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鮮血灌入內部,質點一點點開始變得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刺眼。
遊昊之在一陣失神之間,跌落到了身下的樹杈上。
公元歷657年,魔王軍加快了進攻的步伐,龍之國王宮不得已下達了徵召令,徵兆國內二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青壯年男子奔赴前線。
“二十歲嗎……還有六年纔到的樣子。”看着告示板上的徵召令,尤羅搖了搖頭。
自己並不是沒有謊報過,然而他們有特殊的鑑定手段,在測試出自己的真實年齡之後就被轟了出去。
尤羅的家並不在城市,他在森林間有屬於自己和黑龍的住所,在獲得自由人的身份之後就搬了出來。
這一次進城是爲了打工,順便在路上買一些蔬菜回家。
王宮的徵召令一出,打工的機會就來了,因爲青壯大部分都接受徵兆走了,所以市面上空閒出來大部分的職位。
平時接不到任務以及農閒的時候,尤羅喜歡用打工的方式補貼一些家用,卻不能做以天計算的長期工,只能找一些鐘點工的職位做做。
若是能閒下一些時間來發呆就好了。
“清理這裡!整間教堂!禮拜的時間要到了,動作快點!”
理想很美好,但是很快裝着刷子簸箕的水桶和拖把就扔到了遊昊之懷裡,看着百多平米空空蕩蕩的教堂,遊昊之感覺自己無奈的笑了笑。
怪不得金額很高呢。
教堂不能說是一個人都沒有,還是有一個的,管理者走後,只剩下了遊昊之和另外一個坐在第二排長椅邊緣的一名少女。
但是和尤羅的關係並不大。
教堂的陳設很舊,與其說是舊……倒不如說是一種“古”,像是很早的時候就遺留下來的文物,被保留至今,也因爲經常使用,依然保留着它們的“神”……
“神”?我爲什麼會這麼想?
遊昊之在疑惑,但是尤羅的動作很快,從凌晨一直幹到清晨,整間教堂變得纖塵不染。
距離人來禮拜的時間還有很長,而神父也一直沒有來,沒有結賬,尤羅暫時還不能走。
直到這個時候遊昊之纔有空閒看整個教堂的全貌,在教堂中央,擺放的並非是神像,而是龍,一頭金色的龍正振翅飛翔。
尤羅看得並非是那些神像,而是轉頭看向那些彩繪玻璃,那其中一閃顏色最爲多變,根本看不清楚拼湊得是什麼的彩繪,看得出神。
藉助尤羅的眼睛,遊昊之看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龍的創世神話,龍族之間的戰爭和廝殺,龍的隕落,孤獨的龍的封神,以及……帝國的建立。
像是一部史詩,藉助完全看不出重點如同小孩子信筆塗鴉一樣的彩繪,一一呈現在遊昊之眼前。
“你……也相信神明嗎?”坐在第二排的少女忽然間開口的,聲音耳熟的讓遊昊之發愣。
是她?
真是她?
“唔?”尤羅四下環顧,卻沒有看到第三個人的存在,是在對自己說話嗎?
“你,相信神明是存在的嗎?”
少女再次問了一遍。
這一次,遊昊之發現自己能夠操控身體站起來了,“我相信……”
少女似乎是愣了一下,語氣中帶着一絲失望,“爲什麼?”
“因爲我們見面了……”所以,神,或許是存在的吧?對吧?優?
少女沒有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個答案,輕笑了一聲,“我想,所以我存在嗎?不信神的我,卻對着神明祈禱,但相信神的你,卻在對一堆玻璃祈禱?”
“不,我在對神祈禱,”遊昊之回答道,“我在對自己祈禱。”
“……真是個怪人。”優轉過身來,但在看到她的臉之前,遊昊之的夢境就醒了。
向自己祈禱……
優,其實你一直都在的對吧?
遊昊之爬了起來,朝着第四個質點攀爬過去。
天空中的風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寒冷,抓在冰冷的木頭上,遊昊之感覺自己身體有些麻木,但是意志和求知讓他的體內充滿了力量,就算是此身的血液流盡也在所不惜。
用生命澆灌的生命樹嗎……
遊昊之在內心自嘲的想到。
隨着第三個質點的徹底點亮,神祇終於發現了這個企圖盜竊神位的傢伙,創星神憤怒的衝了上來,卻被另外的創星神攔住,提耶拉和索菲亞遙遙相望,卻帶着無法平息的憤怒。
——索菲亞!你一定要干擾我嗎!?寧可將自己的神位交予凡人!?
——提耶拉,我已經輸了,但是隻要你沒有贏,那麼我們之間的戰爭就不存在贏家!!!
——那我就先撕了你!再去消滅那個凡人!
提耶拉再次衝了上來,這一次,祂不只是要撕碎索菲亞,還要衝出黑暗,殺死那個覬覦神位的凡人。
這一次,提耶拉使出了全力,不再有任何保留的,索菲亞的身影被撕成了碎片,神格散落了一地,甚至沒能阻攔提耶拉的身形哪怕一下。
“是我的!神位!神星樹!統統是我的!”
依然全神貫注朝着生命樹的下一個質點攀爬的遊昊之卻對此一無所知,而此刻,他的競爭對手提耶拉已經鑽出了黑暗,朝着他撲了過來。
兩道光芒忽然間竄出了黑暗,光線交織成了大網,攔腰截住了提耶拉的瘋狂進攻,下一秒,沒有防備突然襲擊的提耶拉被擋了回去。
原本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可以接觸到祂的存在,因爲無論是提耶拉還是索菲亞,都是神明,是這個物質世界不可觸及的境界。
但是偏偏這個物質世界的生靈卻在此刻被賦予了神力。
揮動着翅膀的艾可薩和艾文斯懸浮在天際,看着眼前已經站穩腳跟,但卻驚疑不定看着這邊的提耶拉,背後有些發涼。
沒想到那小子的猜測竟然成真了,在世界的另一側和他們對峙的竟然真的是一位神祇!
“主公!接下來該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
艾文斯手中的降魔鏡一閃,手上出現了兩把長劍,看着上方不斷朝着質點的方向攀爬的遊昊之,“勝負的關鍵在那傢伙身上,我們要做的就是攔住這個‘神’爲他爭取時間!”
“是!”
“滾開!”提耶拉夾雜着威壓的怒吼卻沒能起到效果。
大家身上都帶着神力,你在嚇唬誰?
呼!
一道風暴從地上竄出,在空中凍結形成的冰川朝着提耶拉刺去,但是撞到身體有機殼與獄火機組成的創星神卻只留下道道劃痕。
反倒是冰冷的風暴讓提耶拉的火焰熄滅了不少。
施裡特龍翼伸展,光槍龍的力量託着他飛上了天空。
“貌似這個力量比較好控制,”施裡特看着面前的提耶拉,“我也能幫上一些忙了。”
第四個……
原本只是需要接觸就能點亮的質點,如今卻需要吸收自己的血液才能被點亮,而且這個量還在增多。
隨着掌心的血液一滴滴滲入到質點之中,遊昊之的視線一陣陣的模糊,或許到第七個的時候自己的血液就會被抽光吧?
視線一黑,身體在攀着神星樹的時候一段記憶再一次涌入了腦海。
公元歷657年,魔王軍加快了進攻的步伐,龍之國王宮不得已下達了徵召令,徵兆國內二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青壯年男子奔赴前線。
越明年,魔王軍大破,斬首無算,魔王逃亡不知所蹤,帝國軍凱旋而歸。
正如龍之國所說的,沒有人能夠抵擋龍騎士軍團的一次衝鋒。
幾個月後,夕陽西下,遠處的凱旋鐘聲數月以來一直沒有熄滅,一直在響着,響着,像是悠長的歲月,從來沒有間斷的流逝。
這是帝國對於周邊那些不安分的小國和小勢力的震懾,叛亂,戰爭,永遠只有死路一條。
幾家歡喜幾家愁,斬首升爵的人很多,但同樣,一無所獲卻犧牲的人也不少。
有人在張燈結綵,有人在教堂的棺柩旁哀嘆。
但是這一切都和尤羅沒有關係,沒有到達年齡的他無法加入軍隊,這是鐵律,也是帝國的底限,沒有任何人會爲了蠅頭小利而敢於觸動帝國的威嚴。
所以尤羅只是利用沒有任務可以接的時間打零工,或者是沒有可以打的零工時候在瀑布下磨練騎槍的技術。
騎槍是全木的,按照黑龍的說法,家裡沒有多餘的閒錢去買那些低劣的粗糙爛制貨,用木頭就可以了。
槍法的動作很簡單,一如曾經在夢中見到的龍之國軍隊訓練,一紮,一格,一擋,僅僅是三招,尤羅卻已經練到紮實無比。
在這其中尤羅也融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以及……在教堂見識過的,傳說中龍族與神明鬥爭用的槍法。
“你的槍法不錯。”
頭頂上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尤羅一直都知道那裡有人,但卻沒有出聲點破,反正龍之國的槍法其他國家也有人在研習,簡單粗暴的槍法,只要有心,都能學會。
見到尤羅沒有反應,那個人繼續說道,“或者說龍之國所有騎士的槍法都挺不錯,是你們的民族風格嗎?”
尤羅依舊沒有反應,甚至連擡起頭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沒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練習着槍法,刺、格、擋……三個動作不厭其煩,只在收勢的時候偶然出現一些讓來者眼前一亮的變化。
“看來只能換一種方式和你交談了!”
那個人從空中躍下,隨手抓起一根木棒,對着尤羅。
直到這個時候尤羅才見到了這個青年的全貌,帶着龍尾龍翼龍角,卻是人類的身材和身高,全身覆蓋在銀白色的盔甲下的半龍人戰士。
化龍秘術?
尤羅心中冒出這個詞。
“我叫卓輝星……嗯,暫時是這個名字!來比試一場吧。”
那一天,他們都認爲遇到了一個改變了自己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