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宮中,一身華冠麗服的女子坐在殿中,雍容華貴,氣質非凡,輕輕扇動着手中的玉扇。
隨後內務府總管趙公公帶着幾個宮女前來:“奴才拜見江貴妃娘娘,給江貴妃娘娘請安。”趙公公細着嗓子道:“內務府新擇了一批機敏的宮女,皇上下旨請娘娘先挑選。”趙公公身後站着一批宮女,瞧着個個都是機靈能幹的,其中便有我。
座上的貴妃擡着細長的丹鳳眼道:“你們都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她掃了一眼道:“是不錯,不過本宮宮裡不缺宮女,只是本宮的小侄女,怎麼說只是千金玉體,入宮侍奉本宮,實在是委屈她了,本宮想着給她選個宮女,趙公公以爲如何?”
趙公公諂媚的說道:“娘娘說的是,娘娘母家的人自然不能委屈,娘娘選了人,奴才向皇上稟告一聲即可。”江貴妃向旁邊的女子說道:“璃兒,你去選個自己中意的。”
“是,姑母。”那女子走過來來回打量,我想擡頭看看那貴妃娘娘的小侄女是何方神聖,讓貴妃如此捧在手中,不料竟對上了她那雙桃花眼,她衝着我笑笑,露出兩顆虎牙,轉身對貴妃說:“姑母,侄兒就要她了。”
“哦?走上前來,讓本宮看看。”貴妃道。
我走上前去,跪下行禮:“奴婢祁聲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倒是個機靈懂事的,璃兒既然喜歡,便選了她吧。”江貴妃還算滿意的說道。
“謝姑母。”江璃欣喜說道。
我連忙上前謝恩:“奴婢謝貴妃娘娘,江璃姑娘賞識。”
趙公公道:“江璃姑娘好眼光,這祁聲姑娘,本是正七品縣令祁宏州之女。這才貌,禮儀都是宮女中最好的。”
“竟是朝臣之女,祁縣令真是教女有方啊,只是送進宮來當婢女,他也是捨得。”江貴妃道。
“回貴妃娘娘,奴婢年少不懂事,宮中規矩嚴明,家父讓奴婢進宮有歷練之意。”我道。
“也罷,從今往後你就跟着江璃吧,本宮乏了,你們都退下吧。”江貴妃身邊的侍女扶她進了內殿。
“你隨我來。”江璃拉着我去了偏殿。“從今往後你便跟着我了,你雖是我的婢女,但我卻不是個拘禮的人,我這殿裡這麼大,我自己一個人住也煩悶,你便同我一起住吧。”
“多謝姑娘好意,只是於禮不合,奴婢還是住在下房內吧。”我道。
“若我說這是命令呢?”江璃裝作嚴厲的樣子道。
我無奈便順從了她的命令;“多謝姑娘。”
江璃這才笑嘻嘻地拉着我坐下:“以後我們便以姐妹相稱吧,我在宮中也沒有朋友。”
江璃雖是丞相千金,卻爲人隨和,性子純真,我見她真心想交朋友,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姑娘不嫌棄奴婢便好。”
“怎會!我很高興!”江璃拉着我的手,眼神顯得很真摯。
江璃與我聊了很久,說不盡的話,從前因爲她身份尊貴,便無人敢與她接近,都怕惹着這位丞相千金。我問她爲何離開丞相府,原來是家中安排聯姻,她不想成親,便求了她姑母江貴妃接她到宮中居住。
“我纔不想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的男子呢,我又不喜歡他,爲何要嫁給他?”江璃撇着嘴問我:“祁聲,你會聽從家中的安排嗎?”
“我不想,但卻不能,我的人生從來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我無奈道。
江璃許是看到我有些落寞的眼神,便安慰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明日午時太子表哥要與姑母一同用膳,明日可有的忙呢,我們早些睡吧。”
第二天辰時,江璃用完早膳便去了御花園,初春的花新鮮,個個都含苞待放,她說要折了幾隻放在宮裡養着。我看着她天真爛漫的樣子,覺得真好,說起來她是比我小兩歲的,也不過十五歲的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一個時辰後她便覺得累了,回了承明宮。
到了午時,承明宮大殿內,江貴妃與江璃一同落座於家宴上,有說有笑地等着那位太子。只聽殿外公公一聲:“太子殿下到!”。聽聞順國太子傅成書,出生時有兩條青龍盤旋於空中整整三天三夜,順國上下皆稱爲吉兆,幾日後就被封爲太子,天資聰穎,是順國鮮有的人才,我不自禁想看看那太子是何模樣,便稍稍擡起了頭。他身穿的一襲墨色常服上繡着幾條青龍,長袍隨着風擺動,青龍彷彿活了一樣,甚是好看。我又擡了擡頭,想看清楚他的臉,他半綰着冠發,長若流水的髮絲服帖順在背後,眉濃如墨,目若繁星,棱角分明的臉上卻顯得孤傲冷漠。
不知爲何,我初見他,便覺得心中癢癢的,連着心跳都變快了。
“兒臣拜見母妃,母妃萬安。”太子行禮道。不僅是長得冷漠,聲音也一樣冷漠。
“太子免禮,難得一同用膳,入座吧。”江貴妃雖是太子的生母,但卻在他們之間看不出尋常母子間的情感,顯得有些生疏,倒不如說是養母養子間的禮尚往來。
“母妃近日可安好?”太子問道。
“一切安好,有璃兒這小丫頭陪着我,平日也不覺得無趣了。”江貴妃笑道,又轉頭對江璃說:“你無事便多去你表哥宮裡走動走動,咱們可是一家人。”
江璃笑嘻嘻的說:“我在宮裡也沒什麼朋友,無趣的緊,自然是樂意的,到時表哥莫要嫌我煩就好。”江璃每次笑時都會露出虎牙,總讓人覺得她是個心思恪純,童心未泯的孩子。
太子只是笑笑並沒有說話。
從那以後,江璃便時常去永暉宮,太子雖是個冷性子,卻也架不住她的孩子心性,什麼事都拿她沒辦法,有次江璃不小心打碎了三王爺最心愛的青玉花瓶,害的太子親自替她賠罪。還安慰她說:“你是我的妹妹,不必害怕。”江璃問他爲何對自己這麼好,他摸了摸江璃的頭:“因爲你很像我的妹妹。”
原來,太子曾有個妹妹,是先皇后所生,先皇后生下公主便撒手人寰,可公主福薄,生下來便有惡疾,最終沒活過五歲。
永暉宮雖富麗堂皇,卻冰冷冷的,偌大的宮中卻只有太子一人,有時我瞧着他的身影,不像是二十歲的少年郎,更像是一個孤家寡人。他很少笑,面對別人總是一副威嚴尊貴的樣子,卻沒人知道他內心孤寂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