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伸出來的時候，攥着一把如子夜般漆黑的長刀。
這把刀上邊一絲魂力波動都沒有，想來就是一件凡品。
本來還挺期待的，到頭來只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長刀。
禹木稍稍有些失落，替小雨將刀鞘的灰塵拭去，隨口問道：“小雨，你這麼寶貝的就是這把長刀嗎？”
小雨連連點頭，開心地應道：“這把刀是我的恩人留下的，他說他會回來的，我就是在這裡等他的。”
“你的恩人？”
“嗯，他待我可好了，帶我打獵，陪我摘果子，還講故事跟我聽！”小雨開心地說道。
話鋒一轉，小雨又有些低落，喃喃道：“但是他好久沒回來了，他也說讓我去三曲等他，但是明明這裡纔是我們一起生活的地方……”
“別那麼固執嘛，我陪你去三曲看看，萬一他已經在那裡了呢？”
“不會的嗎，我每天都去一趟三曲，他今天沒回來……”
小雨正在這神傷呢，窗外突然飛來一隻帶着手套的“手”。
一把搶走了小雨手中的長刀，隨即飛了出去。
這一下，不僅是小雨沒反應過來，就是禹木都沒反應過來。
怎麼會憑空有一隻手飛了進來？
“小雨，你不是說家裡沒東西了了嗎，怎麼還有一把刀？”
屋子外邊，一聲笑聲響起，小雨連忙跑出了屋子。
“小丑！你把刀還給我！”
“嗯？‘大人’兩個字被你吃了？”小丑冷喝道。
嚇得小雨連忙改口：“小丑……大人，麻煩你把刀還給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禹木跟在小雨身後，慢慢走出了門。
眼前的“小丑大人”，一隻紅鼻子，帶着一頂帽子，穿着紅色的靴子，確是一副小丑的樣子。
只不過，他的手是完好的，現在已經好好地“安”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是海賊？”禹木見他滑稽的樣子，想來實力也不怎麼樣，便隨口問道。
“你小丑大人的名諱都沒聽過，哪兒冒出來的野小子？”小丑將長刀抗在肩上，厲聲道。
小丑見禹木穿得不錯，勾了勾手指，眼睛停在了他的腰間。
“不過吧，我小丑大人向來是個寬容大量的人，只要你把身上的東西都留下，我就饒了你，怎麼樣？”
小丑的臉上化着妝，嘴角處有兩道疤，一直是上揚的，不管是生氣、還是高興，嘴角都是高高吊起，還會發出奇怪的笑聲。
“你想要什麼？”禹木指了指自己的腰間，繼續說道，“我這裡可是什麼都有。”
“腰間能帶多少東西，騙誰呢？”小丑用長刀敲了敲自己肩膀，晃了晃脖子，沉聲道，“不過，我從來不嫌東西少！”
空着的左手，又像剛纔一樣，脫離了手腕飛了出去，衝着禹木腰間抓去。
禹木手中拈了一枚刀幣，眼角一抽，衝着那隻憑空飛行的手斬去。
“噗！”
薄薄的刀幣雖說不如刀鋒利，但是在禹木手中，殺傷力也是不小。
這一刀下去，小手的左手自己被切成了兩半。
可沒成想，那兩隻半手中間一股紫氣升起，快速牽引着兩個部分，轉眼間便合到了一起。
不僅如此，小丑還在自己的掌心藏了一把小刀。
“倏”地一下，小刀刺破手套，露出了鋒利的刀身，刺向了禹木的腰間。
禹木回刀將小刀擋下，膝蓋奇襲，將那隻怪手踢飛了回去。
怪手飛出沒多遠，小丑一擡胳膊，那隻手便又“粘了回去”。
小丑沒想到小雨這個窮孩子身邊會突然多出來這麼一個小子，皺眉問道：“你是石葵的人？”
“不是，我是小雨的哥哥。”禹木淡然地答道。
“哦？這小丫頭還有哥哥，倒是稀奇地很，這裡家家戶戶都是一個孩子，她哪兒來的哥哥？”小丑揉了揉手腕，將手套中的小刀收好，換了一隻新手套。
“這你就管不着了。”禹木雙手插在胸前，眼睛落在了那把長刀之上，沉聲道，“那把刀是我的，還給我，不然，我可就要動粗了。”
小丑眯着眼睛盯着禹木，像是看白癡一樣看着他。
一旁的小雨連忙扯着禹木的袖子勸道：“不能惹怒他，你快道歉，只要道歉他不會爲難我們的！”
“還是小雨懂事，聽到沒？趕緊道歉，興許，我就一開心，收你個七八成的錢財，就把你這命留下了。”小丑拇指搓着食指和中指，帶着期待的眼神。
“你覺得把錢給這種人，他會放過我們嗎？”禹木輕笑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小丑大人說一不二，一言九鼎，說放人絕對不會不放，說不放人就是打死也不會放！”小丑長刀指着禹木，明顯有些不悅。
看着小雨央求的眼神，禹木輕聲問道：“他就算放了你，也要拿走你的刀，你能接受嗎？”
“不可以，什麼都可以拿走，就是那把刀，不能拿走！”小雨抽了抽鼻子，使勁地搖着頭。
“既然這樣，那還是得采取強硬措施才行，對吧？”
“可是……小丑他很厲害……”小雨小聲說道。
對面的小丑耳朵還真是靈，小雨這麼小的聲音他都聽見了，厲聲糾正道：“小雨，要叫我大人！聽到沒有，見我小丑大人！”
“聽……聽到了……”小雨縮了縮脖子，條件反射地應了一句。
小雨之所以這麼怕小丑，也是認知常情。
小丑是附近一帶的海賊，手下得有個幾十人，而小雨只是個孩子，若是不乖乖的聽話，定然活不到現在。
小丑海賊團，在周邊勢力中，不算太大，不敢跟那些狠茬硬碰硬，便一直在各個村落之間打游擊，欺負欺負村民，做點“小買賣”。
“這樣，你既然是個一言九鼎的人，那我們立個約怎麼樣？”禹木提議道。
“立約，立什麼約？”小丑這會兒也不着急，便耐着性子問道。
“我們比一場，要是你贏了，我就給你一千刀幣，要是你輸了以後就得拜小雨爲師，怎麼樣？”禹木笑道。
“你這是哪門子賭約？不管比還是不比，你身上的錢都是我的！這麼說，你身上還不止一千刀幣呢？那還真是遇到了財主呢。”小丑一雙賊眼滴溜溜直轉。
“你真覺得你是穩贏？”禹木問道。
“笑話，我小丑大人縱橫海賊世界二十六年，何時輸過？”小丑叉着腰，自信地回道。
“請問，你現在多大了？”
“二十六。”
“……”
“我從一出生，就註定是這鬼界的主人，有什麼問題嗎？”小丑不屑地說道。
“你既然覺得賭注不合適，那這樣，我知道一把劍的所在，只要你能贏我，我便把那把劍送給你，如何？”禹木又加了賭注。
“什麼劍能入我法眼？不會又是這種破銅爛鐵吧？”小丑瞥了一眼肩膀上的長刀問道。
“自然不是。”
禹木伸手摸向後腰，從神識空間喚出了魚腸劍，裝作是從腰間取出的樣子。
“這把劍你可識得？”禹木將魚腸劍亮出，向小丑問道。
“一把破細劍，街上二十個刀幣一把，我當你能拿出什麼像樣的寶貝。”小丑失望地說道，“看來你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
“還不知道誰沒見過世面呢？”
禹木手中一抖，直接將魚腸劍扔給了小丑。
小丑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將長刀插在地上，伸手接住了魚腸劍。
魚腸劍一入手，小丑便立時覺得一股貪婪的慾望涌上心頭。
“這……這是鬼器七罪！”
“不錯，這就是鬼器七罪之中的貪婪之罪，魚腸劍。”禹木點頭應道。
禹木將這把劍遞給小丑的初衷，不過就是想讓他應下賭約，好讓小雨有個保鏢。
但是他沒想到鬼器七罪對鬼人的影響會有這麼大，眼前的小丑身子不斷顫抖，似乎馬上就要失控了。
察覺出事情不對勁，禹木連忙對身後的小雨道：“小雨，你離遠一點。”
小雨也知道自己在這裡會讓禹木擔心，連忙跑回了屋子裡，趴在窗臺上，偷偷瞧着外邊的情況。
“小丑，怎麼樣，這把魚腸劍夠不夠資格讓你跟我比一場？”禹木擡了擡眼皮，警惕地問道。
他知道現在的小丑意識已經受魚腸劍影響，很有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
小丑雙手握着魚腸劍，盯着它纖細的劍身，雙目突然變成紫色，流露着一股可怕的氣息。
“要跟我比試嗎？那太好了！”小丑發出一陣陣陰慘慘的笑聲，周身真氣暴漲，紫色的氣衣中，鑽出來一隻妖靈。
影妖和鬼烏鴉被這股妖靈的氣息所吸引，立時警戒起來。
“禹木，這是四分五裂妖靈，它的身體就算被切碎，也不會有任何損傷！”鬼烏鴉突然喊道。
“四分五裂，是妖靈的能力嗎？那爲什麼小丑的身子也能分裂開？”禹木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這太詭異了，之前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我們離開這裡已經有一萬年之久，難不成妖靈產生了變異？”鬼烏鴉推測道。
影妖眯着眼，喃喃道：“我怎麼覺得不是妖靈變異了，而是鬼人變異了……”
小丑身上的四分五裂妖靈現身後，化作一件紫色的鎧甲，護在了他的身上。
“來吧，你的約定我接下了，謝謝你的魚腸劍，我太愛它了！”
禹木瞧這傢伙還有些意識，便寫了個字據，遞到了小丑面前，喝道：“口說無憑，立個字據吧。”
鬼器的作用下，激發了小丑體內鬼人的好戰血脈。
指甲輕輕一劃，將手指劃開一個小口子，飛身按在了“賭約”之上。
“賭約成立。”
禹木轉手將賭約扔進了神識空間，抽出影刃，向着小丑斬去。
只見小丑身上的妖靈瞬間散開，在身前化作一隻巨手，抓住了禹木手中的影刃。
“你現在對得可是兩個人！”
手中握着魚腸劍，小丑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劍花飛快向着禹木掃來。
左手喚出純鈞劍，反手挑劍，禹木立時止住了小丑的攻勢。
魚腸劍和純鈞劍交鋒，小丑透過劍身感受到了純鈞劍上的“罪意”，紫紅的眼睛瞪得滾圓，嘴裡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你還有一把鬼器！”
“沒點家底豈不讓人看了笑話？”禹木回敬道。
小丑越戰手中魚腸劍越是趁手，可始終奈何不了禹木。
焦急之際，身下不小心露出破綻。
禹木幻化出分身留在原地，真身持着純鈞劍向着小丑腰間快速斬去。
“不好！”
小丑的妖靈立時鑽回了小丑體內，將他的身子一分爲二。
其實，這一刀，禹木並沒有砍下去，到了他腰間便止住了。
小丑瞧着自己半截的身子，突然眼睛又變回了原色，淡定地說道：“怎麼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禹木散了分身，將影刃和純鈞劍收回神識空間，向小丑問道：“還打嗎？”
小丑上下半身一“合體”，雙手插在胸前，歪着頭問道：“打什麼？我什麼跟你打過？”
禹木也不知道這貨是剛纔的事情真沒印象了，還是在裝傻充愣，但是好在自己手上留了字據。
“沒事兒，剛纔的事兒無所謂了，但是這字據是你籤的，總不能抵賴吧？”禹木將剛纔印了手印的“賭約”遞給小丑，飛了個眼，補充道，“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你賴不掉的。”
剛解除進入“七罪”狀態的小丑，對於剛纔的事情還是模模糊糊的，一驚一乍地喊道：“什麼！我剛纔簽了這種東西嗎！我不信！”
“你手上還拿着魚腸劍呢，怎麼就不信了？”禹木指着他手上的劍問道。
小丑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細劍，連忙插在了地上，退後了兩步，擺着手說道：“我哪知道這把劍怎麼會在我手裡，又是這種邪門事兒，真是見鬼了。”
“我不是說了嗎？你剛纔跟我比試，比輸了，現在該你兌現賭約了。”禹木苦口婆心地“引導”着小丑。
“兌現什麼賭約？”
賭約的事情，小丑是有印象的，只是這會兒要是承認了賭約，那還不斷送了自己“光輝的一生”？
“拜師啊，小雨以後就是你師傅了。”禹木指着身後的茅草屋說道。
“你開什麼玩笑，讓我拜一個屁兒大的孩子當師傅！你認真的嗎！”
“我當然是認真的，你不也是認真的嗎？不然你爲什麼要簽下這張賭約？”禹木反問道。
“我那是意識不清楚才籤的，不算！”小丑連忙辯解道。
禹木裝模作樣地點頭應道：“對啊，你是意識不清楚‘才籤的’，既然承認是你籤的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跪下，磕頭，拜師。”
“當我小丑大人不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