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局笑眯了眼睛,秦國中和秦亦書告辭之後,才登上了車回家。
剛剛一路上是忐忑不已,只覺得心口壓了一塊大石頭。
而回城的時候,卻是輕輕鬆鬆,異常舒暢。
秦亦書回頭看了看那座灰白的高牆,上面的鐵絲網和電網,以及放哨的警官,都讓他覺得心悸。
法律,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尊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他儘管這一次,有了大律師的金口協助和劉局的幫忙,但是,那種剛剛被帶進審訊室,被動的等待命運降臨的威懾和恐懼,還是讓他覺得,自己過去犯的錯,錯的有多離譜!
如果自己真的進了監獄,坐牢一輩子,或者是直接死刑。對於爸爸媽媽,對於秦家,對於其他關心他的人,該是多麼大的打擊?
不該衝動,不該試圖挑釁法律的尊嚴。
一路去向秦家,也許是因爲入城,恰好錯開高峰,也許是因爲心情舒暢,他們居然覺得,這一路回家,比起之前的度秒如年,異常順暢。
回到家的時候,秦家,已經一洗當時的混亂和悲痛,變得喜氣洋洋。
秦媽媽和秦亦博等候在門外,翹首以盼。當看到車子回來,秦亦書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忍不住流下眼淚。
這與剛剛的悲痛欲絕不同,這是喜悅的眼淚。
“亦書!”秦媽媽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
雖然只是分開了短短的幾個小時,但是她卻覺得,這似乎是一輩子。
“真的,沒事了?”秦媽媽還有點不相信,再一次問了問。
“你這人怎麼這麼羅嗦?親自釋放的,這還有假?”秦國中從車上下來,埋怨了秦媽媽一句。
因爲原本秦亦書雖然是監外執行,但是掛靠的監獄,是剛剛他去的那一間。
因此,如果要消去這一切,他還是需要去那間監獄去親自銷賬。
而劉局,本來就是因爲朋友關係,親自陪同他銷賬去的。
要拷下手銬,也不是他故意爲之。因爲那時候還沒有銷賬,秦亦書在身份上還是個服刑人員,扣上手銬是應該的。
他不過只是沒有告訴秦國中和秦亦書,他這一次去,是去銷賬的而已。
聽到了秦國中的確認,秦媽媽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笑着拉着兒子的手,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
“媽,我們回去吧。”秦亦書也輕鬆的笑了笑,拉着母親的手往裡走。
和之前步履沉重的離開不同,他現在,覺得腳步好輕鬆。好像洗了個熱水澡一樣,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張開,每一處都歡樂的歌唱着喜悅。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重獲新生的感覺?
“誒,誒。”被兒子牽着,秦媽媽只覺得心裡一陣高興。
這種溫馨的感覺,讓她也覺得打心眼裡開心。
這一次,秦媽媽和秦亦博收到了秦亦書被釋放的消息,早就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等候着他的到來。
而且,秦亦深剛剛被父親罵出去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家裡沒有挑事的人,大家都覺得暢快了許多。
秦媽媽還嚷嚷着:“亦書,你去洗個澡吧,洗掉晦氣。”
倒是秦國中呵斥了她:“你怎麼迷信起來了?現在飯菜都上桌了,讓亦書先吃點吧。折騰一天了,他還什麼都沒吃。”
“對對對!你看看我這記性!”秦媽媽笑的合不攏嘴。其實今天,她和秦亦博也什麼都沒吃,心裡太亂了,東西根本一口都吃不下。
現在看到兒子回來,才胃口大開。
上桌之後,秦家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尤其是秦亦書,他站起來,舉起酒杯:“爸,媽,大哥,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說完,他仰頭喝了一杯。
“亦書,醫生說了要你別喝酒!”秦媽媽立即說。
“就是就是,這可不行!”秦亦博也勸。
秦家的酒是秦媽媽特地爲了慶祝秦亦書的順利出獄,特意開的一罈75年的茅臺。
打開了以後,酒香四溢,酒液呈現琥珀色,美味異常。
但是,白酒,醫生囑咐秦亦書要少喝。
他原本很會喝酒,雖然不算是什麼“千杯不醉”,但是,一斤白酒下去,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自從重病之後,醫生幾乎禁止他碰酒。現在看他如此豪爽的將一杯白酒喝下去,秦媽媽和秦亦博立即勸。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他太激動了,原本從獄中出來的時候還好,可是回到熟悉的家裡,看到了秦媽媽和秦亦博,他的心情就異常激動。
除了火燒火燎的白酒,他真的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夠使他自己平復下這火一般的情緒!
“都是家裡人,客氣什麼。”秦亦博笑了笑。
“你能過的好,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安慰。”秦國中淡淡的說,“所以,這樣的傷害身體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秦國中畢竟是父親,說話比較深沉,一般在家裡,他雖然是做主的,但是不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
秦亦書用力的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
再次睜眼,他已經回覆了清明。
“吃菜,吃菜。”秦媽媽到底心疼兒子,擔心他餓着肚子難受。
秦亦書點點頭,坐下來大快朵頤。
也許是餓得很了,他只覺得胃口很好。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因爲身體原因,胃口一直不是很好,現在終於能看到他卸去了所有的壓力,一家人都覺得很欣慰。
吃罷了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秦亦書想起秋依弦和兒子,忍不住開口了。
他先站起來,慎重的給父母跪下。
秦國中和秦媽媽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秦媽媽立即拉他起來:“亦書,你這是做什麼?”
“媽,你剛剛不要我喝酒,現在別拉着我。”他說着,低下頭說:“我因爲自己的任性,害的一家人爲**心,兒子真是太不孝了!回想過去,兒子沒有做一件對你們很好的事情,沒有從你們的角度考慮問題,但是,卻一直任性妄爲。現在想起來,真是太不孝了!”
他說着,跪下磕了幾個響頭,又說:“這一次的事情,是兒子一時衝動,犯下了大錯,還差點連累父母。不管有什麼理由,我都不應該以那樣的方式來做事。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請你們放心!”
他是幸運的沒有死亡,不會造成終生的遺憾。
但是眼睛卻瞎了,面容毀了,害得父母在一年之內,爲他操碎了心。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當時的一時之氣,做的有多過分!
看着兒子赤誠的目光,秦媽媽和秦國中,又是心痛又是欣慰。
連聲喊:“起來吧,起來吧。”
秦亦書繼續跪着說:“爸,我知道你不喜歡秋家人。他們出身寒苦,而且秋阿姨確實脾氣很衝。但是,也請你們想一想,依弦現在畢竟有了我的孩子。孩子出生半年了,我卻連他的樣子都沒見過。依弦爲我吃了很多苦,爸爸也是知道的。我真的很想找到他們母子,好好的照顧他們。就算你們不喜歡依弦,也請看在,那個孩子是我的親生孩子,是我們秦家的骨肉的份上,接受他們吧!”
秦媽媽和秦國中互相看了一眼。
其實,他們心裡,早就對秋依弦不那麼反感了。
秦亦書說的對,再怎麼說,她都爲秦家生下一個男孩。他們對她再大的意見,看在那個孩子的份上,也會稍微緩和幾分。
秦國中不是沒有動過心思。雖然自己的兒子“犯過事”,也算是有案底的人。
當他的眼睛一旦治好,容貌恢復,以他的能力和實力,還怕找不到好媳婦?
可是,他就是心心念唸的想着秋依弦,想着他們的孩子。
別的女人,他一眼都不想再看。
要是勉強他跟秋依弦母子分開,另娶他人,萬一他像一年前那樣,想不開去自殺可怎麼辦?
秦國中實在是怕了秦亦書了。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秦亦書爲了秋依弦,連命都不要了。他們真的擔心,逼急了這個倔脾氣的兒子,他會再次想不開!
“亦書,你……”秦國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乾脆不說。
秦媽媽倒是有點反應,她搖搖頭:“亦書,你真的那麼喜歡秋小姐?”
她對秋依弦,還是四年之前見過一面。當時的秋依弦,小家碧玉一般,也不是很顯眼。
秦亦書治療眼睛,住在風林雪家裡的時候,她有高血壓和心臟病,秦國中禁止讓秦媽媽去看他,免得刺激她。
因此,她對於秋依弦,還停留在四年前的印象裡。
後來,聽說這姑娘回國了,還帶回來一個未婚夫,成爲了跨國公司的總裁,她相當驚訝了一陣。不知道怎麼的就和自己兒子再攪到一起。秦媽媽當時還擔心,她未婚夫不會殺回來吧?
再然後就聽說她跟她未婚夫去了加拿大,再然後,兒子出事,她大着肚子回來,說孩子是他們秦家的。
雖然她還有懷疑,可是兒子一口咬定那孩子是她的,她也就沒說什麼了。
不過,看着那姑娘在兒子重病的時候還一直守在兒子身邊,毫不嫌棄。就衝着這一點,她也比較滿意。
當然,秦國中是很不喜歡秋媽***,她也瞭解到這個親家的種種事情。說她不懂規矩,說她個性潑辣,說她罵起人來能把人氣死。
不過,兒子還是一直堅持要娶,現在小孫子都出生了。
說實話,她雖然也不喜歡秋媽媽那種小市民的個性,但是對這個媳婦,對這個小孫孫,還是挺期待的。
一看,那秋依弦就是會結婚過日子的人。兒子既然這麼喜歡,她又能說什麼?
秦亦書說起那個孩子,她也有點意動。
秦國中看了看秦亦書,只是搖搖頭:“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線索,只到秋依弦帶着孩子回他們省會,接下來的,我也不知道。”
“沒關係!我去找!”秦亦書要的,只是找回秋依弦以後,父母對她和孩子不要那麼排斥。
至於怎麼哄回她,接回孩子,那當然是他要做的事情。
“父親,你是說她回老家了嗎?”
秦國中不知道應該怎麼告訴他那個噩耗,半天,秦亦博說:“三個月前,我們查到她帶着孩子回了老家,可是,我當時去了一趟潭城。他們的鄰居說——他們,根本沒有回去!”
“也許,是因爲什麼事情耽誤了呢?”秦亦書問,秦亦博搖搖頭:“不知道,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查過他們的事情了。”
秦亦書說:“沒事,我自己親自去找一定會把他們成功帶回來!”
秦國中沒有說話,秦亦書倒是自信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