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陽光鋪滿大地,落在被風吹起漣漪的湖面上,生出粼粼的波光,與草地上亮得發光的青青草尖相得益彰,共同構成了一幅悠然安閒的畫面。
陽光雖然沒有前幾日的猛烈,在戶外活動久了,也還是會出一層*的薄汗。所以當顧思遙終於在扎堆的病號服中找到範明明時,她的臉上顯然是兩個大寫的“不悅”。
“真慢。”範明明看着眼前罩下來的人影,很是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兩個小時前讓她過來,磨蹭到現在纔出現在面前,讓人等到快發黴了。這個顧思遙,簡直傲慢得讓人生氣。
顧思遙睜大了眼睛瞪着她,連着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把脾氣壓下去,範明明手上有自己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和她硬碰硬。
但即便如此,她的臉色也沒有因此緩和多少,語氣仍是生硬的,“顧思哲看到照片了?什麼反應?”
“如你所料。”
範明明輕輕吐出四個字。想起昨天顧思哲那張煞白的臉,心裡就忍不住一陣暗爽。她昨天就說了,顧思遙幹那麼多件事,最讓人滿意的,就是昨天那件。
看顧思哲承受着精神折磨而不可說的樣子,那快感僅次於聽到她死掉的消息。
她脣角勾起的陰險笑意,顧思遙看在眼裡,也隨之笑起來,“接下來,你怎麼打算的?”
她們現在不比以前,顧思哲不在醫院,躲到了秦煥巖的護罩下,很多事情要動手,都要從長計議。
比如,用其中一個人作誘餌,另一個人配合。又比如,偷襲。
然而範明明沒有立即表態,只是長久地盯着湖面上的粼光沒有說話,沉默了半晌,才說:“讓她自己慢慢走上死路。”
至於具體怎麼走,就看顧思哲配不配合了,不配合就死得痛苦點,配合就舒服點。不管怎麼說,自己還要她的心臟救命的,不會讓她死得太難看就是了。
不過,這個暫時不能讓顧思遙插手,她要親自動手,親自把顧思哲從巖哥哥身上得到的幸福,以雙倍的痛苦,還回去。
她的眸光隨着表情的變化而逐漸晦暗不明,彷彿其中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無從解釋,更無從說起,卻足夠致命。
她不說,顧思遙自然不會那麼傻地追問,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今天就是單純過來陪護的。
直到臨近離開,範明明的手從毯子底下抽出來一隻黑色的手機遞給她,“從今天起,用它和我聯繫。”
“這是?”
顧思遙可不會那麼天真,以爲這個手機會是範明明送給自己的禮物。
用手擋着嘴巴優雅地打了個呵欠,範明明懶懶地說明:“裡面的電話卡是一張*,你用這個,沒有人查得到你。”
原來如此,顧思遙略一挑眉,伸出手指夾走了她手中的手機,留下一聲再見,輕笑着轉身離開。
卻不知,範明明的大眼跟在她的身後,漸漸亮起來。那是小趙的手機,人不在了,要是查不出來一點什麼,巖哥哥不會輕言放棄的,反正顧思遙也不過是區區一枚棋子,該放出去就放出去了。
顧思遙即將被她放掉,而顧思哲卻莫名其妙地被男人困在了沙發上。
把盛天成送走之後,始終坐在辦公桌後面不動半步的男人突然走近,將她抱起扔進沙發裡,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熟悉的雄性氣息便隨着他的親吻壓下,半點掙扎的機會都不給她。
好端端的,他怎麼沒事又發情了,她什麼都沒幹啊。
身子被困住,她唯有扭頭左右躲閃着,幅度不大,但足以躲避他的親吻,目光落在一邊的包包上,她驀然想起來還有正事要說,便一邊躲着,一邊間間斷斷地說:“你先別鬧,我有事和你說。”
被她鬧得無法繼續的男人終於稍稍離開一點,但兩人的鼻尖依舊相抵。秦煥巖看着她臉上泛起的潮紅,活色生香近在眼前,他的聲音都因此而變得沙啞,“什麼事等下再說,嗯?”
說着又要俯身吻下去。
“不行!你必須先聽我說完!”顧思哲連忙用手去推他,側過臉說了一句,“有人在跟蹤我。”
所有動作霎時停下,秦煥巖雙臂撐在沙發上,凝眸去看她,英俊的臉上瞬間覆蓋上一層陰戾,他盯着她,半晌,問出兩個字,“確定?”
“確定。”顧思哲得了空隙,便伸手去取自己的包包,從裡面摸出來那個燙手的信封遞給他,“我昨天去看明明的時候,有人拿了這疊照片放在她的病房門口。”
秦煥巖接過信封,沉着眸光在她身邊坐下,在看清裡面的照片之後,身上的戾氣已然消去一半,只是謝颯的死亡現場,而不是跟蹤她的照片,看來是恐嚇的性質。他剛剛一聽到跟蹤,第一反應就是上次她被Sophie綁架的場景,整個人頓時無法呼吸。
他的臉色有所緩和,顧思哲有些着急,不理解他的鬆懈從何而來,便蹙眉看了他一會兒,又補充道:“明明不認識謝颯姐,這不可能是給她的,如果沒有人跟蹤我,怎麼會知道我要去找明明。”
這樣說,他能聽懂了吧。照片是她在明明病房門口拿到的不假,不過鑑於明明不認識謝颯姐,所以照片不會是給明明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給前去探望明明的她的。
其實不用說明,秦煥巖也懂,明明被自己帶回A市那麼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完全沒有認識外人的機會,更別說去結識回國不到半個月就死掉的謝颯。
而且,這種照片,只對至親至愛的人具有一定的殺傷力,對於其他無關緊要的人,頂多算是一個系列的恐怖照片。
他下意識去看她,爲了謝颯的死連續多日心情不佳、精神不振的女人,昨天剛拿到照片時,是什麼心情……
尤其是看到屍體時,她會不會……哭?
收回自己的視線,他把照片收好,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大手轉而撫上她柔順的黑髮,柔聲安撫着,“別擔心,我會查,這幾天不要離開我身邊。”
一來要保證她的安全,二來,剛看完這些照片,他擔心她會胡思亂想。
“……沒必要吧?我大不了不離開莊園就好了。”
整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的身邊,什麼都做不了不說,還極度容易被他莫名其妙地親上來。
在他身邊,還不如留守莊園裡,養養花、做做飯來得輕鬆自在。更何況,秦家莊園有大量保鏢,全面防守,嚴謹得滴水不漏,安全係數可以說是A市所有豪門府邸最高的了。
不過身側的男人顯然沒有看穿她的心思,或者說,看穿了卻當沒有看到。他直直地注視着她的臉,聲音是說不出的溫柔寵溺,“我不相信其他人,你乖乖的,就幾天。”
真是……說什麼都是對牛彈琴,根本就是提供了一個藉口給他把自己名正言順地綁在身邊,她毫不懷疑,如果可以,秦煥巖會巴不得天天把自己塞在口袋裡帶着走。
“……好”自知和他辯駁無效,顧思哲索性放棄了掙扎,順着他的意思應承下來。
本來在愛情裡,就是需要讓步的,不然不利於可持續發展。這麼想着,她便不再糾結,權當自己爲未來做貢獻了。
“還有。”
還有什麼……秦先生,你有話可以一次性說完嗎?又不是女人,婆婆媽媽的。
“以後不許這麼穿着去其他地方,只能給我看。”
他故意壓低嗓音說着,帶了十二分的曖昧與暗示,眼睛還不由自主地往那兩條白細的長腿瞟過去。顧思哲先是一怔,而後終於找到了他方纔莫名其妙發情的原因。
她今天穿的是連衣裙,裙襬剛到膝蓋上面一點的地方,自己坐在沙發上,即便並腿坐好,但只要角度合適就能輕易看到裡面。剛剛他一直坐在辦公桌那邊,毫無疑問,是絕好的……觀察角度。
色狼!
她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滿臉都寫上了不高興。他見狀,反而低聲在她的身旁笑開,湊在她白皙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才從沙發上站起來,重新回到辦公桌上工作。
等他走開,顧思哲黑着臉扯過沙發扶手上的毯子,直接蓋到了自己的腿上,從膝蓋到腳趾,嚴嚴實實的。
幸虧他的辦公室裡是一年四季二十六度的恆溫,不然這麼厚的毯子蓋着,非得給她捂出來痱子不可。
……雖然腳上不大可能會長這種東西。
連着耽擱了幾天的工作,秦煥巖的時間幾乎被排滿了,就連中午吃飯,都是讓顧思哲幫他打包帶上來的。
草草解決之後,他又被宋秘書催着去開高層會議,留下她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呆着。臨走前還再三交代,不要隨便離開。
被他嚴令警告,加上心裡確實害怕出事,顧思哲就一個人留在這大得過分的辦公室裡晃悠,轉了一會兒,實在是無聊透頂了,她便隨手在閱讀架上抽了一本雜誌去休息室裡躺着看書。
不知道是她昨天嫌棄的表現太明顯,還是有人提醒,秦煥巖把閱讀架上的雜誌更新了一番,全是新出版的雜誌,從財經到娛樂,各式各樣的都有。而她現在抽走的這本,是科技雜誌。
其中無非是介紹一些國外的新技術,翻到一款智能手環的介紹,每一個字,那個編輯也許恨不得讓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向讀者傳遞一個信息——這個手環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用,見到不買,簡直是人生最大的憾事。
現在的人打起廣告來,都是這麼高端大氣的?她今天倒是長見識了。
看到一半,被她扔在被子裡的手機悶聲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