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島。
碼頭上停靠着一艘銀白色的豪華遊艇,遊艇側舷站着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漢子,表情嚴肅,目光深邃,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保鏢。凌菲挽着白雪的胳膊站在碼頭上,玉姐和芙蓉陪伴左右,後面是端着受傷胳膊的雲姨,亞伯和黑三奎則距離遠一些。
“菲兒小姐一定要回三灣島嗎?”玉姐淺笑着看着凌菲,玉面上浮現一絲憂慮:“影少還沒有消息,按照你所說的,那晚定然是有事情發生的!”
“已經三天了,還沒有島上的消息,我怕爹他遭遇不測!”凌菲臉色冷峻,眉宇間透出憂患的氣息:“那晚走得太匆忙,沒有來得及瞭解太多的信息,我放心不下!”
白雪點點頭:“菲兒說的對,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雲姨也受了傷,青揚哥好像遇到了大麻煩呢
!”
“影少的手段你還不知道?沒有人能傷到凌老的!”玉姐優雅地笑了笑:“如果菲兒小姐執意回三灣島,恰巧影少帶着凌老回中海,豈不是走到亮岔了?何況現在的形勢很複雜,我們的人手不足,怎麼確保你的安全?”
凌菲沉默了,逃出三灣島實非得以,如果不是那麼匆忙,她或許不會走,更不會在這裡消耗三天苦等的時間。所有的跡象表明,三灣島要發生大事,爹是唯一的目標。避禍三灣七年,自己大部分時間都是陪他的,只是近期纔有所突破,爹似乎放棄了與二叔之間的約定,因爲青楊哥的出現。
那個約定註定不會完成,無論是爹還是二叔,他們只是一廂情願罷了。凌菲的心痛處難當,沈青揚在三灣島的一席話已經終結了那個約定。人要一切隨緣,緣來當行,緣盡當止。我與青揚註定無緣!
芙蓉依然是那麼冷豔,不過俊俏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愁雲。三天前凌菲和白雪在戰隊的護送下到了玄島,惟獨他沒有回來。思念沉沉,哀怨陣陣,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只是更加沉默,更爲冷漠,對一切人,一切事。想一個人的滋味是心痛,在孤寂中獨自面對那個人的影像,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唯有他的音容笑貌清晰地印刻在心裡。他的熱情,他的憨笑,他的擁吻,甚至是他的輕柔,都會在某個思念的時候走進夢中。
所以,芙蓉很苦。
“按照影少的安排,八爺已經給各位辦好了旅遊簽證,可以隨時隨地離開這裡,目的地任由菲兒小姐和二小姐選擇,我和芙蓉會陪着去,放鬆一下心情,二位以爲如何?”玉姐嬌笑着看了一眼芙蓉:“芙蓉這段時間苦悶得緊,可千萬不要太過勞累了!”
“我不去!”芙蓉斬釘截鐵地說道。
玉姐臉色一紅,正要說話,凌菲疑惑道:“玉姐,你可有青楊哥的消息?”
玉姐搖搖頭,心裡也是百味雜陳,何嘗不想現在就看見他?自己的擔心不亞於她們任何一個,但一切要以大局爲重,亞伯已經交代了任務,今天一定要阻止凌菲回三灣島。
“你怎麼知道是青揚安排的?”凌菲盯着玉姐。
“咯咯
!八爺的旅遊簽證已經辦下來了,機票也買了,若不是影少有所安排他是不會這麼做的,現在公司的事物很多,也很重要,你我都瞭解當前的形勢,料想凌老也曾跟菲兒小姐交代一二,形勢所迫!”
芙蓉的心一沉,玉姐所說的話她全部瞭解。中海的形勢十分複雜,尤其是當年偷天盟這些剩餘勢力,時時刻刻都面臨着生命危險。不過這些都不能構成她一走了之的理由,自己的男人還沒有消息,不管如何要和他在一起!
“你們……商量怎樣了?”亞伯焦急地走上前看着玉姐:“還要到帝王酒店去接馨兒姑娘,所以……時間緊迫啊!”
玉姐眼角的餘光掃見芙蓉的俏麗羞紅了一成,知道她又吃醋了!這個血影,處處留情不說,還把兩個女人都弄到了一起,沒有後顧之憂是不可能的。不過那個馨兒倒是大度得很,難道她不知道麼?捕風捉影的事情最好不要去捅破,免得尷尬衆人!
芙蓉沒有說話,而是跳上了遊艇。
“菲兒小姐,凌老的事情你放心,影少答應的事情沒有辦不到的,所以——”
“八爺……我走!”凌菲轉身,潸然淚下。
銀白色的遊艇消失在視線之外,亞伯悵然若失:“雲姨,你現在可以回去向老爺子交差了!”
雲姨端着受傷的胳膊嘆息一聲:“八爺,二小姐就拜託你了,白鶴梁若是怪罪下來……”
“夏老會跟他解釋,另外他也不敢忤逆老爺子,放心吧!”
冷公府戒備森嚴,七名保鏢守在院子各個角落。沈青揚站在窗前望着牆外的銀杏樹,心中的愧疚如海浪一般不斷襲來。凌燕北被害的消息沒有告訴凌菲,也不能告訴她。凌菲的性格看似倔強,其實很柔弱,他怕她受不了。徐青松之死也不能告訴芙蓉!善意的隱瞞是一種痛苦,尤其是對於不善於說謊的沈青揚而言。
“哈哈!影少,怎麼對幾個妹子避而不見?難道你承受不了?”三爺咧着嘴笑道。
“我不想女人跟我們一樣去拼命!”
三爺的老臉一紅,嘴裡苦澀着笑了笑:“還是你有涵養啊,這事兒若是放在我許矬子身上,早就哭的稀裡糊塗了
!”
沈青揚轉身走進小客廳:“巴爾嗎和洪颯還沒回來?”
傲雲點點頭:“昨天晚上出去的,還沒有消息。”
“會不會出事啊?”伊塔驚懼地看着沈青揚:“我是說他們會不會遭遇狙擊之類的。”
“小兔崽子閉上你的烏鴉嘴!”三爺一把把伊塔揪起來:“小心我把你扔進海里餵魚!”
伊塔嚇得不再說話。亞伯和黑三奎急衝衝進來,老臉陰沉着,嚴肅異常:“小哥,她們走了!”
沈青揚咬了咬牙:“算準時間,一定要確保絕對安全!”
“已經安排好了,我們的人提前到達目的地,飛機落地就會來消息。”
“好!”沈青揚點燃一支菸,翹起腿靠在沙發上思考着,中海現在是暗流涌動,從巴爾嗎和洪颯所提供的消息來看,英田介所佈置的是四個暗殺組,岸田組執行三灣島任務而覆滅,還有三個小組潛藏,如何把他們誘惑出來消滅纔是關鍵。這裡不是非洲戰場,不能大肆殺伐,即使自己有國際刑警組織的特別行動證也不行。
亞伯命令洪颯和巴爾嗎綁架胡德才的行動是一招好棋,既能得到有價值的信息,又能遏制對手的信息源。但對手不會就此成了聾子或瞎子,他們的眼線布控全中海,還是小心爲主,採取更主動的行動有效地打擊對方纔是王道。
“亞伯,奎哥,任務完成的怎麼樣了?”沈青揚喝了一口茶水,滿嘴苦澀。
“招工計劃已經草擬完畢,要走程序,明天的董事會上討論通過。各公司已經收到了消息,我要他們先把這消息放出去,引起轟動效果,防備對手提前採取行動。”
“嗯。”亞伯的手段還是很老辣的。
“中海地下世界的大佬已經擺平了,有幾個近兩年成型的勢力還在頂牛,不過都是二流勢力,我會讓他們俯首稱臣的!”
沈青揚驚訝地看着奎哥,擺平地下世界是此次任務中最困難的,自己跟那些人沒有任何交集,他是怎麼做到的?
“嘿嘿
!”黑三奎看出沈青揚的疑惑,笑道:“我哪有那個能力擺平地下世界?不過有高人助力啊!全是夏老的功勞,大部分是他的勢力,所以做起來就容易得多!”
“爛賭鬼有那麼大的力度?”三爺驚訝地看着黑三奎:“莫不是……”
“你猜的很對,夏老的勢力就是中海地下世界!許多人都欠他一條命,不管是那些所謂的大佬還是普通的不入眼的混子,在中海沒有人敢忤逆於他!”
三爺搓着老臉:“這個……我怎麼不知道?”
“地下世界信奉的是絕對實力,利益纔是第一位!我也對此感到費解,他是怎麼做到呢?”亞伯苦笑着搖搖頭:“最難辦的事情確實最容易解決的。對了,影少,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彙報一下,夏老昨晚找我交代一件事,老爺子要把白氏家族的資產注入華青集團!”
沈青揚淡淡一笑:“我早料到他是不會甘於寂寞的!”
“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提交董事會商榷一二?”亞伯小心地問道。
“亞伯,奎哥,你們分析一下老爺子爲什麼這麼做?”
“白氏家族的產業掌控在白鶴梁的手中,老爺子沒有任何話語權,所以白鶴梁能輕鬆地轉移自己的戰略投資。”亞伯若有所思:“不過這次他竟能放下身段謀求加入集團,實在是意外。”
“他所考慮的是後路而已!如果華青集團是不入流的小公司,白氏家族還能注資嗎?顯然是不可能!如果影少不是集團公司的總裁他能選擇注資嗎?也不可能!老爺子的眼光很獨到,讓夏老求請八爺說這件事,實則是在表達他的一種意願而已,八爺不能拒絕,影少更不能拒絕,因爲你是他孫子!”黑三奎說話一陣見血。
“奎哥分析得有道理,形勢不同做事也不會相同,老爺子並非通過投資獲取效益,而是把白氏家族綁在華青集團上,但他的目的是什麼?”在華青集團籌備之初,沈青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拉攏白氏家族進入集團,但遲遲沒有落實這件事,原因很複雜。當初,因爲春哥被天澤園“請”去爲老爺子壽宴做川菜,便魯莽地認爲白家的行事太過霸道,繼而發生凱賓斯基事件,讓自己認清了白氏家族的真實實力:依靠老爺子的餘威大肆吞併偷天盟產業,藉着華商總會會長的頭銜爲家族產業開路斂財,並打通政商兩界關係,不斷累積財富,但他對白鶴梁並不感冒,他不過是個心胸狹窄的牆頭草而已
。
三爺一咧嘴:“你們都猜錯了,這是老爺子掣肘白鶴梁之舉!影少,你忘了一件事啊,你現在的身份是白氏家族的族人,所以老爺子才把二爺的遺物給了你,派遣二小姐送來金卡,又賜你白氏族卡。這次的大嶼島行動,也是他從中協調國際刑警,大小姐親自督戰,咱們才死裡逃生!”
亞伯不住地點頭,許矬子還是明白人!
“許矬子說的不錯,老爺子與白鶴梁本不是一路人!白鶴梁可爲財死,老爺子卻不是,當年他力勸二爺籠絡四方勢力,爭奪……”亞伯的話說了一半卻頓住,渾濁的老眼閃爍着看了一眼沈青揚:“爭奪利益控制權。”
沈青揚深意地看着亞伯:“當年暴亂紛爭的始作俑者是誰?他們在爭奪什麼?我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知道事實真相,亞伯,您知道嗎?”
問題很尖銳,卻不容迴避。亞伯知道所有行動都是圍繞着這個問題展開的,當年幾方勢力角逐的焦點並不是仇恨,經過了殺伐後才累積了仇恨,以至於到現在成了生死之敵。
“偷天盟的許多人時到今日也不知道他們的領導者究竟與對手在搶奪什麼,這着實是一種悲哀!”亞伯嘆息一聲:“小哥,事情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啊,當時我並不是處在覈心圈子,對這件事只是模糊地知道一點兒。二爺、賭狂夏夕煙、老槍頭凌燕北和鬼道叟聯合成盟,與黑龍幫爭奪一件寶貝。”
沈青揚冷笑:“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二爺用的反間計,導致鬼道叟反水事件,黑龍幫則煽動暴亂,致使發生大規模流血事件,老槍頭在古礦血戰黑龍幫,到頭來弄得兩敗俱傷!”
三爺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八爺,影少說的……是傳說?”
“你知道個屁?”亞伯翻了一下眼珠子:“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是鐵律!”十年前的紛爭還在持續,直到現在!沈青揚面沉似水,老爺子之所以把二爺的遺物給我,原因現在已經水落石出:他把自己當成了二爺的繼任者,如果是血痕兄弟或是陳晨迴歸的話,這個責任也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