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0章 哥譚音樂節(二十九)
就在布魯斯和席勒對峙的時候,二樓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一羣戴着各式各樣海洋生物面具的怪人走了進來,領頭的是一個沒戴面具的老人,只是額頭上畫着一個金色三叉戟的圖案。
“歡迎各位受邀前往大西洲號,在此之前,我們會留給各位充足的更換衣物和佩戴面具的時間,請放心,船不會離開很遠,當所有人整理完畢,我們就出發上船。”
他的話讓大部分人都有些發懵,現在纔想起來換衣服和佩戴面具是不是晚了點?
你要是想搞匿名制,乾脆就讓人換好衣服戴好面具再進來,現在都已經實名了,甚至有些人在和對方攀談的時候都交代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來路,現在戴面具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敢接受挑戰的人,誰還沒兩把刷子,就算有面具遮着看不到臉,憑藉聲音和體型也能判斷對方的身份,尤其是場中不少人都很有特點。
克里斯托弗臉色黑了下來,他知道這規則對於自己不利,剛纔他光顧着和席勒說話,沒去記其他人的特徵,而他自己偏偏非常有特色。
在前往更衣室的路上,衆人也都反應了過來,主辦方的目的就是如此,所有被挑戰者當中的公衆人物都是明牌的,而那些普通人衣服一換,面具一戴,基本上沒幾個人能分得清。
席勒也被分配到了一間更衣室,而在他停留在門口的時候,看到匆匆穿過走廊的其他被挑戰者當中也有一個他熟悉的身影。
席勒認出了這個人,但是什麼都沒說,轉身走進了更衣室,這裡是一間非常常見的商場更衣間,空間狹小,有一個小凳子、一根把杆和一面鏡子,衣服就放在右手邊的櫃子裡。
席勒打開櫃門,發現櫃子裡面放了一套深紅色的巴洛克禮服,經典的巴洛克領白襯衫由輕薄的白色絲綢材質構成,外邊是一件收腰很緊的紅色馬甲,兩側有長長的披帛。
席勒聽到走廊中的其他更衣間當中傳來驚歎,他猜測,所有的被挑戰者們應該有一個共同的服裝主題,這一次應該是歐洲古典禮服。
席勒換好了衣服,整理好斗篷才發現衣櫃下面的隔板上放了兩條金鍊,其中一條是項鍊,另一條則是連接胸針和肩章的裝飾鏈。
這套紅色禮服除了顏色之外都頗有海軍風格,斗篷披帛的上半部分較爲緊緻,馬甲的腰線乾淨利落,再配合上金屬裝飾,很好的中和了巴洛克服裝過於繁複,缺少視覺中心的缺點。
席勒換好衣服之後輕輕嘆了口氣,看着鏡子自言自語道:“你認爲這會是個巧合嗎?”
在席勒自己的視野當中,鏡子裡的他有一雙渙散的灰色眸子,嘴角掛着似有若無的微笑。
就像電影中演的一樣,席勒其實也可以通過鏡子之類的傳統方法和自己的其他人格對話。
雖然這樣能保證正在控制身體的主要意識不必下去,身體更爲安全,但在現實世界當中,一句一句的說話顯然比不上在精神世界意念交流來的快,所以他們通常只會在身體可能處於危險當中的時候使用這種方法。
簡而言之,前世一直是這麼幹的,那種直接把身體扔在那不管,所有人格在高塔內集合的方法是在有了灰霧之後纔開發出來的。
“當然不是,但這會更方便我們享受這節日,這是我們應得的,不是嗎?”
席勒嘆了口氣說:“邀請我的人或許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精心挑選的地點對我而言並非削弱,而是……”
“而是令人懷念的過去。”
席勒低頭從原本的衣服的口袋當中掏出了一個東西,看上去像是小號酒瓶,但是下方帶有一個咬嘴,那是個小巧的吸入式氣霧劑瓶。
他拿起來吸了一口,感受着擴張後的氣管流入更多的空氣,但某些令他記憶深刻的疼痛和虛弱已經遠去,所以一股腦涌進來的冷空氣只讓他感受到胸口的冰涼,以及同樣熟悉的睏倦和遲緩。
重新把氣霧劑放回禮服的口袋,席勒整理好衣領,推門走出去時摘下了眼鏡,走廊昏暗的燈光讓濃密的睫毛投下深深的陰影,隨後戴上的面具遮住了除了那雙渙散的灰色眸子之外的部分。
席勒戴上了一張黑色的下半部分帶有章魚須的面具,從走廊上匆匆略過的其他受邀請者們也都戴着各種各樣海洋生物的面具。
他們行色匆匆,不住的撫摸着自己身上華麗的禮服,表示自己從沒見過如此順滑的材質和精美的設計,同時他們也發現,面具不止遮住了他們的臉,也使他們的聲音變得含糊。
普通人們發現,在遮住面具、改變聲音,並且由於禮服鬆緊程度不同部分的改變了體型之後,那些他們本有信心立刻就能認出來的公衆人物似乎也隱藏在了看不透的密幕後。
絕大多數人沒有那樣的信心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堅信自己的判斷,他們只會覺得某個人像誰,但若在危急情況下,一定要他們確定遮住的面容、含糊的聲音和改變的體態會讓他們只在原地猶豫不決。
這樣看來也算公平,公衆人物更加顯眼,但普通人也沒有斷定身份的決定性證據,所以在其中最佔優勢的就是非公衆人物的聰明人。
同樣戴着海洋生物面具的工作人員再次走進來,領着在等候大廳中的所有人走向碼頭的小船,在席勒跟隨人流快步穿過走廊時,他聽到了一連串急促的高跟鞋的腳步聲。
一位穿着巴洛克禮服裙的女士與席勒並肩快步往前走,用手裡的扇子遮住了臉並說:“我認爲在接下來的遊戲當中,我們會需要盟友,我很看好你,伱怎麼看?”
席勒目視前方說:“我身體不太好,並沒有必勝的把握,恐怕會令你失望,女士。”
“蹩腳的藉口。”對方輕嘆一口氣,她的聲音被面具變得更粗獷,且幾乎聽不出任何口音,她說:“我能看出你是個聰明人,今天的這場遊戲不簡單,你最好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
說完她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席勒前面,席勒握住了手裡的氣霧劑,就在看到她的背影的一瞬間眼神對焦。
席勒輕輕垂下了眼簾,讓所有身影模糊的像是從他的睫毛之中穿過,時間彷彿在他的耳邊停止了流動,風聲從鬢邊飛過,周遭的一切模糊起來,只有那個背影逐漸清晰。
可就在對焦完成的前一秒,穿着裙子的身影拐了個彎,從樓梯走下去了,站在二樓窗前的席勒深吸了一口氣霧劑,沉默的站在窗邊,一言不發。
另一個穿着墨綠色半皮薄禮服的人影走到了席勒後方,他的目光落在了席勒手上的氣霧劑瓶上,透過面具眼睛的孔洞觀察到眼神的一瞬間,他後退半步。
熟悉又陌生,於是他又退了一步。
席勒轉頭,然後轉身過來看他,從他渙散的眼神判斷,他似乎沒看到什麼東西,穿着墨綠色禮服的男人又後退了一步。
“您先請。”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席勒只是略顯陰沉的低下頭,將氣霧劑放到嘴邊,一邊吸一邊走下了樓梯。
會是哪一個?有人聽到自己的心聲在這樣問,但同時更加響亮的警報在提醒他,別好奇,這一次別再好奇,永遠別再好奇了。
席勒站在人羣當中,與那些體態比常人更強壯或是更瘦弱的特殊者比毫無特點,他也沒有與任何人交流,簡直像被淹沒在了人潮中。
然後他們登船,這是一艘剛好能夠容納五十人的小船,船上並沒有坐滿,席勒走進船艙時看到了那個女人,可惜她坐在最後一排。
席勒在正數第三排的窗邊坐下,他感覺到有一個人坐在了他後面,正用目光凝視着他,但席勒只是靜靜的注視着大海。
船發動了,而船艙之中迴盪着疑惑的迴響,衆人都能感受得出這次的旅程和往常不太一樣,儘管他們從未參加過此類遊戲,但在道聽途說中可沒有這麼多麻煩的步驟。
透過船艙的窗戶,人們能發現之前領頭的主管老人說的沒錯,郵輪並沒有走遠,靜靜地停在距離碼頭不遠的海域當中等着他們。
工作人員又走進來了,在說了一通歡迎光臨的客套話後,開始向他們介紹遊戲的規則和注意事項。
“各位都是體面人,許多事也不需要我反覆強調,但我必須再次重申,離開這艘船登上游輪之前,我們會進行完備的檢查,任何人不允許攜帶除你們身上這身服裝之外的東西上船。”
“如果你們現在在衣服當中藏了些什麼,儘快把它們丟進大海里,我們不會追究這種行爲,但如果在船上被發現私自藏匿任何物品,大海不會有如此時此刻一樣寬廣的胸懷。”
站在前面的老者一直在強調,而隨着船駛離碼頭朝着深海開去,席勒的臉色開始變得越來越蒼白,呼吸變得更加悠長沉重,眼神變得更加渙散。
老者顯然注意到了他的異常,緩緩的停下了正在說的話,看向席勒之後說:“這位先生,您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我有哮喘,但我帶了藥。”說完席勒狠狠地咬了一下氣霧劑的吸嘴,用力一吸,然後放鬆下來。
“很好,希望您沒事,我們繼續。”
可坐在席勒身後的那個男人抓着座椅邊緣的手忽然收緊了。
布魯斯·韋恩大腦中開始循環播放同一個畫面,無數顆子彈在席勒的身上激起無數的光點,他狂笑着從窗口跌落,眼中的亢奮幾乎不能遮掩。
此刻,他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席勒暈船,但病態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