿捏的十分精妙。
雖是第一次合作,但這兩大高手還是讓明月這個刺客毫無機會。
電光火石中,我發現明月那淡然豔麗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然,沒等我看明白,她突然嬌聲大喝,清脆無比的聲音帶着拳勁及體的悶響在空中響起,一道鮮豔的血色飄帶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凜然的寒氣讓人心生顫慄。
好個明月,竟然用身體硬接了向無雙一拳,還以此借勁,強行的突破修紫暄的防守,硬性攻到到我身前來。雖然看上去很厲害,但我知道,她現在不過是比死人多了口氣,從她開始的時候,就註定她會失敗。
看着她身上不斷甩出的鮮血,我的心中充滿着憐憫不捨以及遺憾,一個這樣傑出的女子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做?一個可以用歌聲讚頌美麗的女人爲什麼一定要充當生命毀滅的殺手?難道世間的一切真是矛盾到無可化解嗎?
望着迎面而來的劍光,我只覺得可惜。
當葵公公的背影出現在我眼中後,那道燦爛的劍光就從我眼前消失。
一個臉色蒼白,正不斷從口中流出鮮血的美麗女子被葵公公抓住了咽喉,潔白細膩的脖子和枯瘦的手指成了鮮明的對比,原本發出耀目光彩的長劍已經脫離了原主人的掌握,正被這個枯瘦手指的主人捏在手中,隨時可以切掉原主人美麗的頭顱。
沒有人可以和葵公公比速度,就算四大宗師也不行,強弩之末的明月根本無力應對葵公公,只是她能讓我身邊的三大高手聯手收拾她,其實力也算不錯。
“不要殺她!”不知爲什麼,我就是不想看到明月死在我眼前。
葵公公從來不會違揹我的意思,他將明月手中的長劍遞給一個護衛,然後將明月提到我身邊,從頭至尾,什麼也沒說。
看着面前雙眼緊閉,氣息奄奄的明月,聯想起剛纔她脫下面紗的驚豔時刻,我的心裡某處有種難言的軟弱,原本的心狠手辣似乎離我而去,有的只有對這個女子的憐惜之情。
“她的傷勢如何?”不論如何,她都是一個值得我救的人,就算她是來殺我的,但我卻不能狠心看着她死,或許我已經喜歡上了她的歌聲,或者是她這個人,或者現時的我根本蠢的無可救藥了。
“內腑離位,渾身多處經脈破裂,左肩鎖骨被斬斷,心臟上方被刺傷,左腿骨折,命在旦夕!”葵公公的語氣沒有夾帶任何情緒,猶如通報一件物品一般的將明月的傷勢說出來。
我看了他一眼,轉而問造成這些傷患的人道:“如果要救她,你們覺得應該如何做?”
修紫暄和向無雙對望了一眼,然後一起搖頭,由修紫暄開口道:“她爲了突破紫暄和向護衛的防護,硬捱了紫暄三劍和向護衛兩拳,在葵公公攔截住她之前,紫暄的劍決真氣已經擊破她的經脈,而向護衛的天雷拳更是將她的五臟六腑都擊傷,她的內在生機其實已經斷了,現在就算我們想救她,也是無能爲力!”
“你說什麼?難道你讓本王看着她死嗎?”不知爲何,我的心情竟然焦躁起來,竟然對着修紫暄大聲吼了起來。
修紫暄沒有分辨什麼,只是看了我一眼,不確定的說道:“如果殿下真的要救她,只有將一道生去找來,也許還有辦法可想!”
“那還不快去!”我想都沒想的說道。
“難道現在去嗎?殿下請看看周圍!”修紫暄的語氣平淡中透露出一種不滿。
她一提醒,我猛然醒悟過來,看了看周圍,發現那羣刺客已經被我的護衛攔下大半,少數幾個衝了過來的,也被其他護衛給攔截住。
衝過來的刺客中,其中要屬一個拿着斧頭的壯漢最厲害,雙手揮舞着,無匹的力道向着四方激盪開來,兩個手拿單刀的護衛雖然武功比他要高,但根本不敢和他硬碰,只是纏着他,不時向他巨大的身軀上遞上幾刀,留下一道不算致命的傷口。
這個壯漢也許是屢攻不果後感到不耐,突然大聲怒吼起來,大斧突然如風車一般的旋轉起來,飛舞的斧頭帶着寒光在夜空中拽出一道道玄弧,層層疊疊的斧影向着四周播撒開來,猶如洶涌的暗流,讓人不敢輕挫其鋒。
這一招似乎對兩個護衛造成極大的威脅,手中的單刀一連幾次被對方砍中,砰砰之聲不絕,不過他們在對方的配合下,你退我進,硬是沒讓這個壯漢前進一步,使的這個壯漢空自怒吼連連,卻根本無法可想。
就在其中一個護衛看準時機準備再給對方一刀的時候,突然從這個壯漢身後飛出一條紅色的細影。還沒讓人弄明白是什麼東西,這個護衛渾身一震,竟然就這樣軟倒了下去,這個壯漢的大斧徑直向他劈了過去,如果被他得逞,這個護衛鐵定會被分成兩半。
另外一個護衛見狀,顧不得其他,一刀攔住了對方的大斧,雖然單刀被磕飛,但終於搶了這個護衛退到一邊,另外一個手拿長槍的護衛迎了上去,對着對方的大斧,半步不讓的攻向對方,在極短的是時間中,一連攻了三十六槍,將這個壯漢一連逼退了好幾步。
就在這時,那道奇怪的紅影又出現了,這名使槍護衛槍一橫就攔截住紅影,但沒想到這條紅影竟然一下纏到槍桿上,然後順勢就爬上了這名護衛的雙手。
這名護衛大叫一聲,槍一丟,也倒了下去,但也讓我們看清紅影是什麼東西。
竟然是條紅色小蛇!
“殺了它!”
我的斷然怒喝中,一道如同雷電般的暗器飛了出去,砰的一聲將這條小蛇釘在甲板上。
是一枚袖箭鏢,此時被它釘在甲板上小紅蛇正痛苦的扭曲着身子,似乎想掙扎逃跑。不過沒等它如願,又是一枚袖箭鏢,將這個小蛇的頭顱給釘住,細長的身子一陣無意識的抖動掙扎之後,就再無動靜。
掃了一眼發鏢的唐玉,我還沒說話,那邊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悲痛的尖叫:“你們殺了小紅,你們竟然殺了小紅,我要殺了你們……”
我循聲望了過去,發現一個渾身黑衣,並矇住面孔的女刺客現身在甲板上,此時如同瘋狂一般的衝向那條小蛇,看樣子,她纔是小蛇的主人。
唐玉看了我一眼,我搖搖頭,這些刺客論及整體實力比我的護衛差了甚多,光憑外圍的那那些護衛就已經足夠了。
果然,沒等這個女刺客衝到小蛇邊,一個手拿雙鐗的護衛就迎了上去,雙鐗一揮,這個女刺客就被打的向一邊飛了過去,落入緊挨着我這艘畫舫的護衛畫舫中。
木屑飛濺中,這個女刺客竟然撞破了懸窗,滾入了那艘畫舫中的船艙中。
看到這個女刺客竟然這麼差,我皺了一下眉頭,隨口問道:“那條船有誰?”
“是大將軍和他的護衛,屬下這邊的同僚並沒有上船!”向無雙開口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就沒什麼事情,繼續看着他們!”我看了那邊畫舫一眼,然後指了指那些刺客,“向無雙,你馬上去將一道生找來!”
向無雙領命剛走,一個護衛突然大聲喝道:“來人用毒,大家注意!”
話音未落,又是一個女刺客出現在我的視野中,她好像向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高聲大喊起爾瑪來,一連喊了幾聲,最後還向那個被圍困住的壯漢問了一聲。
那個壯漢此時被三個護衛圍攻,險象環生,岌岌可危,根本沒功夫回答她,而就在那個女刺客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兩個護衛一左一右的圍住了她,其中一個還高聲說道:“修總管,來人是川境苗山的人,快讓中毒的兄弟服解藥!”
是唐威唐猛兄弟,這對唐門的後起高手,我如今的外圍主力護衛。
修紫暄對唐玉吩咐了一聲之後,轉身對我說道:“殿下,情況好像有些變化了,紫暄覺得這個女人可以設法活捉的!”
從聽到對方是川境苗山的,我就想到十八峒,這個川中的心腹大患,如果真的是他們派人來參加這場行刺,那問題就嚴重了。
“這個女人會用毒,讓花勝去對付她,一定要活捉!”我盯着正被唐家兄弟圍住的那個苗山女人,心中隱隱感到這次刺殺似乎沒那麼簡單,背後一定隱藏着什麼陰謀。我現在只是有這種感覺,可是到底是什麼陰謀卻沒有頭緒。
這次對方動用這麼多的人來刺殺我,不僅知道我會來玄武湖,而且刺客中還有異族的人,很明顯,這不是一次臨時決定的刺殺,這次我出宮看花魁,本來只是臨時決定的,但對方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中將這羣刺客都集中起來,還請出一個在建康風月場中非常有名的明月來,這種力量只怕非一般人可以擁有。
別的不說,就說他能知道我的行蹤,而且能夠將我的相貌告訴明月,這份本事就不是常人能夠有的。
只是這個人到底是誰?雖然他策劃的這場刺殺還是很精密的,但顯然沒有用對人,這些刺客的武功都不算很高,除了一個明月算是一個人物外,其餘的根本不堪一擊。如果對方真的是對我有足夠的瞭解,怎麼會用這樣的人?如果對我沒了解,怎麼又會知道我要來玄武湖?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就在我沉思中,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驚醒了我,那個手拿大斧的壯漢被幾個護衛給架了起來,渾身鮮血淋漓,頭顱低垂,也不知死活的被那幾個護衛拖到一邊去了,此時,我這邊的畫舫上,僅僅剩下那個剛上來不久的川境苗山刺客,而其餘地方,那些刺客也被斬殺多人,整個局勢完全是一面倒。
“嗯……”一道輕微的低吟將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你醒了!”我望着明月,語氣很柔和。
“我,我,是來刺,刺殺,殺你的,你爲什麼,不,不殺,殺我……我……”還沒等明月說完,她口中就涌出一口鮮血,將她後面的話堵住。
此時此刻,原本讓我稱讚不已的美妙聲音也黯然失色,充滿着沙啞和刺耳,就如同她此時的主人一樣,支離破碎。
“不要說話,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不用怕,一切都要結束了!”我一邊輕柔的將明月嘴角的鮮血抹掉,一邊柔聲的安慰着她,如同我平時對待姿兒她們那樣,溫和的,不帶任何命令的。
明月有些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已經變的黯然無光的雙眼無力的看着我,好半晌才艱難的說道:“我,我要說,我怕現在不說,我,我就沒,沒機會,機會再說!”
我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蹲下身去,將她抱了起來,讓她靠在我的胸膛上,和我雙眼相對:“小魔女,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過不要太累了!”
明月的眼中掠過疑惑,良久之後,突然神情一震,然後猛然從我胸膛上撐了起來,與此同時,右手以常人難於看見的速度兇猛的衝向我的胸膛。
我沒有任何動作,因爲一隻枯瘦的手伸了過來將她的右手抓住,一枚閃閃發亮的髮簪落入我眼中!
“爲什麼?”我的語氣中充滿着痛惜和責備。
“我,我本來就是,要,行刺的,這,這有什麼好問的!”明月一邊吞嚥着涌到喉嚨的鮮血,一邊艱難的出聲,其情其景讓我心痛無比。
“你不是來殺我的,而是來自殺的。你這麼聰明,難道還不明白,這場刺殺不可能成功的,你的那些同伴根本就是一些廢物!”
“就算,是,是這樣,那又怎麼樣?我,我就是一個殺手,殺手,殺……”
“不用再說了,你的任務已經失敗,現在該爲你自己着想了。還記得你的要求嗎?如果你死了,本王一定會將和你有關的人盡數斬殺,本王說的出就做的到,希望你不要考驗本王的這句話!”
“你,你,你不能,不能……答應,答應我,不能,不能……反,反悔的……”
“本王只是答應如果他們沒有作奸犯科,就不爲難他們,可是你陰謀刺殺本王未遂而當場死亡,他們就是同謀,理當一起被處死,我這樣那裡反悔了?”我的語氣透露出一種堅持的狡詐,讓她知道我不是和她說着玩的。
明月的失神的眼睛中突然閃過一陣複雜無比的神色,突然她的右手鬆開,那枚髮簪掉了下來,葵公公也放開了她,走到一邊。
我知道她終於放棄了死亡的念頭,就在我對她綻露出微笑的時候,她突然將頭靠在我胸膛上,低喃的說道:“有人和你說過你的胸膛很舒服嗎?真的很舒服……”
就在我奇怪她的話怎麼流暢起來的時候,她突然口一張,一大口猩紅的鮮血噴到我衣服上,不省人事。
我抱着她站了起來,剛好看到那個川境苗山的女刺客被花勝的短箭射中,唐威唐猛兄弟正欲上前將她制服。
“找一間清靜的房間,除了一道生,誰也不允許進來!”我的語氣中充滿不能違背的意志,讓原本想說什麼的修紫暄猶豫了一下,最後什麼也沒說,轉身給我去準備房間。
我低頭望着懷中的明月,發現昏迷中的她仍然是那麼的迷人,而且嘴角似乎還帶着笑容,如果不是她身上的鮮血太醒目,臉色也太蒼白了些了話,她一定會是一幅完美的美人春睡圖。
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哪怕僅僅是因爲她美麗的歌聲,我也不能看着她死去,不然,我一定會遺憾終生。
鄭重推薦男人的夢想,起點作者michanll的《獵豔人生》,下面是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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