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京都丞相府邸。
“大老爺,小姐,請用茶。”
相府管家親自奉茶伺候,恭敬地退到一邊。
“大伯,堂姐。”
相府千金冷絹款款而至,年輕姣美的面容漾着微笑,迎向久未相見的親戚。
“好久沒見,小絹都長成大姑娘了。”冷肅開侄女玩笑,“許人家了沒?”
冷絹嗔怪大伯問的直接,但還是羞澀地點點頭。
阿暖護着堂妹,冷眼責怪老爹:“爹,您老記性真是不好,堂妹半年前就訂婚了,二叔還讓你過來參加訂婚宴。”
“這不是沒來成,我給忘了?”冷肅和藹地朝侄女笑了笑,“小絹的未婚夫是誰?”
“塔林部落的大公子。”阿暖鄙視老爹的記性,知道堂妹不好意思,便代爲回答。
“原來是塔納大公子,你爹給你找了門好親事。這位大公子九歲就射殺野狼,保護部落的人免遭狼羣襲擾,是位英勇的人。”冷肅對侄女婿讚不絕口,冷絹笑容羞澀,但能得大伯的誇獎,暗自爲未婚夫感到驕傲。
阿暖不置一詞,一看自家老爹豔羨的神情就知道他又羨慕堂妹嫁得好夫婿,明擺着又逼她早日成婚。阿暖雖然覺得不停安排相親很煩,但又不能違背冷老爺的意思,畢竟冷老爺也是擔憂她還走不出和大皇子解除婚約的陰影,一心盼着她能早日有好歸宿。阿暖雖然理解長輩們的苦心和好意,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和照做。
未婚夫移情別戀,而且對象還是男人,並且親口對她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娶自己的話,若說不難過絕對是騙人,不然她也不會跑到中原去當鴕鳥,整理被踐踏的自尊。好在她終於想明白,帶着坦然的心情回家,可沒想到冷家人都以爲她刺激過度,熱心地爲她製造緣分,恨不得早點將她打包踢出府。
早知道會被逼婚,打死她也不會回家。
阿暖正自氣悶,貼身丫鬟又輕笑出聲,讓她更加生氣:“小洛,你再笑我現在就讓爹把你嫁給府上的小廝。”
聽到主人的威脅,那丫鬟立刻閉嘴,只是低頭前還瞪了眼主人。
冷絹看在眼裡,覺得怪異不已:“堂姐,你以前出門都不帶丫鬟,怎麼今日還帶了兩個?”
而且還挑了兩個奇奇怪怪的丫鬟。
一個美則美矣,個字卻高的不像話。冷暖身高較一般女子要高,但這個叫“小洛”的丫鬟甚至比她還高,梳着雙丫髻,白麪紅脣,睫毛長而翹,一雙大眼柔情似水,撩人心神。
另一個就差了很多,五官堪稱清秀,偏偏膚色暗淡,還有明顯的雀斑,好在這丫鬟舉止得宜,言辭恭敬,有時候對人笑的親切,臉頰上還會露出可愛的酒窩,爲她平凡的相貌加分。
冷絹暗暗打量比較,阿暖大方地介紹:“小洛和小千都是新進府的丫鬟,此次進京機會難得,我也帶她們來見識一番。”
“小千見過絹小姐。”董纖纖施禮,不着痕跡地踢了下旁邊
的洛美人,他彆扭地屈着腿半蹲行禮,胭脂水粉妝點的麗容閃過一絲狼狽,更顯楚楚可憐。
在場的幾位“同胞”都不是柔弱型,見到洛美人這般嬌滴滴的媚態都感自嘆弗如。
尤其是冷絹更是感嘆:“小洛這妝容化的真好,比我們府上的女眷都好看。”
“小絹,這你可誇錯人了。把‘小洛’收拾的漂漂亮亮見人,可都是小千的功勞。”冷肅笑着說道,神態愉悅地讓洛美人鬱悶。
這哪裡是誇獎?分明是擠兌他。
不滿又委屈地瞪董纖纖,她朝他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只是輕聲提示:“阿暖是冷老爹的掌上明珠,你切忌再說阿暖的不是。”
都怪他一時失言,愛你心切的冷老爹當然不樂意,時不時地擠兌洛美人,幫女兒出氣。念及冷肅的身份和年紀,洛美人不敢反駁。
洛美人深感悲催,只好祈禱早日恢復身份。
冷絹聽了大伯的話可是來了興致,不由對董纖纖多看了兩眼:“倒是要讓府上的女眷和小千學學。”
看不出來這個丫鬟本身其貌不揚,但卻能將別人妝扮的美麗動人,冷絹驚訝之餘,不免奇怪她怎不將自己好好拾掇一番。
董纖纖謙虛地朝她笑笑,冷絹對她好感倍增,便向堂姐開口要人:“堂姐,我看小千聰明伶俐,手又靈巧,我向堂姐討來做我的丫鬟如何?”
“不行。”
冷絹驚訝大伯也反對,冷肅重重地咳了咳,讓阿暖打圓場:“堂妹,小千的家人尚在部落裡,你讓她留在京城,分離這麼遠,她的家人該多麼不捨得?”
“是我思慮不周。”冷絹笑着道歉,“只是着實羨慕堂姐身邊有這般伶俐的人物,將堂姐和身邊的人都裝扮美麗。”
冷絹的意圖直白,就是看中了董纖纖的化妝技術,阿暖看了眼董纖纖,見她並無反對之意,便做個順水人情:“堂妹不嫌棄的話,就讓小千爲你梳妝一番。”
“求之不得,多謝堂姐。”冷絹走上前,親熱地拉着董纖纖的手,“大伯,我先失陪一會兒。小千,我們走吧。”
目送堂妹和董纖纖離去,阿暖和自家老爹互看一眼,無言以對。
花瓶洛美人嘆出了大家的心聲:
“女人最在乎的果然是美貌。”
阿暖贊同之餘,又潑了盆冷水:“所以比女人更在乎美貌的男人,不是比女人還女人嗎?”
“……”洛美人額際一片黑線,說的不就是他嗎?
北庭京城行館。
因爲皇子大婚,近日進京道賀的四方賓客甚多,接待的官吏們都小心翼翼,深怕怠慢了某位貴客,引發不愉快的爭端。
越怕什麼就越容易發生什麼。
接待大鄆雲州貴客的官吏,在旁暗自抹汗。
因爲雲州莫家家主初到行館,就碰上了大事。
一是遭遇刺客。
二是抓到刺客。
可是
,刺客竟然是雲州的守將洛凡謙。
小官認得這位“洛凡謙”,戴着面具顯得奇奇怪怪,但因爲手上有印信和皇家的請柬,小官不敢得罪,便安排其入住。
這位“洛凡謙”早到了一日,與莫家家主同來自雲州,於是便將其安排在家主的隔壁房間。
未料到,莫家家主剛到,這位洛凡謙便熱情地出門相迎,靠近莫家家主時竟然藏了匕首刺殺。幸而莫家的護衛反應和身手都夠快,三兩下將人擒拿住。
“說,你是如何得到印信?洛將軍人在何處?”官吏拷問道,偷覷在旁一言不發的莫家家主。男人相貌英俊,一身玄色重衣,衣身上繡着雲州當地崇拜的神獸朱雀,還有當地的五毒圖案,眼神銳利地掃了眼被壓制在地的冒牌貨。
他的面具已經被摘掉,面上閃過一絲驚慌,但強自鎮定地迴應:“我就是洛凡謙,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隨便。”
“哼,你是洛凡謙?”壓着他的莫家護衛冷笑,“你當我們都是瞎子?洛將軍雖然戴着面具,但並不是因爲他長得難看,而是因他長得太好看。”
除了莫家的人,其他人都囧了。
冒牌貨頓時一陣惶恐,想起自己已經將正牌地洛凡謙刺傷,而且還把他的臉劃破了,復又鎮定下來,一口咬定自己是洛凡謙。
小官也很爲難,不知道到底該信哪邊,因爲“洛凡謙”有印信在手,也不敢貿然收押用刑。
“公子,洛將軍的隨從都被換了,恐怕凶多吉少。”一名守衛悄聲稟報,莫家家主面色平靜,淡淡道:“再等等看,那傢伙命大着呢。”
莫家守衛見主子一臉鎮定,想來必是有把握,冷眼看向接待的官吏。
小官抹汗,暗歎:這可如何是好?
行館的官吏們束手無策之際,一道沒心沒肺的聲音傳來:“世風日下,如此醜陋之人竟然敢冒充本將軍?簡直是侮辱本將軍的英明。”
衆人驚愣地看着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年輕男子,俊美的面容,眨着一雙桃花眼勾人,比女子還美上幾分的容顏,但男子身材頎長,又是男子無疑。
北庭官吏驚疑不定之時,莫家的守衛們都已作出迴應:“洛將軍,你沒事嗎?”
“沒事,遇到貴人,撿回一條命。”洛凡謙笑着打完招呼,然後走到冒牌貨面前,冷笑兩聲,亮出拳頭,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狠狠出手。
“揍你丫的,小樣兒,醜成這樣還敢冒充我?本將軍美貌舉世無雙,讓你給玷污了,我揍你丫的……”
衆人看他揍得起勁,覺得這將軍未免驚世駭俗了點,但看莫家的那方人馬都見怪不怪的姿態,也就不敢勸阻。
莫家家主淡定地喝茶,冷眼旁觀。
“公子,洛將軍怎會及時趕到?”
“信鴿。”
一隻灰褐色的鴿子飛落,停駐在窗沿上,守衛頓時無語。
原來家主早就知道洛將軍被遇襲掉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