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孟串兒被告知小城已經帶於小山去過診所了,小名兒說今天的於小山配合度比較好,先擬定兩種藥物吃着試試,過一段時間再根據狀況進行調整。
“他吃藥了嗎?”孟串兒問小城。
於小山在旁邊回覆道:“吃了。”
孟串兒笑了笑:“謝謝你大貓貓,拾掇拾掇咱們睡覺吧。”
接下來的幾天,孟串兒都鬱鬱寡歡,她不去辦公室,也躲避見曾婷婷和於暢。整天在家裡不是跟淘淘姥姥一起遛狗就是跟於小山在家裡發呆。
小城倒是每天在新工作上忙得不亦樂乎,所以每天吃晚飯的時候就成了小城請教項目的時間。從怎麼判斷怎麼盡調到怎麼進行投後管理什麼都問,孟串兒也都非常耐心和細緻教給他。
直到大概一週左右的一次晚飯上,小城照例在問一堆雜七雜八的,於小山在旁邊忽然開口:“串兒你最近爲什麼心情不好?”
小城跟孟串兒對視一眼,全都透着驚訝,要知道這個癟犢子得有多久沒正常開口關注孟串兒的心情了。
但其實,孟串兒是有點不太敢說的,因爲小名兒說過於小山至少還要再恢復一段時間才能嘗試着重新走入社會,在心理防線沒重建起來之前,任何負面信息對他來說都是有風險的。
“沒啥,工作也不忙我就合計在家多陪陪你和財財財。”
“我是生病了,不是傻X了,還是你覺得你有心事我看不出來?”
孟串兒放下筷子,小心翼翼邊試探着眼色邊把事情經過輕描淡寫說了一遍。
於小山靜靜聽着,等孟串兒全部說完,他問了一句:“你看過《亨利五世》嗎?”
孟串兒點頭。
“裡面你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哪句?”
“這還用問嗎?就那個今日誰與我共同浴血,誰就是我的……兄弟?大貓你的意思是??”
“你現在沒得選。這是個二選一的題,不難做。”
“那你當年把吳鵬當成是你的兄弟嗎?”這話一開口,孟串兒就後悔了。
小城在桌子底下使勁用腳踩了孟串兒一下。然後開口打岔道:“啥玩意?你倆說啥呢?跟打啞謎似的,串子前面說的我還能聽懂,啥啥亨利的我就懵逼了,你倆能不能憋總拽詞兒,知道你倆有文化,憋總顯擺行不行!”
沒想到於小山的表情並沒啥變化,也沒有孟串兒和小城預料當中的頭痛欲裂,大概在思考了十幾秒之後他反問道:“吳鵬跟我共同浴血過嗎?我怎麼記得能稱得上這四個字的是小城和卡尼呢?”
小城傻了吧唧的問孟串兒:“啥意思?他內意思是說我是他的兄弟不?”
孟串兒笑着翻了個白眼:“是是是!你是他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
小城也把筷子一撂,得意洋洋:“那你看看!必須的!”
今日誰與我共同浴血,誰就是我的兄弟。仔仔細細咀嚼了這句話,孟串兒撲過去親了於小山臉蛋子一下:“真是我的好貓貓!”
於小山夾了一筷子蘆筍:“滾犢子。”
小城偷着在底下懟了懟孟串兒做口型道:“他好了?”
孟串兒擠了一下眼睛搖了搖頭,意思是還有待觀察,但是整個家的氛圍猶如冰山初融,隨着春回大地,連財財財咧嘴笑的次數都變多了。
逼狗子稍微長大了點,耳朵也立起來了,屬於品相很好的那種薩摩。薩摩在狗中就算顏值高的,財財財在薩摩中算顏值高的,天生嘴角上揚,一張開嘴就像在笑。
它最近不追着咬褲腿子了,大概已經過了出生狗犢不怕豹的時候,而且孟串兒發現它更聽從於小山的。
有時候孟串兒想稀罕稀罕財財財,就喚他名字讓他過來,他扭着小胖屁股一搖一擺慢吞吞地走過來,偶爾還不走過來。
但是隻要於小山輕輕一喚,它屁顛屁顛就跑過去了,對於這一點,孟串兒比較憤恨:“你個逼狗子,忘了你一身是屎冰天雪地裡誰把你帶回來的!”
於小山不搭理孟串兒對着財財財道:“別理她,上爸爸這來。”財財財“嗷嗚”一聲鑽進於小山懷裡,爺倆合起夥來氣孟串兒。
孟串兒惡狠狠地威脅財財財:“行,你跟你爹過吧,媽媽上班兒了!”狗子馬上就被嚇打嗝兒了,小城在門口穿鞋準備去公司,大聲喊孟串兒:“一天天的淨知道嚇唬狗,你要是去上班兒我開車送你一段。”
孟串兒哈哈笑着跑到門外跟小城走了。
“串子,再過段時間小山好一點,我就不在家裡住了。”小城邊把車從車位倒出來邊跟孟串兒說。
“你不回家你去哪兒?”這麼久了,孟串兒已經把小城當成了家庭成員。
“我都好久沒見我內小主持人了,我那玩意都快生鏽了,你也得讓我用用吧?”
“哈哈哈,我都忘了你是個男的了,行行行,不耽誤你磨槍,抽空常回家看看。不過還有個正事我要跟你商量。”孟串兒忽然嚴肅了起來。
“啥事?”
“生吉醫藥那一單,我是一分錢都不想分給錢一明,這個併購我覺得成功的概率還是挺大的,甲方是淘淘姥姥的女兒。所以我合計着與其讓錢一明找投資機構,不如用你跟陳杰的基金來投,你可以申請啓動這個項目了。”
小城一本正經握着方向盤:“有對賭和回購嗎?”
“行啊城兒,越來越專業了,開始跟我談條件了啊?”
“這不都是你教導有方,再說咱這是半公益性質的基金,對賭回購肯定要求挺嚴格的。”
“我知道,咱倆在商言商,我去跟生吉醫藥商量商量,你這邊也要探討一個避免突擊入股的方案出來,時間上把握好。”
小城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一進地宇大門,曾婷婷和於暢就從小教堂那邊迎了過來,兩個孩子好幾天都沒見孟串兒,一左一後地跑到她身邊:“姐,你最近忙啥去了,項目你也不管,我倆你也不管。”
孟串兒的心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她意味深長地衝着於暢笑了笑說:“走,會議室裡咱仨開個小會。”
於暢倒了兩杯熱茶,還細心地提醒了婷婷一句:“小心燙嘴。”
孟串兒把付康對自己說的刨除於暢那部分的所有話都簡明扼要地講了一下。
曾婷婷睜大漂亮的像小鹿一樣的眼睛:“姐,你就這麼信了付康?我覺得我不大相信他。”
孟串兒轉臉笑着問於暢:“這事你怎麼判斷?”
於暢低頭想了一會道:“姐,這個事情你得慎重,我覺得……付康和錢一明都不大好惹。”
孟串兒揉了揉他的腦袋,就像當初揉了揉小豐隆:“我沒打算相信付康,但是我不想驚動他,所以我打算把一部分項目放在他手裡,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讓他放鬆警惕就好。
另一部分放在你手裡由你偷偷去對接,先不上報。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和保密工作都很重要,你要讓別人看上去是在努力忙別的項目,但實際上在偷偷忙我們手裡的私藏。
而付康那邊,我也會挪出個70萬左右放他手裡,裝作對他十分信任的樣子,6月30號那天無論什麼變數,只要於暢手裡的項目還在,我就是安全的。你們兩個聽懂了嗎?”
婷婷拍手開心道:“姐你好聰明呀!錢一明那個老混蛋只會盯着你,可萬萬想不到我們也藏了一手,但是爲什麼你不放在我手裡?是你不信任我嗎?”
“當然不是,於暢偶爾出去忙,別人不容易引起重視,你若不在我身邊太過於顯眼,當然你的確沒有於暢能沉住氣。”
婷婷不服氣地撅起小嘴:“哼!我哪裡沉不住氣了!我最沉穩了好吧?”
於暢仍然低着頭,沒有想象中的欣然接受,他踟躕了好一會兒跟孟串兒說道:“姐,嗯……我覺得我怕難以勝任……嗯……我怕……”
孟串兒吹了吹茶杯裡浮上來的茶葉,這還是於暢親手備下的雨前龍井,還記得那天小夥子拿着茶葉罐、抱枕、羊絨毯……婷婷笑話他來辦公室擺攤,他靦腆地笑笑:“讓姐姐和你在辦公室感覺舒服一點。”
她忽然擡頭,目光炯炯,一字一頓道:“於暢,你是理科生,可能對莎士比亞不熟悉吧,你讀沒讀過《亨利五世》?”
於暢困惑地搖搖頭。
“那裡面有句很經典的話,‘今日,誰與我共同浴血,他就是我的兄弟’。你是我的兄弟,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