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我說:“我想知道敵人的番號和人數,還有……我軍的部暑……”
我這是缺乏安全感呢,其實像我這樣做一個排長的,就算知道了敵人的情況以及我軍的部署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敵人的番號和人數暫時還不知道!”連長回答道:“不過我軍的部暑嘛……”
連長低頭在地圖找了一會兒,指着一個位置說道:“在這,團主力已跟隨我連部署在528.3高地附近了!”
“上級的想法是……”指導員補充說明道:“敵軍如果要進攻我軍陣地,首先應該爭奪制高點,也就是會把攻擊的重點放在距離239高地1.5公里左右的528.3高地上,所以上級將團主力安排在了528.3高地及其附近。上級是考慮到我連新兵補充較多,戰鬥力也許會打折扣,所以……就安排了這個相對安全的高地給我們守!”
說到最後的時候我感覺指導員的話有些生澀,於是就反應過來:上級絕不是因爲考慮到我們戰鬥力會打折扣所以才把我們安排到這個被認爲不重要的高地上,事實上……因爲有我在,我們連隊自開戰以來毫無疑問的是表現最好的一個。真正的原因不用說了,是因爲我們之前的“兵變”,所以上級要防着我們一道,擔心我們連還會出什麼問題。
想到這裡我不由在心裡一陣苦笑: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想什麼打仗犧牲做英雄,安排個不重要的高地讓我們守着,我高興還來不急呢!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厲害。
原因是上級對越軍戰略意圖的嚴重誤判,越軍想要的並不是跟我們打仗,他們只是想通過公路去配合345師夾擊老街,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進攻我軍防線的意思,他們要的是到達街,而首當其衝的就是擋在他們前進道路上的239高地……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的我們並不知道這些,而是一邊感激着上級對我連的照顧,一邊按照命令老老實實的準備迎接並不“重要”的戰鬥,全然不知道危機已經慢慢朝我們逼近。
開完會後終於有時間躲在戰壕裡睡上一覺了,只是這越南的天氣還真他媽的讓人受不了。白天就熱得跟個烤豬似的,晚上就能冷得讓人渾身直打顫,我還沒睡一會兒就被四面吹來的寒冷給凍得瑟瑟發抖。看看身旁的戰士也差不多都是這樣,沒人能睡得着的。
我試着躲進貓兒洞裡去避風禦寒,但那種蜷着身子讓蚊子咬的味道也不好受,不一會兒我又灰溜溜地出來,寧願在外面受凍。幾名戰士被凍得受不了就互相擁抱着取暖,甚至還有些戰士收集了些枯葉茅草蓋在身上,但那似乎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人人都凍得牙齒上下打架,就連刀疤也不例外……
陳依依像是習慣了越南這樣天氣,所以只是緊了緊衣服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問着我:“排長,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把軍裝給你!”
我橫了陳依依一眼,心裡不由靠了一聲:“什麼世界啊!這往常都是我泡妞的時候才這麼跟女朋友說的,現在輪到女人來衝着我說了……”
“排長!”小石頭一邊神經質地抖動着,一邊衝着我發起了牢搔:“咱們這是幹啥啊?守着這荒郊野嶺的,一個鬼影都沒有……”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爲我心裡罵得比小石頭還兇:這什麼狗屁上級,事先應該偵察清楚這白天和晚上的溫差纔是,部隊這樣白天打仗晚上行軍……有得休息了還要受凍被蚊子咬,哪裡還會有戰鬥力嘛!
“咱們的背後是老街,前面是沙巴!”不遠處的刀疤解釋道:“咱們守着的這地方叫代乃,是敵軍增援老街的必經之路。不過你們放心,前面的制高點有咱團主力頂着呢……”
“什麼?咱們守的這地方叫代乃?”聞言我就不由愣住了。
老頭說過的一句話閃現在我的腦海裡:“在我們到達代乃的當天就遭到敵軍的偷襲,他媽的是鬼子的王牌部隊316a師,趁着夜色潛伏到我軍陣地前趴着,天剛亮就發起衝鋒,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差點就沒守住……”
看看東方就要破曉的天色……那不正代表着越軍就要發起衝鋒了嗎?剛纔我還以爲這裡鬼影都沒有一個,難道敵人早就到了?而且還潛伏在我們面前的茅草堆裡準備發起衝鋒?
想到這裡我不由汗毛都一根根的豎了起來。接着“騰”的一下就從戰壕裡一躍而起架起了槍,並用最快的速度推彈上膛。
戰士們一看到我緊張的表情,也紛紛抓起自己的武器對準了公路的方向,並且很快就小聲叫醒了其它戰士。
“做好戰鬥準備!”
“有情況!”
……
命令一聲接着一聲的傳了下去,不一會兒所有的戰士都齊刷刷的在戰壕上架起了槍。
但是,我們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任何動靜。黑夜中,凜冽的寒風依舊自顧自地吹着茅草“呼呼”直響,蚊子在我們身附近“嗡嗡”的亂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異樣……
“怎麼樣?發現什麼了?”刀疤在旁邊問了我一聲。
我搖了搖頭,回答道:“沒發現什麼,但是我感覺有敵人!”
“啥?”匆匆忙忙的跑上來的指導員聽到我這話就有些不滿了:“感覺?啥都沒發現就感覺……我說二排長!你這是神經過敏了吧!”
“誒……”其它戰士聞言也紛紛放鬆了警惕。
“我說楊學鋒同志!”指導員在旁邊淘淘不絕地說道:“鬼子是厲害,但也用不着像只驚弓之鳥一樣吧!讓咱們所有人都瞎緊張了一陣不是?聽過狼來了這故事沒?這狼喊得多了,等狼真來的時候,就沒人信了!如果是一名新兵戰士犯這個錯誤還情有可原,可你是一名排長!你要以身做則……”
我不管指導員說些什麼,依舊舉着步槍緊緊地盯着面前的那片茅草。
連長也上來了,他先讓所有人安靜下來,然後朝對講機問了聲:“觀察哨,有沒有情況?”
“沒有情況!一切正常!”夜很靜,所以都能聽到對講機傳來的聲音。
“打起精神注意警戒!”連長交代了一聲就放下了對講機。
“撤了吧!”連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沒關係,在戰場上小心點總是好的!”
但是我還是舉着狙擊槍沒有動,不管同志們說我什麼,也不管戰士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我,我都覺得對面的草叢有問題。
我有一種感覺,就像是那片草叢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狠狠地瞪着我們,隨時都會衝上來把我們撕成碎片……
只不過,直到現在我還沒有發覺哪裡不對,也找不到他們隱藏在哪裡。
“排長!”王柯昌被戰士們的眼光看着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身旁偷偷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皺了皺眉頭,暗想會不會是自己太過多疑了,於是就長長舒了一口氣準備收起槍。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就明白問題出在哪了——那些隨風而動茅草有些不對勁,它們起伏的草浪不是那麼和諧,它們本該像波浪一樣一層層的,可是這些波浪卻會在中間被斷掉……
斷掉這些波浪的是什麼呢?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茅草下有人,有人壓住了茅草的根部!
於是我當即舉起槍來,透過瞄準鏡朝其中一個波浪斷裂處瞄去,接着“砰”的一聲就射出了一發子彈……
所有人都被我這一槍嚇得跳了起來,他們再次像剛纔一樣在戰壕前架起了武器。
但是……還是什麼都沒有!沒有慘叫聲,也沒有哀號聲!
難道是我猜錯了?或者是我沒打中?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我即沒有猜錯,也沒失手。敵人其實就藏在離我們不過兩百米的草叢裡,我那一槍也打中了一名敵軍,但他卻咬着牙一聲不吭……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什麼動靜,指導員就不由有些火了,衝着我就罵道:“你搞什麼名堂?誰讓你亂打槍的?要是讓別的部隊也誤會了怎麼辦?”
“連長……”這時一名通訊兵揹着步話機勿匆忙忙的跑了上來問道:“團部的電話,問爲什麼打槍,是不是有什麼情況……”
我們所在地方離團主力不1.5公里,再加上在這寂靜的黎明槍聲可以傳得又遠又清晰,所以槍聲直接就驚動了團部。
連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接過話筒說道:“報告,沒有情況!是一名同志的槍走火了……是……我會讓他注意的……”
但還沒等他說完,我擡手又是“砰砰……”的兩槍,這回連長可真是氣不過了,把話筒狠狠一摔大聲罵道:“你還有完沒完了你……警衛員……”
但還沒等連長話音未落,天空中就響起了幾聲炮彈的呼嘯聲,接着我盯着的那片草叢突然就竄出了一個個全身披着草皮僞裝的越鬼子,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一個個都挺着寒光閃閃的刺刀,嘴裡高喊着以最快的速度朝我們陣地衝來!
戰鬥,在他們站起身來的那一刻就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