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微窘，不料蘇澤修突然過來。
不過，他又過來做什麼？
看着他手裡的鑰匙，楚晴才突然想到，她的備用鑰匙好像一直在他那裡，也忘記了收回來。
“如果你來還鑰匙的話，放在門口就好。”她淡淡地說，轉而又繼續吃她熱騰騰的方便麪。
聞言，蘇澤修蹙了蹙眉。
她一個人在家就吃這麼些沒營養的東西？燈也不開。
他扒拉兩下開關，才發現，燈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別按了，燈開不了了，煩不煩。”
楚晴很不耐煩，看着蘇澤修，總讓她想到他說的話。
不想承認，但是，因爲她自己一時貪圖利益，把傅司臣和倪佳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很愧疚。
蘇澤修的出現，那些話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她耳邊，揮之不去。
可是，她沒有辦法。
蘇澤修似乎也放棄了，熟練地從鞋櫃裡拿出自己的拖鞋換上，大步走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碗筷，“少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
“你管我！還我！”
“出去吃！”
說罷，他就拽起她的身子，不由分說地拽着她走。
楚晴力氣也很大，剛站穩就一把推開了他的手。
“蘇澤修，我說你有完沒完？”
她的手從掌心脫離，蘇澤修愣住了，手還頓在空氣中，沒料到她反應那麼大。
黑暗中，楚晴倔強的眸子瞪着他，無言地控訴着什麼，“蘇澤修，我們結束了。我們沒有關係了！你知不知道？你沒必要再來管我……”
像是控制不住淚水，她轉移了目光。
黑漆漆的屋子裡，蘇澤修看不清她的臉，更別說看到她滴落的兩行淚了。
蘇澤修雙拳緊握着，臉色緊繃，楚晴的話一次又一次地摧殘着他動搖的心。他不想管，又忍不住去管。
這個大的事情，她一個人又能有什麼辦法？
“我不管，斯達克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
“不管我怎麼辦，都跟你沒關係。”楚晴極力控制自己嗓音，還是讓一絲哽咽聲在不經意間劃過脣邊，“你也說過，讓我不要去求你不是嗎？”
蘇澤修垂在身側緊握的雙手，在一瞬間鬆了力道。
黑暗的屋子裡，一片寂靜。
楚晴甚至不敢過重的呼吸，深怕一張口，哽咽聲就滑了出去。幸好，她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滿臉的淚水。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站着，沒有人動，也沒有人開口。
許久，楚晴才聽到他帶着失落和自嘲的聲音，“我多希望……你能來求求我。”
什麼？
楚晴怔住。
好像有什麼在耳邊“嗡嗡”作響，讓她無法聽清蘇澤修的話。
她沒有說話，屋子裡再次陷入寂靜，就好像蘇澤修從未開口，她聽出的一股淒涼勁兒也全然不是真的。
或許，她只是出現了幻覺。
那麼孤傲的蘇澤修，怎麼可能會說出那樣的話？
可她也從未想過，那麼孤傲的蘇澤修，一次又一次地爲她打破原則。說了那麼多次不再找她，可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出現在她身邊。
楚晴的手機鈴聲打破劃破黑暗，終於打破了這片寂靜。
她聽到專屬的鈴聲，匆匆跑過去接起電話，好像很慶幸有個電話打破了僵局。
“媽？”她壓低了聲音，把哽咽都化在了喉嚨裡。
“晴晴啊！你媽暈倒了！現在正在醫院呢！”
“什麼？”楚晴懵了，大腦裡不知道什麼在打轉，所有的思緒瞬間成爲漿糊，只有鄰居焦急的聲音一直在說些什麼。
她沒有聽清，匆匆留下一句“我馬上過來”就掛了電話。
手機放在小檯燈下面，她接電話的時候又蹲着，蘇澤修恰好看到她瞬間變白的臉色，轉而問，“怎麼了？”
楚晴卻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將手邊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掃進包裡，又翻箱倒櫃，最後找出了一個存摺，匆忙塞進包裡便衝出了大門。
全程沒有看蘇澤修一眼。
預感發生了什麼事，蘇澤修腳步匆匆地跟上。
楚晴跑到樓下，想招手打一輛車，可這邊太偏僻了，出租車少得可憐。有也是載着人經過的，根本打不到空車。
蘇澤修匆匆趕上她，只看到她焦急地招手的畫面。
兩個大步跨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遠遠地開了自己車的鎖，車響了兩聲他已經打開了車門，在楚晴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將她塞進了副駕駛。
“去哪兒？”蘇澤修回到駕駛座問。
楚晴微愣，還是報了醫院的地址。
蘇澤修微微蹙眉，想來是她父母中的誰生病了吧，不然也不會那麼焦急。
她可不是那種會爲了陌生人的安危而露出這種情緒的人。
楚晴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急切地尋找着醫院什麼時候能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蘇澤修見狀，緩緩地踩下油門，加快了速度。
十五分鐘的車程，在楚晴看來，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車剛到醫院門口，甚至還沒停穩，她人已經衝下了車，蘇澤修怎麼叫都叫不住，只好匆匆倒入一個停車位，下車追上去。
“陳阿姨！”
楚晴一眼便認出了鄰居的陳阿姨，跑到她身邊已經是氣喘吁吁，“我媽怎麼樣了？怎麼回事？怎麼會暈倒呢？”
“我也不知道啊。還在搶救呢，醫生說情況不太好……”
陳阿姨也焦急得不行，她跟楚母從楚晴還沒出生就認識了，一起鄰居相伴那麼多年了，知道她有病，時刻都囑咐着小心着，誰知道還是出了事。
“突然就暈倒了嗎？”楚晴焦急地問。
楚母雖然哮喘很嚴重，但是這些年藥物控制得還不錯，不會因爲隨便走個路什麼的就發作了。
如果是暈倒，除非是其他原因，或者是另外的什麼引發了哮喘。
“不是，我看她一直站在門口跟一個貴婦說話，也不知道那個貴婦說了些什麼，隱隱聽到她說……”
“說什麼？”
陳阿姨猶豫了一下，閉着眼睛說出了實情，“說什麼讓你離開他兒子的話。你媽剛把她送走，人就直直地栽倒了，可把我給嚇慘了！”
她不敢說，是怕楚晴心裡膈應，可不說清楚，她又怎麼知道自己媽媽是出了什麼事呢？
楚晴瞳孔剎那間縮小，震驚都寫在了臉上。
蘇澤修的母親。
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了。
雙拳緊緊地收在身側，上齒咬着下脣，整片脣在她的力道之下都失去了血色。
蘇母又想做什麼？
她已經離開蘇澤修了，她還想做什麼？爲什麼要來找她的母親？她到底做錯什麼了？她沒有糾纏着蘇澤修不放，她爲什麼還要那麼做？
無數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旋。
所有的情緒都在臨界點。在聽到慌忙的腳步聲，擡頭便看見蘇澤修的時候崩潰了。
他趕來很匆忙，原本打理得很好的頭髮在奔跑的過程中亂了，熨燙好的衣服也因爲奔跑出現了褶皺，外套有些歪的扣着，額頭上還有些許細汗。
楚晴全然不顧，一把衝過去推開他，“你給我滾！”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蘇澤修不解，拽着她的手，語氣也跟着舒緩。
她臉上滿是淚水，眼裡腥紅一片，頭髮散亂着，模樣看着狼狽，卻讓他覺得心疼。
家人出事，她情緒激動，他倒是耐心起來。
“蘇澤修，我們結束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楚晴掙扎着，掙脫他握着她手腕的掌心，盯着他的眸子，有愛，有恨，有絕望……
“我楚晴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們蘇家的錢，也不需要蘇家的勢力，我能不能請你離我遠一點？
再順便告訴你們家的蘇夫人，我楚晴，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她有任何關係！你讓她安心吧。還有，再告訴她，如果我媽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別想好過！”
楚晴的眼神，太過狠戾，蘇澤修亦是一顫。
她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仇必報，誰敢整她，她一定加倍整回來。
所有的話，他只聽出了一個信息。
“我媽來找過你媽了？”喉頭一緊，問出的話竟是沙啞。
“是啊。”
楚晴掛着淚的臉頰突然揚起笑意，淚水順着揚起的嘴角落入了嘴裡，鹹得她難受，“滿意了嗎？”
“我面臨着身敗名裂的危險，我媽躺在醫院裡生死不明，你媽還想怎麼樣？你們蘇家！還想怎麼樣？”
她的嘶吼聲引來護士的注意，原本想上前呵斥一聲，卻在看她那一臉的淚水和狠絕的眸子的時候，默默地退到了一側。
聲聲質問，就像一把把尖刀，刺進他的胸膛。
可他無法辯駁。
他想勸，想安慰，最後，卻發現自己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甚至不知道蘇母到底在楚母面前說了些什麼，竟然把她氣暈在醫院。
沉默。
整個走廊裡，除了楚晴的喘息聲，再沒了其他聲音。
陳阿姨默默地看着兩人，只是聽他們的對話也聽出了不少信息來，更不敢開口勸說了。
“如果你媽的目的，是讓我從此離開你的生活……”
許久，楚晴才擡手抹了抹淚，輕飄飄地說，“好，我走。”
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與其說堅定，不如說，決絕。
“蘇澤修，從此以後，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只願這一生，永不相見。”
楚晴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專情的人，可有時，專情的人也最是無情。
幾句話，她斬斷了自己與蘇澤修的所有希望，甚至沒有給他一個搞清楚事實的機會，連一聲解釋都不曾聽。
而且，蘇母犯下的錯，她也一併怪在了蘇澤修身上。
蘇澤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醫院，也不知道怎麼上的車，更不知道這麼回的家。
一切都是循着潛意識進行着，渾然沒了知覺。
“澤修，怎麼下雨了都不知道撐個傘？”蘇母擔憂地問。
聽到開門聲，看見滿身溼漉漉的蘇澤修走進來，照常換鞋，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掛了一身的雨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