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六月初,天氣晴好。一日清晨,韓子夜在院中舞劍,君陌顏在一旁練鞭法,藍珞楓則在涼亭內彈琴,和着陸雲裳吹出的簫聲,琴簫相和,顯得和諧而流暢,使人聽了十分舒心。君陌顏和韓子夜卻是缺少默契,二人的劍與鞭常常練着練關就纏打在一處,好幾次,君陌顏的鞭差點被砍斷。
“江大叔呢?”君陌顏索性停止練,說道,“平常這時候,他應該過來聽藍大哥彈琴的。”
藍珞楓道:“自從他恢復記憶以來,大約有七天沒見着雲兒了,這會兒或許是找雲兒去了。”
“找雲兒姐姐?”君陌顏眼中閃過一抹疑慮。正巧見蘇葉端着一杯茶走過,便順口問:“蘇葉,我娘呢?”
蘇葉晃着腦袋笑了笑:“大師嫌這裡吵,到外面樹林中打座去了。”
“你姐姐的傷怎麼樣了?”
“已經好了,多謝君姑娘關心。”蘇葉說着,端着茶往陸雲裳房間走去。來到陸雲裳房內,才見江墨塵也在。
“雲兒,那把你娘留給你的簫,可以給爹看看嗎?”
“當然可以。”陸雲裳溫柔一笑,停止吹奏,把碧落簫交到江墨塵手上。江墨塵拿到簫,又道:“爹拿去研究一下,一會兒再還給,好嗎?”
“這——”陸雲裳想了想,答應了,“好吧。”
蘇葉看着江墨塵奇怪的舉止,心頭閃過一句她姐姐蘇嵐告訴她的話:“和我交手的人,身形與江墨塵很是相似。”她想着,江墨塵已拿着碧落簫,走出去了。
蘇葉把茶放到案上,也退了出去,留了一個心,悄悄跟在江墨塵的身後。江墨塵沿着一排房間走着,經過自己的房間卻不進去,她不禁更納悶,江墨塵忽蹲下,似乎要撿什麼東西,蘇葉也停了下來,孰料一粒石子忽飛過來,她避而不及,被打中穴道,像座雕像一樣動彈不了了。她人雖被點住,說話發聲並無問題,便尖聲大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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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江墨塵縱身一躍,躍過圍牆出了山莊。
江墨塵懷揣水月雙珠,手持碧落簫,大爲興奮,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他滿心眼都是邪君灌輸的思想意念,活着的唯一目標是討好邪君,完成他交待的任何事。
“姐夫,你要去哪裡?”水凝心不期然地出現,攔在他面前。
“出去走走而已。”江墨塵恢復了冷峻的神態,看上去絕對是個正人君子。
水凝心道:“出去走,爲什麼帶着碧落簫呢?”
“這是琪留下的東西,我帶身邊,只爲緬懷她,別無他意。”江墨塵強笑着辯解,“凝心妹妹覺得有什麼不妥?”
水凝心莞爾一笑,說道:“姐夫,你若不是文采風流,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也絕不會讓我琪姐姐動了凡心。小妹與你八年不見,可很懷念你的簫聲呢。”
這對真正的江墨塵來說絕非難事,這個假江墨塵徒有其形,全無其神,自然被這個要求難倒了,他捏着簫,暗思脫身之計,水凝心趁他分神之際,結起手印,一道玄光射出,簫便脫離了江墨塵的手掌。江墨塵大駭,總算反應夠快,以極快的身後大步過來搶簫,他快水凝心更快,長袖一捲,碧落簫已落入水凝心手中。
“姐夫這十年武功長進不少。”水凝心不溫不火道,“但凝心很不明白,姐夫既有這身手,那天何以被一夥山賊欺負,居然不還手?”
江墨塵被反駁得無言以對,好半天才說道:“你誤會了,剛纔我是怕摔着了碧落簫,所以……”
水凝心淺淺一笑,故作驚訝:“姐夫不知道嗎?”
“什麼?”清晨的陽光並不強烈,江墨塵額上卻冒出冷汗,他深知再怎麼也無法自圓其說了。
“碧落簫,是不會摔斷的。”水凝心悠然道,“姐夫,看樣子你的情況還不是很好,你好像有很多事情沒有記起來,不如先回山莊休養吧。”
“大師!”蘇葉的聲音猛然響起,“他可能是那天襲擊我姐姐的人!”
尾隨蘇葉的,還有藍珞楓、韓子夜、君陌顏三人。
藍珞楓挑眉一笑,對所有人道:“我們苗族有種蠱術,叫再造人術。就是讓已死之人的屍身‘不死’:以天蠶蠱蟲植入死屍體內,讓他維持語言和行動,但他是沒有思想的;施蠱之人以本命蠱控制他的思想,在他腦中灌輸他應該知道的東西。這種蠱術,只有苗人與妖界的人能做到。”
“怪不得,我總覺得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大自然。”君陌顏說出連日來的懷疑。
“那晚我與雲兒對話,一見外面有人,我就覺得不對勁,於是將計就計,把兩顆假珠子給雲兒。”
韓子夜對江墨塵說道:“假珠子失竊那晚,我和藍兄查遍山莊也毫無發現,但到了你的房間後,你卻蒙着被子,像是怕極了樣子;其實,蒙被子是怕被我們看到你穿着夜行衣。”
江墨塵知道自己被徹底拆穿,手上的珠子又是假的,倉惶地逃離,走不出兩步,幾道光同時射向他,他便被定在原地了。
然後,陸雲裳自林中走出,一臉哀慼:“原來一切,是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