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傢伙一直高興地唱着歌,我卻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正在開車的阿浪。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一如兩年前他剛剛用宋浪的身份接近我。
那時候的我,總是有些害怕他。
他的睫毛很長,在陽光下如同兩條深灰色的蛾翅,歇落在飽滿的臉頰上,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帶着一種讓我心動的嚴肅與認真。
“娘子,你再這樣盯着我看,我擔心我會把持不住。”
他突然之間轉過頭來,視線與我四目相對。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憤憤地說道:“去去去,少在孩子面前說這種話。”
好在寶貝似乎沒有聽明白,繼續哼着歌。
可這個時候,阿浪卻陡然之間問他:“寶貝,今天是你兩歲生日,爸爸可以實現你的一個生日願望。”
小傢伙聽到“生日願望”四個字的時候,眼睛都亮了起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說道:“我有一個小小的生日願望!”
我一聽,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心裡猜想着,他的生日願望只怕是能夠吃蛋糕或者巧克力之類的吧。
於是,便摸了摸他的小臉蛋問道:“寶貝,你有什麼生日願望啊?”
“我想……我想要個妹妹!”
我一愣,只感覺頭腦一陣眩暈,卻聽到駕駛座上阿浪開懷大笑起來。
“媽媽,我想要個妹妹嘛,我的同學都有弟弟妹妹,真的好讓人羨慕哦!”
小傢伙這麼說道,卻讓我心中不由起了疑。
“寶貝乖,你先告訴媽媽,羨慕是什麼意思啊?”
寶貝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看,小手指在胸前輕輕搓着,最後,只好輕輕喊了一聲:“爸爸……”
我就知道,才兩歲的孩子,哪裡知道什麼弟弟妹妹的事情,也從來沒有人跟他解釋過“羨慕”是什麼意思,除了那隻狡猾的殭屍阿浪,恐怕不會有別人了。
“寶貝他爸爸,這都是你教他的吧?”
我狠狠拍了拍他的肩,他卻訕訕一笑,輕咳了一聲,隨即說道:“孩子心裡是這樣想的,只是不會表達而已,所以,我就教教他怎麼表達,這也有錯?”
我白了阿浪一眼,說道:“我看是你想給他添個妹妹吧?”
他隨即又輕咳了一聲,嘴裡嘀嘀咕咕地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
但很快,我們就已經到了匯宋影城,整個影城都在爲寶貝籌備生日派對,所以,車子纔剛剛開到門口,就聽到一陣生日歌從影城裡飄出來……
阿浪率先下了車,打開車門把我們兩個迎了出來。
我笑着牽起寶貝的手,一路往影城裡走去。
門口的電子顯示屏上播放着寶貝的照片,進門口的地方還有橫幅和鮮花。
下一秒,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嗡嗡聲,我正疑惑着,小傢伙扯着我的手指大叫起來:“媽媽快看,飛機……飛機……”
我擡頭一看,一排玩具飛機從空中飛過,每一架飛機上都拖着一條長長的橫幅:“祝寶貝生日快樂!”
沒想到,阿浪的安排還是很有心的,讓我都不禁有些感動。
一路在鮮花和氣球的海洋中走到了影城裡,各種各樣的卡通人物站在一旁,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米老鼠和唐老鴨,喜洋洋和灰太狼……
在鮮花和掌聲中,寶貝接受大家的祝福,只是人羣中,我覺得有個地方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一直盯着某個地方看了許久,直到阿浪輕輕地拉了我一把,對我說:“在看什麼呢?”
我搖了搖頭,低聲說:“沒什麼。”
就這樣一直歡慶到了晚上,小傢伙好像不會累似的,玩了一整天竟然還樂此不疲。
因爲阿浪答應了他,晚上有焰火表演,所以,小傢伙竟然一直在等天黑。
“今晚的星空好美。”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卻被阿浪聽到了。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後,突然之間從我身後環住了我的腰。
“還喜歡這樣的安排嗎?”
他小聲問道,那聲音緩緩傳進我的耳朵,帶着絲絲蠱惑。
我點頭,笑着對他說:“當然喜歡。”
此刻,我們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等待着焰火升起,小傢伙在城樓下面的草地裡抓螢火蟲,玩得正開心。
“娘子,有件事情我想鄭重地跟你商量一下。”
阿浪突然之間很認真地對我說道,讓我的心不由微微一顫。
頓了頓,我朝他點頭,接着輕聲問:“你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說的?”
他卻突然之間笑了,說道:“當然是關於我們的孩子。”
我點了點頭,小傢伙一天一天長大,會漸漸發現自己的與衆不同,這一點是在所難免的,我明白阿浪心裡的擔憂,這一點,我和他一樣。
“我明白,我們家寶貝現在……”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臉卻陡然之間湊近了過來,冰冷的寒氣噗噗地吹到我的耳垂上,讓我不由渾身一凜。
“我說的不是他,是另一個孩子。”
他的聲音低沉,如同大提琴一般,卻讓我原本平靜的心情陡然之間緊張了起來。
“另一個孩子?”我深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說:“今天早上不是開玩笑的嗎?”
“當然不是,娘子,你不覺得一個孩子很孤獨嗎,多一個孩子不好嗎?”
這話聽着怎麼那麼彆扭,我微微蹙眉,疑惑地看着他的側臉。
“一個孩子有什麼不好的,難道你要再生一個,分走咱家寶貝一半的父愛母愛?”
我故意這麼說道,可他卻似乎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娘子,反正你肚子裡現在已經有一個了,難不成你還不打算生了?”
剎那間,我感覺渾身上下像是突然過了一道電流似的:“你……死阿浪,你什麼時候……”
“不對啊,這段時間我一直察覺到你圖謀不軌,每天折磨我,所以,我早就採取了措施!”
我白了他一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早就知道他動的這個心思。
“娘子,你有所不知,我就知道你有偷偷服藥,所以,早就把你的藥換成維生素了。”
他嘿嘿一笑,那笑容讓我渾身一顫。
“你……氣死我了,死阿浪,你竟然敢算計我!”
我一拳打在他胸口上,他不由輕咳了一聲,笑道:“娘子,這哪裡是算計啊,分明就是好事臨門!”
“你……”
那一刻,我啞口無言,他卻將我摟得緊緊的,我頓時氣得連呼吸都不順了。
可下一秒,我卻隱隱感覺到一股詭異的邪氣,似乎在不遠處慢慢逼近過來。
一陣陰風吹過,我的目光迅速轉向城樓下的孩子,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竟然看到一個黑影,他就站在孩子的身邊,朝他伸出一隻手。
我正準備大喊出聲,可我的聲音還沒有來得及從喉嚨裡傳出,就看到我的孩子慢慢牽住了那個人的手……
“不好,孩子有危險。”
阿浪說罷,立即將我抱起,縱身一躍,我們從城樓上直接跳了下去。
“站住!”
我叫住了那個黑影,雖然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不知道爲什麼,那個黑影給我的感覺,卻異常熟悉。
沒想到,那黑影竟然真的停了下來,他腳步停住的樣子,讓我的心不由微微一顫,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陡然之間,我聽到孩子的聲音:“媽媽,這個叔叔說,他和你好久沒有見過了。”
“你……你到底是誰?”
我這樣問道,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片刻之後,那個男人突然從黑暗中轉身,迎面對上了我的目光。
我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的汗毛頃刻間全豎了起來。
“膽小鬼!”我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真的是你嗎?”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再看到白晨旭的那張臉,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個遺憾,雖然我能夠見到鬼魂,卻在那天白晨旭走了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魂魄。
“小辣椒,好久不見。”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和以前一樣,他的笑容永遠都那麼燦爛。
“剛剛把你嚇到了吧,其實,我只是來看看孩子,順便看看你,謝謝你,我終於找到我哥哥了。”
他說完,黑暗中又走出一個黑影,朦朧中我看清楚了那張臉,和白晨旭有七八分相似,我知道,他是白無憂。
“那時候,我查到孩子可能和白雲山莊的白公子有關,於是,就去白雲山莊打探,沒想到,竟然被白公子奪走了驅殼,不過,現在我終於魂歸一體,只是,我早已習慣了做鬼,不想再做人了。”
白無憂笑道,目光轉向一旁的白晨旭。
“是啊,冥王給我們某了份差事,我和哥哥現在當了鬼差了。”
白晨旭笑道,那聲音依舊如往常一般好聽,好像又把我帶回了校園時代。
“對了,冥王他過得……過得好不好?”
我有些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心裡的話。
自從一年前發生過那件事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每每提到此事,阿浪總是閉口不談。
我總覺得,有些關於冥王的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只不過,有時候我不想自己太過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