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甲攜着山崩之勢而臨,雖然驟然在面前驟然停下,撲面而來的狂風依舊將年輕軍官的軍帽吹飛了出去,前線連續征戰幾個月而重蓄的披肩長髮隨風飄揚,配上那副因爲缺少材料和條件未經僞裝的清妍面容,顯露出這名軍官身爲女性的事實。
葉夢祈看着這臺在自己陷入絕境時突然從天而降的機甲,看着它自山巔披荊斬棘一路奔馳而來,看着它對自己伸出的手,不知出於何種感覺,她便已經猜到了來者的身份,早已乾澀的雙眸不知爲何突然有些潤澤惘然起來。
英雄救美是戲劇中恆古不變的橋段,而不少女人都曾多少幻想過那種畫面,奈何絕大部分普通人的一輩子都是平淡而安定的,若真碰上從天而降的危險,也往往只是不幸的開始,現實畢竟不是戲劇,乾地下工作的尤其如此。
是以葉夢祈與石辰在首都星圈的第一次相遇並不算愉快,甚至險些因爲石辰的緣故遭到聯邦調查局人員的緝捕。
他們兩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還是因爲陳風笑將主意打到了石辰的身上,然而隨着兩人真正接觸下來,葉夢祈卻是發現石辰與她認識的所有男性都不太一樣,進而產生好奇,而好奇,是某些情感容易滋生的溫牀。
如果說之前對石辰只是有些因爲身份的好奇與力量的崇拜而產生的好感,那麼真正令她情感產生微妙變化的契機,便是石辰爲了換取她的自由,不惜與伊麗莎白簽下那紙不平等條約甚至可是說是賣身契,爲此不惜出生入死斬了姜呂明,爲此讓蘇耶鴻圖的三十年大計付諸東流;
雖然她知道這一切石辰並不全是爲了她纔去做的,但她依舊覺得莫名的感動。感動始終有一個男生默默的喜歡她那麼多年,默默的爲她付出自己的所有,卻從來沒有向她提出過任何的索取。
而自己卻是爲了革命軍的起義能夠擁有更多的號召力與凝聚力,爲了更快的將隊伍發展壯大起來。竟是依舊向石辰索取了他當時唯一剩下的身份爲己用。爲此不惜動用了美色去誘惑他。
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只會玩弄他人情感的戲子。天底下最不知廉恥的婊//子。
是以在將石辰送上魚鱗艦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心中彷彿有一那麼從未注意過的地方,忽然間被掏空了,只剩下無盡的空虛和後悔。
於是她開始嘗試彌補。用石辰留下的那隻信息發送器試圖聯繫上他,卻因爲星空的永隔,只剩下了蒼白的獨白。
在之後七百六十三個夜裡,她無時無刻的希望石辰能夠重新回到首都星圈,回到自己的身邊。
到那時候,一切都已經步入正軌,一切都不需要她的時候。她便可以像普通女孩子那般,名正言順的待在石辰身邊,嫁給他,爲他生一雙可愛漂亮的孩子。然後做一個賢妻良母。
那時候,她將不是爲了革命而疲於奔命的地下工作者,也不是娛樂圈那個光鮮的國民歌姬...只是一個陪伴喜歡的人同時被對方喜歡,一個普通而又幸福的女人。
而就在她因爲疲憊脫力陷入惘然的思緒中將要昏睡下去時,一道聲音卻是將她拉了回來。
“別發愣了!快上來!”
那是石辰的聲音。
而隨着這道聲音響起的,還有子彈擊打在金屬裝甲上的鐺鐺脆鳴聲,若不是石辰用機械臂擋下,恐怕她此刻因爲發呆而一命嗚呼了。
但不知爲何,聽到那久違而熟悉的聲音,聽到那帶着半是訓斥半是命令的話語,她原本疲憊的心頭忽然前所未有的安定下來,強忍着心中的悸動和欣喜,像是擁抱情人一般,抱住那隻冰冷而粗糙的機械手,任由她將自己帶起,粗暴的扔進豁然打開的機甲座艙裡,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旋即她便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容,不知爲何,重新看到石辰,感受着這久違的溫暖,她忽然有些心中很酸很澀,咬着脣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在石辰愕然的目光中重重撲進懷裡,雙手摟在背後,將下巴擱在石辰的肩上,在耳畔有些哽咽道:“石辰,對不起,謝謝你。”
機甲座艙中,石辰感受着女孩久違的擁抱,感受着她身體因爲情緒激動而瑟瑟的顫抖,聽着她彷彿包含着萬千情緒的話語,露出笑容,剛想學着戲劇裡的那些男主角般說一些帥氣而又裝逼的臺詞,撫慰一下女孩因爲戰火而飽受摧殘的心靈,卻是忽然察覺到脖頸間傳來一陣陣麻癢的呼氣。
葉夢祈竟是在這種戰火紛飛的戰場上睡着了...
石辰不由得愕然的苦笑起來,旋即想到對方這兩個月來在這荒山野嶺的逃生,那段日子,一定很艱苦很疲憊吧;
“那就好好睡一覺吧。”
石辰解開安全閥,然後將兩人綁在一起,然後猛地推動操控杆。
於是下一刻,那艘剛剛製造了一場殺戮卻驟然停止下來的機甲,在雙方或愕然或驚恐的目光中,再次動了起來。
這臺爲了匹配石辰迥異與常人的反射神經而經過重新改裝和調試的荊棘機甲強悍地發揮了不亞於生物機甲的恐怖機動性,快速向着帝國軍這隻部隊的位於山腳下的臨時指揮所殺去。
而這一動作,也剎那間幾乎將整個南面戰場的火力都吸引了過去,許多原本已經瀕臨絕境的新十字軍戰士愕然發現,原本將他們圍困的敵人齊齊棄自己而去,朝着那臺已經癲狂的荊棘機甲圍堵追擊而去。
滿臉疲憊滄桑的陳風笑也是如此,他一直就在葉夢祈的幾米遠處,石辰如同脫繮瘋狗一般從山巔殺至面前,將他們一同救下並將葉夢祈送入駕駛艙的畫面全無遺漏的落入他的眼中,不得不說,有些淡淡的羨慕嫉妒恨。
心想果然女人終究還是第一位啊。
然而就在他準備等待石辰第二個將他也接進機甲座艙時,卻愕然發現那臺機甲已經一騎絕塵的跑路了,徒留他一個人在寒風中蕭瑟。
看着荊棘機甲遠去的瀟灑背影,陳風笑頓時怒了,將已經打空的步槍朝地上一摔,跳着腳指着遠去的機甲怒罵道:“石辰你個重色輕友的白眼狼!你特麼沒看到大爺我就在旁邊嗎!還是你故意視而不見?怕我耽誤了你們親熱!你妹!特麼當初若不是我幫你們牽線,你現在還在對着電視熒幕玩五姑娘呢!你就這麼報答你們的媒人嗎!我...咳咳!”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另一臺風馳電掣的荊棘機甲就從他身旁一掠而過,如同沙塵暴的煙塵頓時將他刮成了風中凌亂的男子。
新十字軍的戰士們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三天四夜的殘酷消耗防禦戰,早已經讓他們所有人折磨到疲憊的有些麻木,以至於當那兩臺荊棘機甲如同兩道飛火流星般砸入帝國部隊中掀起驚天駭浪時,竟沒有一個人想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具體狀況。
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兩臺荊棘機甲已經一前一後的衝下了山巒,路途中的一切都被摧枯拉朽的清掃乾淨。
這種恐怖的戰鬥力,早已經超出了他們對於機甲的認知。
帝國的軍人們也同樣呆住了,怔怔地望著這有些不真實的一幕,眼睜睜看兩臺荊棘機甲輕而易舉的衝破了他們及時組織起來的防線,然後毫不猶豫地向着山腳三公里外的臨時營地衝去,頓時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誕與恐懼當中。
難道這兩個多月來好不容易迎來迎來剿滅這隻聯邦軍隊的機會,就要因爲兩臺突然橫空殺出的機甲而付諸東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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