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胸腹部被三四顆子彈擊中,雖然有防彈衣擋住,中彈處依舊疼痛難忍,歐陽雲甚至以爲有肋骨斷了。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再扣扳機,“咔”聲中卻沒槍聲響起,原來槍裡沒子彈了。安田漸次的喊話他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過小泉敏一郎這個名字,還沒回過味來,看見狂奔過來的人影身上有一點火星迸射着,再聽見潘媚人的喊聲,他心神一緊趕緊轉頭喊道:“快趴下!”下一刻手腳並用朝水井撲了過去。
“突突突”的引擎聲中,郭達乘坐的裝甲車開入了潘媚人的視野。聽見歐陽雲那熟悉的聲音,驚喜於他居然還活着,根本無暇關注其它,她驚喜的喊道:“大哥!”忽然一團火光迸發,她只覺得一股大力衝來身子一輕眼前一黑,然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個碩大的火球爆開,然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劉奎也好,張樑也罷,還有那站在炮手座位上的郭達,所有人就像被抽走了思想一樣癡癡的看着那團火球慢慢收縮然後變成一朵黑漆漆的蘑菇雲,身體好像忽然被冰凍住了一樣失去了知覺。下一刻,劉奎嘶聲大叫着“總司令”狂奔了過去;“完了——”郭達一陣頭暈目眩,一跤從炮塔上倒了下去砸在了機關炮炮座上;張樑只覺得手腳發涼,一屁股坐在地上淚落如雨。
更多的學兵悲泣起來,他們就好像一羣死了老孃的孩子一樣向爆炸點奔去;也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繼續發怔,好像人生已經失去了意義似的。
歐陽雲死了嗎?沒有。不過此時他也並不好受。郭達選擇的主力營地地勢有點高,所以那口水井水面距離地面足足有六米多呢。他跳進去以後廢了好大的勁才摳住井壁探出頭,才換了一口氣,下一刻被炸塌的井沿上震落的石頭擊中腦袋,登時頭破血流再次沒入了水中。這一下重擊着實不輕,他兩眼一陣發黑差點沒暈過去。
毛竹製成的欄杆還有附近的草木都已經被點燃了,劈里啪啦的燃燒聲中,有火苗不時竄起將四周照得通亮。劉奎等人肝膽俱裂的跑動爆炸點中心,隨即一邊呼喊着總司令一邊在爆炸點四周瘋狂的尋找起來。幾十人然後是上百人找了幾圈只發現倒伏在地上的潘媚人,不少人心頭一片冰涼,下一瞬跪倒地上啜泣起來。
劉奎的反應最大,他悔恨交加如受傷的狼一樣哀嚎起來:“總司令,是卑職無能害死了您啊!”心頭充滿了強烈的負罪感,他忽然將槍口頂住了下巴,喊道:“總司令,到了陰曹地府,老劉一樣給您當警衛!”右手拇指便往扳機圈裡伸去。
他喊出“一樣給您當警衛”的時候,其幾個手下感覺到不對勁就奮死撲了上來。他們奪下劉奎的槍,有人喊道:“團座,您可不能死啊!就是要死,我們至少也要爲總司令報仇了再說!”
劉奎一怔,隨即大喊道:“對,老子就是要死,也得先給總司令報仇再說!”他猛的站起來嘶聲吼道:“兄弟們,總司令之所以遇難都是我們這幫警衛無能,集合!我們這就出發去端了小鬼子在曼谷的老巢!”
被石頭砸得頭暈目眩的,歐陽雲一時沒聽清上面的鬧劇。劉奎下令集合的時候,他正好清醒過來,立刻嘶聲喊道:“劉奎,快拉老子上去!”
衆學兵正在集合,腳步聲淹沒了他的喊聲,他連喊兩聲才被一個學兵聽到了,那個學兵噓了一聲道:“都別出聲,我好像聽見總司令的聲音了!”
衆人先是一怔隨即凝聲屏氣,恰好歐陽雲在喚氣,他們凝神聽了一會根本沒有任何異響,有人不知道想起什麼對劉奎說道:“團座,是不是總司令聽見了你的話,這是呼喚你下去呢?”
學兵特別是能擔任歐陽雲警衛的文化程度都挺高的,立刻有人反駁:“鬼扯,會有這種事?”
又有人說道:“大張,你別嚇人!”
大張急了:“我剛纔真聽到了!”
他這話才說完,歐陽雲再次呼救,這下劉奎也聽見了。他立刻叫道:“都別說話,我也聽見了,就在這附近!”
“不會吧,總司令難道陰魂不散?”
劉奎狠狠的瞪他一眼大喝:“閉嘴!”然後支楞起了耳朵,忽然他朝井口奔去,探頭問道:“總司令,你在裡面嗎?”
他們的對話歐陽雲全有聽到,這讓他哭笑不得,一口氣一岔這才隔了一會纔再次喊出話。他應道:“是我,還不把我拉上去!”
劉奎大喜,哈哈笑道:“真是總司令!”然後急喊:“快快,找繩子將總司令拉上來?”
有學兵喜極而泣:“總司令沒死?”
“總司令沒死!”有人則歡呼起來。
郭達被手下酒醒了,他正肝膽寸裂,聽見呼聲先是一怔,隨即驚喜道:“總司令沒死?”然後又下令:“快快,快去找蔡醫生!”
張樑聽見呼聲一下子蹦了起來,下一刻他捂住腹部哀嚎兩聲然後又慢慢的坐下了。
聽見歡呼聲,歐陽雲兩眼也不禁泛淚,而聯想到剛纔驚險的一幕,他心中殺意升騰,瞬間有了好幾個報復計劃。
很快,歐陽雲被拉了上來。他坐在地上先讓劉奎幫自己將頭上的傷口包紮了,問道:“小潘呢?她沒事吧?”
劉奎嚅囁道:“沒有大礙,不過,不過掉了一半頭髮。”
“什麼?”歐陽雲立刻站了起來。衆人趕緊讓路,他走到潘媚人身邊將他抱入懷中,看到那半邊已經只剩寸長的焦黑的頭髮,心中萬分感慨,撫了撫她的臉忖道:“再不帶女人上戰場了,都是女人惹的禍啊!”
看到這一幕,劉奎立刻立正低頭道:“總司令,卑職護衛不力。請您責罰!”
歐陽雲抱着潘媚人站起來道:“都別在這杵着了,趕緊搶救傷員。這一次的傷亡一定不小吧!?”
所有人都臉色黯淡的低下頭去。
歐陽雲這麼問其實有試探的意思——這股鬼子絕對是類似雄風的精銳,他們以有心算無心,居然能殺到他居住的竹樓前,那麼學兵的傷亡肯定不會小。衆人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心頭即悲且怒忽然嘶吼道:“老子還沒死呢,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做什麼?格老子的,小鬼子居然敢欺到老子頭上,當我們學兵軍都是沒卵的軟蛋嗎?劉奎,別給我耷拉着個頭,先搶救傷員,至於總結經驗教訓和報復,明日再整。格老子的,我們學兵軍成立以來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格老子的,老子會讓小泉敏一郎知道誰纔不屬於這個時空的!”
總司令暴怒,所有人立刻昂首挺胸站得筆直,劉奎有些艱難的吞下一口吐沫說道:“總司令,還是先送潘秘書就醫吧?”
“她沒事,就被斂掉一點頭髮而已!張樑呢?這個狗日的哪裡去了?”
“總司令,我在這裡!”張樑在兩個學兵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看見他身上多處纏着紗布,歐陽雲關切的問道:“沒事吧?”
張樑笑:“死不了。”
“趕緊好利索,很快有大仗要打了!”
“我現在就能上戰場——哎喲!”
“總司令!”郭達擠了進來,隔着幾十個學兵喊道。
學兵軍讓開路來,歐陽雲看見他穿着條褲頭光着腳,額頭也青了一大塊,罵人的話沒能說出來,冷冷的說道:“老郭,你在西北白呆了啊!主力營地居然都被人家鑿穿了。”
火光中,郭達一張臉憋得通紅,忽然吼道:“總司令,卑職有一個請求,我強烈要求加入一線戰鬥序列。”
歐陽雲冷冷瞪着他,問:“你想幹什麼?”
郭達昂首答:“報仇雪恥!”
“報仇雪恥?”
“是!”
歐陽雲瞪了他一揮道:“好,我答應你。三天後,隨我去波別吧,金邊就留一個團好了!”
“是!”
歐陽雲環視一週喊道:“都記住了,我重傷了!好了,趕緊打掃戰場搶救傷員。”
“啊!”張樑大吃一驚,仔細端詳着他,問道:“總司令,您,您還有哪裡受傷了?”
劉奎等人也緊張起來,紛紛仔細打量着他。郭達盯着他纏着三角帶的頭緊張的問道:“總司令,您的頭沒事吧?”
歐陽雲咬咬下嘴脣道:“我就是受傷了!”
郭達看着他,最先領悟過來,對劉奎和張樑說道:“笨,那麼猛烈的爆炸,總司令能不受傷嗎?”然後他放低聲音問道:“總司令,您,您剛纔怎麼躲過去的?”
劉奎代答了這個問題:“總司令躲水井裡去了。”
郭達這才注意到歐陽雲全身精溼,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道:“真是萬幸,幸好我們打有水井!”然後看着歐陽雲又道:“不過也只有總司令在那般危急的情況下才能想到這招,換了我們,此時肯定變成炮灰了。”
劉奎立刻應道:“那是,總司令是誰啊!軍神下凡啊!”
歐陽雲:“好了,都去忙吧!劉奎,你帶幾個沒負傷的兄弟跟我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