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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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的院子裡站滿端州軍的將領們。

大雨已停,日色升騰漸起,驅散連日來的陰霾,等了一個時辰,日光蒸騰一地水汽,如利刃一般,對身上穿着厚厚甲衣的各人,尤其難熬。

有人小聲嘀咕道,“人還未入刺史府,怎麼就要我們在這站着等他?…真是好大的威勢。”

神武軍入城的消息隨着飄動的軍旗,傳遍整個端州城,衆人還未緩過神,將令已下達,要端州軍衆將齊聚刺史府。

此時日光照映,空氣中瀰漫着一絲焦灼、不安,衆將已到多時,神武軍還未見人。

那沈應方入端州城,究竟是何打算,難道要興師問罪不成?

院裡的衆將心思各異,卻不敢借病不來。

有一人道,“莫要抱怨了,端州之戰失利,還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站着算得了什麼?總比掉腦袋強。”

“今上發話,讓他統領軍務,我等安靜等候命令就是。”

“是啊是啊。”

“我等小心便是。”

先前一人道,“屹越軍星夜越過孤梅山誰能知道,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擋不住,這算他孃的失利?老子守城守得好好的,怎麼他一來端州就變他的功勞?”

“你有本事殺退敵軍當然算你的功勞!那可是精銳,我聽說端陽河的水都讓血染紅了,況且沈應治軍甚嚴,等下還是小心爲上,免得第一個拿你開刷…”

“一會兒小心應對,千萬別說錯了話。”

“不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老子上戰場殺敵的時候他還在喝奶!”那人越發不服。

神武軍有旗號起就以驍勇善戰著稱,是齊朝一支戰無不勝的威武之師,大將軍沈融掌軍多年,軍中威望無出其右,神武軍以鐵血威懾南地,讓敵寇不敢越雷池一步。

繼任的將軍蕭晏平治軍有方,深得將士愛戴,神武軍威名不墜,他一個堪堪十八歲的小子,不過剛打了一場勝仗,知道如何掌軍個屁!在場衆人都比他有資歷。

“…我聽說…沈應是沈將軍次子,天武八年將軍身死,他也重傷,此前一直在養傷,不知道是真是假…”

“哪個天武八年?”旁邊另一人聽得詫異道。

“還能有哪個天武八年?”

聞言,爲將者皆靜默,不敢多言,他們都是仰望過那人身影的。

今上繼位至今,治下算得上清明,勵精圖治,一洗前朝靡頹之風,可耐不住鄰國虎視眈眈,南有屹越、南樑。

周國雖與齊朝國境相臨,兩國相安無事,唯有屹越、南樑甲兵日漸強盛,卻不敢越境,究其根本就在於南地有沈融鎮守。

沈融出身軍武世家,師從郢安,與清河郡主蕭晏禮青梅竹馬,他年少時便以槍法、箭法雙絕聞名,軍中少有敵手。又喜讀書,在書院與如今的鴻飛先生並稱雙秀,一文一武,皆是不世出的英才。

當年兩軍陣前一箭射中敵軍主將盔上紅纓,嚇破敵膽,馬上英姿何等風采,軍中至今猶爲人稱道。

一生征戰無數,夫婦兩人爲宿衛南地立下汗馬功勞,今上特封爲神武大將軍。

南地本是齊朝的南地,可惜前朝頹弱,被屹越、南樑瓜分,沈融自領軍後,立志收復疆土,後來終於揮軍南下力克屹越,本想一鼓作氣重塑南地版圖,可惜徵南樑時重傷不治,半途亡故!

天武八年,訃告快馬入京,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徹夜未眠。鎮國支柱突傾,南地岌岌可危,南樑兵馬蠢蠢欲動,繼任的蕭晏平雖然有治軍之才,但到底不是沈融在世,只能力保版圖不失,南地被南樑奪去的五州收復之日迢迢無期。

“你說他是沈將軍的兒子?可沈將軍的兒子不是已經…”

另一人還要再答話,門口突然肅靜,口中之言不由一窒。

玄甲加身,戾氣攝人。

門口有十餘人魚貫而入,皆是英氣勃發的齊朝男兒,神色堅毅果敢,臉上還有斑駁血痕,單手抱甲盔,腰間配利劍。

甲盔上刀劍劃痕猶在,劃痕尚簇新,院中說話的人下意識地噤聲。

衆人靜聲目光復雜,沒有人懷疑他們在戰場上經歷了怎樣的廝殺。

一身刀劍劃痕皆是鐵證。

領頭一人玄甲覆身,目光靜深似海,那凜然的氣勢教人背後一涼。

他目光冷銳,卻身姿英挺,凜澈俊逸。

傳言沈應肖似其母,清河蕭氏一族以美貌著稱,沈融的長子沈君成俊秀逼人,不料此子更甚。

他按劍不發一言大步踏入,衆將闊步緊跟,整肅端然。

另有兩名軍士擡着一具屍體隨後,院中衆人一時拿不準他是何意思,面面相覷,隨後才相繼入內。

軍士擡着屍體堂而皇之放在地上,兩旁軍士列肅有序。

很快有人發現屍體胸前那道傷口以及腳上烏皮六合靴,廳內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

“這是何人?他腳上穿的是烏皮…”

“是端州軍嗎?”

“怎會在此?”

“這是怎麼回事?”

“末將顏㳜,敢問將軍這是…?”端州軍的守將顏㳜皺眉看了屍體半響,忍不住出列拱手道。

不怪他忐忑不安,屍體穿着烏皮六合靴,死的是端州軍,他一來便如此行事,衆人實在猜不透他意圖。

沈應不答,清銳目光環視一週,站在上首,冷漠道,“端州之戰,何人力主守城?”

聲音冷硬,不防他一開口便是這個,議論衆人驟靜。

“這是衆將商議決定…”

他目光如劍,滿堂無人敢言語,顏㳜頓覺後悔,額上滑過一串冷汗,只能硬着頭皮繼續答道,“回稟將軍,屹越軍來得蹊蹺…敵況未明,端州尚有兵糧支撐時日,故衆人商議不如緊守以待援軍。”

“是…是,正如顏大人所言。”階下衆人附和。

“境況未明之前固守情有可原,可屹越已圍城幾日?”

上首男子聲音寒怒攝人,“顏大人,你不妨算算?”

“這…圍城…已有半月…”壞了!顏㳜心頭一跳,低頭顫聲道。

原是衝這個來的!

“原來顏大人也知圍城半月。”沈應挑眉,聲音涼漠,“那你告訴我,半月來端州軍可曾嘗試突圍一次?”

“這個…”顏㳜慌忙低頭,心裡將後面不答話的衆人暗罵一遍,一邊拭汗道,“敵軍勢大,不能輕易成功,要是突圍不成,反被看破計策…” www● ttκá n● ℃O

“怕看破計策?”沈應不怒反笑,一掌拍桌,厲聲指着他喝道,“顏㳜顏將軍!虧你空領朝廷俸祿,此等言談你自己看看對不對得起你身上甲衣,端州百姓!”

“難道敵軍看不出你固守待援之策嗎?須知兵糧有盡日!”

沈應唰地拔下腰間佩劍,清寒劍鋒遙指廳內輿圖,冷聲,“諸位大人都是上過沙場,殺過敵的,端州、安州脣亡齒寒,一旦糧盡,後果可想而知!諸位大人不加以阻止,要一起做那千古罪人,將端州拱手讓人?”

“不敢…”

“我等不敢…”他這番話說下來,階下諸人冷汗直流,慌忙否認。

“將軍恕罪…”顏㳜頂着他攝人目光跪地,顫聲連連,“容……末將再稟。”

他心思急轉,咬牙頓首道,“固守之計,實屬不得已而爲之,事出有因。”

沈應冷眼看着階下衆人推諉情態,冷不防想起一事,突道,“端州刺史因何不在?”

他令端州涉軍務的將領們在刺史府等候,眼下想起此次未見端州刺史,滿堂只有顏大人敢答話。

“末將要稟告的就是此事。”顏㳜定了定神,拱手道,“屹越圍城前夜,刺史大人爲奸細所害,因發現及時,未免奸細出逃,故下令端州城緊守不出…”

“你說什麼?”上首男子目隱驚詫,“端州刺史死了?!”

“正是。”

“城裡…廣發海捕文書,可奸細狡詐,軍士搜捕還未曾追得…”顏㳜初時還有些斷續,定神後便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沈應冷眉冷眼地看着地上屍體,“既如此,方纔爲何不言?”

“刺史大人乃朝廷重臣,被奸細所害,未免端州生變擾亂民心,所以對外不敢明言,只發布文書。而今將軍領軍神速已平端州之亂,危難已除,末將恐衆人受責,不得不言…”顏㳜再拜道。

好一個不得不言,沈應正欲問清刺史遇害細節和地上屍體,門口有一人通報小聲通報,“將軍,元副將命小的前來有要事通報。”

既是要事,便不得有旁人在場,顏㳜等人如獲救星,互相打了個眼色,衆人藉口徐徐而退。

來人身着衙役服飾,近前來幾步小聲通稟,“如此,問如何處置。”

沈應面容如覆霜雪,冷峻得令人心生寒意,脣線繃得筆直,他臉色不對,連旗察覺了他的異樣,問道,“什麼消息?”

“元英帶女子去看大夫。”沈應輕揉眉心,“恰好被人認出是追捕令上通緝之人。”

“她差人來問是否罪大惡極之徒,要就地格殺,還是打入大牢?”

這般湊巧?連旗詫異,此事不能倉促處置,曉得他心中所慮,連旗收起平日裡的嬉笑顏色。

他曉得輕重,口中沉吟道,“端州刺史遇害,僅憑顏大人說辭不夠,此事需多方詳查蒐集證據,仵作勘驗屍體,我這去找元英,讓她不要妄動。”

“好。”

目送連旗大步流星離開,沈應低頭冷目看着地上屍體,目光沉沉,宛如深潭幽不可測。

“方纔顏大人所言,懷淵有何看法?”

“推諉之辭,恐非實情。這個顏大人恐怕有問題。”

那名喚懷淵的男子身着布衣,似一文弱書生,他臉色白皙,舉手投足帶着儒雅的風度,微微一笑,輕搖手中摺扇道,“你方纔佯怒,又作何想?”

這邊衆人退到偏院齊齊鬆了一口氣,交口稱讚,“還好有顏大人急智!”

“多虧了顏大人。”

“不然那沈應實在…”

顏㳜臉色幾次變換,擰眉怒罵道,“急智個鳥!眼下推到那奸細身上,當務之急要把那人找到交差!

來人,都死哪去了?”

誰想到沈應如此攝人,一入門衆人驚怯,險些問得答不出來。

衆人皆靜,等他拿主意。

“大人有事吩咐。”

“快!速速全城搜捕,務必趕在沈應派人出去前捉拿害死刺史大人的奸細!”

“找到奸細,格殺勿論!若有人阻攔,不管好歹同以奸細論處!”

圍觀諸將不安,有人躑躅道,“…沈應威勢如此,是不是將人拿回來審問爲好?”

私殺奸細,罪名不小,一旦被發覺,只怕他們也難脫干係…

顏㳜咬牙,臉上交錯狠戾之色,“我固知此舉不妥,可刺史大人死得蹊蹺,守城之舉幾乎斷送端州,你們沒看見他方纔怎麼發作?端州軍的屍體就擺在面前,他必定疑心端州軍!”

“半月未捉得奸細,守城險些斷送端州,哪個罪名我們擔得起?難道眼下還有比推給死人更好的說辭?”

“還是諸位想到沈應面前辯解清楚?”

“這…”衆人面面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沈應冷銳如斯,僅僅一個照面就讓人驚懼,幾乎要敗下陣來,遑論再次直面他怒火。

“…就依顏大人所言罷。”

“…我等皆聽顏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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