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擡眸看了他一眼,想要給他一記微笑,臉上卻傳來撕裂的痛。
“我的臉毀了嗎?”心底泛起一抹苦笑,她輕聲問道。
回想着她臉上那些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楚淮安沉重的點了點頭。
“還能恢復原狀嗎?”雲汐有氣無力的問着,並不是很在意答案。
楚淮安搖了搖頭,雲汐繼而又道:“我想換一張臉生活,楚公子能幫我嗎?”她記得在現代有一種手術叫整容手術,不知道這古代的醫生會不會?
沒有人喜歡頂着別人的臉的生活,這個姑娘真的是被仇家逼得走投無路了,楚淮安疼惜的看着雲汐點了點頭。
不確信眼前這楚公子會不會整容美型術,雲汐直接說道:“我說的換一張臉,不是頂着人皮面具,而是徹徹底底的換一張沒有疤痕,與我現在的容貌完全不同的臉,你明白嗎?”
楚淮安點頭道:“我懂,就是師傅說的整容術。”
從楚淮安口中聽到‘整容術’幾字,雲汐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古代的醫術也這麼發達,她說:“那就有勞你了。”
嘶啞的聲音散去,她疲憊的閉上雙眼,很快就可以不用頂着鳳臨的臉生活了。她會擁有一張完全屬於雲汐的臉,不知道有沒有人會認得!她暗暗的想着,沉沉的睡了過去。
是夜,明月高空懸掛,微風徐徐而吹,忘憂閣樓,燈籠高掛,屋內通明一片。
雲汐神情冷淡的坐在一張類似手術檯的榻板上,榻板的四面八方擺着反光極好的銅鏡,銅鏡的四周都點着明亮的蠟燭。
“你想清楚了嗎?一旦整了這容,你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楚淮安端着一碗藥,看着坐在塌上的雲汐問道。
雲汐沉默了片刻,拿過楚淮安手中那碗藥,說道:“我不想再用這張臉示人。”說罷,仰頭飲藥,平躺而下。
雲汐躺下後,楚淮安一邊拿出接下來需要的材料,一邊對雲汐說道:“師傅曾說過,整容術的步驟是將雲南的蠱蟲從鼻腔放入,然後以藥引之,讓它以人的臉骨爲食,以此起到削骨的作用,待削骨之後,再劃開人的臉皮,佐以金針,順着肌理縫合,之後靜養三個月,便可大功告成。”
“可以縫合成這樣個樣子嗎?”雲汐從袖口裡拿出她事先臨摹好的肖像圖,並遞給楚淮安。
楚淮安接過圖紙看了一眼,說道:“我盡力一試。”
“謝謝……”雲汐緩緩的說着閉上了眼睛。
楚淮安見雲汐昏睡了過去,估摸着是麻沸散起了作用,右手拿起蠱蟲開始整容。
三個月後,清晨時分,窗外寒風凜凜,空中還飄着少許的雪花,一個小侍女手拿着雲汐自己臨摹的那副畫像站在一個銅鏡傍邊,銅鏡的正前方端坐着臉上裹滿紗布的雲汐。
此時,替雲汐整容的楚淮安正小心翼翼地爲雲汐解開紗布。
“哇!”紗布
解開後,小侍女看到雲汐那張與那畫上之人極其相似的臉,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怎麼樣?還滿意嗎?”楚淮安看着銅鏡中的雲汐,臉上是無比得意的臉,這是他第一次替人做整容術,他對自己的醫術很滿意!
“滿意!”雲汐愣愣看着鏡中那張與她在21世紀極其相似的臉,脣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這是雲汐的臉。有了這張臉,她不但可以躲過別人的追殺,從此逍遙自在過她想要的生活,而且還可以潛伏在宮中,做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
“你笑起來真好看!”楚淮安看着雲汐脣角那絲淡淡的微笑,樂呵呵的說着,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雲汐笑呢!
雲汐衝楚淮安淡淡一笑,起身看了眼窗外雪花飄飄,攏了攏胸前的衣襟,緩聲說道:“時間過得真快,這天都入冬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楚淮安也順眸看向了窗外。
“還記得剛醒過來時,天還沒有入秋。”說到這,雲汐又想起了那個一驚一乍的軒轅琳,“對了,你的小師妹呢?好些日子沒見着她了。”
“那個煩人精,說想爹孃了,便回家去了。”
“呵,有家真好。”雲汐笑着說道,臉上的神色卻略顯落寞,家在她的記憶中,好陌生。
看到雲汐臉上的落寞神色,楚淮安忽然間想起她和家人被仇人追殺的事,這才意識到他方纔說錯了話,於是自責懊惱得不再說話。
“楚公子,”雲汐擡眸看着楚淮安,說道,“可以現在送我出谷嗎?”
“出谷?!”楚淮安神經緊繃的看向她,“這麼急着出去,有很重要的事嗎?”
“嗯。”雲汐點點頭道,“我和我的家人走散了,前些日子是因爲行動不便,如今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我想早些出去尋他們。”雲汐跟他們不是很熟,當然不會說實話。
見雲汐去意已決,楚淮安亦不再多說挽留的話,而是通情達理的說道:“那我爲你準備些盤纏再送你出去吧。”
身無分文的雲汐沒有拒絕楚淮安的好意:“還是你想得周到,那盤纏就算我給你借的,日後,必會加倍奉還。”
楚淮安淺淺一笑,說道:“你且稍等一會,我去籌備送你出谷的東西。”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雲汐目送着楚淮安走出忘憂閣,看着那與祁安極其相似的背影,她緩聲說:“祁安,你相信因果循環嗎?”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雲汐相信楚淮安就是祁安的前世,前世的他救了她一命,後世的她還了他一命。
呵,這就是佛家常說的命數嗎?雲汐自嘲的想道。
風,寒冷,刺骨。偶有幾片雪花飄來,落在雲汐頭上散落的發上,融化,溼了發。
“雲汐,快進屋裡去,你現在的身子骨不能受凍!”吩咐完下人去備好車馬和盤纏後,楚淮安回到忘憂閣,便看見雲汐單薄的身影立在樓閣的走廊上,見她的髮髻和外衣上
都沾滿了雪花,心裡便禁不住地開始爲她擔憂。
見着楚淮安眸中的擔憂,雲汐淺淺一笑:“別擔心,這點凍,我的身體還受得起。”
“你啊!”楚淮安無奈地擺了擺頭,走至雲汐身旁,邊爲她拂去發上的還未融化的雪花,邊說道,“女子的身體很嬌氣,該忌諱的還是得忌諱,這萬一要是不小心落下了病根,往後上了年紀,有得你罪受。”
不太習慣男人親近自己,雲汐衝他莞爾一笑,然後用力地甩了甩頭,在甩掉雪花的同時順理成章的避開了楚淮安的手,爾後她又拂去了外衣上的雪花,方纔問道:“都準備好了嗎?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啓程了。”
剛剛的情景,讓楚淮安心裡感到一絲落寞,他沒有想到自己悉心照顧雲汐幾個月,她還是發自本能的牴觸自己,他只是想多照顧些她而已。
心裡泛起苦澀的味道,他說:“我讓你感到有負擔了嗎?”
“啊?”雲汐怔愣的看着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好像在牴觸我對你好。”楚淮安繼續苦澀地開口,那聲音如罈子裡的陳醋,酸透了。
看着楚淮安那一臉小媳婦受委屈的模樣,雲汐噗嗤一笑,收到的卻是楚淮安更加受傷的目光,她斂起笑意,嚴肅地說道:“我不想欠你太多,我怕自己以後還不起。”自古以來,人情難還,雲汐不喜歡欠人情債。
楚淮安聽完雲汐的話,頗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她還是把自己當成外人。楚淮安無聲的嘆了口氣,輕笑着說道:“我是醫者,你是病患,醫者照顧病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不必覺得有負擔。何況,我是這仙塵谷的主人,谷裡奇珍異寶多了去了,就你這些日子耗費我的那點碎銀子,我還沒放在眼裡,你就別想着還了。”
聽着楚淮安那一副財大氣粗的口氣,雲汐無奈得勾脣輕笑道:“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再這麼扯下去,天都快黑了,快點送我出谷吧。”
這一刻還是來了,楚淮安擡目看了眼天色,小聲嘀咕道:“哪裡天黑了,明明就還沒到正午。”
聽到楚淮安碎碎念,雲汐瞪了他一眼,再次嚴肅的說道:“時間真的不早了。”
“哦。”眼中透露出不捨,楚淮安低低的應了一聲,轉身領路。
地上鋪滿白茫茫的雪花,放眼望去,整個世界幾乎都是白凱凱的一片,雪茫刺得雲汐的眼睛生疼。
楚淮安遞給雲汐一件枚紅色打底,領子是白色狐裘的披風,說道:“天冷,這個你披上,禦寒。”
雲汐垂眸看着那件做工精緻,材料精貴,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披風,搖了搖頭說道:“我身上穿着棉衣了,不冷,這披風還是……”
話還沒說完,楚淮安便出聲打斷:“現在已是寒冬季節,若你想有更多的體力與精力去尋找你的家人,就請好好的保養好自己的身子。”楚淮安說着將披風塞到了雲汐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