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閣內,一株海棠美不勝收。
花瓣如雪紛紛墜下,有如此時白仙兒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決心。
午夜時分,白仙兒站在夜風之下靜等着小月口中所說的殺手無爲,她神色淡然如水,彷彿爲此等上一千年她都不會後悔動搖。
小月用十分輕柔地聲音說道:“主子,您還是回房間裡等吧,夏末的風雖然不涼但有潮氣,吹久了會生病的。”
白仙兒不爲所動,夜涼似水,有風輕輕拂過她年輕的臉龐。
十五歲的她心中柔情似波濤洶涌,能讓她這一支花朵長開不謝的,只是心中思念的那個人兒。
纖指輕輕地撫摸着垂在肩膀的青絲,她望着夜空之中璀璨的星辰,自言自語道:“無爲不來,我怎麼敢睡?”
剛剛這聲嘆息如花瓣落地一般的輕盈,可是比這個更加清幽的聲音隨意在屋頂響起,轉眼間白仙兒的眼前就落下來一個長衫飄逸,面容冷俊的容顏。
白仙兒被驚了一跳,小月慌忙上前來扶穩了白仙兒的胳膊。
“無爲見過白貴人,見過小月姑娘,卻不知道貴人花萬兩銀子所要殺的人是誰?”無爲開門見山,十分符合他殺手冷酷而果斷的性格。
聽到來者是無爲,白仙兒輕輕撫了一下胸口然後強裝鎮定地看着她:“小月,去拿夜靈兒的畫像來,並把承禧宮位置在圖上畫出來。”
聲音裡帶着的顫抖被無爲聽了個一清二楚,但他並不驚訝。
他見人從不遮面,他殺人也從來不穿夜行衣。
因爲他有十足的把握和自信,可以讓僱主滿意,讓被殺者永遠也沒有機會指認他。
小月從屋子裡拿出一張畫卷來遞給了無爲,並另附一張宣紙上畫着承禧宮的地理位置。
無爲將畫拿到手中抖開一看,畫像之人筆力並不算深厚,畫中的女子不論是神色還是衣裝都畫得十分的潦草,好在五官還算清晰。
而承禧宮的地圖十分的簡略,無爲看後又還給了小月,交代道:“這些東西最好燒掉,我已經記清楚了,銀票我收了一半,另外一半在成事之後請小月姑娘放到必福居的第三間屋子內,到時候我自然會
去取。”
白仙兒看到無爲這樣乾脆利落,彷彿已經看到了夜靈兒慘死於無爲刀下的情形,一時間嘴角勾着一抹淡笑,但自始自終她都沒有敢擡頭看一眼無爲。
小月也匆匆將畫收了,低着頭靜等吩咐。
就在頃刻間,無爲縱身一躍到了屋頂,然後踏着星辰薄霧離去。
“小月,你說他能殺得了夜靈兒嗎?”白夜兒望着漆黑的夜空低聲問道。
小月也望着一眼夜空,恭敬的回答:“京都所有人都在傳言,無爲劍一出,無人能活!主子就放寬心靜等好消息吧。”
白仙兒點了點頭,然後隨着小月迴轉到了房間。
承禧宮中,夜靈兒正涼亭之中撫琴輕吟,環翠與小蝶就立於身後靜等吩咐。
涼亭周圍是芬芳四溢的花朵,夜色之中星辰之下,承禧宮靜謐如同仙境一般。
再加上高山流水清越之音,更顯得飄逸出塵,讓人一時忘卻了這裡是那個鉤心鬥角昏天暗地的後宮。
這些日子以來,因爲皇上立後突然,紫宸殿的凌紫鳶爲此鬧了幾次,凌成功也爲此稱要告老還鄉。
東方晟一時因爲這件事情有些焦頭爛額,所以一時爲了安撫凌紫鳶便幾日沒有來承禧宮中。
這些她都不以爲意,日子清淡一些,沒有什麼不好。
“皇后娘娘,時候不早了,您撫琴也有一個時辰了,不如還是回宮中早些歇着吧。”環翠手中一直端着的披風此時輕輕地搭在了夜靈兒的肩膀上。
小蝶也望了望夜色說:“皇后娘娘,夜間風大小心着涼,我們還是回去吧。”
夜靈兒一個人呆坐在那裡,琴絃錚錚,可是心間卻空空如也,總好像是自己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只有這靜謐的時刻,她才能細細沉澱內心的繁雜,每當要觸及到那抹亮光的時候總是被人打斷了。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護衛守夜就行,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夜靈兒深深的嘆息,手指繼續在琴絃上游走,有些憂傷的曲調立刻在指下緩緩流出,彷彿溪流一般。
環翠和小蝶有了前車之鑑,自然不敢隨意
離開。
這時候夜靈兒按住琴絃,顯得有些氣惱:“這裡是承禧宮,皇后的寢宮,來來往往這麼多的護衛難道還會有刺客敢來不成?”
小蝶一聽夜靈兒生氣,慌忙拉了拉環翠的衣袖,然後二人同說:“奴婢遵旨,這就退下。”
說着,二人退着身子離開了涼亭。
本來東方晟是要讓夜靈兒搬到西宮,但這承禧宮已經住的習慣,夜靈兒不想換地方所以就在這裡做了皇后的寢宮。
夜色之中的微風徐徐,一個身穿鳳袍,頭戴鳳釵的女子坐在琴邊。
一琴,一桌,一椅,一燭,那樣的簡潔明瞭,又是那樣的令人心動。
夜靈兒卻無暇欣賞這些,心頭的那層失落卻越來越濃,以至於讓她撫出的曲調已經接近悲愴。
正在這時,弦嘣地一聲輕響,一根馬尾長弦就此掙成了兩截,各自蜷曲向兩邊。
夜靈兒心頭一怔,似有所感覺一般四處望了一望。
只見原來還在四處巡邏的護衛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不遠處寢宮之中的亮光明亮而溫暖,彷彿正在召喚着她回去。
“不知是哪位英雄,夜靈兒敬請出來相見。”夜靈兒衝着夜風輕盈而恭敬地喊了一聲。
寂寥的夜風輕輕地掀起她的衣襟,讓她美若纖塵。
她立起耳朵,再次屏氣凝神地聽了一會,隨即又搖了搖頭苦笑說:“既然大俠已經來了,不妨出來一見,即是我們有此緣分能見這一面。今天如果能夠見大俠一面,即使是我命喪黃泉也別無遺憾。”
這時候一陣風迎面吹來,燈籠裡的燭火隨即閃了幾閃。
一個身穿着青衣,一臉肅殺之意的男子懷中抱着寶劍悠然落在面前。
他神色陰厲,神色漠然,看到夜靈兒只如看到一塊石頭一般不動聲色。
彷彿任何讓他殺的人在他心裡都不足以稱爲生命。
看到無爲,夜靈兒淡然而笑伸手做一個請的樣子,沉着淡定地說:“大俠身手不凡,靈兒的命你隨時都可以拿走。只是這涼亭好花相襯,美酒已溫,還有斷絃琴相作陪,倒不如你我二人痛飲幾杯,大俠再動手也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