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乏術
千山月忍着內心的一股波動,瞥眼看見芯兒此時的狀態,意識到她的生命精華恐怕已是傳出了大半許,若是繼續如此下去,那她可也有生命的危險了。
千山月本就抱着救人的目的,所有怎麼會用犧牲一人的辦法換另一人存活呢?所以千山月忙開口對身邊的女子,喊聲道:“姑娘,屏住呼吸,聚精凝神,快些把手拿開!”
可是此時的芯兒神識已是有些模糊,而且這一切已經不再她的控制之內。即使此時芯兒想要把手移開,她也沒有那個能力。因爲從凌浩體內所散發出來的吸力,實在是太過龐大了!
此時看起來芯兒的手是無力的搭在凌浩的胸膛上,實則卻是緊緊的吸附在上,肉眼可見的一縷縷精純的生命的精華從芯兒的手臂上源源不斷的傳出,輸送到了凌浩的身體之內。
千山月見自己的話語聲落下之後,身旁的女子卻沒有半點反應,臉色泛白,雙眼微閉着。其深知情況不對勁,所以連忙騰出一隻手來,用力握住芯兒貼在凌浩身上,有些泛白的手臂上,而後一發勁,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停止住這個傻丫頭不計生命後果的貢獻自己生命精華。
芯兒此時臉色猶如一張白紙,手離開凌浩的胸膛之時,整個人向後一仰,雙眼緊閉的倒在了地上,昏迷過去。
千山月看着此女子如此重情重義,可以爲了一個男子甘願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他的內心不免被觸動一番,看着此女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心痛的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聲。不過這分神不過一會,千山月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在那麼一瞬間完全空白,而且全身似乎好似虛脫一般,使不得半點氣力。千山月猜測到自己的生命精華怕也是所剩不多,若是全部輸送到凌浩小兄弟的身體之內,那自己就得駕鶴西去了。
所以千山月當機立斷,不敢再苦苦硬撐,丹田之中猛然一喝,關上命脈之門,一股勁氣悄然騰出,傳送於掌心之中,砰然炸開。
如此之下,千山月貼在凌浩胸膛之上的手掌被自己的一股力量擊飛而起,一縷生命精華來不及傳入凌浩的身體之內,在空氣之中化成了一縷飄渺,消失不見。
其它四人見千山月都收手了,原本還苦苦堅持硬撐的他們,也二話不說,拼盡全力的剋制這股巨大的吸力,把手從這股力量中掙脫開,保住自己的生命精華。
當每個人的手都從凌浩的身上離開之時,此地每個人的臉色都泛着蒼白之色。不過一會,只聽見‘噗噗噗’幾聲,爲凌浩輸送生命精華之人,皆是一口鮮血吐出。
千山月一抹嘴角的鮮血,苦笑一聲,對着衆人有些虛弱的說道:“呵呵,好小子,實在是不簡單吶!諸位,先打坐調養,畢竟生命精華的流逝,最重創自身!一切也都看造化了……”
他說完,對着衆人微微一個點頭,而後閉上了雙眼,開始聚氣打坐休息調養。
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太好,尤其是海泉,一開始他並不清楚自己反覆了七八次的救治凌浩乃是源源不斷的輸送生命精華給他。如今的他又堅持了這麼長的時間,所以他的情況可是最爲糟糕的。
一夜間,滿頭白髮生,而海泉僅僅只是片刻之間的功夫,已是蒼老了不知幾許,一頭銀髮如奔騰而落的瀑布,鬚眉如雪,臉如褶皺,看起來似存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樹。
除了凌浩和芯兒處於昏迷之中外,其他人皆是不停的調養自身,爭取儘快恢復。
此地,再一次的陷入到了沉靜之中,只有微微的風兒吹過,撥弄着每個人的髮髻,像個調皮的孩子,無所顧忌,無所憂慮。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色漸漸的變得昏暗,也變得微涼,打坐調養的幾人,此時終於是微微睜開了眼睛。
第一個睜開雙眼的,無疑是在此地等級最高,處於仙道期的千山月。他睜開雙眼之後,發現天色已晚,見海泉幾人面色憔悴不堪,心痛的搖了搖頭,嘆着氣說道:“哎,沒想到已是過去了如此之長的時間了……也不知道凌浩小兄弟能否活過來……”
在千山月低低念道一聲之時,他便湊近凌浩的身邊,感受着他的氣息。
如此一會,千山月卻是再一次的皺起了眉頭,他難以置信的搖晃着頭,自言自語的失聲說道:“這……這怎麼可能……不可能……”
衆人在千山月的一聲驚呼中,被驚擾,也逐漸從打坐調養中甦醒過來。山水看着千山月一臉不願相信的神色,隨即又看向了一直處於昏迷之中的凌浩,他費勁神識的感受一番,兩位尊者也探測着凌浩的氣息,隨即四人皆是無可奈何的惋惜的搖着頭,嘆着氣說道:“哎,自古英雄出少年,而英雄卻易早逝……”
千山月咬着冰牙,眼睛緊緊盯着凌浩的身體,見其雙眸緊閉,沒有了一絲氣息,身體也變得冰冷,忍不住仰天一聲長嘯:“老傢伙,我對不起你啊!”
此時,芯兒也從昏迷之中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隱隱約約聽見了千山月如此一聲咆哮的叫喊聲,好似條件反射的從地上蹦起。而後她緊張的看了看衆人,隨即把目光落在了一直未有睜開眼睛的凌浩身上。
芯兒看着凌浩此時的模樣,和原先比起來更加的蒼白,而且他的身體好似都泛着寒氣,猶如一具冰冷的屍體,完全的沒了氣息。
她包含着希望醒來,以爲一睜開眼睛,那個熟悉的臭小子會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可是看着他那冷冰冰的身體,芯兒再一次沒能忍住眼淚的抽泣。
她看向了也在哽咽之中的千山月,有些不願接受的顫聲說道:“千山月前輩,告訴芯兒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還活着是不是……他還沒死是不是……”
“姑娘……”
千山月剛欲說話,可是他也不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的喉嚨,話說到了一半,卻是哽咽的不能隻字片語。
沒有人知道,他爲何面對一名弟子的死去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
也許人們能夠猜測到的是因爲此名弟子,乃是五行輪迴之體,他惜才如命,面對英傑之輩的死去,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也許是因爲五行輪迴之體的弟子,死在了試煉森林之中,這會讓三仙石府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神州大地的修煉之士,會把五行輪迴之體修煉功法的去處,指向三仙石府中……
沒有人會知道,爲什麼此時他會和這名女子一樣的傷心。
芯兒一臉是淚的拉着一位尊者的手臂,用力的搖晃着,撕心裂肺的哀求說道:“前輩,求求你救救他……他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求求你們……救救他吧……我給你們跪下了,我給你們磕頭了……”
芯兒說着說着,再一次的跪倒在地,一個頭一個頭狠狠的磕在地上,讓泥地也發出一聲聲‘砰砰砰’之音。
所有人都爲之動容,卻每個人都咬着冰牙不願說話。
被芯兒央求的那爲尊者,臉上好似也有一滴晶瑩滑過,他輕搖着頭,有氣無力的說道:“姑娘這又是何苦……趕快請起……回天乏術,老夫拼盡了全力,卻難保他的活命,老夫已是無能爲力,還請姑娘節哀順變。”
此爲尊者想要扶起芯兒,但芯兒的身體好似緊緊的與地面粘連在了一起,難以扶起分毫。尊者見其如此,無可奈何的嘆了一聲氣,而後不忍直視的偏轉過頭,乾枯的手在臉角抹了抹,微揚着頭……
芯兒跪爬着來到了凌浩的身邊,手剛觸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刻,一股讓人窒息的冰涼隨即洶涌而來,讓芯兒的心猛地一陣抽搐。她的手,輕輕拂過凌浩的臉龐,看着他那蒼白毫無血色的容顏,芯兒不敢相信,不願接受的搖着頭,不知用過多少眼淚浸泡過的話語聲說道:“凌浩……你不要死……芯兒害怕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芯兒不能沒有你……芯兒想你,芯兒……芯兒怎麼辦……你怎麼捨得讓芯兒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凌浩,你醒醒……醒醒……芯兒會好好聽你話的……醒醒……嗚嗚……”
“你答應過,一定會永遠留在芯兒的身邊,你說過一定會娶芯兒的,芯兒當真了,你起來娶芯兒啊……”
芯兒一拳一拳捶打在凌浩的胸膛上,哭得雙眼通紅,凌亂的髮絲隨意的貼在她蒼白的臉上。讓站在她身旁的幾人看着芯兒此時的模樣,內心不知作何滋味,咬着牙,呼着不均勻的氣息,偏轉過頭。
無語凝噎於此時,從此故人已不再。
死後無覺空悲喜,生時淚眼溼餘生。
千山月走過身去,來到芯兒的身旁,忍着內心的千般愁情,緩緩說道:“姑娘,人死未能復生,一切隨緣,節哀順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