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其實, 在遊戲偷偷擡起眼簾觀察之際,那個高坐於王座之上的人也在悄然間向他投以俯視的目光。
只是遊戲完全沒想過,沒等那個遠在王座之上的人開口, 自己竟然首先招來一聲突然而來的劈頭大喝。
“不祥之人!”在尚算安靜的這個場地上, 原本默不作聲地在法老王手邊不遠處的神官兀然站起, 像是見到什麼不容存在的東西而本能地高聲大喊, “與法老王擁有相同長相的人, 都是邪神的化身!”
遊戲瞬間被吼懵了。
(不是吧……長得相像也有錯?!)
沒理會遊戲的愣神,那名神官向天舉起雙手,像是在祈求什麼降臨。遊戲莫名認得, 那是古代召喚決鬥精靈的前奏。
接着,從室外的遠方快速射來移到強光, 投落在法老王階下的那片空地上。在這道光柱中, 一頭感覺躍躍欲試的龍形精靈半先出實體。
……更麻煩的是, 那頭龍大張的口中,一團光焰已經令人膽戰心驚地蓄勢待發。
在電光火石之間, 遊戲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來自神官的第一擊因此沒能打到他身上,但強勁的衝擊還是讓他當場飛出一段距離,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眼見一擊不成,沒等狼狽的遊戲從地面爬起, 那個神官又再命令精靈準備第二擊。
對此, 遠在王座之上的那個人依然不動聲色, 顯得無動於衷。
此時的遊戲也沒空顧及其他人。
(麻煩了……)
當龍的光焰向着自己的發射過來時, 無計可施的遊戲唯有絕望地閉上雙眼, 並且下意識手臂交擋在面前。
在這團來勢洶洶的強光掩映下,誰也沒看到:眨眼間, 在遊戲的左臂上鮮紅的光泛過。
接下來的發展終於令坐在王座上的那個人有所反應——他猛然站起身來,以至於垂掛在胸前的飾品發出晃盪的細碎聲響。
這發感覺足以斃命的猛攻,並沒像遊戲預料那樣落在自己身上。
隨着攻擊而來的氣流呼嘯着掠過耳邊,然而等了片刻,還沒感覺到包括疼痛在內的下文,遊戲小心翼翼地撐開一絲眼縫,見到的是攻擊的光被衝開往四周,像是有什麼東西及時地充當自己的護盾。
撤開先前本能地交擋在身前的雙臂,遊戲張開雙眼往前方的光流定睛細看。只見替自己抵住攻擊的存在體積挺小的,在這片強烈的白光中像是隨時都會被完全吞沒那般。
“庫裡庫裡!”
聽到這熟悉的叫聲,又好不容易纔看清那隻擋在自己面前的圓球狀精靈,遊戲當場瞪圓了雙眼驚呼:“栗子球!?”
——爲什麼你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驚訝於眼前的狀況,紫羅蘭色的雙瞳難以置信地抖個不停。要知道先前無論遊戲怎麼召喚,一直沒有精靈迴應自己。
(—說來很奇怪,好像……只要呆在夥伴你的身邊,我似乎能想起更多的事情。—)
愕然地擡頭望向那個不遠處的人,遊戲想起了之前在睡房中,那個人跟自己說的、聽起來似乎不正不經的話——原來這一點對於他也是成立的?
這時在那片空地上,魔龍的焰彈終於停歇下來。承接完攻勢的栗子球隨即應聲爆炸,把擋在身後的遊戲護得周全。
“退下吧,神官。”
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王座上的法老王站得端正,同時平靜地說出這個指示。
聽到來自王的命令,那名原本打算再度發動攻擊的神官猛地轉身,“但是,法老王——!”
“退下。”只是對方的聲音聽來始終冷靜,只是箇中感覺更爲強硬。
聽出話中的不容抗逆,那個本來是有意繼續發動攻擊的人貌似掙扎了下,最終還是重新站得端正,恭敬地應聲:“遵命。”
“就算是不祥又如何?我是拉神之子,是受衆神福廕的存在!”
那個人的說話篤定,鏗鏘有力。年輕、卻富有威嚴的宣言在偌大的殿堂中迴響,感覺鋪天蓋地,讓人心感震懾,無法拂逆。
“作爲神在地上的代理與化身,那點預言又怎可能爲我判定厄運?”
(另一個我的氣勢……自己果然一輩子都學不來啊。)
昂頭望着那個人,依然是跌坐在地上的遊戲下意識地如此感嘆。
這邊遊戲還是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那邊的王座之上,又有話音傳來。
那人的面向終於偏往遊戲所在的位置,那雙目光也終於真正落在遊戲身上。他說:“精靈使,我允許你爲我效力。”
……誒?
遊戲愣愣地眨眨眼,又愣愣地眨眨眼。
——這算是……什麼神奇的轉折發展啊喂?!
這話差點被遊戲脫口而出,幸好話語衝到嘴邊,還是被他即時扣下並咽回到肚子裡。因爲這個反應的時間差,所以在旁人看來,遊戲他是被法老王的恩典一下子給砸蒙了,以致於一時間完全無法做出反應。
估計有這個想法的,還有那個端坐於王座之上的人,因爲他隨即又不緊不慢地說出一句:“你不需要即時答覆。”
聽到這話,遊戲稍稍鬆了口氣,但沒敢表現得明顯,只是連忙重新站好,匆忙鞠了一躬,然後匆匆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因爲有了法老王之後補上的那一句話,現場的尷尬終於出現鬆動。帕里斯他們藉機盛讚法老王的仁厚和愛才,宴會也因爲帕里斯他們的救場得以繼續進行,彷彿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那樣。
宴會中,帕里斯和他的同伴爲法老王講述見聞,美麗的海倫時不時被回憶逗得輕笑。在來者這方,只有遊戲一言不發,不過是偶爾禮貌地笑笑,全程心事重重的模樣。
好不容易纔熬得宴會的結束——對遊戲來說,確實如此。
在僕人的帶領下來到自己的客房,遊戲仰躺在牀上,盯着暗沉的房頂擰緊眉頭。
(這樣算是過去了一天吧?)
默算着日子,遊戲翻了個身望出月色朗朗的窗外,心下一陣猶豫掙扎。
——自己到底要不要答應那個邀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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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邊的靜寂黑暗中,一名身穿黑色衣裙的女子獨自站立。在她的雙手之上,是一個彌散着微光的圓球,剛好成爲這片黑暗當中唯一的光源。
在那個光球上,清晰地映着行宮中的動靜。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圓球,雙眼一瞬不瞬的。
——爲什麼不直接殺了他們,依琪諾?
甕聲甕氣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
與此同時,一個頭戴兜帽、全身被長袍嚴實包裹的人影出現。那正是依琪諾留給阿圖姆的那名神官。
“他們兩個是地縛神的祭品。”
頭也不回的她不緊不慢地如是回答。
聽到她的這個回答,在那個神官身後的黑暗中,兩盞紅光登然亮起,滾圓滾圓的,像是在直直地盯着依琪諾,等待她給出解釋。
“上次地縛神之所以可以出現在地界,那是因爲我自身殘餘的力量。但想要讓那隻地縛神真正復活,需要龐大的力量——他們兩個剛剛好。”
冷淡地這麼說着,低垂着眼簾的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發光的球體,眼神始終毫無波動。
“……趁着現在的他們,還沒意識到自己所擁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