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瀟站在自己的窗口,等着對面的那一個窗口裡傳出自己喜歡的聲音。深夜冰冷的風從窗戶刮進來,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沒有吵架的聲音沒有摔東西的聲音,更沒有誰衝出去離家出走。張瀟瀟失望了,非常非常失望,失望像是一頭猛獸不分前後左右,瘋狂的啃食着她的五臟六腑。很快,張瀟瀟就覺得自己是空的,寒風就從空殼子裡簌簌的吹出來,分不清悲喜。
這一個晚上,張瀟瀟用酒把這個空殼子灌得慢慢的,以至於第二天早晨醒過來的時候,張瀟瀟有一絲的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老家的土坯房裡,還是在曾經牢籠一般的金屋裡。張瀟瀟閉着眼睛走進浴室,看着鏡子裡全身赤裸的自己,她終於明白自己是誰了,她是張瀟瀟,是鄒衛軍的前任女朋友,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
鏡子裡的女人全身都散發着強烈的慾望,張瀟瀟對她說:“來吧!拼了!”
裝扮一新的張瀟瀟給鄒衛軍發了一條短信,她說:“哥哥,我找到工作了,出來給我慶祝一下吧!你買單,好嗎?”
鄒衛軍拿給蕭婧看,蕭婧替他回了一條,她說:“可以,時間地點你來定。”
張瀟瀟說:“來我住的地方吧!你帶菜來,我做飯,今天你下班過來。”
蕭婧說:“沒問題,我準時到。”
鄒衛軍無奈的看着玩得不亦樂乎的蕭婧,她的大眼亮晶晶,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有意思的事情。鄒衛軍穿好軍裝,拿起手機對蕭婧說:“老婆,你就不怕把老公玩丟了?”
蕭婧低着頭玩自己的手指頭,嘀咕着:“不怕,丟了我再搶回來。還有,別穿軍裝去她那兒。”
鄒衛軍穿好鞋子,打開房門回頭對蕭婧說:“遵命,我親愛的老婆大人。”
關門聲響起,蕭婧擡起頭,挑高眉毛大笑起來,自言自語:“鄒衛軍,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人。”
鄒衛軍一直以爲張瀟瀟住在租來的房子裡,幫助她租房子的時候,鄒衛軍去過一回,他從來都不知道,張瀟瀟保留這一處房子就是因爲他。鄒衛軍知道蕭婧的想法,無非是讓他把握這一次的機會,了斷他和張瀟瀟之間的一切,不要再對他們今後的日子有影響。
其實鄒衛軍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他和張瀟瀟早就沒有關係了,雖然今天張瀟瀟還叫他一聲“哥哥”,但是他對她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情誼。對於張瀟瀟的一切,鄒衛軍已經密封在心裡了,最重要的是,鄒衛軍一直沒有把記憶裡的張瀟瀟和今天的張瀟瀟合起來,準確的說,記憶裡的張瀟瀟已經消失在歲月裡,今天的張瀟瀟只是一個曾經的鄰家女孩而已。
爲了今天晚上的約會,張瀟瀟忙了一整天,她把頭髮燙了一個直板,然後編了兩條麻花辮,搭在胸前。翻出一件白色高領的羊毛衫,這是當年鄒衛軍攢了一年的津貼給她買的,樣子非常簡單,也不是名牌,張瀟瀟拿在手裡,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穿在身上了。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張瀟瀟直吐舌頭,真夠土的,難看死了。不過做戲做全套,她僱了一個小時工,把出租屋裡裡外外的打掃了一遍。打發了小時工之後,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於是張瀟瀟圍上圍裙,挽起袖子,在小院子裡假裝忙乎起來。
當鄒衛軍拿着菜走進出租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小主婦一樣忙碌的張瀟瀟。張瀟瀟看到鄒衛軍,高興的迎了上去,做小女孩狀說:“哥哥,你回來了,我馬上就去做飯。”說完拿過鄒衛軍手裡的蔬菜,向廚房走去,在廚房門口,張瀟瀟故意停下來,扭頭對鄒衛軍說:“哥哥,要是我們是夫妻,我們就可以每一天都這樣過了。”
鄒衛軍認識她身上穿的那件羊毛衫,沒想到她竟然還留着,只是聽到她這麼說話,鄒衛軍的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這樣的日子?過不下去的那一個恐怕是你吧!”
忙着做飯的張瀟瀟並不知道鄒衛軍的想法,她最關心的是要演好今天的這一場戲。實話實說,張瀟瀟已經很久沒有下廚了,她皺着眉不停的在心裡抱怨着,“呀!這個真髒,呀!這個怎麼弄,呀!這個好惡心,呀呀呀!煩死了!鄒衛軍你給我記住了,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嘛!”
一臉油汗的張瀟瀟和一臉冷漠的鄒衛軍坐在餐桌旁,還沒等張瀟瀟開口,鄒衛軍就說話了,他說:“這房子你不想住就別住了。”
張瀟瀟心裡一陣打鼓,笑着說:“這房子挺好的,我幹嘛不想住呀!”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說謊的人,要是你這樣說話,那我看這頓飯也不用吃了。”
“哥哥,你不要冤枉我,我沒有說謊。”
“那好吧!我走了。”鄒衛軍站起來直接向門口走,頭也不回。
張瀟瀟真的急了,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攔住他,哭着說:“我說實話,你別走。”
鄒衛軍盯着張瀟瀟說:“我不在乎你說不說實話,也不在乎你現在住在哪兒,更不在乎你到底想做什麼,但是你要明白,我現在的生活裡沒有你的位置。”
“我不相信,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有也是過去的你,不是現在。”
“哥哥,我還是你的小妹妹,你看我,頭型、衣服都是一樣的,人也是一樣的。”
“真可惜,只是皮囊一樣而已。”
張瀟瀟心裡的憤怒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她恨不得立時三刻就掐死鄒衛軍,恨不得衝着他大喊,“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要不是老孃看得起你,你就是個屁,敢這麼說老孃,你是活夠了是吧!告訴你鄒衛軍,我張瀟瀟早就今非昔比了,你要是不識好歹,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但是,現實中的張瀟瀟卻是這樣對鄒衛軍說:“哥哥,就算我有所改變,那也是正常的,這幾年你也變了,不是嗎?但是無論我怎麼變,愛你的心是不變的呀!”
“我已經不愛你了,我現在愛我的妻子。”
“爲什麼?就因爲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嗎?”
“不是。”
“僞君子,你心裡明明是有我的,你爲什麼不敢承認。”
張瀟瀟此話一說,把鄒衛軍說笑了,他一臉的不在乎,摸着下巴說:“你沒病吧!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你是你,我是我,兩年前我們就已經結束了,請你自重。”說完,鄒衛軍躲開張瀟瀟拉開房門,張瀟瀟一下子撲到鄒衛軍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顧的就要吻他。鄒衛軍別開臉,乾淨利索的把張瀟瀟拉開,張瀟瀟直接倒在了地上。
鄒衛軍看也沒看她,直接走了出去,離開了。張瀟瀟坐在地上,狠狠的咬着下嘴脣,咬出血來都不自知,對於她來說,今天就是奇恥大辱,就算不爲了得到鄒衛軍,她也要爲自己討回公道。張瀟瀟惡狠狠的自言自語,“鄒衛軍你給我記住了,我張瀟瀟不是你想要就要,想甩就甩的,要是說今天之前我只是爲了讓你回到我的身邊,那麼今天之後,我要讓你來求我,求着回到我的身邊。”
張瀟瀟不是那種只會說狠話的女人,她從一個小山村裡什麼都沒有的小村姑,走到今天,成爲能夠在大城市裡有房有車,不愁溫飽不愁生計的都市女人,除了她本身的聰明之外,用盡一切方法絆倒自己的敵人,不擇手段的清除前進路上的障礙,也是張瀟瀟能有今天的最大原因之一。
蕭婧和張瀟瀟之間最大的差別就是,蕭婧無論做什麼都是蕭婧,她的內心有一把看不見的標尺,衡量着她的行爲尺度。而張瀟瀟心裡根本就沒有這把標尺,爲了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張瀟瀟可以是任何人,說白了,只要需要張瀟瀟可以是矜持的職業女性,也可以是放蕩的脫衣舞女,沒有底線沒有標準。
坐在地上的張瀟瀟忽然對着黑暗嫵媚的笑了,她拿出手機給鄒衛軍發了一個短信:“哥哥,我是前任我誰也不怕,包括你。誰都別想擋着我的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短信最後還打了一張笑臉。
鄒衛軍看着這條莫名其妙的短信,真心的覺得張瀟瀟病的不輕,他刪除了短信,不想讓蕭婧爲了這麼奇怪的事情費神。每一次想到蕭婧的時候,鄒衛軍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臉上會出現一種溫柔如水的笑容,讓看見的人都知道,他又在發花癡了。
正在他傻笑的時候,蕭婧的電話來了,她說:“親愛的老公,和前任女友相聚完了嗎?”
“完了,老婆大人,我餓了。”
“我就知道,趕緊回來,等你吃飯呢!”
“老婆萬歲,我愛你老婆。”
“鄒團,你這麼肉麻,你的戰士們知道嗎?”
鄒衛軍對着電話哈哈大笑,放下電話重新發動車,向着家的方向飛馳而去。他不知道在黑夜的都市裡,有一個正處於瘋狂邊緣的女人,將會給他和蕭婧的生活,帶來無盡的麻煩和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