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這一下可全毀了。你說你做爲一名淮海市的中高級官員,何必來這個小店跟我們這些人湊什麼熱鬧。你個黃剛不應該是去吃什麼外灘七號,什麼經貿大廈旋轉餐廳什麼的嗎?
來個小店吃個扁豆燜面不覺得有失身分嗎?一對男女和張墨軒都在這麼想着。之前還以爲黃剛很快就能走,結果沒有想到黃剛自己居然還要吃?!這下時間就很難熬了。
“還好我剛剛多做了一份。”張桐對於黃剛願意吃自己家的面倒是沒什麼,他多做一份本來是打算給肖瀟讓她嚐嚐味道的……嗯,對於肖瀟來說一碗麪真的就是嚐嚐味道。因爲肖瀟沒有吃過這種燜面。她只有嘗過味道之後才能明白張桐爲什麼要這麼做,製作這道菜的時候爲什麼要用這些手法。
張桐說了的,要教會肖瀟怎麼做菜。現在她還沒有親自上竈臺甚至做白案都不夠水平。但是從現在開始就需要教育她做菜中的一些思維邏輯,比如說一道菜裡有幾種材料,但是每種材料的熟成程度不同。如何讓這道菜在做好的時候所有材料都處在一個合適的熟成度上。而不是有的材料太爛了,有的材料還沒熟。
這些如何分鍋下料之類的基礎理論都是需要簡單教學的。就比如扁豆燜面一樣,麪條很容易熟,但是扁豆不容易熟。要是煮過了勁,扁豆熟了麪條就爛了。而時候不到的話,麪條倒是煮的剛好,但是扁豆卻沒有熟。豆類是千千萬萬需要煮熟的,不少豆類如果生吃(半生不熟)都是帶有輕微毒性的。
還有一點就是燜面好吃的訣竅在於麪條把湯汁恰恰好的吸收進入面身,這樣吃起來口感和味道纔會有一種豐腴飽滿的感覺。
“還有三分鐘啊。各位等一下。”張桐在後廚將麪條翻了一個面,不需要抖散或者怎樣,只是簡單的翻面。鍋底是扁豆和五花肉絲,麪條蓋在上面即是爲了防止麪條直接接觸鍋底而粘鍋,同時也是爲了更好的吸收湯汁的味道。
張桐讓肖瀟開始剝蒜。吃北方面條沒有蒜的話,那可是太難受了。北方有嗜好吃麪就蒜的食客這樣說過:光面就生蒜,能吃一碗半。吃麪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不過也有山西嗜醋的麪食愛好者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對於一部分人來說麪條裡面不加醋是難以容忍的,所有還有一句老話這麼說:吃麪不加醋,就像啃抹布。
加蒜派和加醋派的戰爭沒有豆腐腦甜鹹之爭來的激烈。但是也曾經有過辯論,關於吃麪的時候到底是大蒜重要還是醋重要。後來討論的太激烈了,後廚的廚師跑出來說:別吵吵了,麪條最重要。老子不做面的話,你們就只能醋泡大蒜的吃臘八蒜了。
於是臘八蒜配麪條成爲了雙方的折中點。
不過對於黃剛來說不論是吃麪加醋還是吃麪就大蒜或者是吃麪配臘八蒜,其實都行。他現在是太想吃北方口味的麪條了。淮海賣麪條的地方也很多,但是賣的大多數是蘇式紅湯麪。
這種麪條的口味清爽鮮甜,但是對於黃剛來說味道太寡淡了,吃起來感覺沒吃到什麼東西一碗麪就沒了。做爲一個從小吃燴麪和板面長得豫南人,淮海的麪食對他來說真的不好吃。
肖瀟剝了不少的蒜,用白瓷小碗裝着三碗送到了個桌客人的面前。一般人吃一碗麪也就是一瓣或者兩瓣蒜。像是黃剛這種說自己要吃一頭蒜的還是少。要說的話黃剛還真的是饞久了。
家裡的夫人是嚴謹他吃大蒜的,家裡做菜也沒不放大蒜。一家人除了黃剛一個,其它人都不吃大蒜,甚至買都不買。黃剛就算是想要吃蒜,但是也沒有和蒜合適搭配的食物。比如麪條餃子什麼的,家裡一個月也難得做一次麪條,而且還是普通的清湯麪,淡的沒什麼味道。
如果是出門和別人吃飯的話,黃剛現在好歹是個副局長,不說位高權重,但是至少也是有社會地位的那一批人。和人一起吃飯要是單獨點個麪條配蒜什麼的,怕被別人笑話。自己還是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問題,和別人談事一嘴的蒜臭,不管對方是自己的上司還是下屬這都不太好。
當肖瀟把一小碗蒜放在他面前的時候,黃剛忽然內心嘆息了一聲:哎~這官當得…………
蒜纔剛剛上,張桐的扁豆燜面也已經做好了。火候恰到好處,湯汁恰恰被吸收乾淨,麪條吸收了湯汁之後變成了誘人的醬色。因爲沒有多餘的湯汁,整個麪條顯得乾爽利韌。把鍋底的扁豆和五花肉絲攪拌均勻就可以出鍋了。
白色的大淺盤子,盛裝着醬色的燜面,其中點綴着扁豆與肉絲。同樣的白瓷燉盅內則裝着海帶排骨湯。海帶被規整的打成海帶結漂浮在湯內,五塊排骨帶着肉香於碗底。湯上漂浮着零星的黃色油花,這是排骨燉煮出來的油脂在碰上海帶後發生的奇妙變化。
燜面與排骨湯同時上桌,黃剛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好吃的,高檔的食物他這些年已經吃的夠多了。但是高檔的食物吃久了以後也就是這個樣子。
自己的老婆是個講究人,說什麼越高檔的食物越要吃本來的味道,結果味道是越做越清淡。黃剛覺得家裡遲早要變成吃生食了。黃剛自我感覺是吃不來什麼特別高檔的東西,他這麼多年還是愛吃這些味道濃重的東西,尤其是麪食。這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老乾媽拌麪在他看來可比壽司好吃多了,壽司實在是沒味道。反正我就是愛吃調料味,沒救了,黃剛這樣的自我評價。
一口咬下半瓣生蒜,大蒜的辛辣味在口腔內擴散。不同於辣椒的辣,大蒜的辣味以一種更加溫和但也更加持久的方式呈現着。從口腔到鼻腔都能感受到大蒜味道所帶來的刺激。
然後在這種刺激下大口的來上一口燜面,醬香肉香豆香面香,咀嚼着看似普通的麪條但是卻給人帶來異常的飽足感。每一根麪條都充分吸收了醬汁的味道,每咬斷一根麪條都能有濃烈的香味釋放。麪條的韌,豆角的脆,肉絲的嫩,三種不同的口感在嘴裡爆發。
而味道濃郁的食物很容易麻痹人的口腔,讓人接下來吃着就容易膩。所以清淡的海帶排骨湯出現了。海帶帶着的海味,排骨帶着的肉味,兩個截然不同的味道相結合卻渾然天成。也不知道在多少年前是哪個天才發明了這道簡單卻美味的菜,他(她)的發明對於一衆食客來說比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還要偉大。
排骨湯沖淡了嘴裡的餘味,讓口腔再度清爽了起來。然後又可以開始一次對味覺發起衝鋒了!一個這樣的小店,卻讓黃剛吃的大呼過癮。這可比去什麼什麼七號花幾千塊吃一頓西餐還要符合黃剛的胃口。現在的黃剛簡直就像大呼一聲:爽!
張桐看着黃剛吃的非常爽,大口大口的吃麪非常過癮的樣子。張墨軒也在默默的吃着,不說話。而那一男一女則互相看了看,然後隱蔽的看了看他們身後的黃剛,然後有一口沒一口的吃麪。張桐端着泡着枸杞水的保溫杯突然坐到了這一男一女的面前,然後毫無徵兆的開腔:“在異界好多年沒有吃過這個了吧?現在有點不適應了?”張桐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