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臨近魔界邊域,顏欣見韓瑾清欲說話,忙道:“我會寸步不離跟着你的。”而韓瑾清則道:“小聲些,你未聽聞前方有話語聲嗎?”他們輕步慎行,轉過彎便見邊域中確實有不少妖魔,顯然魔界打算好好運用此次機會。
然此刻正是酣睡之際,多數妖魔已入夢中,唯有三五個小妖聚在一起守夜。許是太無趣抑或怕瞌睡,只見他們手捻骰子相搖,不時聽聞大或小這類話語。以往他們斷然不敢如此,然幾日過去,神界無有所動,故他們略放鬆警惕。每夜唯有幾名小妖魔看守,剩餘的除聽聞風聲否則一夢至天亮。
“哈哈,今天老子可算翻本了。再來,再來!”說話的小妖甲,自守夜賭大小一來,他幾乎沒有贏過。然而今日運氣甚好,連夜下來他可算把以往輸的寶物統統收回,自然不會放棄再贏的機會。
相對他的得意,另幾位妖魔則面帶苦色,不時咒罵幾句顯然不願再進行下去。然平素他們是有規定的,除非換班之際,否則絕不可退出,彼時因小妖甲逢賭必輸所致。而誰曾想,風水輪流轉,他們亦有點背之時。
然後他們便又加入賭局中,不知是太過投入,抑或知曉此時爲困睡之時,他們根本沒有理睬外界,一心扎入大小之中,卻不知此時身後有兩仙一獸正悄悄溜進邊域中。
一入邊域之地,放眼望去東方泛着瑩瑩之光,想來那裡必是月凌林。尋着瑩光一路暢行無阻,他們終來至月凌林。皎潔的月輝灑在月凌花上,使其分外妖嬈。望着月凌花,韓瑾清暗舒一口氣,此時月凌花雖仍是素白之色,然邊緣的墨色依然明顯。不過此並不影響月凌花露的效果。
若墨色大半有餘,那得之的月凌花露不僅失去應有的效果,亦會有反作用。看來身旁的小仙算是運氣不錯,然今日得之的機率貌似不大。這些他未曾告訴顏欣,因他另有打算。
來至樹前、望着灼灼之花的顏欣,不敢相信如此簡單她便得到月凌花露,那孃親便有救了。她伸出芊芊之手,欲採摘其花,卻被韓瑾清打斷。“小仙,你高興的太早了,若這般簡單,你以爲逸風君得不來?”
伏於他肩頭的小烏,亦無聲默許。若如此簡單,天帝何苦每日愁眉苦臉,而顏芮何至於待至今日還未解消無殤之毒。月凌花露自名上便可知乃月凌花露水,然唯有百萬年歲齡的樹所開之花,於清晨破曉之際所含的一滴露水。而顏芮的病大抵採盡全數方能夠吧。
“當然,你若喜歡食月凌花酥的話,大可隨意。因此時的花最爲鮮美,最好多采些,否則你的小獸全部食盡,還要再賠我東西便不划算了。”語畢,不待顏欣反應,便帶着小烏輕盈幾躍採擷起素白花瓣。
他動作之快,令顏欣根本無法看出其有所動,唯見逐漸稀疏的月凌花方知他早已出手……極快的速度令顏欣瞠目,片刻後她欲問究竟何爲月凌花露,然幾經啓口皆被他噓聲禁止。再以後沉浸在採花樂趣中的他根本忘記顏欣這回事,好似他看見的非月凌花,而是塊塊誘人的酥餅。
見韓瑾清不理睬她,顏欣也不敢大聲喧譁,怕驚動外圍的妖魔。只好加入其中,上下翻飛、逢花必採、幾無遺漏。一會見月凌樹光光淨淨,韓瑾清方道:“住手,住手,你是嫌我們不被發現嗎?真是不知趣的丫頭,隨我前來。”
語畢,不待顏欣反應便極速向前而去,好似顏欣打擾他興致所致。顏欣於後吃力的追趕,到底他們法力差距懸殊,前行的韓瑾清面色雲淡風輕,而顏欣則臉頰微紅、微微氣喘。此一前一後行些許路途,途徑某處,顏欣見一株月凌樹頗爲怪異,不由多望幾眼。
待她扭頭去望那襲青衣,卻不見其蹤影。頓時心下有些慌亂,四下尋找一番未發現他的身影。夜寂之時,唯聽簇簇繁花搖曳之聲,令顏欣覺得有些不妙。急忙與小烏靈識相通,奈何幾番呼喊,亦無有答音,難道真是她太慢所致?
然她不知,不遠處一株月凌樹下,依着樹幹的男子懷抱松鼠,不時素手捻起一片月齡花瓣放入口中咀嚼,好似十分味美。只見他眉眼彎彎,着實開心之狀。此刻他不僅暗歎,唯有月凌花、櫻花味美,做起酥餅來方回味無窮。不過此時不知他有多少次口福,畢竟月凌花不似櫻花那般長久。
感知懷中松鼠的掙扎,他知這是想回顏欣的話。便伸出三根手指,在小烏面前搖晃,同時道:“三次月凌酥、一罈數千萬年的仙花瓊漿。”聽聞後小烏猶豫片刻,便點頭示意成交。反正他們於暗中監視,自然不會令欣姐有絲毫差池。扶着小烏的絨毛,他道:“好乖,看在你如此聽話的份上,再加一次櫻花酥吧。”如此小烏更是滿心歡悅,然此刻被美食迷惑的它根本忘記懷抱自己的仙人有健忘之症。
而且,顏欣知曉後,亦是將它狠狠懲戒一番。說起來,若賣主求榮,亦要有甚多的籌碼纔是。而自家的小獸竟爲了幾次吃食,每每想起顏欣便心緒難平,便又是一番懲戒。當然,這也是後話。
尋一番未果的顏欣,思還是回之神界再行打算。然還未移步,便感知一股殺意襲來,本能躲避後回首只見一抹暗影站立在不遠處。縱月輝明明,然來者身着玄衣,加之臉上蒙一面巾,顏欣自然不曉來者何人。
不過來者施用的法術,令顏欣知曉來者不是魔界中人。且來者身上有她頗爲熟悉的神界氣息,故難怪來者會蒙面。此時顏欣也難想起她究竟得罪於誰,竟跟隨此地來斬殺她。
且來者露在外的那雙眼眸,裡面包含決然的恨意、殺意。只見來者手持利劍,不由分說便向顏欣刺來。明明月輝下,劍刃周身泛着燦然光華,顏欣知以她目前法力,唯有巧妙躲避。好在於洪荒中躲避功夫尚可,一時還應付得來。
暗中的小烏有些焦急,而依着樹幹的韓瑾清則甚是悠然。他嚥下月凌花道:“不要出聲,打擾好戲是不道德的。你很想上前幫忙嗎?”小烏自然點點頭,見此他又說:“我保證小仙無事,且你只要在等一刻便好。爲了補償你的時間,兩頓大餐怎樣?”雖是疑問之句,然他的語氣可是肯定的。他亦是貪吃仙人,小烏那點軟肋他還能不知。
擡首的小烏,見顏欣依然綽綽有餘,又思一刻鐘瞬間即逝,自然欣然同意。又一次輕躍,顏欣躲避過來者的猛襲,然這般糾纏下去她早晚會力疲命喪。奈何一時逃脫不開,唯有如此僵持下去。
終顏欣動作略有緩慢,來者便知時機已到,欲飛身襲去卻聽聞一男子道:“稀奇,甚是稀奇,今日怎麼上演自相殘殺了。”來者聞言望去,入目亦是一身玄衣,最爲顯眼的便是隨風飛揚的紫發。
來者正是魔帝莫離,他輕步而來,面帶笑意。不過裡面戲謔之意甚多,顯然被眼前的場景逗樂了。他的突然出現,令顏欣和那名來者皆停下身形,一時不知他爲何意。
此時月凌林萬籟無聲,唯有清風過處、枝葉搖曳之聲。林中的幾位卻靜立不語,似不想打破這般平靜。又似一場暗中的較量,好似誰先出聲便落敗一般。一陣疾風吹過,唯見翻飛的衣袂和瀰漫空際的素白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