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小唐在前面兒吃酒,酒過三巡,心裡忽地有些不安之意,環顧周遭兒,卻正好見凌絕回了廳中,正跟二公主駙馬說話兒。
小唐看了一回,卻不見景深,就問熙王道:“景深去哪裡了?”
熙王正舉了一杯酒,因說道:“先前聽說他兒子鬧騰,他進去看了,怎麼,你也要去不成?”
小唐道:“我去做什麼,又不是我兒子。”
熙王笑道:“那你兒子幾時有呢?”
小唐也笑起來,道:“我不着急,你竟比我還急三分呢。”
熙王點頭,道:“我的確有些着急,近來我想,我們三個原先這樣好……現在,情形雖大不比從前,但好歹都是有了妻室的了,景深如今有了兩個好兒子,我的還不知是兒是女,你的更加沒有消息……”
小唐聽他說的顛三倒四,並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又笑起來,道:“爲何忽然說起這些來?”
熙王卻是滿面正色,道:“你且別急,聽我說完,我的意思是……倘若將來我得了個兒子,你得了個女兒,你把女兒嫁給我兒子可好?”
小唐又驚又笑,怕給別人聽見了不像話,便壓低了聲音,道:“你又是在瞎想什麼?”
熙王道:“不是瞎想,是說正經話,若結成兒女親家,豈不是情分更上一層呢?且我心想着,你是這個樣貌,小懷真又生得那樣,不管是兒是女,一定是更勝別人,世間少有的,我倒是不吃虧。”
小唐聽了這緣故,卻啐了口,瞥着他道:“怎麼不說你生的是女兒,我生的是兒子,你家裡的嫁到我家裡呢?”
熙王撫掌笑道:“這也未嘗使不得。”
小唐見他倒是灑脫,便又笑幾聲,道:“你先別高興太早,那倘若大家都生得兒子,或者都生得女兒呢?”
熙王思量着道:“若都是女兒,正好兒跟景深這兩個孩子配了,若都生得兒子,那可就沒法子,就跟咱們三個這般罷了。”
小唐忍俊不禁,道:“你鎮日裡不想正經事,難道總想這些子虛烏有的不成?”因同他說笑了會兒,起手喝了口酒。
小唐一擡頭的功夫,卻見景深已回到廳中,正跟凌絕兩個人,一塊兒招呼席上衆貴客呢,兩兄弟都生得出色,站在一塊兒,更似一對兒玉人似的,雖都是微微含笑,卻依稀仍透出些清冷之意。
景深尚好一些,因混跡官場久了,自有八面玲瓏的手段,且如今官職早非昔日可比,也算是大權在握、肅王跟前的紅人了,何況如今凌府又尚公主,因此這些皇親貴戚們便也不敢怠慢,所到之處,彼此寒暄,親厚非常。
小唐這才重又垂眸,同熙王對碰兩杯,過了一刻多鐘的功夫,忽然外頭有個丫鬟進來,行了個禮,便對小唐道:“三爺容稟:三奶奶身子不適,須回家去,三奶奶雖叮囑不用驚動三爺,但夫人不放心,特叫奴婢來說一聲。”
小唐一聽,便起身問道:“如今在哪裡?且帶我過去。”
熙王這會兒也聽見了,當即也站起身來,問道:“小懷真是怎麼了呢?”
那丫鬟見如此,便往外帶路,熙王就也跟在後面,如此出了廳,往後才走了一會兒,就見前方欄杆邊上,依稀正是懷真。
小唐還未及招呼,忽見她停了步子,往旁邊一傾身,擰眉垂首,竟似是乾嘔了兩下。
小唐本以爲她是受了暑熱,或者是不習慣應酬犯了燥等,猛然見這個情形,心中一疼,忙加快腳步,飛也似的奔到身邊兒。
這會兒林*也陪着唐夫人走了過來,見狀都是一愣。
此刻小唐已經到了懷真跟前兒,便攏住肩頭,問道:“這是怎麼了?”
懷真臉色雪白,雙眉緊皺,半晌才定神,道:“我說了不必驚動你……你怎麼又……”一句話沒說完,又難過的閉上眼睛。
恰好趙永慕也快步來到,聞言說:“是太太不放心,叫人跟他說了,小懷真是怎麼了,哪裡不適?不用着急回府,還是儘快叫個太醫來看看。”
懷真聽是他的聲音,不免撐着精神,還想行禮,早給小唐一把拉住。懷真便仍聲音微弱,道:“多謝熙王殿下關切,我沒什麼……只是方纔吃多了兩杯酒,有些不勝酒力了。”
小唐一愣,果然嗅到有些微的酒氣,便仍仔細打量懷真:她素來是個謹慎的,就算是席間應酬吃酒,也不至於能到吃醉了的地步。
此刻*跟唐夫人也到了跟前兒,*因也問究竟,懷真只勉強說道:“對不住少奶奶,又何必出來送呢。”
小唐見她滿面雪色,精神更似極爲倦怠,卻偏撐着應對,早心疼之極,便道:“罷了,不必說了,我送你回府就是。”
當下不準懷真再多說一個字兒,他自個兒對林*跟熙王道了別,又對唐夫人道:“母親且在這裡再坐會子,懷真有我照料就是了。”
唐夫人也應了,小唐向着熙王一點頭,把懷真打橫抱起,往外自去了,兩個丫鬟匆匆跟上。
一直等他們去了之後,趙永慕才嘆了聲,道:“好端端地又如何這樣呢?懷真的身子未免太弱了些。”
*未免有些憂心,道:“哥哥叫我照料好懷真的,如今卻是這般,他心裡恐怕有些怪我呢。”
唐夫人忙安撫道:“不至於,何況懷真身子本就弱,他心裡也知道,又關你什麼事兒呢。”
*忽然皺眉,思忖着問道:“太太,懷真方纔那樣,你說會不會是……”
唐夫人因見懷真吐了,正也有些疑疑惑惑,被*一說,頓時心中一動,那擔憂之意隱隱退了許多,卻又生出些渴盼來。
熙王聽得明白,並不說破,只安撫了幾句,對兩人笑道:“既然有三郎照顧着,必然妥當,太太只管放心,先同*回去罷了,我也該回去了。”
當下三個便又互相別了,分頭而去。
且說小唐抱了懷真出府,因今兒懷真跟唐夫人是乘轎而來的,小唐又放心撇下懷真,便抱着她進了轎子,兩人同乘一頂轎子,往府中而行。
轎子微蕩,似小波濤些些涌動,懷真本就不適,此刻更覺難受,雙眉緊皺起來,伸手掩口。
小唐低頭望着她,擡手在額頭上一按,覺得額頭冰涼,又握住手,手也是冷冷的……小唐心中驚疑非常,就問道:“到底發生何事了?”
小唐本就不是個心思簡單之人,自然不會信什麼喝多了酒的緣故,何況先前懷真本就不想來林府……小唐只怕此中另有內情,又看懷真受苦,竟是心急如焚。
懷真雙眸緊閉,聞言才微微睜開,看了小唐一會兒,道:“唐叔叔……”
小唐忙答應了聲,問道:“懷真覺得如何?”
懷真只是半睜着雙眼,仔細盯着他,小唐擡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溫聲又問:“到底怎麼了呢?好丫頭,想對我說什麼?”
懷真直直地看了他許久,眼中卻涌出淚來,並不言語,只是把頭一側,靠到他的胸前去,轎子中又響起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響,小唐垂眸,見是懷真探手,環在他的腰間。
小唐欲言又止,想了片刻,便道:“也罷,你安心些,只先忍着,我已經叫人去叫太醫到府上了。”
懷真也不吱聲,只是靜靜地抱着他,轎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響,一路上,小唐的目光從未離開懷真身上,滿心憐惜狐疑,卻不肯出聲相擾。
不多時,便回到唐府,此刻太醫正好兒也趕到了,彼此進府安置,便給懷真診脈,這太醫正是先前相請的那位夏太醫,便道:“不妨事,只是少奶奶始終身子見虛,還不曾大好,又似是受了驚嚇,只好好地調養,別再叫乏累着就是了。”
小唐又追問道:“果然並沒大礙麼?您老可看好了。”
夏太醫陪笑說道:“爺放心,只在我身上……倒是先頭所說的那些話,爺也放在心上纔好,不然少奶奶這身子要調養的好,也是極緩慢的,這就如同一邊兒雖然在補,一邊兒卻又大虧……哪裡纔是個‘滿’呢?只怕連‘平’也是不能夠的。”
小唐咳嗽了聲,此刻纔有些窘然,道:“明白了。”
當下便叫人領了夏太醫出去開方子拿藥,小唐還未進屋,就見恭喜出來,道:“幸好三爺不曾出去,少奶奶着急找您進去呢。”
小唐忙抽身入內,見懷真已經在榻上坐了起來,仍是一身地大妝服色,臉色雖好了些,仍是泛白,那巍峨而大的鳳冠壓着,顯得整個人臉兒如巴掌大小,更見嬌弱不勝了。
先前因着急迎太醫進來,竟不曾卸取冠戴,此刻吉祥正給她卸了下來,還要更換服飾,小唐卻進來了,只好暫且退下。
小唐忙靠近坐了,將懷真扶住,說道:“你身上不好,做什麼又起來了?”
懷真轉頭看他,道:“你去哪裡了,老半天不見你。”
小唐心中詫然,方纔崔太醫給她把脈,他就站在旁邊兒,而後又陪着崔太醫說了兩句話罷了,只片刻功夫……哪裡又去了半天?
小唐便道:“我跟太醫說話呢,怎麼了?”低頭便仔細打量,見懷真長睫輕垂,在雪白的臉上投下兩片陰影,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懷真聞言擡眸,烏浸浸地眼珠兒看了他片刻,便靠在肩頭,只輕聲道:“你只陪着我,別離了我身邊兒,叫別人陪着太醫就好了。”
小唐心裡跳了跳,竟嚥了口唾沫,才說:“好。”伸手把懷真的手握住,一手又攬在腰間,令她靠自己近了些。
懷真也並不動,只是靜靜地依偎着。
室內靜默無聲,小唐只覺得她的纖腰不盈一握,又想到方纔抱她出凌府的時候,懷中的人輕若鴻毛似的,竟似略用力就能折了,或不翼而飛一般……
忽然之間,小唐想起方纔崔太醫的話,才覺着此前對懷真彷彿有些太過了,先前因見她養的好了,素來大意,竟對她有些予取予求,然而她畢竟才只是十六,又且原本體弱……今日忽然這般,也許跟自個兒也脫不了干係呢。
小唐想了會兒,一刻心驚,便道:“懷真,我雖不知你今兒爲何忽然這樣,然而你得記着我說的話,不管如何,且好生養着身子……大不了以後我……會節制些,只要你好端端地就成,你說好麼?”
懷真聽了這句,便轉過頭來又看了小唐一會兒,半晌才搖了搖頭,又閉了眼睛靠在小唐肩頭。
懷真雖不言語,然而一閉眼,眼前卻忽地又出現凌景深的臉,手中拖着那物,道:“如今你所擁有的一切,我都可以……”
懷真身子一顫,竟不敢想下去,只猛然轉身,撲到小唐懷中,將他用力抱住。
原來當時,懷真撇下凌絕,本正自回席上,不料竟路上見着景深。
兩下見了,景深便道:“懷真,借一步說話可使得?”
懷真不知他有什麼要同自己說,然而景深畢竟不是凌絕,面上的禮節總是要有的,因此懷真便叫兩個丫鬟暫住,自己同景深走開十幾步遠,便問道:“不知凌大人有何事?”
凌景深回頭看她,眸色有些奇異,打量了會兒,點頭道:“懷真,在同你說這些之前,我得讓你明白,我……無意跟你作對或者結怨。”
懷真大爲詫異,問道:“這話……我並不明白?”
凌景深淡淡道:“你父親應大人,很快要升任工部尚書,小絕是他的得意弟子,咱們之間,按理說其實應該很好,你說對麼?”
懷真垂頭,心中暗想他到底何意。卻聽凌景深又道:“其二,偏偏你嫁了小唐,我同他的關係,你自也明白,就算看在他的面上,我也是不願跟你結怨的,你可懂麼?”
懷真便輕輕點頭,問道:“凌大人爲何同我說這些?”
凌景深道:“只因,雖然是如此,我卻覺着,咱們之間,只怕仇怨無法開解了。”
懷真微微蹙眉,凝眸看他。凌景深道:“原因如何,你心裡自然也十分清楚。對麼?”
懷真便道:“凌大人……有話且請直說。”
凌景深道:“今兒是小絕的大日子,然而……我竟想不到滿天下,任何一個男子尚公主,竟是他這樣不甘不願的,他的心病是誰,你我都清楚,凌家跟應家,唐家,本都交好,卻因爲這一件事,讓我心頭也是鬱郁難解。”
懷真見他提起此事來,道:“凌大人,過去之事已不能挽回,何況我跟凌絕本就有緣無分,如今他有了更好的妻室,你我都該爲他欣慰纔是,何必更說其他?”
凌景深笑了笑,說道:“當着明人,不說暗話,按理說,今兒嫁過來的,本該是你,起先皇上賜婚爲何壞了,到底是誰從中行事,你恐怕也知覺三分。”
懷真臉色一變,當初小唐曾答應過她,要爲她解決賜婚之事,後來她問小唐是否是他所爲,小唐並沒承認……然而若不是小唐從中使力,世間豈有如此便宜好事?
懷真雖未追問,心中自也存疑。
此刻見凌景深問起,自然色變。
凌景深望着她,說道:“我自詡是個能屈能伸之人,別人給我氣受,給我苦吃,我也只是一笑,然而唯一不能忍得,就是小絕受氣吃苦,可偏偏就有這樣一個人,是他的苦痛,也是他的折磨。”
懷真聽到這裡,便不想再說下去,略含惱說道:“凌大人,你關愛令弟之心我自然明白,然而……我同他只是無緣,倘若強求,只怕對他對我,都沒有好處,如今大家兩清,各自歡喜豈不是好。不必多言了。”
懷真說着,便欲轉身。
不料凌景深道:“你自然是歡喜無限了,你又如何明白,如今你之歡喜,對他而言,卻都似十八般酷刑。”
懷真不願再聽,行禮道:“我告辭了。”
凌景深見她決意要走,忽然說道:“懷真,我知道如今此刻,你是唐毅的心頭肉,眼珠兒一般的人物,然而倘若你……膽敢再傷害小絕一分,我要讓你知道,如今你所擁有的這一切,我都可以給你……盡數毀掉。”
懷真聽了這些無理的話,正不悅間,卻見景深擡手,袖子一動,露出手中託着的一物。
那東西在他手底緩緩顯露,懷真原本雖然含惱,面色卻是如常,然而一見此物,整個人卻忍不住大駭!幾乎踉蹌跌地。
身後的吉祥跟冰菊兩個,因隔着遠,聽不清兩人說什麼,凌景深擡手之時,她們只瞧見似個拂袖的動作,因被懷真擋着,也不知他手中尚有何物,只是似見懷真舉止有異……不由雙雙納悶,不知發生何事,又該不該上前。
懷真勉強撐住,便看着凌景深,斂神顫聲,問道:“你、你……噬月輪如何在你手裡?”
原來此刻凌景深手上所拿的,竟正是噬月輪,——先前竹先生跟小唐討了去,後來竹先生出京,懷真自以爲噬月輪從此山重水遠,再難得出現京中了。
懷真因知道自己重生一世,只怕跟噬月輪脫不了干係……如今一看在景深手中,又聽了景深這一句話彷彿大有深意,一時就如同見到剋星一般!焉能不驚心!
然而噬月輪如何在景深手裡,景深又拿來做什麼?他到底……又知道些什麼?剎那間,百轉千思,簡直叫人不寒而慄。
景深靜靜看了她片刻,舉手,又將噬月輪放回懷中去了,淡淡說道:“你只需要知道——但凡是我要得到之物,一定是會到手的。”
懷真渾身發冷,隱隱哆嗦,卻又忍住,盯着景深看了半晌,心中重重狐疑,卻不知該不該問。思來想去,只道:“竹先生呢?”
景深淡淡一笑,道:“問他又有何用,他自個兒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
懷真拼命深吸一口氣,才緩過來,又問道:“你……你都知道……”
正在此刻,忽地見一人拐彎過來,笑道:“咦,你們怎麼在這兒?”
原來正是*,因走上前來,對景深道:“小絕方纔還說,你一人在廳中應付不過來,不料你竟在這裡,這是怎麼說?再跟懷真說什麼呢?”
凌景深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在跟她說,凌霄的事兒,多謝她了。”
*笑起來,道:“罷了,不必多言,只怕小絕一人也是分身乏術,你且快去忙正經的,懷真這兒有我呢。”
景深擡手在*手上一握,道:“勞煩奶奶了……”復別有深意地看了懷真一眼,才一笑離去。
當下,*便又說了幾句,便拉着懷真入席。
懷真只竭力鎮定,因身上極冷,本想喝杯酒暖暖身子,然而吃過一杯後,心中卻更是難受起來,竟無法忍,纔對唐夫人跟*說了要先行回府,她本不想驚動小唐,不料唐夫人多心,便暗中叫丫頭去說了。
如今在唐府之中,夏太醫開了方子,往外而去,正好兒唐夫人因有心事,也正回來,兩下未免遇上。
夏太醫忙行禮,唐夫人便笑着攔住,問道:“是來給少奶奶看病的?”
夏太醫點了點頭,知道她擔心,就把情形大略說了一遍,只說身子虛,沒有大礙。
唐夫人聽說妥當,倒也罷了,夏太醫因告別要走,唐夫人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將他喚住,問道:“是了,方纔給少奶奶診脈……她可……有沒有……”
夏太醫本不懂,對上唐夫人的眼神,才明白過來,便笑道:“暫時還瞧不出來……改日來的時候再細看看倒好,只是三爺跟三奶奶都是青春,這好事自然宜得的呢。”
唐夫人便也笑道:“說的很是,不急,我不過一時擔心罷了。”就叫夏太醫自去了。
當天晚上,在凌府之中,因終於送走了賓客,林*上下打量了一番,見無礙,便自回房來,正見景深抱着凌霄,在逗着玩耍。
*走上前去,便把凌霄接過來,抱了會兒,就叫奶母帶了旁邊,自己又抱了小兒子來哄了片刻,見小嬰兒很是乖覺地靜靜睡着,*便問景深:“今兒你跟懷真……說什麼了?”
景深笑道:“跟你說了沒有大事,如何還問?”
*哼了聲,道:“你尚且瞞着我?你今兒拿了什麼東西給懷真看?好像嚇了她一跳的?”
景深這才斂了笑意,掃她一眼,淡淡道:“那個……沒什麼,是我無意中得來的一件東西。”
*皺眉道:“那因何給懷真看?”
兩人目光相對,景深道:“因這東西跟她有些淵源罷了。”
*見他說的語焉不詳,彷彿有心隱瞞,便有些慍怒,走上前來,便說道:“我先前才勸了小絕幾句,見他倒是肯聽的,你做什麼又找那丫頭,難道不知她如今是惹不得的?”
景深笑道:“我何曾惹她了呢?你不必擔心。”
*同他做了這幾年夫妻,漸漸明白他的性情,對這句話卻不敢輕信,因道:“我知道你素來有主張,然而這幾年,府內日漸好了,又有了凌霄凌雲,小絕同懷真雖是一場魔障,畢竟如今尚了公主,何等的尊貴體面,有些什麼事放不開的呢?你且看在你兒子的面上,萬萬別……又生出事端來……”
景深聽到這裡,便慢慢問道:“你不是怕我惹了懷真,是怕我惹了唐毅,對麼?”
*聽了這話,不免皺了雙眉,盯着景深問道:“說這話又什麼意思?”
景深垂眸不語,室內一時無聲。
正在此刻,忽聽小孩兒奶聲奶氣喚道:“爹爹……抱……”
景深垂頭,卻見是凌霄走來,張開小手兒呀呀叫着,景深因轉爲喜色,便把凌霄一舉,抱在懷中,嬉笑逗弄。
*本還想跟他說幾句,見爺倆如此,便只是一嘆,因凌夫人不管事,她如今是凌府當家的女主人,上上下下一干諸事都須過目,忙碌一整天,早就勞乏之極,想到明兒還有一場忙碌,便按下百種心思,不再跟景深理論。
*正要回牀邊坐着歇息,忽地聽丫鬟來報,說道:“唐府唐三爺來見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