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尼的消息在一週之後才如願過來,他說塔利ban現在管理毒品的是一號頭目,而這個一號頭目並不是外界所傳說的那些。
什麼本拉deng,曼蘇er都只能算是“名譽領袖”。塔利ban一直有一個精神領袖,這裡爲了遵守採訪對象的靈魂要求,只能管他叫老A。在內部的強硬派和溫和派之間處於和事佬的角色。深諳帝王平衡之術,他在盡力維護塔利ban的大局。
而所有的政策都交由7個領導人聯合決策後再交由這位精神領袖來定奪。他神秘莫測,喜怒不形於色,從不接受記者採訪,因爲此外界連他長成什麼爺爺奶奶樣兒都不知道。
這一次他決定接受孟串兒的採訪有人和的原因——卡尼的哥哥是溫和派的領袖,也是塔利ban的7個領導人之一。
卡尼哥哥和強硬派的領袖之間時有摩擦,而在上一次的女校轟炸的決策中老A支持了強硬派,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答應這次曠世難逢的會見本身是給了卡尼哥哥一個天大面子。
這特麼不就是典型了甩兩巴掌給一甜棗麼~孟串兒心裡嘀咕:這老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頭,按年齡應該跑不了)對中國古代俗語的運用頗爲駕輕就熟啊。
也有着天時的原因——米國對阿富han的連年征戰不僅沒讓塔利ban徹底完犢子,反而讓阿富han成爲了自己的“帝國墳場”。
多年來,塔利ban秉承着特殊時期打游擊戰時候的光榮傳統,將“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佔領一切米國瞧不上的荒地和山頭兒”等方針貫徹到底,成功成爲了世界人民眼中的“打不死的小強”。
而米國不樂意放手:爸爸打了你們這麼多年你們還不跪下,不讓你們徹底跪下爸爸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這邊塔利ban的想法就是,來,孫zei,讓你瞧瞧誰是爸爸。這想法在無數的轟炸中越發成熟,輪到孟串兒提出採訪要求的那一刻瓜熟蒂落。
天時和人和都具備了,地利就甭想了。人家的地盤兒,就算不拿他們最牛逼的“毒刺”把你當導彈和高射炮紮成篩子,隨便拿把AK也能突突死你。這可不是在難民營外遇見的那仨瓜倆棗兒。
但是,對方有要求。1.全程不可以公佈老A的聲音和相貌,過後也不可以提名字和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一絲一毫。2.只允許去兩個人,一個採訪,一個拿攝影器材。
3.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遇到突發的、不可控的事件,不保證記者安全。不僅不保證,一旦記者安全出現問題,所有拍攝畫面都不可以保存。
這特麼的啥叫突發的、不可控的事件?老A忽然放了個屁孟串兒聞見臭了,皺了一下眉頭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屁不香算不算突發性事件?
不過孟串兒也清楚,這是沒有條件可講的,並且沒法耍任何滑頭。比如不允許公開老A的名字,他是不害怕你不信守承諾的,你隨時公開他隨時整死你。孟串兒的性格是虎比朝天,但是絕對不是傻比朝天。
所以無論卡尼說了啥要求,她都全盤答應。但是她順勢收走了卡尼的手機,晚上塔利ban的人來接他們,孟串兒想從裡面出來再讓於小山知道這事,所以她強行扣着卡尼不讓走,也不讓他用手機。
卡尼其實也巴不得這樣,不然於小山問起來,他沒法解釋。這樣他就可以說是孟串兒強迫的,孟串兒恨不得把他綁起來,孟串兒把手機都扣了……反正都是孟串兒的過兒,跟卡尼和於小山的兄弟情分沒啥關係。
這邊張超風風火火地開始檢查攝像機的電量和預備電池,照相機的電量和預備電池:“串兒,要不要帶GPS?你穿哪件衣服?不然你穿那件襯衫,我把鈕釦攝像機給你裝上?帶幾個錄音筆?”
李豐隆按住張超的手,雙眼閃着跟平時不一樣的光芒,這時候的李豐隆一點都不迷迷糊糊:“哥,只許去倆,這次能讓我去嗎?”
張超停下手中動作,望着他,深深地:“豐隆,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懂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這輩子你單獨站在串兒身後。”
李豐隆心下黯然,原來自己的心思早就被超哥一覽無餘,可是孟串兒那個傻子居然一直矇在鼓裡,整天把自己當弟弟,誰特麼稀罕做你弟弟。
張超續道:“我只是幫你們收拾一下,做好後方的準備,豐隆啊,保護好串兒,也好保護好自己,明白麼?”
李豐隆鄭重地點了點頭。
孟串兒在客廳聽見他倆在臥室裡嘀嘀咕咕,一面給卡尼倒水一面喊道:“你倆叨叨啥呢?”
張超大聲回了一句:“沒啥,這次小爺不陪你倆去了,小爺身體不舒服,要在家好好補覺。”最後幾個字他咬得特別重,聲音也很奇怪,像是……要哭了?
孟串兒心裡比誰都清楚,張超做戰地記者已經太多年了,他多麼渴望能得到這次機會,多麼渴望能在職業生涯中能親手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這跟名利無關,不是說做了這個事情就全世界出名了,會獲得多少多少的好處。
張超若是在乎這個,也不會選擇做戰地記者。那是一種NBA的球員被球隊設立銅像的感覺,或者是古代鑄劍師打造出干將莫邪的成就——就算以身殉劍,也無怨無悔,願成劍魂,與劍同存。
前幾年巴xi有一個著名的調查記者因爲總是報道毒販和販毒,被捉去百般折磨最後燒死,如果他有靈魂,你問他後悔嗎?他的回答一定是報以微笑的驕傲。
張超曾經在一次教後輩如何做一個好記者的論壇上說過一句話:“在戰場上,如果你拿不到真相,只能說明你離炮火不夠近。”所以這一次他有着直面炮火的機會,卻選擇放棄,那是因爲惺惺相惜之間的懂得,在某種程度上,勝於一切。
黃昏,夜幕降臨,深夜。天空一步步沉下來,像是被逐漸暈染上濃重的墨色。喀布er的星空很美,冬天有時候全是濃煙看不到星星。而夏天不是,滿天星斗閃爍。離家久了,有時候看着這樣的星空會想到那句膾炙人口的古詩詞: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雖然很多罪惡都掩藏在夜幕之下,然而只要你還能看到星星和月亮,就該知道再暗的地方都會透出光來。而戰地記者對罪惡的直擊就是對光芒的呼喚和渴望。
凌晨,五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停在了時光週報駐阿富han駐地門口,孟串兒和李豐隆早已經準備就緒。今天的採訪她什麼都不用拿,設備全在李豐隆那。她手中攥着那塊於小山送她的“有寓意的石頭”,她相信這石頭會給她帶來好運氣。
因爲今天她能站在這,最初的勇氣來自於這塊石頭的主人。
四個淡藍色長袍,淡藍色纏頭巾,連身高都不差分毫的男人走下來。孟串兒心裡暗呼:儀式感這麼強,這是臨時整出來個儀仗隊麼?
孟串兒和李豐隆一起向前邁了一步,跟張超和卡尼拉開了些距離,用來表示“我們就是要去的人。”
四個長袍男一邊兩個來到孟串兒和李豐隆身邊,掏出來兩塊完全不透亮的黑布矇住了他倆的眼睛——不僅系得生疼,還來回纏繞裹了好幾層,閉着眼睛都被壓出白色光圈在腦海中閃。
“上車。”其中一個居然說了中文,後來才知道因爲塔利ban內部很少有人說英文,都是在說本地語言,所以爲了這一次的採訪配備了一個翻譯。
孟串兒點點頭,心如脫兔。她摸索着轉身擁抱了一下張超,張超在她耳邊說:“注意安全。”一瞬間有些眼眶溼潤,想起國內每次出差時候,時光週報的兄長們的囑託總是這四個字。
如今異國他鄉,奔赴未知的戰場,這四個字勾起了無限思鄉的情分。注意安全,我會的!塔利ban,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