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奪船計劃比預想的更順利。
季尋用自身強悍的實力拖住了那個七階軍團長「鐵臂」泰克,從艙底出來的戰爭奴隸們也參與了戰鬥,拖住了那些隨船士兵。
船艙裡打得很激烈。
但並沒有什麼糟糕變故發生。
比如:鑿船。
這些隨船軍士畢竟是有編制王國軍團,終究是沒有破壞船體同歸於盡的決心。
這就讓操控室裡的格林有了足夠多的時間安穩竊取權限。
沒有外人打擾的,他也比預想的時間更早地就解決了問題。
這個堪稱離譜的“奪船二人組”就這樣,以一種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奪取這艘虛空龍船。
不過對季尋而言,幾乎沒有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
之前和阿拉貢商量計劃的時候,就得到了足夠多的情報:龍船圖紙、兵力佈置、防禦結界.等等。
所以從上船之前,他就已經推演到了一切。
還有就是敵人的巨大信息差。
南大陸那些人最多也只會覺得叛龍軍會偷渡,沒想到他們會強行奪船。
也沒想到格林這個能竊取龍船操控權限的魔械師。
更沒想到伊凡的能力,能輕易控制和進入龍船的控制室。
還有就是季尋這個能硬剛七階的六階卡師,也是關鍵。
總之,事情很順利。
伴隨着一陣劇烈的抖動,航船偏離了水平航線,朝着無盡深淵裂隙裡航行而去。
季尋也聽到通訊器裡傳來了格林興奮的彙報:“成了!”
虛空龍船一旦偏離原本航線,兩人就徹底安全了。
哪怕南大陸的頂級強者能通過某些像是通靈術之類的遠程位移手段登船,此刻也晚了。
因爲他們也不敢賭風險。
這次奪船計劃本疑點重重,沒弄清楚之前,越是頂級強者越會顧慮。
甚至他們會懷疑這是叛龍軍引蛇出洞的陷阱。
畢竟,誰也想不到叛龍軍搶一艘用不上的虛空船除了當誘餌,還能幹嘛?
別看這艘戰艦能裝上萬人,但在世界裂隙裡,如同砂礫一般渺小。
一旦在深淵裂隙裡迷失方向,大概率就會永遠都回不來了,九階都得死。
丟一條船雖然可惜,但不至於還搭上一些頂級權貴的命。
無盡迷茫深淵裂隙中,一艘黑帆戰船緩緩飄蕩着。
激戰還在繼續,但其實已經知道結局了。
季尋雖然打不過那個「鐵臂」泰克,甚至被揍得很是狼狽。
不過他也樂此不疲。
有【黑魔】這件遺物的輔助,雖然打不過,但至少是死不了的。
他想要領悟自己的萬象領域,還需要大量的參考。
這些強卻不致命的七階龍裔卡師,是再合適不過的對手。
而突然間,戰艦艙室裡,一道像是畫筆畫出的空間門突然出現。
然後一個穿着白色塑身西服,戴着高頂禮帽的神秘人從門後走了出來。
季尋目光一瞥,鬆了一口氣,嘴角揚起了笑意,自語道:“終於來了啊”
這位來了,也就意味着局勢徹底沒了變故。
畢竟,這位可是當世站在了卡師金字塔尖的存在之一。
而對面的「鐵臂」泰克也同樣看到了來人,瞬間面如死灰。
因爲他認出了這裝束,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通緝榜首的叛龍軍首領——「褪色者」格里菲斯!
“咒術·畫地爲牢!”
那個穿着白色禮服的神秘人出現在戰場上,手裡的鵝毛筆就在空間中劃下了一道道柵欄的圖案。
只轉眼間,對面的「鐵臂」泰克就渾身一僵,額頭瞬間冷汗連連。
可無論他如何掙扎,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在那神秘人筆下,虛空就變成了一張畫布,鵝毛筆簌簌落下。一條條咒文鐵鏈出現頃刻將泰克變身的巨龍困得結結實實,甚至連準備張口噴吐龍息的血盆大口也的被鐵盔封印,轉眼就倒在地上,完全動彈不得了。
一旁的季尋喘着粗氣,看着眼前這神奇一幕,眼中也異彩連連。
他當然知道“柵欄”、“鐵鏈”、“鐵盔”都是咒術。
可也是第一次看着如此神奇的法系卡師。
就像是小孩塗鴉一樣,畫出來的東西就具現在了真實世界裡,變成了實物。
季尋有種感覺,只要對方願意,她能畫出任何物品,甚至是千軍萬馬。
也就是說,對方這能力,幾乎可以憑藉繪畫的想象力,繪製出任何剋制對手的手段。
一瞬間念頭都發散開來,季尋想到了很多,心中嘀咕了一句:“這就是「空想宇宙」?真強啊.”
不僅僅是強。
說是“無解”更貼切。
有什麼能力,能比想象力更豐富?
藝術途徑【黑桃7-畫家】幾乎是貴族專屬序列,不僅難晉升,前期戰鬥力也幾乎爲零。
通常都是些沒有生存壓力的貴族小姐陶冶情操會選擇的途徑。
至少之前,季尋根本沒有看到過超過三階的戰鬥畫家。
現在看到眼前這走畫家途徑走到頂峰的強者,他好奇的同時,也驚歎果然五十二序列每條都不簡單。
就這一手“空間位移”,一手“空想繪物”的手段,誰來誰迷糊。
因爲帽檐壓得很低,季尋也沒看清楚他的長相。
哪怕是通緝令上,也只有半張臉。
但僅僅是從那柔美的下顎線,就能看出帽檐擋住的絕對是一張絕世容顏。
身段婀娜有致,胸脯的弧度也恰到好處,還有一頭如瀑的金髮,像是伊凡一樣的完美金黃色。
這位叛龍軍首領一定是位大美女,但她穿的又很“紳士”。
那套束身白西裝給人的感覺十分乾練,又充滿了畫家該有灑脫颯爽,還有一種不落俗套的藝術氣息。
季尋總覺得好像有點特別。
但又說不出來哪裡特別。
格里菲斯一出手就制服了最強的泰格,四周還在戰鬥的軍士們也齊齊僵直,像是畫面定格在了那裡。
季尋這才發現,四周除了他,似乎都陷入了一個“畫面靜止”的結界中。
格里菲斯沒有理會掙扎的敵人。
轉臉,她看着季尋,摘下了帽子,主動自我介紹道:“很高興認識閣下~鄙人奈莉·D·格里菲斯。”
聲音很好聽,像是爛漫少女,季尋卻不敢失禮節,回禮道:“前輩,你好。能認識閣下是我的榮幸。”
摘下帽子,他也第一次看清對方的面貌。
這位叛龍軍的首領一如預料的美麗,看着模樣很年輕,皮膚水嫩得像是十八歲少女,眉宇間的氣質卻又有着成熟女人的穩重。
但季尋知道對方的年紀絕對不小。
因爲至少在南大陸的通緝令上,二十年前她就是這副樣子了。
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容貌從來沒變過。
從一見面,從頭到腳,季尋都有種“神奇”的感覺。
不過面對這樣的強者,容貌不值一提。對方的實力,已經足夠的敬意讓人發自心底。
“不用那麼客氣。你直接稱呼我名字就好。”
格里菲斯並不生分,笑着主動走了過來,邊走邊說:“阿拉貢給我說過季尋閣下事情”
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上下打量了季尋一眼:“今日一見,果然遠非常人。”
她這樣層次的卡師,僅僅是看一眼戰場,就大概能還原整個戰鬥過程了。
眼前年輕人的實力,比阿拉貢說的更讓她驚豔。
人靠近,季尋聞到了一股像是清幽的香氣。
香而不俗,像是春天花園裡的味道。
她迎面走來,彷彿油畫裡的整個春天都走來了。
季尋謙虛道:“格里菲斯女士,您過獎了。”
無論是南大陸還是東荒上流社會都有類似的禮節,正式和某位貴族女士認識,男士會親吻對方的手背。
季尋原本不以爲意。
但格里菲斯走了過來,很自然地伸出了手。
原本季尋應該很紳士地用半掌托住對方的手。
然而大概是因爲剛纔用了【黑魔】的緣故,他伸出手去,毫不自覺地蘭花指一挑,像是女士一般微微觸碰了對方的手掌。
就是這一剎那,季尋雖然反應過來了,但表情也瞬間一變!
他也沒想到手套的“娘化”污染,竟然這時候表現了出來。
然而就在季尋以爲自己這舉動會非常失禮的時候,格里菲斯卻一聲輕咦。
對方並沒覺得腦怒,反而意外道:“你也打算走‘魔女’這途徑?”
“???”
聞言,季尋先是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隨即,他突然覺得對方的語氣不太對。
也?
什麼意思?
“咯咯~”
格里菲斯彷彿完全洞察了季尋的急速變化的心思,她收回了收手去,掩嘴一聲輕笑。
她又道:“我應該沒看錯。你就是走了‘魔女’序列。而且或許已經轉職了?”
季尋覺得對方可能誤會了什麼,解釋道:“前輩可能誤會了。我是被一件遺物污染了。”
說着,他展示了一下右手上的手套。“啊?”
格里菲斯表情也疑惑了,顯然並不認識【黑魔】。
但她也看出了這手套的品階極高,所以才又猜道:“遺物?難道是魔女序列的專屬遺物?”
“這個.”
季尋自己都不確定。
多次聽到魔女序列,他不由地好奇道:“敢問前輩,【魔女】是哪條途徑?”
“你不知道?”
格里菲斯一臉我以爲你知道的表情。
不然爲什麼你明明掌握了魔女的奧秘,卻不知道?
她愣了一瞬,恍然道:“噢差點忘了,東荒傳承斷代了。我說的魔女,就是【黑桃Q-禁忌魔女】。”
說着,她還不忘補充了一句:“一條強大且非常神奇的職業序列.”
“.”
季尋聽着眼角微微一抽。
這確實是東荒斷代了的序列,聽都沒聽過。
Q序列是高位序列,強是肯定很強的。
但季尋此刻腦子裡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些東西。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個序列名稱,他腦子裡的碎片信息就串聯了起來。
讓他莫名想到之前幽冥列車上【預言家之鏡】說的那句咒語“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是變身魔女的蘭陵斯特大帝”.
不會大帝本人,真就嘗試過變身魔女吧?
【JOKER】能融合任何序列,理論上是可能的。
季尋念頭一起,表情古怪極了。
但他又不好如何開口。
格里菲斯也看不懂爲什麼季尋的表情會這樣複雜變化了,但她顯然對魔女專屬遺物更感興趣:“能請問一下,你這手套是從哪裡來的嗎?抱歉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個遺物和我的職業序列有一些關係.”
“.”
聽到這話,季尋的表情更奇怪了。
「我即世界」會自動推演一些可能。
雖然他竭力不想去誹謗一位強者,哪怕是思想上。
可目前所有的情報聯繫在一起,他推演出最多的可能就是:眼前這位叛龍軍首領和【魔女】序列有直接關係!
難不成這位是個.變身後的魔女?
季尋收斂了腦子裡那很冒犯的想法,迴應道:“這是【黑魔】。曾經塔倫時期竊神者白家收藏的一套遺物【蘭陵斯特魔女裙的怨念】的部件”
格里菲斯滿臉震驚,彷彿觸動了她的某些認知:“啊?這竟然是蘭陵斯特大帝遺物?”
“是的。”
季尋也沒覺得有什麼可以隱瞞的,甚至之前他就有想法請教一下這位,怎麼解決隱患。
但目前看來,好像事情更復雜了。
格里菲斯聽完,喃喃自語:“難怪了。原來是大帝遺物”
季尋看到對方這表情,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強烈,他終究是沒忍住,側敲旁擊道:“那個.前輩,冒犯地問下,您是【畫家】序列?”
“嗯哼?”
格里菲斯聽着,那雙碧藍絕美的晶眸打量了季尋一瞬,彷彿看穿了他的想法。
雖然對方的注視沒有惡意,但季尋被這種強者盯着,也覺得心中略有不自在。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格里菲斯卻並沒有任何覺得被冒犯的意思,反而少女般輕笑一聲:“伱想問我,是不是【魔女】序列?”
“.”
如此直白的冒犯提問,季尋也有些不好意思。
略顯尷尬一笑。
可這位叛龍軍首領卻彷彿完全不在意,道:“咦,你怎麼看出來的?這個秘密,這個世界上應該還沒人知道呢。哪怕組織內部的人,我也沒說過。”
說着,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自問自答:“噢,應該是「我即世界」的能力發現的.”
沒回答,卻已經回答了。
季尋聽着表情明顯一怔,這位還真是變身魔女?
嘶.難怪了!
他的推演中,眼前這位叛龍軍的首領總覺得哪裡不對。她太過完美了,但就是因爲這種完美,才讓人覺得不真實。
原來是魔女?
季尋自己也沒想到,僅僅是見面這才兩分鐘,他就觸碰到了一個天大的秘聞:叛龍軍首領竟然是變身魔女?
不過季尋不僅僅震驚這點,他突然想到了蘭陵斯特大帝大概率也是變身過。
所以,爲什麼啊?
雖然季尋尊重且表示理解。
但他不理解的是,這種強者實力幾乎已經觸碰到人類超凡世界的天花板,不至於因爲一些癖好就改變性別吧?
必然是有某些原因的。
格里菲斯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反而非常接受自己的狀態:“沒給外人說呢,是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既然你猜到了,說說也無妨。而且,我覺得你應該能理解我說的。”
說着,她看了季尋一眼,繼續道:“我的本職業是【畫家】,但九階進階用的是【黑桃Q-禁忌魔女】的職業卡。原因嘛一是因爲自己喜歡這個序列,契合度夠高。第二就是因爲,能在超凡最後一步上更容易跨過門檻,凝聚更強的神格。”
短短几句話,卻道又出了一個大秘密。
變身魔女,竟然和凝聚神格有直接關係?
這一說,季尋彷彿完全明白了。
某些序列的職業卡,只要契合度夠高,確實可以誇職業轉職的。
但他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
五十二條序列不是都能通往神階嗎?
爲什麼偏偏要轉職魔女?
格里菲斯猜到他的疑惑,索性都說了:“不是我們認知中的神階,而是更高層次的秘密。具體我也說不清楚,因爲我得到的傳承也斷了很多。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這是宮廷秘傳的方法.這其中還牽扯的一些遠古隱秘.”
季尋知道那是超綱知識了。
對方沒細說,他也沒不自量力地追問。
反而他好奇道:“宮廷秘傳?”
聽着“宮廷”二字,他越發覺得,這秘法就是蘭陵斯特大帝傳承下來的。
肯定不簡單。
“是啊。”
格里菲斯點點頭,似乎覺得直接回答不好解釋,思索了片刻,反問道:“嗯你知道‘叛龍軍’這個組織怎麼來的嗎?”
季尋投去了靜候下文的目光:“請前輩賜教。”
格里菲斯徐徐說道:“你應該知道當年塔倫末期,皇室安排了一支‘薪火’隊伍去往南大陸的故事吧?後來那支星火艱難地存活了下來。不過絕大多數都漸漸成了龍裔。只有少數人堅持了下來.因爲他們是純血人類,不肯屈服,就被艾雷爾帝國的人視爲‘叛龍者’,一直想剿滅直到現在。”
“這樣啊。”
季尋這才恍然,原來叛龍軍是這樣來的。
格里菲斯:“而帶領那支薪火來南大陸的統領,就是一些宮廷內官.其中就有我這一脈的先祖,宮廷畫家莫奈先生。”
“.”
季尋聽明白了。
難怪這位知道宮廷秘聞,原來他們本就是宮廷內官傳承下來的。
“莫奈?”
季尋拿出了那副【莫奈的日出】問道:“難道是繪製這副遺物的前輩?”
“這遺物竟然在你手裡?”
格里菲斯的表情再次驚訝了,眸光閃爍着複雜。
只有畫家序列的她,才知道這遺物的意義。
看到這遺物,她比旁人感觸更深。
季尋也不知道怎麼說。
好像真的很多巧合。
兩人都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局面就變成了這樣。
格里菲斯像是完全接受自己“魔女”的身份,也不介意和季尋解釋一些這個序列的秘密。
因爲她看出來,季尋是那種發自心底真能接受的這種與世俗不同觀點的人。
季尋確實也沒覺得叛龍軍的首領是魔女,就有其他看法。
他只是好奇。
反而對方不吝解惑,這讓他感覺非常好。
估摸着,這位還可能是當世爲數不多能爲他解釋【魔女】奧秘的人。
兩人處理了艙室裡的敵人,然後走到了甲板上。
虛空龍船在一片茫茫世界裂隙裡航行,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抵達預定座標。
兩人也就閒聊了起來。
【畫家】本就是藝術途徑,這位叛龍軍首領身上自帶一股親和力很強藝術氣質和溝通力MAX的領袖氣質。
季尋和她聊天很輕鬆,半點沒覺得有被強者威壓影響的壓抑。
難得遇到這種層次的高手,很多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也都問了出來。
“前輩,你知道這【黑魔】的隱患怎麼解決嗎?”
“解決不了。靈魂污染是不可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魔女序列很強的。我倒是覺得,你可以試試你很合適。”
“.”
“對了,正好你在這裡。之前阿拉貢也沒說的太詳細,我也有一些問題想請問你。”
“前輩您太客氣了,有什麼就問,知無不答。”
“現在東荒的情況怎麼樣?奧古斯都皇室呢?”
“.”
季尋看得出來,這位叛龍軍首領的言語中,還把她自己定位在“塔倫宮廷內官傳承人”的身份上。
哪怕是三千年過去了,那種對皇室的敬畏和忠誠依舊在。
就像是當初在盧恩高地遇到的那個守陵死靈,對皇族的忠誠是一種銘刻在骨子裡的認知。
季尋有問必答,也把自己知道的情報都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