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寸是蛇類的命門——被拳頭打到身上最多震出內傷, 被法器之兵扎到七寸可是要命的。由此,兩條青鱗大蛇更顯畏縮。
每一次戰鬥都是歷練,柳青欒已經把所學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
法術上的短板, 他就通過武術結合靈力來彌補。
捨棄了修行者最常用的法術攻擊, “非主流”的物理攻擊竟也威力非凡。
土系靈力聚集於手掌, 不僅數倍加大了擊出時的力道, 還同時增回了血肉之軀的硬度。於是, 柳青欒拳掌揮出之間就有了開石斷木的可怕效果。
柳青欒武術底子是太極加上劈掛,腿下太極步一旦遊走開來,青鱗大蛇簡直要被它繞暈。
蛇鱗再硬也抗不住一再被擊中, 其中一條大蛇被一掌劈在頭部之後立刻委頓下去,只剩喘氣的份。
另一條對上蘇青荷的大蛇也不好過。
蘇青荷說過, 她的羣傷技能確實差了一點, 但單打獨鬥她從來不虛。妖族, 沒化形和化形之間本來就差了好幾個層次,再加上蛇類與荷花並不構成天敵關係——蘇青荷看到數百條蛇時頭皮發麻, 痛打落單的蛇時卻輕易得很。
大蛇已經被銅錘逼得氣力不佳,結果冷不丁一顆鐵蓮子正中它的七寸,巨大的蛇頭頓時垂軟趴地,昏死過去了。
再看那一邊,站在蠍背的鹿笙好不威風。
他見蠍子只能堪堪與褐鱗巨蟒打個平手, 於是再一次施法召出一條形體不遜於褐蟒的黑色大蟒。
形體巨大的動物纏鬥在一場, 場面那叫一個壯觀, 翻滾之間就碾平了草地石堆、毒液噴射的星點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個成□□頭大小的窟窿。
先前亂斗的蟲兒與小蛇, 只要還能動的, 全都硬撐着一口氣飛走或者找個縫兒躲起來,否則頃刻之間便塵歸塵、土歸土。
二蟒相爭太過激烈, 巨蠍也插不進去,主要還是蛇類的身體構造和行動太過特異。
鹿笙讓柳青欒和蘇青荷退到一邊休息,纏在他指尖的赤紅小蛇不斷遊動吐信。
鹿笙笑着戳了一下小蛇的頭:“等不及要上場麼?”
赤紅小蛇嘶嘶不斷,彷彿肯定迴應。
“那就去吧!”
擡手,赤紅小蛇立刻輕巧彈躍到地上。
鹿笙手心放出一顆雞子大小的紅色珠子,珠子飛到小蛇頭頂停住。就見小蛇立起半截身軀左右搖擺,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開來。
柳青欒看呆了:“那是……妖丹吧?”
“嗯!”蘇青荷目光炯炯,“苗疆大巫師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他馴養毒物的本領……好還這樣的人不是咱們的敵人!”
赤紅小蛇——哦不,現在應該稱爲赤紅巨蟒,當它長到體形比褐黑二蟒略大時,擡頭張口吞下那顆同樣赤紅的妖丹。
頓時,它全身鱗片在日光下發出寶石一般的光澤,恍若一條用“鴿子血”雕琢而成的巨型藝術品。
紅蟒低頭游過去,地面留下一道蛇腹壓過的痕跡。
黑蟒知道紅蟒的厲害,見對方要戰,趕緊鬆開褐蟒游到一邊。
褐蟒正值狠勁發作,它感覺到紅蟒氣勢比黑蟒更盛,於是直接朝紅蟒襲來。
鹿笙似乎不擔心戰鬥結局,他把柳青欒和蘇青荷拉上蠍背,又扭頭衝褐蟒罵了一句:“山野粗物,白長這麼大了,真是愚蠢欠調-教!”
兩蛇相鬥必會互相糾纏,褐蟒與紅蟒纏在一起初時還未覺查出異樣,只是感到紅蟒的形體和力量都很大,但時間稍長,褐蟒就嚐到了苦頭,最終忍不住發出慘嚎。
原來,紅蟒的鱗片就像一枚枚巨大的烙鐵,它不存心催動溫度還好,一旦被它催動,哪怕被纏着是一根木頭也要被燒炭成灰。
順着風,柳青欒和蘇青荷幾乎聞到了烤肉的味道,這才反應過來赤紅蛇不僅僅是顏色討喜,其品種大約也出自異類。
衆所周知,蛇類屬於冷血動物,環境溫度太低時就會失去行動能力。冷血動物自帶灼熱,明顯是一種違和的功能,既然違和,也就稱得上一個“異”字。
鹿笙驕傲解釋道:“我當年修爲略有小成之時,蠱神大人送我這尾‘赤焰’,他說是從火山口尋到的異品。我當時也不信,後來赤焰漸漸長大,根骨裡帶出來的特性也就顯現出來了。我現在一般都不讓它上場,畢竟太殘暴了……”
柳青欒和蘇青荷無力吐槽。
這分明是變相的炫耀!
當褐蟒挨不住貼身炙燙奄奄一息時,鹿笙出言喝止赤焰將其殺死。
褐蟒高高挺立的半截身軀轟然倒下,縱然是未及化形的妖類,也頗悲壯。
赤焰急速縮小身軀,又變回先前那細細的一線。
它游到褐蟒額頭拱了拱,那顆被妖力束縛的魄珠就被它頂到了頭上。此情此景又有點滑稽了,因爲黑色魄珠比赤紅小蛇的頭還要大,遠遠看去,頂珠之蛇倒像是一隻大號首尾顏色不一的蝌蚪。
赤紅小蛇把魄珠頂回來交給鹿笙,待鹿笙轉給柳青欒之後,它又邀功似的在鹿笙指尖蹭呢。
鹿笙笑着數落:“調皮!”
在納戒上輕輕一彈,三道銀光立時飛出,分別落向鹿笙的三隻召喚物。
柳青欒眼力不錯,瞧清楚銀光攜裹之物後大喘氣:“月滴!你拿月滴喂寵物麼?”
冀揚告訴過他,月滴乃是水月之精華、是丹藥之外的療傷聖品,無傷之人吃了則可以增強靈力。
黑蟒與黑蠍吃到月滴之後向鹿笙致意,隨後原地消失;赤紅小蛇則又在鹿笙指尖蹭了蹭,茲溜溜鑽到他袖管裡面去了。
鹿笙朝柳青欒攤手:“爲什麼不能用來喂寵物呢?反正月滴是我造出來的。”
這一次,就連蘇青荷也睜大了眼睛:“媽呀,原來是你——怪不得我瞧見容家的任務獎勵裡面有日煐還有水滴,可把我饞死了。”
鹿笙不自覺挺高了胸膛,顯出他一向深藏不露的土豪氣質:“其實日煐也是我製造出來的。”
蘇青荷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一把揪住鹿笙的胳膊:“姐姐要跟你做好朋友!”自己沒節操也就算了,還扯過柳青欒,“青欒你快來呀,你男朋友和鹿笙男朋友是表兄弟,你和鹿笙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柳青欒:“……”
鹿笙:“……”
終於鬧夠了,大家也終於想起奄奄一息的褐鱗大蟒來。
兩條青色大蛇掙扎着游過來維護,生怕柳青欒一行人對大蟒下毒手。
鹿笙又恢復成原先高冷的模樣,再出一顆月滴化成晶體撒入褐鱗蟒的口中:“你聽着,這顆魄珠的主人是我朋友,他被邪道算計散了三魂七魄中的三魄。我們與你相鬥,並非爲了傷你性命,我賞給你一顆月滴,你身上的灼傷也能好得快點。你要知道,人之魄之所以能夠凝聚成珠,那是因爲其主人是冥府勾魂使者——事實上,我們是在救你,如果冥府派人尋上門來,你這區區道行不可能擋得住!”
月華入肚,清涼瞬間護住了心脈,褐鱗蟒以虛弱的腹語問:“你能驅動若多毒蟲毒物,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蠱神座下第一祭司。”
“你是……苗疆大巫師……”
褐鱗蟒好一陣後怕,苗疆大巫師是毒物之師,卻又同時是毒物剋星。妖族中不知有多少傳言是關於苗疆大巫師的,有的說他悉心豢養了諸多毒物,有的卻說他把許多毒物煉成了蠱。
相比鹿笙的乾脆,柳青欒還是婆媽了一些。想到爲了奪回魄珠就把一羣蛇折磨成這樣,他心裡多少有點過意不去。說到底,人類的本性還是偏於善良的,自己沒受傷,對方卻半死不活,這個反差引動了惻隱之心。
想好了一番說辭,柳青欒開口:“這個山頭的毒蛇毒蟲太多了,你既然是這山裡的老大,就應該約束它們,並且適當的時候控制一下它們數量的增長。雖說你們生活在這裡不容易,但如果有凡人經過這裡卻無辜死於毒口,最終勢必會引發人類對這山頭生靈的圍剿,到時再引發修行者前來……反正就人界來說,與人類相比,妖族目前處於弱勢,你們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瓷瓶放到地上:“這裡是三顆聚靈丹,權當是感謝你將我男朋友的魄珠保管得這麼好。雖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這三顆聚靈丹都是出自大師級煉丹師之手,一顆足以抵上尋常三顆的效力。”
滿地狼藉很快就會被自然再度覆蓋,草木重生會在短時間之內完成。
褐鱗巨蟒把瓷瓶吸到肚子裡,慢慢悠悠遊回了山洞,兩條大青蛇以及未死的小蛇隨之而入。
柳青欒把林阿歡叫下來,一行人正準備回去,破衣爛衫的倪子光着腳印跑回來了。
小胖子氣喘吁吁、表情委屈:“不是吧,你們都不等我就要走啊,太沒義氣了吧?”
蘇青荷打趣道:“知道你本事高,打不過也跑得過——因爲信任你,所以纔沒等你呀!”
倪子眼珠子滴溜溜直轉,他曉得蘇青荷在開他玩笑,卻不以爲意驕傲起來:“那是!那兩條傻蛇中了我的計,現在還在山林裡轉呢!”忽而又嘆氣,拍拍身上的塵泥,“可惜了我這身衣服,是半夏大人第一次嘗試網購幫我買的童裝呢!”