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闆一臉菜色,懨懨解釋:“這是克太郎。”
“上回拍賣會你見着的那個高明,他養的。這是他的寶貝,託付給我了。”
懷榆:……
她不是很懂現在城裡人的流行哈,就是說克太郎這種生物,難道真的在帝都很受歡迎嗎?
上回是怎麼介紹它的來着?
別的屎殼郎用後腿推糞球倒着走,這個克太郎會用前爪推——變異方向好像就在前肢。
唐老闆無語道:“具體是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這些爛菜葉子,菜頭,樹葉什麼的,它自己去街上收集的。”
懷榆趕緊掙扎着:“不了不了,我真的要趕回去,還有一些事……這個真不能喝……哎,好吧,好吧,你要真喜歡的話,我給你倒一些。”
剛一解開,一股密閉發酵的青草味道便撲面而來。棗子叔深吸一口氣,此刻驚喜道:
“唉,我不愛那清淡口味兒,我就喜歡像團茶呀,滇紅啊,普洱之類的。”
棗子叔哈哈笑了起來:“哎呦,我還不是自己人嗎?藥丸子就藥丸子,這年頭兒誰家能有這麼多發酵肥,還都給做成這麼精緻的?”
懷榆:……
他已經從架子上拿出一個盆子來,語氣充滿期待:
“小榆,你打算分我幾顆啊?”
懷榆揹着揹簍站在店外,此刻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且他這個渠道不怎麼正規……”
“你看上回那變異棗子,我怎麼說的來着?23,狗都不吃吧?你買回去嚐嚐了嗎?確實是那個味兒吧。”
唐老闆震驚得彷彿身體都充了氣,此刻瞪圓眼睛:“哪個叔叔啊?真喝啊?”
“這是什麼?怎麼弄這麼多?藥丸子啊?治什麼的?”
唐老闆:……
“怎麼樣小榆?一分錢不要,白送給你。”
說到這裡他真的滿臉崩潰。
只見這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圓球裡,還夾雜着絲絲縷縷的墨綠和草綠色澤。
但,反正克太郎一身的綠頭蒼蠅色,看起來就讓人很不想接觸。
懷榆:……雖然很驚歎,但她發誓她絕不會想到用克太郎去收拾家務的。
等一切收拾齊整,他這才長舒一口氣,將身上的雨衣手套靴子全部都換了下來,仔仔細細搓了遍手,然後坐回凳子上。
於是又小心地倒了三顆。
嘶……
棗子叔對這個稱號已經麻木,此刻下意識低頭看了看懷榆的揹簍,好奇道:
他現在也不確定了:“這東西按理說無毒害,但是克太郎除了在市場,還又在哪裡弄的草葉子什麼的我也不太清楚……畢竟它推糞球我總不能跟着吧?”
她揹着揹簍準備回去,想了想,又轉到往棗子叔那個店面去轉了兩下,沒看見人,不過也無所謂。她轉身要走,突然又被人叫住:“妹子!上回買的小雞還活着嗎?”
唐老闆想了想:“這個不一定吧?主要是看行程順不順利。快的話可能一週多就回來了,慢的話可能要三個月了。”
棗子叔卻嘆口氣:
“妹子啊,你說我在市場混了這麼多年,東西是好是壞我嘗一口就知道。”
“你放心,我不喝!我今天晚上就拿去種地!”
克太郎在發酵方面很有一手,這圓球均勻,絲絲縷縷的顏色也融合得均勻,看起來並不醜,甚至還頗有韻味。
唐老闆連連拒絕:“高明還得在勞動期掙表現呢,要是知道克太郎能清掃垃圾,這東西的估價就高了。”
一邊兒說着,一邊兒急急忙忙又從店裡的牆上取下一捆麻繩來,直接就往她揹簍裡塞。
“那這……”懷榆看着克太郎,懷裡抱着的那個黑色圓球。
再擡頭看着棗子叔,卻見他神情憂鬱。
她不能泄露克太郎的事兒,但偏偏又解釋不出來這東西,此刻趕緊跟棗子叔說道:
“棗子叔,你想喝茶我有啊!我明天給你送一包竹心茶吧,那個烘乾了之後泡水清甜清甜的,還有一股竹香,特別好聞呢。”
“你這個東西我雖然不知道原材料是什麼,可就算不是茶,沖泡起來味道也不差!”
“來!”
懷榆糾結起來:“有一個認識的叔叔非說這是團茶,硬是要走了一些準備泡茶喝。我勸不動,怕他喝出事兒來……”
她想了想:“行,那我就帶走了。謝謝。”
“嘖,”棗子叔懂了:“所以你真的是當發酵肥買的,是吧?撿着漏了,我懂了!——來來來!到店裡來坐坐,咱們來品品茶呀。”
再擡頭時,棗子叔已經嘆氣了。
“是是是,”唐老闆甚至笑得有些諂媚了:“這都是好東西呀!克太郎一邊兒團球一邊兒會發酵的,這都是腐熟過的好肥料,純天然。”
還有就是,唐老闆的這個朋友,高明,他可真不是一般的高明啊!
……
他打開庫房的門,好半天從裡頭拿出一個大大的、可以裝被子的塑料袋,裡頭一顆一顆,全是剛纔見到的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圓球。
懷榆神色複雜:“嗯,真喝。我走的時候看他都準備燒水了。”
“哎呀,叔又不是小氣的人,看看怎麼了?”棗子叔覺得她真是有點兒扭捏了,不像一開始那麼爽快。
“你放心,我給公共廁所那邊兒的人塞了點好東西,他們會守好不叫克太郎進去的。”
唐老闆面色幽怨:“沒事……他推的不是糞球。”
唐老闆想起櫃檯上那個洞,這會兒反而鬆了口氣:“嘴比較鋒利已經是好事了……你看克太郎,它哪怕變異一下,別再團球了呢?”
“因爲地面的所有髒污垃圾都收拾的太乾淨了。”
於是……
懷榆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說話間,他已經捏起了一顆,對着太陽左看右看。
“高明跟我說了,屎殼郎這種生物就是喜歡把糞球推回自己的洞裡藏起來,慢慢兒吃。”
懷榆此刻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
懷榆看着到手的800多分,終於感覺家底又富裕了一分。
她抓着揹簍,這會兒試探的往盤子裡倒了兩顆。
懷榆瞪圓了眼睛:“這是……”
每天爲了藏克太郎,又爲了儘量讓它保持乾淨,自己真的老了好幾歲。這一身在災變時期精心養育出來的肥膘,都掉下來好幾斤!
回頭高明出來了,不給自己送個【義薄雲天】的錦旗,他都不能把克太郎還回——算了算了,不要錦旗了,早點兒帶走吧!
唐老闆卻眼睛一亮:“也就是說還是需要的,是吧?來來來,這東西特別輕,肯定能揹回去的!”
懷榆想起自己的人設,此刻點點頭:“挺有意思的。怎麼啦?”
“要不要把克太郎藏好啊?不然這邊還賣吃的,萬一被客戶知道了……”
好半天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語言:“這就是它一個星期藏的乾糧嗎?”
“別想那麼多,現在去荒原都有一套完整的流程,輕易不會出事兒的。”
懷榆相信唐老闆會收拾的很乾淨,但有些事……
“好!”棗子叔拍胸脯承諾道:
“吃屎也能填飽肚子,但人真的會吃嗎?”
總之,克太郎紳士禮貌的打過招呼之後,又被唐老闆推推搡搡的藏進了一旁的小屋子裡。
當然了,塑料袋包着的,隔着透明袋子看着,反而像是一些中藥丸子之類的。
唐老闆苦澀一笑:“別這麼說,克太郎很勤快的,這是三天的——要不是我讓克太郎偷偷摸摸的,再幹兩天,衛生局都得給我發錦旗。”
“先不要了吧,我也背不回去太多,太少了沒有效果。”
懷榆回過頭去,也跟着笑了出來:“棗子叔!”
一邊兒說着,一邊兒又把她往店門外推,顯然不想再聽懷榆囉嗦狡辯了。
想了想她又打聽道:“防禦軍去荒原執行任務的話,一般多久會回來呀?”
“不能不能,那可不能!”
懷榆下意識後退兩步,而且剛纔唐老闆夾走的那顆圓球,又往邊兒上讓了兩步。
而唐老闆這才後知後覺,趕緊將整整一揹簍的豆芽稱重計算:
“豆芽看着多,但是扣掉水後,我就按28斤算吧。”
懷榆這才鬆了口氣,這才又不好意思道:
——還挺紳士的。
“怎麼了?”唐老闆看着她。
懷榆:???
事已至此,懷榆沒辦法,只好把揹簍裡的袋子解開。
於是,這次在唐老闆店裡,懷榆不僅沒花出去一分,反而還有背了滿滿一揹簍的糞球。
在看唐老闆一身的雨衣橡膠手套,她突然就明白過來了。
果然人的悲喜都是對比出來的。懷榆此刻想起了在家打地鼠似的戳竹筍的兩隻鵝崽,也跟着重重點頭。
懷榆看了都不忍心:“它要是不推糞球的話,其實應該也沒那麼髒吧?”
懷榆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笑了出來。
懷榆腦子只剩一片空白。
變異值9如今仍然是能有好價,只是沒有雨後那陣子那麼誇張了。
“這個真的不能喝!”懷榆急了。
“有種醇厚的香氣……嘶!這該不會是陳年的團茶吧?”
別說,克太郎變異之後好像還有點智商。
“拿着拿着!東西好不好我自己評價,吃出問題來了也不干你的事兒。來,繩子拿着,這是叔的心意。”
唐老闆哼哼哧哧:“那個……肥料要嗎?”
“行行行,垃圾,叔我就愛喝點兒垃圾。”
見懷榆站在門口兒,它甚至抱着那顆乒乓球大小的黑球球直立着,蒼蠅綠又帶着墨藍色澤的甲殼背後,黃膜翅撲扇着撐開兩下,像是在表示歡迎。
“而且我給你拿雙手套,你感受一下這個重量……真的很輕。”
只是……
“嘶——”
就是這麼個道理呀!
“你放心,我等會兒就去那店門口觀察着!人要是出點兒岔子,我第一時間送去醫院。”
一邊兒說着,一邊兒捏着那顆球,拉着懷榆的揹簍就往店裡去。
“是啊,”唐老闆坐在那裡,聲音像是一臺沒有感情的虛弱機器,還辛辣的反問道:
猶豫着伸手拎了一下那個袋子,確實很輕,像是裝了一麻袋的乒乓球。
懷榆嘆口氣,此刻又好笑又無語:“棗子叔,這東西真不值錢,你想要我給你倒一盤子——但是它真的是發酵肥,不能進嘴……”
“不是。”懷榆連忙搖頭:“就是一些乾的發酵肥。”
“棗子叔,我真不是騙你,這個真不能喝。這就是種地用的發酵肥,不信你試試。”
倒是唐老闆此刻又想起來什麼,對懷榆笑得比平時還要和氣100倍:
“那個……我記得你最近在種地是吧?感覺有意思嗎?”
“好!”棗子叔立刻鬆了手:“爽快!你等一下,叔不會讓你吃虧的——來來來,我家有一大捆粗麻繩,你要是背得動就扛回去吧。”
他想起懷榆說的兩個哥哥都在荒原上,雖然不確定是戍衛軍還是防禦軍又或者是探險者,此刻只能嘆口氣安慰道:
懷榆艱難解釋:“這個真挺髒的,不能吃。”
懷榆下意識也微笑着點點頭,片刻後反應過來,人也麻了。
他又驚又嘆的問了地址,此刻對懷榆承諾道:
想了想,她又折回華夏黃金:“唐老闆,克太郎的事兒能告訴別人嗎?”
“你放心,叔我有經驗,吃不壞的。”
“來,給我看看唄。”
棗子叔握緊一顆在掌心:“貴嗎?不貴的話,送叔一顆吧?好些年沒喝上什麼好茶了。”
唐老闆擺手:“不用謝,你下回過來,我還給你準備——對了,那兩隻鵝還活着嗎?”
懷榆乾脆破罐子破摔,嘩啦給他倒了一個盆底兒!
懷榆這回可真不好意思佔便宜,她真的很怕棗子叔把這個當成茶葉喝下去,此刻連連擺手:
“其實這個都是垃圾發酵出來的……”
“麻煩你了……”
而門外,差不多四十釐米高的克太郎一身的熒光蒼蠅綠——老實講,懷榆也不知道原本的屎殼郎是個什麼顏色,畢竟誰也沒不會沒事兒去觀察這個。
“活着呢。”懷榆想起鵝崽,神情也有些複雜:“就是那個嘴比較鋒利,破壞力有點兒大。”
唐老闆卻已經躍躍欲試,滿臉驚歎了:“說實在的,我也想知道他喝這東西究竟是個什麼感觸——小榆啊,是哪家店?我現在就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