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夏婉玉的信仰爲什麼這麼多變,於是就問她:“你對各種宗教都那麼精通,難道你不怕褻瀆神靈?”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兩個在教堂裡參加聚會,周圍滿是張玲教會的信衆。我問了這個問題之後,夏婉玉眉頭一皺看着我,玩味的說了一句:“神不是用來褻瀆的,而是用來欺騙的。”
當時我並沒有聽出夏婉玉話中的意思,我也是隔了兩天才琢磨出來她話裡的意思。神是用來信仰的,而神就是人的心靈。無論是世界上任何教派的信仰,其根本說法就是信則靈。而欺騙神,其實就是欺騙自己的心。神並不存在,但是每個人的心,卻真實存在。
想明白夏婉玉話中的意思後,我有些失落。她在欺騙自己,可是……我何嘗不是呢?
……
張玲的教堂要在十一月底舉行一次聚會,這次聚會是建立教堂之後的首次宏大活動。活動費用由王穎麗資助,到時只要曾經聽過張玲在教堂裡的授課就可以前來佘山福音教堂參加。活動分爲三個板塊,首先是在別墅外面的綠地上面默坐三十分鐘,回想一下自己以前的人生,並暢想一下未來。然後是一起吃素齋,吃過之後到教堂裡一起說出自己對於未來的暢想,最後則是一起朗誦聖經。
很簡單的一個活動,辦起來也並不複雜。張玲用王穎麗資助的錢首先將場地佈置了一下,又去印刷了兩塊海報,放在活動現場。隨後又聯繫幾個專業做素齋的廚師,讓他們在活動現場附近搭建一個臨時廚房,然後備好食材到那天做飯。活動開始之前,張玲一個個打電話通知我們,讓我們十一月三十號一定要過去,並且要帶上朋友。
我在上海的朋友張玲基本都認識,她自然會挨個通知。
想了想,似乎也就只有張曉軍這貨張玲不會聯繫,於是我就打了個電話給張曉軍。張曉軍從香港回來也有快小半年,可是他就是不和徐若雲聯繫,也不回香港。每天宅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偶爾找我出來喝喝酒,一起打打屁。我找他聊過兩次回香港的事情,他不一而終都選擇沉默,無奈我只能選擇作罷。
我讓張曉軍來參加教堂聚會,張曉軍起初還不樂意。我說到時候會有美女來,這孫子在那天就屁顛的趕了過來。不過到了現場之後,可沒那麼多美女。畢竟是教堂的聚會,來參加的大多數都是窮人,真正的富人才不參加這種聚會。現場的確有那麼幾個美女,比如說夏婉玉和王穎麗,當然還有張玲。
可是張曉軍知道她們和我的關係,他對她們是一點想法都沒有。結果他就有點罵罵咧咧的說我騙人,我翻了個白眼鄙視他:“草,有點追求能死麼?這裡是教堂,不是夜店。”
我原本以爲我這一番話會讓張曉軍茅塞頓開,實際上這傢伙聽了我的話之後,也怔在原地,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我。我以爲這傢伙被我說的不好意思了呢,於是又說:“我們要有追求,我們要追求世間大愛。什麼是世間大愛,懂麼?我告訴你,世間大愛就是世界上所有的子民全都是耶和華的信徒,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所以,你要愛這地球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物種,這就是世間大愛。”
張曉軍被我說的眸子發亮,我心滿意足,正準備再多說兩句,就發現這傢伙直接推開我走了過去。我轉頭一看,就發現這傢伙原來一直在看我身後的一個女人。當時我就有些蛋疼,我還以爲他茅塞頓開了呢,沒想到是在看美女,這孫子!
不過我仔細看了一下,張曉軍看上這個美女,的確很不錯,跟他相仿的年紀。三十歲上下,穿着一件白色小襖,下面是加厚黑絲配上皮裙。很普通的打扮,有着三十歲女人獨有的氣質。談不上妖嬈似孫觀音,但是少了幾分女孩的清純,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
但是和徐若雲一比,多少還是有些遜色。畢竟徐若雲的打扮永遠都很知性,給人一種氣質女性特有的美感。而眼前這個女人,顯然就普通的多。張曉軍很善交際,很快就和這個美女聊在一起。我也走了上去,知道了這個美女叫賈正妃,首都人。能來參加張玲教堂的聚會,全屬偶然。
張曉軍和賈正妃很聊的來,我卻和這個女人聊不到一塊。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總感覺她身上帶着一股四九城的氣勢,這股氣勢讓我很不舒服。
聚會按照預定的計劃開始,我們一起坐在教堂外面的草地上,閉上眼睛回想過去,暢想未來。周圍放着舒緩的音樂,王穎麗坐在我的左邊,夏婉玉坐在我的右邊,我前後分別是張玲和馬曉丹。其實這樣的聚會和活動方式對那些初次參加或者是涉世不深的人來說,很有吸引力。對於我,就有點雞肋。
自我安慰劑可以吃,但是吃多了,總也有拉肚子的那一天。
第一環節很快結束,然後就是吃飯。吃過飯到教堂裡一起談論未來,每一個人都要上臺講出自己對未來的看法。上臺的大多數都是來自各個階層,生活並不如意的人,我和夏婉玉等人都沒有上臺去。在音樂聲中,我們一起朗誦聖經,然後結束今天的聚會。來參加聚會的,都可以領取一件禮物。是張玲採購的一批羽絨服,各種型號都有。
其實這也是張玲教會最與衆不同的一點,別人的信仰,都是家境殷實的人來信。而張玲的教堂,卻是社會最底層的人來信。這些人有建築工人,有丈夫臥牀的家庭主婦,甚至還有流浪漢。或許對他們來說,一件羽絨服真的能給他們帶來一冬的溫暖。
等聚會結束之後,我和張玲一起收拾聚會現場。張玲忙的一張小臉上都是汗水,我也沒好到哪裡去。收拾完之後,我們一起去洗臉。洗了一半,張玲對我說:“郝仁哥,剛纔一個女人對我說,她丈夫明天要做大腿切除手術,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麼生活下去。她丈夫是在工地上被砸斷腿的,工地上賠了六七萬。你猜我怎麼安慰她的。”
我看着張玲沾滿水珠的臉,疑惑地問:“你怎麼安慰她?”
“經歷了風雨不一定能見到彩虹,但是隻有在風雨飄搖世事無常中渡過的人生,才能暫且稱之爲人生。主不會幫你,這一切都需要你來扛,儘管這很難,但是又有什麼容易呢?”張玲說了一番讓我想不到的刻薄話,可是等張玲離開洗臉池好久之後。我才明白,其實什麼信仰,全他媽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