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輕宸的話,沒有給他們一絲商量的餘地。
若是從私心上來說,奕輕宸這樣的行爲,楚喬真的是要拍手叫好的。
可是望着垂頭喪氣的奕家人,她又實在是狠不下心來。
他們一個個可都是訂好訂好的人,大舅媽和大舅舅一直那麼維護她,她又怎麼捨得叫他們傷心?
父母維護自己的女兒,本就無錯,更何況這個女兒還吃了那麼多的苦,縱使多點兒疼惜也是人之常情。
奕老爺子沒有表態,端坐在上座,板着臉也看不出多大情緒。
奕少青和奕少衿挨着坐一塊兒,少衿情緒明顯不佳,只是奕少青的臉上卻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輕宸,我們只是認回晨雪而已,並不代表我們會放棄少衿,她還是我們奕家的大小姐,跟從前一樣的。”
宋美幀愛女心切,生怕奕輕宸真的將奕少衿帶走。
奕輕宸冷笑了兩聲,“大舅媽的意思是認回她,那她犯下的殺人罪就這麼一筆勾銷了?”
“輕宸,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事兒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說不定是弄錯了呢?”
“弄錯?”奕輕宸不禁嗤笑,“有那麼容易弄錯?你們搞清楚,她可是自己個兒認罪伏法的,沒有人逼她!”
“警察打我。”奕晨雪瞅準時機,從宋美幀懷裡擡起腦袋,小聲囁嚅道。
一張毫無血色的小臉,寫滿楚楚可憐。
“你聽到了吧輕宸,有些事兒不能光看表面!”奕南征辯駁道。
楚喬搖搖頭,宋美幀和奕南征如今是關心則亂,暫時被親情和愧疚捆綁了是非觀的準繩。
“舅舅您也說了有些事兒不能光看表面。”
輕宸還欲說什麼,卻被楚喬扯住了衣袖。
她淡淡地掃了眼在場的衆人,“大舅舅大舅媽迎回晨雪我沒有意見,只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不想讓人矇蔽了事情的真相,我這兒有一份錄音資料請大家先聽聽,再來下結論。”
她說話間掏出手機,調出錄音。
【老公,當年你妹妹的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很好奇誒。】。
這是個陌生女人聲音,只是聽在應晨雪耳朵裡卻熟悉無比。
因爲她就是拆散她們家的罪魁禍首,他父親的情人--米佳!
而後便是一箇中年男人略顯醉意的聲音響起。
【還能怎麼回事兒?我讓晨雪那丫頭用耗子藥將她喂到了。】。
奕家衆人的臉色,明顯變得各異起來。
“聽聲音很像我養父應向涪,可真的不是,這錄音資料肯定是假的,就像我養母也曾拿假錄音資料來污衊外公和蔣家勾結然後毒殺了小喬的媽媽啊!”
爲了洗清自己,奕晨雪已經口不擇言,哪怕把對她有恩的李可莉拖下水也已經在所不惜。
奕老爺子的臉色終於暗了下來。
“好了,我並不想跟你爭辯什麼,這並不是我播放這份錄音的目的。”楚喬收起手機,“抱歉了大舅舅大舅媽,我沒有任何要針對你們的意思。”
楚喬的識大體,令宋美幀汗顏,也忙道:“人之常情,這事兒我會讓你舅舅去查清楚的,給你母親一個瞑目,也還晨雪一個清白。”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奕少衿忽然站起身,無力地笑了笑,“我想去莊園住一段時間。”
“少衿!”宋美幀欲追,掃了眼懷中哭得跟淚人似的的奕晨雪,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兒,“也好,那少衿就麻煩你們了。”
“放心吧大舅媽。”
楚喬朝她點頭。
奕輕宸和奕少青雙雙離開,最後連席亦君也跟了出去。
楚喬掃了眼戲份很足的奕晨雪,抿抿脣,最終也沒再說什麼。
奕老爺子嘆了口氣兒,拄着柺杖往樓上走去。
奕家客廳,頓時就散得七七八八。
幾個男人很審視適度,讓楚喬和奕少衿倆一個車,奕輕宸和席亦君上了奕少青的車。
“少衿。”
楚喬捧過她的手。
“對不起小喬。”奕少衿眼眶微紅,似乎在壓抑着某種即將決堤的情緒。
直到今天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她的親生父母竟是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甚至毒死了楚喬的母親,而爲了所謂的身份,甚至將她這個剛出生的女兒跟別人家的換個兒。
此時此刻奕少衿的內心不可謂不矛盾。
雖然方纔宋美幀說會一視同仁,會一樣拿她當親生女兒,可不是親生的終究不是親生的,她的親生女兒都回來了,她真的還能在奕家待下去嗎?
哪怕她真的很愛她,很愛那個家,愛那個家裡的所有人。
但那一切,本都是屬於奕晨雪的啊!
“說的什麼傻話。”她的心思,楚喬自然能夠明白,忙安慰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跟你沒有一分錢關係,在我這兒看來,我是多了個有着血緣關係的親表姐,我很開心,咱們倆該更親近纔是。”
奕少衿略顯遲疑地望向她,“你,不恨我嗎?”
楚喬攬過她,挨着她的頭,輕輕拍着她的背,“想什麼呢傻瓜,我幹嘛要恨你?相反的,我只會更愛你,你要記住,一天是奕家大小姐,一輩子都是奕家大小姐,旁的怎麼樣,都與你無關。”
奕少衿雖然點頭,但楚喬知道,她根本沒有聽進去。
這突如其來的事兒將會如同一根魚刺梗在她喉嚨裡,咽不下也吐不出,若是不及時送醫,恐怕還會發炎發腫。
見她沉默,楚喬又拍拍她的肩,“好了,不想了,一切都是好好兒的,都和原來一樣,會好起來的,乖。”
“嗯。”
她淡淡地答應了一聲。
可是終究物是人非。
剛纔轉身離開的時候,清楚明白地感知到曾經最愛她的母親的遲疑,而且最終,她還是選擇留在了奕晨雪身邊。
而父親的態度,顯然和母親一致。
都不一樣了,一天之內,爸媽都沒了。
回到莊園,奕少衿藉口自己累了,便上樓休息去了。
衆人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本想就這件事商量個決策,只是坐了許久,最終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