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的社區中心,遠看很氣派,近看處處破敗。綠油油的爬山虎沒人打理,一路瘋長,把窗戶都快堵死了。站在太陽底下,這片地方都覺得陰冷,就像鬼屋一樣
進門之前,南曉以爲會聞到墳墓裡那種黴腐的味道,然而並沒有。
空氣意外地很清新,就像雨後陽光的花園。或許是因爲窗戶破了的緣故吧,屋裡通風並不差。好些爬藤植物從牆外鑽進室內,沿着牆角撒下綠葉。迎着太陽的光芒,它們生機勃勃。
地板壞得很厲害,露出了下面的泥地。牆紙也剝落不堪,黃得發脆。
劉易斯一直盯着自己看,讓人很不舒服。這人肯定有古怪。明明是個老頭,卻給人很大的壓迫感。他的眼睛……瞳孔裡就像有深邃的虛空在旋轉,看久了讓人頭暈。
這時候瞪回去差不多就該打起來了。南曉謹慎地錯開視線,並暗中觀察老頭的表情。
忽然,視野餘光似乎掃到了什麼東西。他立刻扭過頭去,看見一個西瓜那麼大的綠球。那東西明顯是個活物。豆子大的眼睛盯過來,亮得像火。
完全和可愛不沾邊,這東西看着就像一團詭異的碧綠烈焰。它在地板上滾了兩滾,突然憑空消失。
“你看到什麼了嗎?”劉易斯問。
“呃……老鼠吧,”南曉指着剛纔綠球出現的牆角,“剛纔好像有個老鼠從地板下面冒出來。”
然而什麼都沒有。他現在指着的地方,只是一個空蕩蕩的牆角。
老頭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過了幾分鐘,這老鎮長才笑了笑:“老鼠啊……這裡老鼠確實很多。”
“就是就是。”
“但我覺得,或許不是老鼠、是其他什麼東西。”
“嗯?”
“喬家超市的莫里斯經理一直想要買下這裡,”老頭接着說,“買來做倉庫?這種話我是不相信的。那超市光是貨架上的東西就夠賣幾十年,根本不需要再弄個幾百平米的倉庫。他爲什麼想要社區中心?肯定是盯上了這裡的什麼好處。”
南曉意識到劉易斯想說什麼了。
果然,老頭緊接着就問:“前幾天,他跟你聊到了關於社區中心的事情,對吧?”
這事沒法否認。老頭既然敢問,就表明他知道得很清楚。
“嗯,”南曉點頭承認,“他想讓我加個喬家會員。他說跟你有協議,只要有鎮民願意加入喬家會員,你就把社區中心賣給他。”
“事實上,沒有人會加入喬家會員。鵜鶘鎮建起來已經好幾十年了,我們都習慣了這裡寧靜和諧的生活。然而、喬家超市卻想改變我們,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這絕對不行。”
“那爲什麼不直接把他趕走呢?”
“沒那麼簡單。超市的地是莫里斯買下來的,手續上沒有能挑剔的地方。幾年前,鵜鶘鎮陷入財政危機。莫里斯看準機會,從我手裡買下了那片地,。他還想要社區中心,但我沒答應。他逼我簽下協議,只要有一個鎮民願意成爲喬家超市的會員,我就必須把社區中心賣給他。”
劉易斯盯着南曉:“你是鵜鶘鎮資歷最淺的鎮民,他或許覺得可以從你這裡突破。”
南曉趕緊保證:“我沒答應。我也覺得他存心不良。”
劉易斯微笑:“這樣最好,非常好。你是南空名的孫子,是我們鵜鶘鎮的人,我相信你。”
老頭的笑容就像第一天初見時那麼和藹,但只讓人覺得冷。很明顯,他並不滿意。
南曉思考了一陣,才說:“我從莫里斯那裡借了一萬金幣。”
劉易斯點點頭:“我知道。”
“六個月之後,我會還給他的。農場這段時間缺資金,暫時借來週轉而已。反正也沒有什麼協議,我不會因爲這個就簽字做喬家會員。”
果然、說出這件事之後,劉易斯的表情有了細微變化。懷疑稍微減退了些。
一不做二不休,南曉把心一橫,索性大膽一點:“實際上,一萬金幣還是不太夠。”
“不太夠?”
“嗯,農場需要種子、灑水器、要扎稻草人。另外我想養些蜜蜂。還打算釀酒。還有、羅賓說可以幫我修個牧場,這些都要錢。”
他一邊說一邊揣摩劉易斯的心思。他估計,劉易斯願意看到他把錢投入鵜鶘鎮。果然這一番話說得劉易斯連連點頭,似乎很滿意。
於是他大膽地提出:“鎮長可以給我貸款嗎?我想,要是再有一萬金幣,剛纔那些計劃就可以做起來了。利息……最好能優惠一點。”
有時候,索取好處也是一種取信於人的辦法。只要老頭願意投資,他下意識地就會認爲已經給了南曉好處,南曉應該感激,會有相同程度的回報。
劉易斯考慮了一會兒,點點頭:“我沒莫里斯那麼小氣,我可以借你兩萬金幣,也是六個月,不收利息。”
YES!
南曉發自內心地笑起來:“謝謝鎮長!我一定會好好運用這筆錢的。”
其實到這差不多就該完事了。繼續在社區中心呆下去,地板上也不會開花。然而劉易斯卻不肯輕易讓他離開。“這樣吧,以後你有空就過來抓抓‘老鼠’。如果有什麼發現,希望你也儘快通知我。作爲鵜鶘鎮的一員,我希望,你可以真正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把我們當作你的親人。”
“好的、沒問題、一定。”
懷揣兩萬金幣的鉅款,南曉美滋滋地回到農場開始幹活。砸石頭、澆地,最後打算除草。
要除草的時候、突然發現鐮刀不見了。
咦,我鐮刀呢?那麼大一個的,剛纔應該還在……
屋裡找了一圈都沒有。外面田裡和草地裡也都找過,沒有。揹包裡更是沒有,每個格子都點過,全是不相干的東西。
弄丟了嗎?看來只好明天去皮埃爾的店裡再買一把。
似乎總覺得遇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南曉鎖好門窗,思索又思索,終於還是睡着了。
一覺醒來,被窩裡暖暖的,實在不想起牀。拖延了好一陣,這才慢吞吞地支起上半身。突然、眼前一抹雪亮!
磨得閃閃發亮的草鐮刀!就擺在牀邊地毯上!
他拿起鐮刀,發現確實就是昨晚找不見的那一柄。材質粗鐵,磨得非常鋒利。
誰把鐮刀放我牀邊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拿着它進家了。這要是趁我睡熟,對準脖子一刀下去,腦袋不就搬家了嗎?
細思極恐,一時背心裡全是冷汗。
忽然,南曉發現鐮刀上貼着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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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南曉,
昨天你走得太快,把鐮刀落在社區中心了。我給你送了回來。看你睡得那麼香,就放在牀前地毯上了。希望沒有吵醒到你。
鵜鶘鎮鎮長、劉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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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南曉憤怒地一鐮刀把地毯砍了個洞。
鎮長這老怪物!竟敢威脅我!
太憤怒了,氣得眼前發黑,感覺血都涌上了眼眶。
果然老傢伙的兩萬金幣不是那麼好拿的。給個棗還要威脅一下,軟硬兼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