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雷鳴般的馬蹄震塌中，恐怖的烏雲由遠及近，眨眼便是衝擊到眼前。
“刀盾兵上前，鳥銃兵居中，長槍兵押後，投石車準備開戰！”
頂在北面的是王安山部，多鐸的鑲白旗主力剛剛有所動作，他便是扯着嗓子瘋了一般的大呼。
旋即便是各千總級、把總級、總旗級、甲長級各級軍官們的瘋狂大呼。
“吱嘎吱嘎……”
模範軍陣中的投石車，各種開花彈、燃燒彈，以及各種武器系統，此時早已經準備好多時，伴隨着軍官的指引，迅速踏上預定軌道。
“哈哈，勇士們，衝啊，滅了這幫尼堪，海城是咱們的了！”
“哦吼，衝啊！”
“殺光這幫尼堪，活捉徐長青！”
“活捉徐長青……”
片刻間，鑲白旗部的呼喝叫罵聲已經傳遞到模範軍戰陣，相隔只不到一里了。
清軍所用的蒙古馬衝擊力雖不是最強，但周圍寬闊的空間，平坦的地勢，三四里、乃至四五里的距離，已經足夠蒙古馬衝起頂速。
待到一里這個範圍，那基本已經是頂速，那種壯烈與恐怖，真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就恍如你迎面陡然奔來數萬輛百公里速度瘋狂行駛的汽車羣。
而清軍早已經非常瞭解模範軍，知道模範軍火力強大，隨着越發靠近模範軍戰陣，他們的戰陣迅速寬鬆起來，許多載人的戰馬速度稍稍減弱，讓那些沒載人的戰馬頂上前來。
儼然是要用這一波戰馬的性命，頂住模範軍最鋒銳的先頭攻勢。
元戎車上。
徐長青的眼神一片冷冽，後心中卻也是有着冷汗不斷涌出。
這個場面，徐長青已經構架了無數次，乃至無數次出現在夢中，可以說早就有了非常周全的應對準備。
可……
真正等這一幕變成現實，切切實實的真正切身感受這恐怖的‘萬馬奔騰’，便是徐長青也根本無法形容了。
當初雖是與流民軍在京師城下剛過一波，可流民軍無論是戰馬的數量還是質量、等級，與清軍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眼前這種規模的衝陣，徐長青可以負責任的說，這即便比當年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鐵騎遜色，也絕不遜色多少了！
眨眼，上萬匹的戰馬羣已經頂上前來，馬上就要進入投石車的射程。
“發射！”
“發射！”
“發射！”
各部將官根本就沒有絲毫猶豫，無比干脆果決的下達了命令。
“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
瞬時，僅王安山部戰陣這一片，便是有着三四百顆開花彈，恍如一片全方位覆蓋的流星雨，瘋狂的衝擊向戰馬羣。
“嘭！”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短暫的飛翔之後，完全是天女散花，數百顆開花彈，瘋狂的在戰馬羣的天上地下爆裂開來。
“耶律律……”
“嗚啊……”
一瞬間，天地已然色變，真的是根本就無法形容此時的場面了。
無數開花彈的熱浪與砂石，瘋狂的吞噬着戰馬羣，數不清的戰馬直接一頭栽倒在地上，旋即便直接被後續踏成了肉泥。
許多戰馬就算沒有被直接炸翻，卻多少都被波及，鮮血橫飛着繼續往前衝，卻是跑出沒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上，繼續化爲肉泥。
但戰馬的敏銳與速度在此時也展現的淋漓盡致！
王安山部諸多投手兒郎們只來的及打出第一發，第二發還沒來得及填彈，戰馬羣已經衝擊到了眼前。
“射擊！”“射擊！”
“射擊……”
諸多鳥銃兵早已經等候多時，在各自上官們紅着眼、掙着命的瘋狂嘶吼下，紛紛開始發射。
“砰砰砰砰砰……”
片刻間，硝煙味道與血腥味繼續加劇，又有數不清的戰馬被放倒在地。
然而！
這種狀態，除了馬克沁，就算是再先進的遂發槍也無法阻止這些上天賜予世間精靈們的速度了。
“刀盾兵，向前！”
“殺！”
在各級將官們歇斯底里的呼喊下，無數刀盾兵迅速舉起盾牌，視死如歸的往前硬頂。
他們要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爲後續的同伴們贏得時間，哪怕他們或許只能爭取幾秒鐘的時間。
眨眼！
便是徐長青都有些不敢再看這一幕了，卻又必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瞪大眼睛去看……
只見，一千餘名刀盾兵，轉瞬便是恐怖的戰馬羣吞沒，撕裂，人和馬都是同時發出怒吼與嘶鳴。
這種狀態，就算他們有盾有刀，操練也是極爲嚴苛，可……那種後果，可想而知……
不過血肉之軀究竟是有作用，成功的阻礙了馬羣一些速度與空間。
“第一排長槍，衝刺！”
“殺！”
就在徐長青還沒有從刀盾兵們的慘烈中回過神的時候，長槍兵兒郎們已經衝起來了。
如果戰馬羣是一羣暗色調的黑暗潮水，那，諸多豔紅色的模範軍長槍兵兒郎就是撕裂這潮水的虎狼。
這時代戰馬比人高是稀鬆平常的。
如果只論體型，人在戰馬面前，只能是弟弟中的弟弟。
可此時，面對這龐大的又衝起速度的戰馬，哪怕是再膽小的長槍兵兒郎，也沒人敢退縮，必須要用血肉之軀往前頂！
這種時候他們早已經明白，衝，或許會死，但或許還有着一線生機！
可，退後，那將必死無疑！
不僅他們將要受到模範軍最嚴苛軍法的處置，他們的家人，他們的財產，都將受到嚴重的波及。
徐長青自模範軍成軍開始便極爲重視思想教訓工作，這麼多年的努力，可不是白做的。
眨眼，豔紅色的長槍兵兒郎已經與戰馬羣在正面碰撞在一起。
“噗噗噗”的利刃入肉聲，同樣夾雜着無數“嘎吱、嘎巴”的血肉骨骼被踩碎的聲音，直將天地間的虐氣與血腥氣再次掀向另一個高潮。
“砰砰砰砰……”
“嗖嗖嗖嗖嗖……”
好在長槍兵兒郎們的血肉之軀不僅阻隔了一波戰馬羣的攻勢，更是成功爲身後的鳥銃兵和投手兒郎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隨着他們被吞沒，淒厲的火器聲再次響徹開來。
放眼望去，天地已經一片狼藉，神靈在顫抖，大地在哭泣，便是最兇猛的厲鬼，此時也只能是望而生畏。
“狗尼堪，竟然沒衝破！”
這時，戰陣後方，多鐸的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來。
他們雖是雄踞草原，早已經征服了科爾沁和諸多蒙古部，卻究竟不是當年成吉思汗的巔峰鼎盛。
這一萬多匹戰馬的衝鋒，此時已經是多鐸的極限了，真的下血本了。
誰知，居然有點沒衝下來……
戰馬此時都感受到了模範軍龐大的戰意與殺意，除了中間那些戰馬別無可選，只能拼命往前衝，兩翼的許多戰馬，衝到最後居然望風而逃了。
雖是還是有許多戰馬衝進了模範軍戰陣中，可這種效用力，場面，都不是怎麼好看，並不能夠對模範軍造成足夠的殺傷。
“主子爺，奴才帶人上吧，模範軍的狗尼堪們太規整，必須要先把他們衝散啊！”
身邊，幾個大奴才都有點急了。
這種狀態，用腳趾頭也能看出來，只用戰馬是衝不散模範軍的，必須得有人力的衝擊。
放在尋常，多鐸肯定不會這麼貿然，但此時，好不容易纔逮到這種機會，多鐸也來不及猶豫了。
“烏圖，伊爾格，你們幾個，帶人頂上去，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衝散模範軍這幫狗尼堪！”
“喳！”
片刻，烏圖幾人迅速拔馬上前，迅速開始發動第二波攻勢，稍稍平復的大地陡然再次劇烈震顫起來。
模範軍中軍的元戎車上，徐長青早已經滿頭滿身的大汗，恍如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他早就準備好了諸多的後手，可此時僅多鐸一部出戰，顯然還不到拿出來的時候。
緊緊只一波戰馬的衝擊，模範軍至少已經付出了上千人的傷亡，徐長青的心簡直在滴血！
可~，徐長青非常明白，既然拉出來了，那就不能怕傷亡，哪怕模範軍僅剩下一萬人，也必須要把這場仗剛下去！
這種時候，一旦露怯，那可就不是隻輸這場仗這麼簡單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
雖然內心中並不夠穩妥，可此時此地，最熟悉的濃郁硝煙味與血腥味混雜，徐長青胸腹間的血性也被激發起來！
他徐長青說白了就是窮.屌.絲一個，又他麼哪來這麼多輸不起？
大不了便是從頭再來！
泱泱華夏，萬萬裡河山，就算退到孤島又有什麼可俱？
“唰！”
徐長青再次猛的抽出腰間寶刀，無比果決的指向前方，撕心裂肺的大呼：“模範軍，向前！”
“模範軍，向前！”
“模範軍，向前！”
“模範軍，向前……”
瞬時，恐怖的聲浪陡然直衝天際，本來稍稍有些萎靡的王安山部，竟然頂着清軍的萬馬奔騰，再次繼續向前，聲勢重新又起來！
今天，多鐸敢玩命，他徐長青更敢玩命！
只要多鐸敢往前，徐長青就敢讓他流盡最後一滴血！
看着模範軍戰陣居然頂着這等攻勢還往前衝，不僅多鐸懵了，正在準備攻擊的多爾袞也懵了，東面的濟爾哈朗、代善等人也懵了。
海城城頭上，更是一片死寂死寂。
誰能想到，這種狀態，這種慘烈，徐長青和他的兒郎們，居然不退反進，還要繼續往前硬剛……
李香君已經完全不敢看了，兩隻玉手緊緊的捂住了眼睛，卻還是止不住的露出一絲縫隙。
她畢生所學，也根本無法形容眼前恐怖場景的萬一，可她知道，眼前這一幕，絕對是她此生碰到的最壯闊、最恐怖、最駭人、也最不能錯過的場面！
這將直接決定無數無數的東西，真的是日月都要換新天啊，又豈能錯過？
柳如是、範子瑜、吳梅村、冒闢疆……包括杜度等等無數人，每個人都是一般無二的狀態，既不敢看，卻又不能不看，都在等待着最終的答案。
李幼薇和吳三妹、朱媺娖、顧橫波衆女也是早已經手拉手，恐懼卻又無比堅定的站成一條直線。
如果說別的女人還能退卻，可早已經與徐長青融爲一體的她們，又哪還有什麼機會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