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記得我是怎麼回去的,好像是墓室在我取出琉璃珠的幾分鐘後,就開始劇烈的震動,眼見着是要完全坍塌。我逃出來之後就一路朝着棺材鋪子狂奔,但最後卻是筋疲力盡,直接倒在了村子外面。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爺爺還是和往常一樣,坐在門口,沉默的叼着他那杆大煙槍。
他似乎對我去了哪裡半點都不關心的樣子,見我醒了,只是隨口說道,我這一睡,就昏迷了整整五天。
我整個人一懵,這離鳶九說的七日之約只有最後一天了,我趕緊掀開被子,撒腿就朝着門外面跑去。
我爺爺卻是壓根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像是已經知道我要去哪裡似的,問也不問上一句,更讓我奇怪的是,他明明坐在太陽底下,我愣是沒有看見他的影字,像是被擋住了一樣。
想起這次去雞鳴山的路上,我總感覺背後有一個人跟着我似的,陰森森靜悄悄的,但是我每次回頭,卻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見到。
可是現在,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爺爺同樣消失了這麼多天,莫非就是他一直在後面跟着我麼。
可是,他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自從鳶九出現之後,她莫名其妙的叫我夫君,雞鳴山的那個將軍又和我一摸一樣,我爺爺現在也變得對我不聞不問,只感覺身邊總是發生了很多讓我自己都捉摸不透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謎團緊緊的纏着我。
我想不請其中的緣由,一路朝着荒墳跑去,心裡想着只要我見到了鳶九,她肯定會告訴我這一大串事情到底是爲什麼。
此刻天色已經漸漸變暗,荒墳附近更是有些陰涼,總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突然聽到從墳墓裡傳來了她的聲音。
“夫君,你來了。”
我面色微微一苦,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心裡在就做好了準備,和上次一樣,等着鳶九將我接近荒墳裡去。
我反覆的告訴着自己,這次絕對不能怕,絕對不能心虛,更加不能因爲恐懼而對鳶九就惟命是從。
想到這裡,我心中的恐懼已經降到了最低,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的喊道。
“娘子,我來了。”
我爲什麼要喊她“娘子”,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感覺,我自己都有些答不上來。
但是當我話音剛落的時候,這墓室裡突然傳出一聲嬌媚的笑聲,但是鳶九卻是沒有出來見我,讓我心裡有點怪怪的。
“鳶九,我把琉璃珠帶來了,你出來吧。”
果然,我一說琉璃珠,鳶九就忍不住了,但是卻沒有出現在我面前,而是說道。
“奴家請夫君進來。”
一聽這話,我頓時有些羞怒,這荒墳裡就這麼大點地方,除了那副棺材之外,真的沒有其他地方能讓我進去了。
可是,一想起上次貿貿然的被她騙進棺材裡,還不小心的撞在了她那裡,頓時有些面紅耳赤,口乾舌燥的說道。
“要不,要不還是你出來吧,我進來的話,是不是,是不是不太方便。”
說句心裡話,從小到大,我大都是在棺材鋪子裡呆着,壓根就沒怎麼跟女人接觸過。
可越是如此,到了我這年紀,對異性的好奇也是越加強烈。雖然明知道棺材裡的是個屍體,可是這都過了千年了,這女鬼的屍身還是跟二八女子一樣富有彈性。
特別是想起上次那種酥軟,宛如棉絮的感覺,瞬間讓我心跳砰砰砰的直跳,只感覺血脈噴張,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一個勁的去想。
“夫君,你是不想見到奴家麼。”
這…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這一聲夫君讓我之前準備的所有說辭全部都壓在喉嚨,吐不出來。
我沒有說話,心裡也不知道是願還是不願,看着壁畫上,她眉間的一點硃砂,兩片紅脣,清瘦又冷豔的面頰,宛如一個孤高聖潔的仙女。
於這樣的女人,哪怕明知她是一隻鬼,我也春心萌動,不知不覺間就是想要去親近她。哪怕我現在都還記得在雞鳴山裡看到的第三幅壁畫上,她面對生死的冷漠和孤傲,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她沒有錯,哪怕錯了,也已經被埋在歷史的塵埃之中,沒有人會記得,更沒有人會在意。
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在我這個年紀,喜歡都說不上,或許僅僅只是冥冥之中產生的好感,總是來得如此匆匆,不着痕跡。
只是,讓我覺得有些矛盾的是,她明明就是鬼,但是我卻情不自禁的喜歡上了。
我沒有多想,靠在壁畫上,雙腳輕輕用力,整個人就順着壁畫倒了下去,落進了棺槨裡面。
只聽“砰”的一聲,棺材瞬間蓋住。
跟第一次的感覺一樣,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就靜靜的躺在她屍體的邊上,儘量讓自己平視着前面,只是我難以控制自己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朝着旁邊望去。
看着她面頰上的白玉面具,想着那面具之下掩蓋着的半面骷髏,心中突然有些生氣,爲什麼雞鳴山的那位將軍如此狠心。
“夫君,你在看什麼呢。”
這樣被人揭穿,我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發燙,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轉念一想,明明是她讓我進來的,就這麼大塊地方,我眼睛不看她還能看誰啊。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我提着膽子咕噥了一句。
“看你啊。”
我這話剛剛說完,瞬間整個棺材裡的氣氛突然就凝滯了,像是一下子到了冬天,我竟然覺得有些冷,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心裡強烈的不安讓我有些透不過氣,鳶九幻化出了虛影,蹲在我的邊上,眼中帶着一絲玩味的笑意,但又讓我覺得有些陰冷。
“我,我不是…”
我本來想解釋幾句,可總感覺這事情要越描越黑,明明是她先叫我夫君,又非要我進來和她躺在一起的,這能怪我麼。
反正女人都是不講道理的,何況是個女鬼,我將琉璃珠從懷裡拿出來,緊緊的抓在手上。
她的目光也瞬間被我手上的琉璃珠吸引,眼神在我手腕上的念珠上停留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妖媚的笑意。
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這念珠的威能在雞鳴山的墓室裡,我可是見過的,連屍王都能壓制,怎麼鳶九卻是波瀾不驚,全然不怕的樣子。
心底裡千百個疑問突然冒上我的頭頂,我將琉璃珠往後放了放,可是就在我做出這個動作的瞬間,我看到她的眼神乍寒,面色瞬間有些冰冷,語氣一下子就徹底的變了,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樣,生硬的命令道。
“給我。”
我心裡頓時有些反感,不知道爲什麼,她這樣居高臨下的跟我說話,這讓我很不習慣。
縱然我知道她生前是公主,位高權重,但是現在已經是人人平等的年代了。雖然我的小命還握在她的手裡,但是就這樣被她呼來喝去的,實在覺得有些窩囊。
“絕不能再讓她牽着鼻子走。”
我在心裡暗暗嘀咕了一句,直接將琉璃珠重新放回懷裡,眼神沒有半點的軟弱,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說道。
“我拼了命從那裡將琉璃珠拿回來,你連一句謝謝都沒有麼。”
鳶九大概也沒有料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眼神一軟,笑道。
“夫君,奴家只是太過心急了而已,怎麼會忘記夫君呢。何況夫君這次去雞鳴山,應該見過那個人了,莫非你沒有什麼想問的麼。”
一聽這話,我心裡咯噔一下,她這是什麼意思,看着她臉上妖異的媚色,我心中突然有些後怕。
我躲不掉的,爲什麼那個將軍會和我長得一摸一樣,終於要告訴我了麼。
這一刻,我手心都徹底浸溼了,脫口而出道:“你知道的,對不對,不然你不會突然找上我的。”
鳶九卻是嫣然一笑,只是她眼中藏着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我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清頭腦。
“你說啊,告訴我,爲什麼他會和我一摸一樣,你爲什麼要纏着我。”
說到這個事情上了,我再也不能被她當猴耍,我必須問清楚,一時之間,我心裡突然有些憤怒,想要抓着她問個明白。
但是,當我朝着她撲過去的時候,卻突然撲空了。
我就這樣我完全穿過了她的魂體,直接一頭撞在棺材的內壁上。
對了,她是鬼。
除了這具屍體,我看到的她只是虛幻的,是不可觸摸的。
鳶九看着我的樣子,眼神微微眯起,帶着一抹癲狂的意思,笑道。
“夫君,千年前,你沒有娶我,千年後,你逃不掉的。”
千年!
我一時之間被震驚得啞口無言。
我知道,她說的那個沒有娶她的人就是雞鳴山的將軍,在她口中,就是千年前的我。
我一直好奇的問題,那個將軍和鳶九是什麼關係,現在終於真相大白了。
他們,原來是一對情侶。
或者說,我和她是在千年前就是一對情侶。
難怪,她要叫我夫君。
難怪,她等了一千年,都不願意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